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依我对陛下的了解，如果陛下要做什么事，从来不会差人告诉我，这完全不符合陛下的性格。”
　　“那你的意思是，陛下在建章宫里出了什么事？”陆云深转念一想之前的猜测，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陆云深心急如焚，就着夜色匆匆向建章宫走去。
　　来到建章宫门口，却发现大门紧闭，光线昏暗，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
　　陆云深心焦，直接啪啪地扣起了宫门，发出的声音在幽暗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
　　敲了大半天，都没有人来应门，陆云深心里更加焦急难捱，整个建章宫仿佛没有一丝人气，夜风一吹，很是瘆人。
　　陆云深却根本来不及害怕，从侧门这边的较挨的围墙，轻轻一跃就抓住了墙沿，用力翻了过去。
　　到了正殿门口，发现大门同样紧闭，但从门缝里可以看得出里面烛火摇曳，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让人有些意乱神迷。
　　但门缝过窄，根本看不出里面的情形，如果贸然进去，只怕会惊动建章宫里的人，这样只会徒增麻烦，得想个巧妙的办法。
　　陆云深往四周看去，似乎没发现什么可以利用的工具，正发愁时，转头发现了一口大缸，放在屋檐下接雨水的。
　　他突然想到司马光砸缸的故事，心想如果砸了这口杠，必定能弄出不小的动静，也给屋里的人一个提醒，自己也可以趁机躲在某个地方，不会被人发现。
　　说干就干，他从草丛里找到了一块最大的石头，搬到了水缸旁边，一番蓄力之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砸向了那口缸。
　　果然发出了一个震天响的动静，定睛一看，那缸却纹丝未动。
　　正待他举起石头，准备再砸一次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被人用袋子整个套了起来。


第81章 、15
　　——都是朕安排好的——
　　陆云深感觉到自己被蒙在一个黑色的麻袋里，身上也被绑了几圈，完全动弹不得。
　　但那些人并没有挪动他的位置，似乎在旁边窃窃私语，听不太真切，好像在讨论如何处置他，又好像跟其他人汇报去了。
　　大概过了半刻钟，陆云深听到前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何人如此大胆，竟然夜闯我建章宫？”
　　仔细一听，原来是殷贵妃。
　　之前就多次触到殷贵妃的霉头，想必她已经恨死了自己，这次又栽到她的手里，只怕命不久矣，陆云深战战兢兢，不敢吱声。
　　随后听到一个脚步声，正在朝自己的位置走来，陆云深断定这是贵妃派人来取他的小命，情急之下一使劲，绳子便有些松了，他的右手得以自由活动，便暗中蓄力，准备给那人迎头一击。
　　反正怎么都是死路一条，临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到陆云深身边时，似乎蹲下了身子，随后慢慢拉开了自上往下套在陆云深身上的麻袋。
　　陆云深凭感觉估计好那人头部的位置，攥紧拳头，用尽全身的力量挥了过去，给了那人狠狠一击，只听对方发出一声闷哼，便踉跄地倒在了地上。
　　此时的陆云深终于适应了周遭的光线，聚精一看，眼前这人身着金色龙袍，这可不就是当今陛下嘛。
　　啊，是陛下！！
　　“大胆奴才，竟敢袭击陛下。竟然又是你，陆云深！先是夜闯建章宫，现在又袭击陛下，狗奴才居心叵测，胆大包天，理应当场乱棍打死。”
　　殷贵妃一边赶到赵衡珞身边将他扶起，一边怒不可遏地骂道。
　　陆云深自己也蒙了，不知怎么回答，只好两眼一闭，听天由命了。
　　这时，只听到赵衡珞黑着脸说道：“这都是朕安排好的。”
　　殷贵妃和陆云深同时望向了赵衡珞，露出了不解的神情，“这是陛下安排好的？”
　　“正是……嘶……正是朕安排好的。”赵衡珞边说，边吃痛地发出了嘶嘶的声音，“陆云深和朕是一起来建章宫的，因为朕今晚还有要事，为了不耽误正事，进门之前嘱咐陆云深，要他在暗处等候，如果到了亥时朕还没有出来，务必要他想个法子提醒朕。
　　想必他不敢推门而进，冒犯爱妃，脑子又不太灵光，只好想出砸缸这种笨法子……嘶……”
　　赵衡珞瞪着陆云深，陆云深看着他吃痛的样子，急忙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生怕被他吃了。
　　刚才这拳打得好像有一点点重。
　　“陛下，无论怎么说，这个奴才打了您，都该受罚呀，不然宫规何在？”
