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荣耸耸肩，笑着看向曾桥：“你误会了，我和曾爷爷只是偶然遇到的，因为有共同的爱好，这才开始来往。曾桥，人都是会变得，不要总用过去的眼光来看待人。”
曾桥冷笑连连：“我只知道狗改不了吃屎，你说你是浪子回头？那应该赶紧滚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赵荣，别太过自作聪明，我是懒得理你，可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爷爷……他最恨被人利用了，你可要多费点心，最好瞒的深一点，可别让这张人皮过早的掉下来。”
赵荣面色僵了僵，也不过是一瞬又恢复如常。
张野在曾桥身后拍了拍，顺了顺他炸起的毛，轻声道：“今天叔叔过生日，别这样。”
曾桥果然被安抚下来，重新做好，低头有些不情愿地说：“对不起爷爷，爸爸，我太激动了。”
张野脸上的笑未落，他虽然没什么耐心，但是这会儿场合不同，他坐姿笔挺，面目坦然地看向曾老爷子，笑着说道：“您错了，如果真图曾家的什么，我更应该把曾桥拴紧一点，借人要挟岂不是更好？看的出来您对曾桥很是疼爱，打心里是放不下他这个孙子的，我攥着您的不忍，不比别的实用多了？曾叔叔，很抱歉……”
曾老板赶紧摆手道：“这不怪你，是我太……早知道就不该拖着，对不起，老人家说话太伤人，我像你们赔礼。”
与张野和王梅来说，这里自然是再不好待下去，一个好好的生日宴闹成这个样子实在让人遗憾，但也不好在饭桌上就走人，一直到食不知味地吃完中午饭，王梅感谢曾家的招待，而后笑着同还在生气的曾家老爷子说道：“有些话我还是想同您说一句，我从没有想过拿我儿子的一辈子去换什么所谓的好处。我只是尊重孩子们的感情，人活一辈子，遇到的糟心事多了去，何不放过自己，给自己多点快乐？我与他爸爸离婚了，亏欠孩子诸多，当然若不是因为他们彼此喜欢，小桥答应我会对小野好，我不会答应。我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妈妈，比谁都盼着孩子好，来日方长，相信您会看到我家孩子的好。时间不早了，多有打扰，先告辞。”
曾桥看张野要走，站起身就要跟着出去，曾老爷子被家里人当成敌人十分不爽，再看这个孙子跟刺头似的更加不快。
张野朝他摇摇头，礼貌地冲着曾家人笑了笑和王梅一起离开了。和曾桥在一起，这本来就是会遇到的问题，他当然也不会将这些问题怪罪在曾桥身上。
清净了这么几年还真有点让人不太习惯，赵荣回来了，他倒是要看看这个人能嚣张成什么样。
其实这一天最难熬的还是曾老板，自家的老子他也不能指着说老人家的不是，只能尽可能的劝解希望他能理解，为难来为难去到时候为难到自家孩子头上，这不是他当爸爸的想看到的。而且人家张家的孩子又不差，人也长得周正，家教又好，怎么就入不了老爷子的眼？
反倒是那个赵荣，以前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这次见了，收拾的油头粉面，一脸的奸相，看着就是个有心眼的，再加上那一家子人的品性，他真是敬谢不敏，反倒是老爷子不知道中了什么毒，为个外人搅和的家里不痛快就算了，居然还想让他多照顾照顾。
怎么照顾？他和自家老婆都把张野当一家人看了，不照顾自家的人去照顾一个……
“这我不能同意，小野是小野，他是他，他能和小野比？您怎么才认？他们都毕业了，国内不允许，那让他们去外面结了婚再回来，受法律保护的婚姻，爸应该不会说什么吧？”
曾老爷气得直拍桌子：“你们一个个全都反了天了，真当我没法子？我一把老骨头还没废到奈何不了你们。”
曾老板头疼不已：“爸，这样有什么意思？您霸道了一辈子，不许我们违背您的意思，可您好歹看看……我们都是人，不是工具，一有个不顺心，就想别的法子来惩罚我们。我从曾耀出生以后就不想让他像我一样，爸，您总是这样借着外人的手来伤害家里人，妈虽然不说，她心里也不赞成吧？要不然为什么这么次只有您回来了？爸，难道您要固执一辈子吗？非得要像我哥哥那样……”
曾老爷子登时怒气冲天，怒吼道：“闭嘴，别给我提他，我没这么个儿子。他眼里还有我吗？要等到我咽气的那刻，他才打算来看我？”
