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简衣睫毛颤了两下，想解释的话被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好了好了, 别跟孩子发这么大火嘛。”林母又劝了几句，夺过手机, 声音温和地开口，“喂, 清律？”
　　林简衣安静地叫了声妈。
　　“嗯。”林母顿了顿, 才问，“你跟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在林简衣开口前, 林母又打断他，“算了, ”她说，“我也不问你那么多了，反正你快些和那孩子断了吧, 影响不好, 知道吗？”
　　见林简衣沉默, 林母又叹了口气, 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 但又掺着一点失望和责备。
　　“清律，你和小越不一样，”她语气平缓地说，“小越他可以瞎玩瞎闹，因为他不用继承我们家的产业，但你以后是我们林家的继承人，你的一言一行都要考虑到整个林家形象。”
　　“爸爸妈妈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不要让我们失望好吗？”
　　“不要让爸爸妈妈失望好吗”这句话重重砸在了林简衣心脏上，他沉默了下，再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可是……”
　　“你还有可是？”林父暴怒的声音传来，“我从小到大花那么多钱培养你，不是让你跟男的瞎搞的！”
　　林母又安抚地劝了他几句，这才又对林简衣开口，语气温和：“清律，今天妈妈不责怪你，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以后不要再犯这种错误了，好吗？”
　　林简衣安静了会，才最终说道：“好我知道了，对不起。”
　　电话挂断，林简衣还没来得缓口气，林清越的消息提示就又响起来了。
　　林清越大概是一直在偷听，踩着时间来奚落他。
　　【林清越：[图片]这是妈妈上次给我买的大熊布偶，你没有吧，嘻嘻。】
　　【林清越：什么林家的继承人，我才不要当，妈妈说了，以后我只要等着分红就可以了。】
　　【林清越：哼，你不过就是给我打工的，略略略。】
　　得意的语气几乎要跃出屏幕，林简衣盯着看了一会，然后平静地把他消息删除。
　　空气安静了会。
　　系统呐呐地安慰他：“宿主你别伤心呀。”
　　林简衣沉默了几秒，才笑了笑：“我有什么伤心的，我又不是真正的林清律。”
　　就是觉得自己可能天生不太讨父母的喜欢，林简衣漫不经心地想，在哪个世界都一样。
　　关掉手机，在溪边又转了几圈，捡了些易燃烧的树枝，林简衣才返回自己小组野炊的地方。
　　回来时却没看见贺潇。
　　“咦，班长你没遇到贺潇吗？”其中一个同学惊讶地说，“他半小时前就去找你了呀。”
　　林简衣一怔：“我没看见他啊。”
　　“对了，刚刚三班好像集体到山下镇子逛去了，”另外一个同学插嘴，“贺潇可能也去了吧，班长你再等等应该就回来了。”
　　“哦……”林简衣顿了顿，语气微微低落下去，“这样啊。”
　　但直到傍晚贺潇也没回来，察觉到林简衣情绪似乎越来越低，系统关了肥皂剧，有些慌。
　　“宿主，”它绞尽脑汁地想帮林简衣转移注意力，“女主那边好像出了点麻烦，你要不要过去帮忙呀？”
　　林简衣稍微提起了点精神：“什么麻烦？”
　　“女主露营时忘记带水喝了……”
　　只是一个很小的麻烦，随便哪个三班同学老师借她一杯就能解决。
　　三班……
　　贺潇也是三班的，还是男主。
　　男主和女主，天生一对，没他这个男配什么事。
　　林简衣坐在草地上，曲起膝盖，将头埋在上面，不太想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耳边才传来点动静。
　　林简衣埋在膝盖上的脑袋动了动，从缝隙中露出一只眼睛，就看见贺潇从一个林子里钻出，正朝他走过来。
　　见林简衣注意到他，男生还向他挥挥手，唇角挂着熟悉的笑容。
　　林简衣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然后猛然站起。
　　夜晚昏暗的光线下，少年嘴唇微抿，神情莫名感觉像是被抛弃了的小动物，显得有些可怜巴巴。
　　但下一秒这种感觉就消失了，他脸上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淡。