　　“朕愿意。”赵衡珞一字一顿地说到，“你还有话说吗？”
　　“臣……臣妾自知失言，请陛下怪罪。”
　　贵妃不敢作声了，只用眼睛狠狠地剜了陆云深两下，纳闷这个狗奴才到底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
　　安容领着禁中侍卫赶来，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大吃一惊。
　　快速地跑到赵衡珞身边，扶着他往外走去，陆云深也悻悻地跟在身后。
　　只留贵妃一行人杵在原地，面色难看，一直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目送他们离开，陆云深总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走在深夜的宫城中，四下静寂，惨淡的月光在地上照出他们的影子。
　　“陛下，实在不……不好意思，您还痛吗？”
　　赵衡珞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良久才说道：“痛。”
　　“陛下，我不是故意的，我和安公公担心您有什么不测，所以特意前来营救您。正门侧门怎么敲都没有人应，整个建章宫像鬼宅一样，吓人得很，一看就是蓄谋已久。我才急中生智，翻墙而入，砸了缸来提醒您。”
　　“是啊陛下，担心您有什么不测，我们都急得很，尤其是陆云深，您是没看到他急得那副样子呀，翻墙而入的那一刻，大有一股江湖侠客的风范呢。”
　　赵衡珞听后，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仍旧板着一张脸：“你打朕的这一拳，肯定也是蓄谋已久吧？”
　　说话间，三人已经回到了垂拱殿，安容去煮鸡蛋给赵衡珞敷脸了，殿里只剩他和陆云深二人。
　　“陛下，贵妃娘娘到底对您做了什么？是不是下了迷药？”
　　“建章宫里似乎点着一种特殊的熏香，能够麻痹人的大脑，心里明明是抗拒的，但身体根本不听使唤，意识完全是混沌的，朕眼看就要失去意识时，突然一声惊雷将朕惊醒。”
　　陆云深闻言心有余悸，幸好他及时赶到。
　　“贵妃娘娘设计如此对您，您就不想想背后的原因？”
　　“朕不是没有想过，但从今日的观察看来，贵妃只是想朕给她留个龙种，后宫的女人哪个不想母凭子贵，也算是人之常情，给她个教训也就算了，朕也不打算深究了。”
　　“陛下，您难道没有想过，万一背后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呢？”
　　“更深层的原因？难道你知道些什么？”
　　“这倒没有，我只是觉得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陆云深欲言又止，不知到底要不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赵衡珞。
　　正如他自己所言，确实只是他的臆测，现在说出来，只会给赵衡珞徒增麻烦。
　　安容这时拿了几颗煮好的鸡蛋过来，看到他笨手笨脚地给鸡蛋剥壳，陆云深一把夺了过来，“安公公，折腾了一夜，想必您也累极了，您且去休息，这里就让我来吧。”
　　安容看看赵衡珞，得到了肯定的眼神，便从善如流地休息去了，此时房间里又剩下他们二人，不对，还有一只猫主子。
　　陆云深剥好鸡蛋，拿一块白布包起来，轻轻地给床榻上的赵衡珞敷脸消肿。
　　他看起来满脸享受的样子，嘴上却哼哼唧唧，一刻不停——“往上一点”“轻一点”“痛”“怎么停了，继续”。
　　陆云深直翻白眼。
　　但转念一想，是自己失手导致他受伤的，略微有些过意不去。
　　雪宝在一旁喵呜喵呜地叫着，不知是在笑话赵衡珞，还是在笑话陆云深。
　　陆云深上手，给了它一记爆栗，它冲着陆云深凶神恶煞地叫了一声，便伏到主子身边去了。
　　“你个白眼儿狼，小爷白给你喂了那么多小鱼干。”
　　“喵！”
　　“不服气是不是，你过来，保证不打你。”
　　“喵！”
　　赵衡珞半眯着眼看他们玩闹，觉得莫名的安心，心想这伤受得也算是值了，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陆云深却久久都没有睡着，思绪万千。
　　贵妃和高公公私通，怀了孩子，她便想法设法地勾引陛下跟她圆房，但几次三番都没有得逞，日子一天天过去，过不了多久就会显怀了，到时事情败露，殷氏满门都会受到牵连。
　　如果我是殷氏的人，家世显赫，富可敌国，必定不会看着此事就这么发生。
　　那么最后，只剩一个办法了，那就是。
　　弑君……


第82章 、16
　　——我都有四五日没看见你了——
