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突变，老父亲忙拉着小云晦连连后退，可还没出三步，就被仙长一拳击打在胸腔处，猛地从口中喷出鲜血。
　　“爹！！！”小云晦瞪大着眼，不敢置信地扶着脱力跪在地上的老父亲，面上更是被眼泪浸透。
　　老父亲一手捂着胸，将小云晦捂在怀里，不让他看自己的脸，口中断断续续地说着讨饶的话：“仙、仙长……求您高高抬贵手……呃！……”
　　仙长掐住了他的喉咙，面上一派不变的笑容，眼中冒着精光，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正道修士。
　　可怜的小云晦对着仙长拳打脚踢，也不过是又被收了力的一脚踹到一边，他哭着又要跑上去。
　　耳边忽传来一声大呵：“哪里来的妖魔邪道胆敢白日行凶！”清正明目的声音，伴随着一道光剑刺向仙长，也是这一击使得仙长扔开手里的老父亲敏捷一躲。
　　来人正是云晦后来的师父，一介无名散修，游历人间，恰逢此事。
　　仅凭那一剑，先前那“仙长”便知自己实力不敌，急匆匆转头逃走。
　　但此时小云晦的眼中谁都看不见，他捂着爹爹被掐得淤青的喉咙，擦着嘴里不停冒出的鲜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耳边嗡鸣眼冒金星。
　　散修跑过来一看，只得叹气说一句节哀顺变，将哭晕的小孩抱进屋子里休息。
　　第二日，他帮着小云晦埋葬了他父亲以及那条小黄狗，墓碑就立在母亲旁边，两人一狗也好有个伴，虽然散修知道男人的魂魄早就离开了。
　　这个过程中小云晦一点都没哭，整个人木呆呆的，眼中没有焦距，黯淡无光。
　　散修摸了摸他的头，问他要不以后跟着他吧，什么时候愿意了再叫他师父。
　　小云晦没有说话，但他简单收拾了一个小小的包袱，跟上了散修的步伐。
　　这事说来长，画面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紧接着，云晦就看到了他的师父被那魔修找人报复的画面。
　　师父散修实力不低，可架不住被群殴车轮战，力竭后被一刀斩杀。
　　云晦红着眼被那魔修逗着玩儿似的，如何都伤不到他。
　　他看到那魔修说：“跟着这些老道士有什么意思？你天生魔体，修魔可比修道快多了，哈哈哈哈，亲眼看着你父亲死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当时就滋生出心魔了？很痛苦吧？早投入我门下可不欢快？”
　　完全不是对手，散修教会云晦最精通的便是云盾术、御剑等逃跑技能，云晦满身鲜血，被魔修在身后追赶。
　　那时的他在想，自己就是个废物，幼时无能为力，还因自己给家中招来祸端，长大了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师父被杀。
　　如此想着，身上恍惚间冒出黑烟，眼睛血红，隐隐有了入魔的征兆。
　　身后的魔修忽然瞬移到了画面外的云晦面前，笑得狂热，“好久不见，小家伙，你真是越来越合我心意了，哈哈哈，入魔吧？入魔就不痛苦了，入了魔，你的修为就会飞涨，到时候即使想杀我也不是难事。”
　　云晦以为他早已将这些忘却，如今一见却历历在目，就连面前这个魔修都非常逼真。
　　在他亲手杀了他之前，那魔修确实如此引诱过他入魔。
　　但这不可能，还有人在等着他回去，怎么忍心入魔。
　　闭上眼，“明”已被余哥召走，云晦手往虚空中一伸，缓缓抽出一把长剑，由水汇聚，一剑劈裂了魔修张狂的笑脸。
　　这是他第二次斩断即将出世的心魔。
　　画面还在续演他被追赶被追杀的情节，但云晦心中清晰的记住了，就是那日，他掉落在无名峰的山脚下，那些魔修一看这座山头就不敢在追过来，他以为这里有什么更为厉害恐怖的生物或人，没想到，他就此被余哥捡回了家，相守了百年。
　　他被余沧明治愈，被余沧明教导，又被余沧明吸引，他要下山了解那段仇恨孽缘，他自私地希望余哥能等等他，等他回来，到时候无论是余哥要丢下他飞升还是愿意再陪他一段时间，他都不会又怨言。
　　那么重要的日子，他怎么会沉溺在这样的情节中。
　　幻境破灭的同时，前方的空间被撕裂，一只手伸了过来，随即，正是他要寻找的那个人。
　　余沧明被黑雾吞噬不久后，就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也一同闯了进来。
　　他怕云晦修为不够会迷失在着镜渊中，追寻着那抹熟悉奔去。