“爸，您既然放不下，那就先低个头，这不丢人。那个孩子的眼睛和大哥是有点像，但他和我们曾家没有任何关系，难道您连孙子都不要了？”
“放屁，谁说的？你也别和扯其他没用的，我说不同意就不同意，你们要是能耐，就盼我早点死。”
曾老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些年他们父子离得远，相聚的时间并不多，老爷子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张野坐在车里看着手机上曾桥发来安慰的消息，还说等晚上他会来找他，让他帮忙和妈妈道个歉，不要和一个老先生计较。
王梅见儿子嘴上挂着笑意，疑惑道：“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张野关掉手机，笑着说：“是曾桥，他怕我们生气一直再说好话，让我们不要和老爷子计较。对不起啊，妈，害您受委屈了。”
王梅瞪他一眼：“我是你妈，你和我还用这么客气？这种事情……挺正常的，你看现在哪儿没这种事？只要小桥心里有你就好，其他的交给时间，只要你把该做的做到位，老人家的心不是铁打的，早晚会发现你的好。妈妈也能理解他的心情，所以不觉得委屈，倒是你，这才是这条路真正难走的时候，你要坚定一点，小桥值得。”
因为曾桥说要过来，张野洗完澡坐在客厅里等他，一直到十二点才接到电话，张野给他开了门，只见曾桥一脸疲惫地进来，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问：“妈睡了吗？有没有生气？你刚才再做什么？我给你响了很久的电话你才接。”
张野推开他，让他先去洗澡，顺便说：“哪儿有你说的那么晚，睡了，先去洗澡，有什么话回房里去说。”
张野刚才在和陈姗姗聊天，没想到四年之后她会辗转要到自己的联系方式。
他以唔唔唔为自己和陈姗姗的交集不会再多，也许这辈子也很少有机会再见，他忍不住笑，怎么就忘了，陈姗姗把赵荣母子视作这辈子最大的仇敌，既然赵荣回来了，所有人都开始来劲了。
第八十五章
曾桥从浴室出来身上还带着水汽，没擦干头发整个人就往床上倒, 被张野嫌弃只能又重新爬起来, 可怜巴巴地说：“我好累啊，你让我躺躺。”
张野瞪着他, 他只能认命地下去擦头发，怨念地问：“你刚才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怎么了？”
张野笑了笑：“赵荣回来的消息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 也是，毕竟是从浪漫之国镀金回来的，不显摆怎么行？我还以为这几年他变了个样子，没想到一有点好东西就想四处显摆的臭德行还没改。别生那么大的气，更恨他的人大有人在, 陈姗姗也回来了。刚才她在机场，这会儿应该上飞机了。”
曾桥有些惊讶：“她也挺不容易，赵荣母子俩是她这辈子的血仇，好好的家被毁了, 这辈子被仇恨捆绑，也挺可怜。”
张野关上平板，将陈姗姗那句：“我这次要扒他们一层皮, 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给隔绝在自己的生活之外。
似是感叹一般：“可怜吗？我倒是觉得现在的她一点都不需要可怜, 从绝境中爬出来的人, 骨头硬的和铁一样，打不断也折不弯，自己选的路, 谁也不能说什么。”
曾桥扒拉了下不滴水的头发，再度厚着脸皮蹭上来，不顾张野的拒绝霸道地伸长胳膊将人紧紧地揽在怀里，像只看到骨头的狗一样，可怜兮兮地：“我爷爷的事儿，实在对不起，你想要什么补偿？把我自己给你好不好？”
张野嫌弃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鄙夷地说道：“就你肚子里那点坏水，还好意思用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没那个心情，也不看看在哪里，你要是敢不规矩，你趁早给我滚出去。”
曾桥扒着他的两只手又收紧了几分，死皮赖脸地蹭着，埋在张野的胸口，叹息一声：“不敢，不敢，我的祖宗，真是惹不起你。好，我们睡吧，明天要做什么？后天就要回去了，我那边的工作室也整理的差不多，我选了一个靠得住的人帮我打理，你也知道，费心带大的孩子就这么放了有点舍不得。”
