“当然，以上都是我的猜测，大家不必现在就开始紧张。”肖律语气温和，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我建议大家还是先去睡个觉，养好了精神，白天再说。”
　　众人看着他，白衣长衫气质出尘的男子，淡然地站在那里，指尖轻轻把玩着白玉菩提串，动作不疾不徐，像是没有任何事能令他慌乱。
　　不知怎么的，浮躁恐惧的心稍稍安定了一点。
　　顾安洲第一个附和：“是的，我也觉得大家还是先待在房间里比较好，白天再接着讨论。”
　　“我……我想离开……”郭和江怀里的美女低声说。
　　“琪琪，我劝你最好别。”之前翻她白眼的女人开了口，“我在房间的时候看到了那个男网红，他看起来很慌一路往外跑，似乎是去停车场了。”
　　琪琪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小青你看到了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们啊？”
　　“啊……我不是在说你不好，只是……”她抬起头，用红红的眼睛看着郭和江，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我担心和江出事情。”
　　谭小青翻了个白眼，一副看到脏东西的表情：“真是抱歉啊，看到尸体太刺激，一时间没想起来。”
　　“那，和江我们走吧，你开车我就一点都不怕了。”琪琪对着郭和江露出一个坚强里带着脆弱的微笑。
　　郭和江却没顾得上和她眉来眼去，他皱起眉追问谭小青：“你看到他出去了，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谭小青指着窗外：“从我们这里是看得到停车场的，可是你们见过车灯的光吗？”
　　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到黑漆漆的窗外，夜这么黑，如果有一道光，应当是非常明显才对。
　　可是，所有人彼此交换着眼神，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他看到光了。
　　谭小青：“他出去了，车没发动，人也没回来，你们说他到底怎么样了呢？”
　　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了一个不妙的答案。
　　“我先去睡了，你们随意。”崔云瑾微笑开口，然后直接转身进入了肖律的房间。
　　“加我一个！”月月浑水摸鱼也冲了进去。
　　“还有我！”夏洛克见时机正好，拉着杨华生一起冲入肖律的房间。
　　一下子，人群便出现了一块空缺。
　　肖律：“……”
　　为什么都进他的房间？他似乎没有同意和这么多人一起过夜。
　　其余人见状也没心思离开了，尽量和熟识的人抱团，挤一个房间去了。要不是男神的脸色有点可怕，他们也是想趁机挤进去的。
　　即将步入房间时，肖律的余光忽然瞥见了走廊上的镜子。
　　那镜子角度正好地对着他的房间，入住的时候这镜子的是这样吗？肖律思索片刻，发现自己根本没关注过，这时候实在想不起来了。
　　但心头隐约有着不安感。
　　他大步上前，将镜子翻到背面，反扣在墙上。又觉得有点不安心，便干脆将镜子打破了。
　　如果需要赔偿的话，让崔老师付钱就好。
　　肖律一点没客气的打算好了，做人还是脸皮厚一点好。
　　·
　　第三天，暴雨依旧没有停。
　　山间甚至起了浓雾，将他们的视线都遮蔽起来，连停车场都看不见了。
　　一夜过去，海狗还是没有回来，却没人敢出去看一眼他到底怎么了。
　　他的摄影师倒是还活着，只是好像被吓破了胆，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隔着门跟人说话。
　　因为班长的日记提到过，校长总是待在顶楼这件事，试图寻找线索的肖律自然要往顶楼去一趟。
　　在他房间蹭了一晚上的另外几人主动提出了帮忙。
　　月月的心里满是感动。男神为了帮他寻找素材，实在是太敬业了，进度还那么快，这钱花得值啊。
　　夏洛克两人则是又怂又好奇，反正不敢自己呆着，不如给男神帮帮忙。
　　至于崔云瑾，美其名曰是找灵感，给这趟正经的线索之旅增添了一些不正经的氛围。
　　可惜，几人几乎把整个顶层翻了个遍，却没有看到什么和校长或者尹森相关的线索。
　　肖律倒是没有觉得太失望。毕竟是百年前的事情了，这么长的时间，发生任何变故都有可能。也许和校长室一样，变成了只会在夜间出现的不存在的地方。
　　夜幕再次降临。
　　肖律和崔云瑾一起上了楼。
　　这一次，肖律拒绝了另外三个人的跟随。尹森是一切古怪传闻的开始。甚至就是幕后那个制造了一切的罪魁祸首，越靠近他只会越危险。