　　这两个字出现在陆云深脑子里的时候，他一下子从被子里跳了起来，动静太大，惊动了旁边的赵衡珞。
　　“陆云深，你梦魇了？”
　　“没……没有，陛下，继续睡吧。”说着赶紧回到了被窝里，闭上眼睛装睡。
　　赵衡珞温柔地帮他掖掖被角，还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乖乖睡吧。”
　　一股温暖的感觉从陆云深心底升起，他总算没那么讨厌了。
　　“再不睡朕就进你的被窝一起睡了。”
　　不一会儿，这人便重新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陆云深却仍旧无法入睡。
　　虽然总他想着占我的便宜，不过这个他也不算太坏，多次救自己于危难之中，如果明明知道他可能陷入了危险，却什么都不做的话，未免也太不够意思了。
　　我得尽快想个办法，引导他自己发现事情的真相。
　　但，到底该怎么办呢？
　　胡思乱想了半宿，陆云深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之后的几天，整个后宫风平浪静，一如往常，但陆云深心里始终不安，总觉得表面的平静之下隐藏着更大的危机。
　　听说自从那晚之后，贵妃娘娘一直抱恙，但一直大门紧闭，也没有再想法设法勾引赵衡珞。
　　陆云深听到这个消息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后来蕙嫔身体不舒服，请了太医来诊脉。
　　陆云深灵机一动，生病了就得诊脉啊！
　　夜里睡觉的时候，马上吹起了耳边风：“陛下，听说贵妃娘娘身体抱恙，是否需要请个太医去瞧一瞧？”
　　“贵妃只说身子不大舒爽，大门紧闭，谢绝任何人进去，想来也是没有大碍。”
　　“我才没有吃醋，陛下想太多了。”
　　“哦。”
　　“陛下，贵妃娘娘家世显赫，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势必也会牵连到前朝，到时候又惹得您心烦。”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明日朕就派安容带个医术精湛的太医去瞧瞧。”
　　“陛下，您得亲自前往，才能显示出您对殷氏一族的看重呀。”
　　赵衡珞给了他一记温柔的爆栗：“小小脑袋怎么装了这么多东西？”
　　用过御膳，陆云深提醒赵衡珞，带上太医院里医术最为精湛的温太医一齐去往建章宫。
　　说话间，几人就来到了建章宫，一看果然大门紧闭。
　　安容去通传陛下驾到，才有人姗姗来迟地开了大门。
　　殷贵妃乍看起来，并不像生病的样子，赵衡珞提起她身体抱恙闭门谢客之后，她才显出了一丝病容。
　　“陛下，臣妾的身子并无大碍，劳烦陛下挂心了。”
　　“爱妃莫要再逞强了，从前些时日就身子不适，朕上次来的时候也亲眼见过了，朕一直挂念着爱妃的身子，今日特地请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前来给你诊脉。”
　　“陛下，臣妾已经请太医瞧过了，确实没有大碍，臣妾已经在吃药了，就无需劳烦温太医了。”
　　“如果爱妃执意如此，朕也不便强求，你且保重身体，朕的后宫还要依仗你。”
　　“陛下，我家里世代行医，所以我也略通医术。我上眼一看，发现贵妃娘娘面色乌青，肝火旺盛，必定内里不调，小疾不医，只怕日后会发展成大病。为了娘娘的凤体安康，还是请温太医给贵妃娘娘号号脉，好好诊断一下吧。”陆云深道。
　　殷贵妃脸色一变。
　　赵衡珞道：“好了好了，贵妃，你就别再推辞了，让温太医给你号号脉，开几服药，好生静养就罢了。”
　　贵妃看见实在推辞不过，便把采月叫到跟前，低声嘱咐了几句，让她摆好诊脉所需的物什，随后又进里间换了一套衣服，随后才慢慢悠悠地伸出手臂。
　　温太医上前，用一块帕子盖在贵妃的玉臂上，闭上眼睛，不紧不慢地诊起脉来。
　　殷贵妃的神情十分紧张，不停地往门外看去，手臂甚至有点微微发抖。
　　陆云深微微一笑，这回看你还怎么躲？
　　过了片刻，温太医睁开眼睛，似乎有了把握，起身跪在赵衡珞前面：“陛下……”
　　“陛下！”
　　突然有个小太监神色慌张，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打断了温太医的话。
　　“陛下！翊坤宫走水啦！”
　　赵衡珞一听是太后的翊坤宫，什么也顾不上，便飞奔出去。
　　陆云深等人也赶紧跑出去救火，眨眼间建章宫里只剩下贵妃一个人，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赵衡珞生母出生低微，又早早归西，他一直在当今太后身边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