　　林简衣别过眼，语气平静：“你来有什么事吗？”
　　贺潇三两步走到他身边，好笑地捏了下他脸颊：“咦，怎么感觉小班长今天有点生气。”
　　林简衣说：“没有。”
　　贺潇轻笑了声，“好，没有。”贺潇顺着他话说，又牵住他手腕，“走，带你去看个东西。”
　　林简衣不太想动，但脚却不自觉跟着他走，中途有巡夜的老师看见他俩，但见是两个男生，又挥挥手放他们过去，只嘱咐别跑远及时回来。
　　贺潇应了声好，带林简衣钻进小树林。
　　晚上光线太暗，林子里树影重重，能依稀望见山下小镇的灯火。
　　“贺潇，”林简衣有些怕黑，不由攥紧了贺潇的手腕，“你要带我去哪？”
　　贺潇没多说，只是安抚地拍了拍他。两人又走了会，出了树林，到了一片平坦的山坡上，视野突然开阔起来。
　　贺潇停下脚步。
　　“林清律，抬头。”他说。
　　林简衣下意识跟着他的话抬头。
　　一瞬间，漫天星河撞入眼帘。
　　夜色清亮，混着山风，星子璀璨的流淌下来，映在天幕上，每一粒都像是晶莹的小钻石。
　　林简衣不自觉屏住呼吸，过了会才有了一点反应：“贺……”
　　“嘘。”贺潇食指放在唇中，没让他说话。
　　他抬手看了下手表，唇角勾起，开始倒计时。
　　“三、二、一。”
　　随着话音落下，还没等林简衣反应，他耳边忽然就响起了烟花升空的声音。
　　灿烂的烟花从山下小镇放起，一束束升腾至空中，绚烂炸开，彩色的流光从夜空四散开来，一朵还未结束下一束就又华丽升起。
　　层层叠叠，闪耀着灯火，每朵都烂漫到了极致。
　　林简衣慢慢睁大了眼睛，心跳声和烟火声混在一起，几欲震破耳膜。
　　贺潇偏过头看了看他，眼里盛着笑。
　　直到烟火全部放完，林简衣才回过神，他声音有点哑：“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这座山丘被树林包围，想找到这样一块开阔，视野好的地方并不容易。
　　“多找找，就有了。”贺潇笑了笑，没多说。
　　“那烟花呢？”林简衣又问。
　　“打个电话让镇上人帮忙放不难。”
　　林简衣想怎么可能不难。
　　这里地方偏，小镇根本找不出这么漂亮的烟花，恐怕还要联系市里的厂商，让在一下午时间里准备好运过来才行。
　　除此之外还要和镇里的百姓沟通，还要给他找最合适的观赏地方。
　　明明烟火已经放完了，林简衣却觉得他心跳声还是很大。
　　他还想再说什么，贺潇却走到他身后，从后边轻轻拥住他，有些疲惫地将头搭在他颈窝上。
　　“好了，”他闭上眼睛，说，“别问这么多了，让我抱会。”
　　男生声音低低的，掺着点倦意。
　　林简衣嘴张了张，最后还是安静下来，夜风混着虫鸣声，过了会，贺潇感觉怀里的人松了点力气，靠到自己胸膛上。
　　山区的夜里已经很凉了，贺潇拉开自己的夹克衫拉链，把怀里人整个裹了进去。
　　温暖的热气传来，林简衣能清晰的感觉到身后贺潇的体温和心跳，一下下的，几乎和自己重叠起来。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
　　“贺潇，你喜欢我吗？”
　　“嗯。”
　　“你为什么喜欢我呢？”林简衣盯着面前漂亮的夜空，语气安安静静的，只是单纯的疑惑，“因为我长得好？家世好？成绩好？”
　　贺潇突然低低的笑出声，林简衣这才想起，这些无论哪一方面，贺潇都要比自己好太多。
　　他耳尖尴尬的红了下，不说话了。
　　贺潇勾唇，直起身，安抚地揉了揉他头发。
　　“林清律。”
　　他换了个姿势，将人从正面抱住，抬手把林简衣垂下来的碎发拨到耳后。
　　温热的呼吸喷洒到脸上，林简衣眨了两下眼，没躲。
　　“我喜欢你是因为是你，所以我喜欢你。”他说，“其余的，不值一提。”
　　贺潇眼底在星空映衬下隐约泛着光，他的瞳色很黑，深邃漂亮，似乎可以隐隐看出一丝熟悉的影子。
　　林简衣突然觉得，好像很久之前，也有人，用这么一双眼睛看着他。
　　“贺潇，你喜欢我。”林简衣重复了遍。
　　“嗯。”贺潇承认。
　　林简衣将他腰又抱紧了一点，是没有安全感的姿势：“你喜欢我。”
　　贺潇笑了，他低下头，很轻的在他额间的黑发上吻了一下。
　　“是，我喜欢你，你可以一直相信这件事。”
　　“所以，”在林简衣没看到的地方，贺潇的嘴唇缓慢勾起，眼底的温柔渐渐褪去，透出一丝占有欲极强的阴暗，“不要他们了，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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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学霸（十四） 被阴郁学神看上后