　　秋暝旅馆只有五楼，最上方是高高的屋顶。可此时，一道有着雕花扶手的楼梯出现在两人面前，一直向上延伸。
　　不存在的阁楼出现了。
　　两人一起沿着楼梯上了阁楼。阁楼的装潢是和秋暝旅馆如出一辙的复古风格，或许说复古并不恰当，因为在那个年代，这就是常见的款式。
　　阁楼的面积并不小，甚至说他是旅馆的第六层也不为过，站在楼梯口往前看，只能看到两边都是紧闭的房门，将外人窥探的视线阻挡住。
　　徘徊在下方楼层的学生鬼们不见了，像是在畏惧这块领地的主人。
　　周围一片安静，只能听到连绵不绝的落雨声。
　　两人小心翼翼地前进，却碰到了意外的人——郭和江和他的朋友们。
　　这种时候还敢在大晚上出门，甚至来到这里，已经超出一般灵异爱好者的范围了。连身为主播的月月，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都选择了苟在房间里和夏洛克两人打牌。
　　崔云瑾“我来寻找灵感，顺便让阿律大师陪我走一趟。”
　　郭和江：“朋友们好奇，所以来看看。”
　　崔云瑾笑得客气：“郭先生的胆子倒是很大。”
　　郭和江也笑得塑料气息十足：“崔老师也一样。”
　　双方都没有提起自己来的真实目的，也默契地没有戳穿对方的，彼此打过招呼之后便各自找了不同的方向前进。
　　看起来相安无事。
　　但双方都心知肚明，彼此一定还有别的目的。肖律很好奇，他们是为了从尹森那里寻找祭刃的线索，那这几人呢？
　　是对传闻感兴趣，还是从别的渠道得知了什么消息……
　　这可是剧情里从未交代的部分。
　　两人发现了一间房间，房门并未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这房间看起来大气而不失精致，家具都是巴洛克风，还带着鎏金装饰，这样的做工不管在哪个年代都价值不菲。
　　几个高达天花板的大书柜，显示着这里书房的身份。
　　书房的墙壁上挂满了油画，以人物为主，从老人小孩到女仆都有。最正中是一张年轻男人的画像，画家细腻的笔触比那个年代的照片清楚多了，将那张英俊富有魅力的面容勾勒得活灵活现。
　　是尹森。
　　光看脸，完全是青年才俊的样子。
　　崔云瑾走过来：“一直盯着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肖律：“没什么，就看他挺帅的。”
　　崔云瑾瞥了尹森的画像一眼，然后垂下眸子像是在掩藏某种情绪。
　　片刻后，他开口道：“我在书桌那边发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要看看吗？”
　　闻言，肖律的视线果然从尹森脸上挪开了，跟着崔云瑾往书桌的方向走去。
　　崔云瑾的嘴角扬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突然，一声轻微的关门声响起。
　　两人前进的脚步齐齐一顿，朝房门的方向看去。进入房间之前，他们也不是毫无准备，而是用了个笔记本将门挡住避免它意外关闭的。
　　可现在，门关上了。
　　肖律的余光瞥见，墙壁上的某幅画好像动了——是那幅女仆肖像！
　　仔细看去，他才发现这哪是一幅画像，明明是一面镜子！
　　“嘻嘻嘻……嘻嘻……”
　　镜子里的女仆笑了。
　　“主人的书房，禁止外人打扰。”


第65章
　　▍假灵媒
　　说话间, 墙面上的画像都在扭曲，原本的人像全部褪去，除了尹森那张画像之外, 其余变成了镜子。
　　镜子……
　　肖律想到了昨晚看到的那个正对自己房间的镜子，如果他没有把镜子挪开，会发生什么呢？
　　来不及多想, 这些镜子的角度开始悄然偏转, 似乎是想要将两人的影像纳入镜中。
　　这场面明显不对劲，傻子都知道被照的话肯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肖律两人立即开始躲避。还好这里是书房, 桌椅沙发都有，可以供他们暂时藏身, 但这也不是个长久的办法。
　　躲在厚重的书桌背后, 肖律听到了明显的拖曳声，像是有什么硬物正在地板上前进。
　　这种时候，逐渐靠近的硬物是什么, 几乎不用猜。
　　声音一点点接近。
　　肖律两人眉头皱起，交换了一个眼神：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肖律悄悄探出手，在书桌上摸索着, 他记得之前看到过桌面上有个笔筒来着, 那里面可没什么塑料笔杆，都是结实的金属钢笔。
　　桌面很宽大，他又不敢露头，摸索的过程并不太顺利。
　　期间，还能不断听到镜子们接近的沙沙声。
　　“嘻嘻……”