　　镜渊中，凡有心魔者皆活不过一刻钟，凡有惑者将生生世世被困在幻境中体会着他一生中最痛苦的事件，时间将会陷入循环。
　　余沧明道心坚定，自有信念，这样的地方是困不住他的，唯有云晦，但他怎么可能将假象与真实混为一谈，赝品永远比不得真。
　　终于寻摸到一处异常空间后，他欣慰地发现仅凭借云晦自己也同样破得了幻境，他差点忘了，云晦可是穿过几个世界来寻找他的英雄。
　　“小心！”云晦将手中混合着法则之力的水剑一抛，戳穿了偷偷在余沧明背后成型的黑雾。
　　“法则？小小修真界也有人能领会法则？”黑雾聚散，焦许捂着被划伤的手臂在远处现行，“别以为，你们这样就能打败我，这里可是我的世界！”


第40章 成为工具人的道君（四）
　　魔尊猖狂，自诩他即为世界。
　　焦许先天魔体，本就出生于魔界，为人狂傲，向来信奉弱肉强食，能为施闻安让步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极限，其他人向来是他的掌中玩弄之物。
　　但他忘了，不止云晦拥有法则，已经成功晋升的余沧明也同样拥有左右小世界的能力。
　　法器主人自在空间中来去无踪，镜渊如其名，自带两个对称平行空间，即使他们面对面，实则并不在一个地方，方才他托大暴露了破绽，但破绽只要被补足就不会再发生。
　　他做魔尊太久，看多了像他们这样刚有点能力就自以为是的小喽啰。
　　这不，他将两个空间封闭，对方不是照样对着一片空地施展他们跳梁小丑般的技能。
　　余沧明在发现这一点后与云晦对视，对方也同他一样，他们不再贸然攻击浪费灵力。
　　焦许笑了，“怎么？你们就这点本事？”
　　“比不得魔尊您躲在后面不敢出来。”云晦突然擦拭起了重回手中的“明”，表情很是不把魔尊放在眼里的不屑。
　　余沧明摇摇头，“别这么说，魔尊也是个体面人。”若是他的表情没有那么淡漠，兴许还能相信他是在劝人。
　　“体面？”云晦停下手中的动作，往有着焦许投影的虚空处看去，“被打得躲在后面像个偷窥狂一样有什么体面的。”
　　接着云晦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笑得像只小狐狸，“哦，我知道了，先前追施闻安的时候也是当了偷窥狂吧，连表白都不敢，还偷偷躲人家身边听别人的心里话，呵呵，听自己喜欢的人说自己怎么怎么爱别人不好受吧？”
　　“嘘。”余沧明将食指抵在云晦的唇上，眼里满是宠溺，“再这么说，魔尊要生气了，怎么能是喜欢的人呢，不过是看上了皮囊，起了点兴趣。”啧，学坏了。
　　云晦亲了亲面前的手指，“好，不说，魔尊怎么会爱上人呢，都把人送到别人的道侣大典上去了。”
　　只是他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盯着余沧明，眉头皱得起了川字纹。
　　他们俩这一唱一和是在之前的世界里学会的，怎么开启嘴炮技能让一个身居高位面子比天大的人理智全无。
　　焦许常年四处征战，不然就是在搅得外界天翻地乱的路上，好不容易拥有了自己真挚的爱情，竟然被人这样诋毁！他红着眼，见那两人竟还敢当着他的面谈起了情，气血翻涌魔气四溢。
　　更别提他们嘲讽自己将心上人送到了别人怀里这件直戳他内心的丑事。
　　一时间，他又想起了安儿正在外面等他，可安儿知道了真相，他一定很恨他……不，不对，是安儿不乖，怎么能喜欢上别人，怎么能天天问自己如何追求什么师兄，怎么能……
　　余沧明没有再说下去，焦许的状态在此刻尤为恐怖，双目通红，浑身被魔气浸染，甚至出现了怪异的举动，无端死盯着空地。
　　有问题。
　　云晦一看对方的模样，凑到余沧明耳边道：“他好像进入了幻境。”
　　这可能吗？若是被外面的人知道，怕是要掀起一波自查灵器热。
　　镜渊是焦许的伴生法器，天生拥有自主意识，在魔界吸收魔气怨气多年早已浸润，如今眼见主人心神被影响，一不做二不休悄然噬主。
　　突然，焦许视线对上余沧明二人，眼中充斥着怨恨。
　　这镜渊竟是想将他们一同解决！
　　空间在动！
　　两个对镜空间正在融合，焦许举着弑神刀冲了过来。
　　二人对视，一前一后将其包围，躲过胡乱挥舞的兵器，在焦许的疯狂中前后被扎了个对穿！
　　镜渊伺机噬主，解开身上的契约禁咒，又将焦许重创。
　　趁着法器正在吸收契约之力，余沧明带着云晦找到空间弱点破空而出。
　　外面的人都忧心忡忡地看着那一团黑雾，冷不丁从里面出来两个人差点举着符箓刀剑就要往那砸。
　　余沧明话不多说驱散着众人，走得慢的都被他直接送去了院外。