　　第二天是趁着清晨回去的, 林简衣刚上大巴车就睡着了，靠在贺潇肩膀上睡得很熟，直到下车都还没醒。
　　贺潇轻微地推了下他：“林清律, 下车了。”
　　林简衣唔了声, 头又往贺潇颈窝里埋了一点, 没醒。
　　贺潇知道这是他睡迷糊了，笑了笑，揉了把他脑袋：“先下车，等会让你好好睡。”
　　林简衣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被贺潇攥着手腕，一路乖乖跟着走。
　　告别老师同学, 贺潇叫了辆出租，两人上了出租车, 贺潇问他：“去哪？”
　　林简衣困得不知东南西北，闻言茫然地看着他。
　　“那就先去我家？”贺潇挠挠他下巴。
　　林简衣也不知道听清楚没有, 发出个含混的字音, 睫毛一落一落的，看上去又要睡着了。
　　贺潇笑了下, 摸摸他头，对前面司机报了个地址。
　　于是等林简衣再醒过来时, 就发现自己躺在了贺潇卧室里。
　　他盯着黑灰色的天花板，迷茫地眨了两下眼。
　　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房间门没关紧，有说话声断断续续的从缝隙传进来。
　　林简衣掀开被子下床, 打着哈欠走到房门边。
　　“陈叔, 那就麻烦你了……对, 越快越好……”
　　贺潇随意套着件长T, 单手插在裤兜里, 正站在阳台边打电话。
　　不知道对面人说了什么，他笑了笑。
　　“……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这次是有些委屈他了……嗯，所以要给那边一些教训……”
　　“好就先这样，他快醒了，先不说了。”
　　贺潇挂断电话，一转身就看见林简衣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男生还没完全睡醒，头发蓬起，看过来时，眼尾微微泛红，沾着点生理性泪光。
　　“醒了？”他走过去，顺手抹去林简衣眼尾的那点泪花。
　　林简衣点点头，脑子还有点不清醒，他看了圈周围，茫然道：“我这是在你家吗？”
　　“嗯。”贺潇挑挑眉，“睡得舒服吗？”
　　林简衣思考了下，最终诚实地点点头：“舒服。”
　　贺潇卧室里的床又大又软，无论是比林家，还是比学校宿舍都要舒服很多。
　　贺潇笑了下，捏捏他耳朵：“先去洗澡，洗完澡我们开饭。”
　　昨天在外面露营一天都没洗澡，林简衣早就难受的不行，闻言立马点点头。
　　贺潇给他找出换洗衣服：“介意穿我的吗？”
　　林简衣摇头：“不介意。”
　　“好。”贺潇将衣服递给他，“内裤是一次性的，洗浴用品都放在卫生间那个白色架子上，去吧。”
　　林简衣耳朵有些红的接过一次性内裤，没再说话，转身就进了卫生间。
　　贺潇盯着他背影笑了下，刚准备走进厨房做饭，忽然听见林简衣放在外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林简衣没锁屏，他很轻易就看见上面弹出来的消息——
　　【妈妈：清律，你回家了吗？】
　　……
　　贺潇把午饭从厨房端出来时，刚好卫生间的水声也停下了，过了会，门被拉开一条小缝。
　　林简衣的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小声叫他：“贺潇。”
　　贺潇佯装不知，放下饭菜：“怎么了？”
　　“……”
　　林简衣舔舔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嗯？”见他不说话，贺潇又问了遍，语气里带上了些笑意，“小同学，遇到什么麻烦了？”
　　“……”林简衣耳尖通红，最后咬咬牙说，“你没给我拿裤子……”
　　贺潇噗一声笑出来，赶在林简衣差点炸毛前，才走去房间给他拿了裤子。
　　卫生间的门只打开了一条小缝，林简衣半个身子躲在后面，白皙的脸颊被水蒸气熏得粉红，身上穿着贺潇的白T。
　　贺潇衣服比他要大一号，白T空荡荡的套在身上，T恤下摆几乎盖过腿根。
　　少年以前练过舞蹈，两条腿又细又直，白的晃眼。
　　贺潇视线不明显的在他腿上打量过，将裤子递过去，勾唇，十分不诚恳地解释：“抱歉，忘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