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笑着，却如剔骨的刀。
　　沐浴在对方的目光下，他甚至有种被捆绑在解剖台上审视的感觉。
　　这一瞬他好像又回到了代笔事件被曝光，引起全网一片骂声的时刻。
　　那是他人生最灰暗的一段时间。
　　从万众瞩目的天才歌手到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那些曾经的赞美，全部都反噬成了唾骂、诋毁、愤怒和不屑，几乎让他窒息。
　　还好很快世界就变了，异化来临，他成为夜最年轻的队长，娱乐圈早就化为乌有，没人再会提到代笔的事情，他也以为自己已经摆脱当时的阴影。
　　可当肖律再一次站在他面前，用这样的目光似审视似嘲弄地打量他时，他还是会感到愤怒和羞耻。
　　无数的嘲讽与指责仿佛犹在耳边，嘶吼徘徊。
　　“肖律，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肖可扬的指尖微光闪烁。
　　不过赢了一场舆论战而已，现在时代改变，实力至上才是新的规则，舆论已经无法毁掉一个人了。
　　他要让肖律明白，在这个时代谁才是有资格嚣张的人。
　　金色星纹在肖律手上浮现：“熊孩子不听话一定是欠收拾，揍一顿就好了。”
　　一旁吃瓜的黄三声看得咋舌：“律哥这兄弟情也太硬核了。”
　　两人开打的速度快得离谱，几乎连热场都省了，兄弟互殴这么开心吗？
　　两人几乎是同时动了，两道相似的金色光芒悦动着交织在一起，明明是夕阳西下的黄昏时刻，却闪耀得仿佛白昼。
　　宁静的A区有人被惊动，悄悄掀开了窗帘，看着飞速交手的两人。
　　“谁啊！不知道A区禁武吗？”
　　“那边是……夜的肖可扬？和他打起来的是谁？竟然是势均力敌的架势。”
　　“不光是势均力敌，你们看那人的能力，和肖可扬是一样的。”
　　“我刚刚看到那人似乎是准备住在白鸽的地盘上，白鸽什么时候有这号人的？”
　　“嘿嘿，你们的消息太慢。这人是今早入城的，在城门口收拾了个杂鱼，之后就被白鸽接走了，MIKI亲自来的，他身边还跟了两个人，其中一个看着像叶祁。”
　　“白鸽好运气，一来就多了个队长级别的战力。”
　　“叶祁来了，白鸽内部难道要变动？”
　　虽然没了电子设备，但人类的情报网依旧可怕，短暂的时间里，消息已经悄然传播开来。
　　肖可扬越打越是心惊，肖律的能力怎么可能也是“光耀”？这不是那家伙说过的，自己的孪生兄弟才有的能力吗？
　　他在脑中呼唤：“喂，你不是说你感应到你兄弟死了吗？！”
　　脑子里属于星辉的意识回答他：“是的，死了，看样子是意识完全被他吞噬。”
　　肖可扬心头一沉，他的异化之路并不顺利，脑海里王储星辉的意识如暴风雨一样试图将他吞噬，经过好几天的艰难拉锯，双方都几乎到了极限。柴亦格只能给他喂喂水擦个汗，并不能帮助他抵抗星辉的意识入侵。
　　就在即将双方同归于尽的时候，那个意识妥协了，向他发来愿意臣服的意思。但相应地，他也不能抹杀对方。
　　那时的他也濒临极限，如果不接受，就只剩下共同毁灭变成无意识的游尸一条路可以走。
　　于是双方只能互相提防着共存下去。
　　可现在肖律的出现却仿佛一个响亮的耳光，告诉他：什么王储星辉，弟弟一个，老子照样弄死给你看！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烬消失在天幕边缘，被夜色吞没。
　　能力同属光耀的两人顿时都感到了力量被削弱，可谁都不想提前放弃，战斗依然在继续。
　　几次交锋过后，肖律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自己的力量似乎在变强，就像是即将没电的电子设备突然插上快充充电宝一样。力量不是来自己身，而是……
　　肖律看向肖可扬，发现对方一瞬难看下去的脸色。
　　眼里浮现些许笑意，肖律决定收回自己之前的话，叉烧弟弟也不是全无用处，至少可以补充能量啊。
　　在原剧情里肖可扬可以接手肖律死后的星辉能量，那么反过来自然也可以。
　　·
　　旁观的柴亦格不明其中原理，但主角应该是战无不胜的，怎么可能和一个炮灰缠斗这么久？这不对劲。
　　不，这个肖律从一开始就不对劲，他改变了剧情，并且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再这么下去的话一定会对剧情造成更大的影响。