　　女仆的笑声甜腻，并不像是正常年轻女孩子笑起来那般如同草莓蛋糕一样的清甜, 反而是带着矫揉造作和恶意, 像是颗涂满了毒药的糖果。
　　她似乎很享受玩弄猎物的过程。并不急着直接朝他们扑来, 反而是一点一点地接近，不断在猎物心中积累恐惧。
　　“嘻嘻……”
　　“嘻嘻……嘻嘻……”
　　渐渐地，声音从原本的一道变成了许多道交叠，此起彼伏，声音的来源也不止一处，所有的镜子里都在传出笑声。
　　笑声渐渐朝着书桌的位置过来，藏身其中的两人顿时像是陷入了群狼的包围之中的猎物。
　　终于，肖律摸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反手递给身边的人。
　　“该你表演了。”
　　崔云瑾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熟稔地将钢笔夹在指尖，闭上眼，通过声音判断着镜子们的位置，抬手便将钢笔置掷了出去。
　　在之前的世界里，两人还是便宜师徒的时候，他可没少使用暗器，现在不过是将目标换成了这些移动缓慢的镜子而已，并不算是什么高难度的挑战。
　　“啪——”
　　“啪——”
　　每一次崔云瑾出手，都会对应着一声清脆的破裂声。
　　镜子碎裂的声音不断响起，听得肖律心情颇好。
　　打工摸鱼就是爽啦。
　　在手中的钢笔即将耗尽的时候，笑声停止了，硬物前进的沙沙声也不见。书房里再度陷入安静，只能听到窗外隐约的雨声。
　　他们好像安全了。
　　但肖律两人却并没有急着从藏身的书桌里出去，崔云瑾依旧闭着眼，伸手拿出了笔筒里最后一支钢笔。
　　然后果断的朝着记忆中的某个方向掷出。
　　“啪————”
　　碎裂声再度响起，比之前的那些要更加响亮几分。
　　崔云瑾睁开眼：“这才对了。”
　　他明明记得墙上挂的镜子有十三个。
　　肖律毫不吝惜地鼓了鼓掌：“干得漂亮。”
　　崔云瑾将笔筒放回桌面，扭头看肖律：“希望下次，某个打工人不要把活儿丢给老板干。”
　　“老板大气。”肖律笑得一点不走心。
　　两人从书桌后面出来，书房的地面满是镜子碎片，这一地的璀璨在纹路漂亮的地板与地毯映衬下，乍一看倒是有几分星河倒悬的意味。
　　终于可以好好探索一下书房了。
　　就在这时——
　　“抓——到——你——们——了——”如蜜糖般甜腻，又掺着剧毒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肖律两人迅速回过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声音是从门口传来的。
　　肖律眼尖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多了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之前两人进门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个东西。
　　这东西到底是哪儿来的？
　　最糟糕的是，这面小小的镜子此刻自动立了起来，镜面里反射着两人站立的身影。
　　“快！”肖律疾声说。
　　不需要过多解释，崔云瑾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抓起笔筒精准的朝着镜子砸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只带着白色手套的手从镜中伸出，轻易地接住了袭来的笔筒。
　　“你们这些坏客人，怎么能乱动主人的东西呢？”
　　笔筒被轻轻地放在地上，接着一道身穿女仆制服的身影出现在两人视线内。
　　那是个脸色惨白的少女，和甜腻的声音不同，她相貌意外的平凡。身上的女仆装已经全部被血水浸透，不知道她死亡的时候到底出了多少血。
　　肖律的视线落在少女的脖子上，那里是一片血红，而且不像是皮肤上沾染的血迹。更像是被剥离了皮肉之后暴露的肌肉。
　　在视线顺着少女的手套边缘往上看去，在手套和袖子的交界处，果然也是一片血红。
　　这个少女身上，除了头颅之外的地方似乎都没有皮。
　　少女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客人在看什么？主人的作品吗？”
　　她伸出手，欣赏着自己暴露出肌肉的手腕，眼里带着几分狂热的迷醉：“这是主人赐予小安的礼物，是不是很棒？”
　　她竟然把自己身上的致命伤称为礼物。
　　肖律很想告诉她，少女，有病还是早点去医院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