　　刚刚还原地不动的黑雾爆发出猛烈的狂笑，镜渊狂喜自己终于脱离了控制，就连那傻子和弑神刀都被它吞入腹中化为它的力量！
　　就在镜渊狂喜正要放肆地吞噬在场所有人时，一道金光从云晦背后出现。
　　原本只有巴掌大的系统瞬间涨大，浓厚耀眼却不刺眼的金光吞噬了那道黑雾。
　　可怜镜渊刚得到自由就整个都没了。
　　系统吞了这东西，撑得没忍住打了个嗝，还高兴自己有多了点能量。
　　“点”，很有灵性，余沧明如是想着。
　　“沧一道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到里面没了动静，屏蔽阵被撤掉，院外的人都忍不住纷纷跑了进来，只看到院内一片狼藉，那黑雾已消失。
　　余沧明瞥了眼在一旁的系统，仗着众人看不见它，就在一旁飞来飞去，打着黑嗝，美名其曰消食。
　　先前被黑雾缠绕的施闻安已经醒来，他先看到的是自家爷爷关怀的脸，但他第一时间问的却是：“爷爷，焦许呢？”
　　刚刚还庆幸小安没什么大事的施长老瞬间拉长了脸，“那可是魔尊！你竟然还敢提他！”
　　一经提醒，施闻安才回过神，刚刚下意识的问焦许的存在，如今想起了昏迷之前对方恐怖的模样，但他依然抱有一丝侥幸，“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余师兄呢？余师兄在哪里？”转头跑进了小院。
　　这里围绕着一圈人，余沧明与那个陌生男人站在人群中间，唯独哪都没有他想找的人。
　　看着本事今日主角的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话要说，这些人都非常识相地在说完“恭喜沧一道君不日飞升”后便退了出去。
　　见所有人走后，施闻安忍不住落了泪，这一天之内突缝几大变故，一直被长辈们保护在羽翼下的他一时无法接受，“余师兄，焦许他……是不是……”
　　“嗯，死了。”余沧明连转折都没有，直接说出了对方不想听到的答案。
　　“小安，事情大致你也清楚，过去的事情虽然我非自愿，但依然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他停顿了两秒，牵起一旁云晦的手，“我应该要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爱人，百年前是外出，今日回来与我团聚。”
　　“你们……之前就已经是……？”
　　余沧明摇摇头。
　　施闻安不欲再问自取其辱，浑浑噩噩地跟着来找他的施长老离开。
　　终于得到清净，明明这里的一切是刚发生的事情，却因为轮回世界早已变成了几百年前的回忆。
　　再看看此处真是物是人非。
　　手被人牵动了几下。
　　“余沧明……”云晦连余哥都不叫了，“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爱人了？”
　　“？”余沧明被他的语言迷惑了，他们不是早就定了情？
　　突然，云晦凑到他面前，就在距离他一公分的距离停下，呼吸的热气都在双方之间的缝隙里晕开，“这个世界可还没有，你现在是在占我便宜吗？”
　　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盲点的余沧明恍然大悟，他无奈又宠溺地笑笑，趁着云晦愣神的功夫，搂住对方的后脑勺，含住对方的唇舌，做起了深入交流。
　　被突然袭击的云晦吓了一跳，随即软下了身子，主动靠进了对方的怀中，被一把圈住。
　　双方用力地像要把对方融入骨血。
　　两人都没有用上灵力，直到吻得气喘吁吁才分开。
　　余沧明用唇黏在云晦的耳旁来回蹭蹭，用暧昧的语气询问着：“我占了你的便宜，你怎么还自己投怀送抱？就这么想要吗？”
　　云晦耳垂被这种酥麻的气感震得通红，听出了那言语中的故意调戏，他眯起了狐狸眼，轻轻哼笑，“哼，就怕你不敢。”
　　意识到今天这坎算是过不去了，余沧明挑眉，咬了一下那红红的耳垂，一把将人扛在肩上进了房间。
　　……
　　等到他们再出来时已经是三日后的晚上。
　　期间很多人听说了那日的事情，还得知修真界终于又出了一个飞升大能，纷纷想要赶在沧一道君离开前前来祝贺，好为以后的可能来铺铺路，顺顺通天道。
　　没想到一连三日，他们都吃了个闭门羹。
　　等余沧明两人出来，恰好门前无人，自觉前几日把自己屏蔽的系统此时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