　　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了，必须要阻止他！
　　柴亦格眼神一利，悄然从后腰摸出了枪。他的能力很废，瞄准辅助而已，但废物的能力在关键时刻也能发挥作用。
　　枪口悄然对准战斗中的肖律。
　　系统不喜欢他们互相厮杀，会给予严厉的惩罚，但他也不需要杀死肖律，这个世界的危险很多，只要让对方受伤或者出现破绽就行，接下来的事情肖可扬的主角光环会代劳的。
　　忽然，柴亦格的视线骤然一片冰蓝色，像是笼罩了一层电影滤镜。
　　即将扣下扳机的手一顿。
　　柴亦格环顾四周，不知何时他已经被冰蓝色的壁垒包围了，这些壁垒看起来薄如蝉翼，可他却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看到某个方向时，柴亦格的呼吸骤然紧促起来——叶祁在看着他。
　　这位向来以温和从容形象示人的影帝此刻笼罩在夜色下，俊美的脸上满是阴影，辨不出表情，三分像人七分如厉鬼。
　　特别是叶祁的手背上正闪烁着冰蓝的星纹，说明困住他的壁垒正是对方所为。
　　叶祁不语，黄三声对着那个不安分的家伙做口型：
　　不·想·死·就·别·动。
　　柴亦格的冷汗顿时湿透衣衫，整个人如凝固一般，不敢再动作。
　　·
　　肖律与肖可扬战斗还在继续，周围却忽地起了雾气。雾气萦绕的速度之快，几乎是几个呼吸间就将视线遮蔽。
　　他立即皱起眉来。
　　不对，这不是雾气，而是烟，如此大量的烟是不可能是自然出现的。
　　有新的能力者入局了。
　　肖可扬却是一喜：“老大！”
　　“你们闹出的动静可不小，我的午觉都被吵醒了……”一道低低的男声响起，透着股阴郁。
　　天都黑了，也不知道这人到底睡的哪门子午觉。
　　包围两人的烟气散开些许，露出一小片空地，肖律循声看去，就见不远处高高的路灯上蹲着个人，姿态随意，一身黑袍，在月色下看起来莫名诡异。
　　肖律一看，这也是个名人，耀城的大屏广告里这位的占比可不低。
　　前顶流爱豆江雨深，现在是夜的首领。
　　江雨深当偶像的时候，立的人设是阳光暖男，但实际上这货是个阴郁偏激喜怒无常的疯批，平时惹的麻烦就不少，需要经纪公司费大心思给他摆平。
　　全球异化后他觉醒了能力，就彻底放飞自我，聚集一帮暴力分子建立了夜。
　　江雨深站在高处盯着肖律，目光如鹰隼。
　　肖律毫不示弱，平静地和他对视，指尖光芒闪动，比月色更璀璨。
　　肖可扬尽量保持严肃的神色，内心除开松了口气外，还掺杂着窃喜。
　　他很清楚老大的脾气，江雨深极其反感有外人在自己的领地撒野，更厌恶有人打扰自己睡觉，肖律的所作所为已经踩进了红线。
　　同时，江雨深还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被激怒的时候会以极端的手段发泄自己的怒气。
　　上一个让老大动怒的人怎么样了？
　　是直接断气的，还是被折磨到他开心为止？
　　肖可扬花了很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脸上的笑意，老大可不喜欢有人在他不笑的时候笑出来。
　　总之，肖律完了。
　　却不料，江雨深忽然露出笑容：“你叫肖律？加入夜吧。”
　　作为一个喜怒无常的人，他随时都有可能发怒，但偏偏现在各种让他发飙的元素齐聚，他心情却莫名的很好。
　　肖律怀疑自己幻听了，现在是该说这个的场景？
　　肖可扬也感觉自己幻听了，他努力让自己言辞恳切：“肖律和白鸽的MIKI走得很近，MIKI又和老大你……我们很难保证他的立场，万一他私下和白鸽有什么来往。”
　　江雨深蹲在路灯上一脸叼样，居高临下地斜睨他：“怎么，你在教我做事啊？叉烧弟弟。”
　　说完他似乎觉得这称号很有意思，又重复了一遍：“叉烧弟弟，哈哈哈……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放肆至极，在路灯上前仰后合，让人担心他会不会乐极生悲掉下来。
　　大概是当爱豆时为了人设压抑得太过，现在的江雨深只想随时随地享受放飞自我的喜悦。
　　肖可扬：“……”
　　有个疯批领导是怎样的体验？
　　*
　　【作话】
　　肖律：super idol的笑容，都没你老大的甜~
　　肖可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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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异化者001（17）
　　“哈哈哈哈……”江雨深笑声渐歇，目光重新落回肖律身上，“过来，住在我的地盘。”
　　一旁的叶祁闻言，面色未变，眼神里却仿佛悄然多了一抹戾气。
　　肖律却没有动，看着江雨深的眼神没什么变化：“谢谢，但我觉得这里挺好。”
　　“哦……”江雨深的笑意瞬间消失，验证了那个喜怒无常的标签。
　　周围的烟雾再次流动，变得更加凝实，如囚笼一样将这方空间包裹起来，也遮蔽了江雨深的身形。
　　肖律立即警觉起来，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一片白。
　　“律哥！你在哪。”黄三声的声音紧张地传来。
　　“你们别过来，不要靠近我。”肖律快速回答，江雨深是个疯批，会做出什么事情难以预料，还是不要把黄三声和叶祁牵扯进来比较好。
　　一阵微风拂过，吹动肖律鬓边的发。
　　肖律毫不迟疑地抬起指尖，一道光束往风来的方向袭去。被击中的烟雾骤然起了一阵漩涡，旋即消散。
　　“呵呵呵呵……”
　　烟雾中传来了江雨深的声音，似远似近，听起来飘渺又难以捉摸。
　　“这样呢？”
　　三道烟雾组成的利箭接连袭向肖律后背，被他灵活地一一闪开。
　　“很好，很敏锐。”
　　这一刻，江雨深看起来又像是个耐心的观察者，短短几分钟性格数次切换，实在不愧疯批之名。
　　置身烟雾中的肖可扬闻言，心中升起一股危机感。
　　老大对肖律的招揽意图为什么这么明显？肖律和他能力一样，甚至隐隐压他一头，如果也进入了夜，势必会和他形成竞争之势。
　　他不想承认自己心头对于肖律隐隐的恐惧，在竞争开始之前就下意识地起了回避的心思。
　　少了莫意声这个格局开阔的导师精心培养，又身处竞争激烈、强者通吃的夜，对肖可扬的大局观有了潜移默化地影响。他没能像原剧情里一样逐渐成长为一个独当一面的领导，反而越发接近夜的作风。
　　几次闪过江雨深的攻击，肖律也摸出来一点规律。
　　江雨深可以藏身烟雾里快速移动和攻击，但并不能将自己的存在完全消失，在攻击的前一瞬会有隐约的波动，烟雾的流转方式也会不一样。
　　难缠，但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身后再一次传来波动。
　　这一次肖律先于江雨深的攻击动了，他飞速转身，手中光华盛放，狠狠一拳砸入烟气中。
　　砸中了。
　　是人体带着温度和肌肉弹性的触感。
　　“哈哈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被打中的江雨深居然笑了。
　　肖律表情古怪：“……”
　　这反应不大对啊，难道这位前顶流爱豆其实还是个受虐狂？
　　伴随笑声，笼罩这篇区域的烟雾骤然扩大，将周围的建筑也包裹进去，并还在不断蔓延，几乎要占据整个A区。
　　“喂！江雨深在干什么？”
　　“A区按照规定不能动手，谁去管管！”
　　“妈的，这疯批嗨起来向来不计后果，谁管得了，要不我们一起上！”
　　“走啊！我们一起，不信控制不了他！”
　　“得了吧，你们连肖可扬和人打起来都只敢认怂，还敢对付江雨深？怕不是最后一个出去的都没有。”
　　“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确实打算等你们先上我捡漏。”
　　“俺也一样。”
　　“+1”
　　“艹……”
　　A区居民一片哀嚎，能力者们大多繁忙，这时候天才刚黑，除了江雨深这种傍晚还睡午觉的奇葩，大部分都没有回来，一时间竟没人前去阻止。
　　忽然，一阵金属扭曲的声音从烟雾里传出，月色下，似有巨蛇一样的影子在雾中一闪而过。
　　“江疯批，不想住在A区，就滚去虚无的地盘打地铺！我看你和那群疯子也没什么区别了！”熟悉的女声响起。
　　“MIKI。”江雨深语气沉沉。
　　烟雾散开，之前笔直的路灯们已经全部换了样子，调转方向对江雨深形成包围之势，如一条条吐信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