张野嗜睡，等了他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刚躺下来就起了困意，打着哈欠说：“明天再说吧，也好困，想睡觉。”
曾桥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温柔地将他拥在怀里：“睡吧。”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昨天才说起的陈姗姗会坐在自己家里，与当初的不显眼不同，如今的陈姗姗一身名牌，长发烫成波浪大卷，画着精致的妆容，只是就算如此，也难遮掩她眼底的乌青。
王梅看着从屋子里出来的两个孩子，笑着说：“先去洗漱，我做好早饭了，吃完再来谈事情吧，我还有点事情，先出门了。”
张野从没有见过王梅会用这般口气说话，心中有不解，还是说道：“妈，开车小心。”
王梅也没回头，只说了句：“我知道了，你们忙你们的，中午我和你秦叔叔一起吃饭，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张野简单地洗漱后，也没忙着吃早餐，而是坐下来，看着对面的人，声音中透着不悦：“你和我妈说什么了？陈姗姗，几年不见，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如果想像疯狗一样四处咬人，那可别怪我一棍子敲死你。”
陈姗姗耸耸肩，从包里掏出烟叼在嘴里，刚要点火，被张野扯着领子往出拖，大有当垃圾给丢出去的气势，吓得她赶紧讨饶：“不抽了，不抽了，你快放开我，我错了，我不该和阿姨提赵荣母子俩，我是来和你谈事情的，真的。”
张野一把松开，他的个子高，就算陈姗姗踩着高跟鞋也比他矮半个头，这会儿更是没站稳，一个没收住整个人撞到墙上，疼地要命又不敢说什么。
“说，说完走人，陈姗姗，我会和你说两句话，并不代表我和你一样是个只记得仇恨的疯子。”
陈姗姗将打火机收好，只是没舍得放下烟，重新叼在嘴里过干瘾。她其实在大学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染上了烟瘾，这四年过得像梦一样，舍友同学看不惯她，她就活的越发张狂，心里总有道声音再朝着她吼——你要往上爬，一刻都不能停。
是的，这四年她就像个学习的工具，因为只有好成绩才能拿到奖学金，她的生活才不会捉襟见肘，只有想办法拿到钱才能让嘲笑她土的那些人通通闭嘴。她开始学着化妆，想办法混入高档场所只为结交对自己有用的人。
可悲？可笑？自甘堕落？没关系，她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她什么都没有了，就像是活在现事的孤魂野鬼，只要能将那对母子拖入地狱，她什么都可以做。
“四年没见过面了，你的日子过的不错，又帅了啊。我可没这么好的运气，白天上课，晚上想办法赚钱，回到宿舍还得复习，天天活的像个鬼。钱真是个好东西，怪不得所有人都想吊个有钱人跟着潇洒快活。去年我跟了个公司的老总，死了老婆，有钱有势，趁着他还对我感兴趣，我得最大限度的压榨，好把赵荣给踩在地里，断了陈岚的希望。我这次来，很简单，只想你们别插手，我的仇，我自己报了，心里才能踏实。”
曾桥端了早餐出来，把筷子递给张野，只听张野说：“你就为了这个？那可以，看戏总比演戏轻松。没其他事的话……”
陈姗姗抿嘴笑着说：“别急，还有件事得告诉你，你爸爸也挺不容易的，像个傻子一样养着人家一家子，我还真是头一回见像他这么无私的人，心甘情愿地给人当奴才。”
张野攒了攒眉，声音淡淡地：“是吗？那我也给你提个意见，你得好好练练你的嘴皮子，不然不能讨好你的主子，从天上掉下来，可别成为赵荣的笑话。”
陈姗姗的脸色一僵，自己笑起来：“那我们就说好了，我不打扰你们，先走了。说起来你们两个的感情真好，这么多年的好朋友，真让人羡慕。”
张野扬起唇角：“是吗？谢谢。”
曾桥坐在那里埋头吃早饭，也不多嘴，等人走了，然后继续催张野吃饭。
他倒是挺赞成张野说的话，确实能当观众就不去当演员，省力气也能解心头的不快，有谁能想到不过一个赵荣竟然有本事牵动这么多人，像个四处讨人嫌的苍蝇一样，让人恨不得拿个拍子拍死他。
最让曾桥恶心的是，爷爷不知道哪里不对，居然逼着爸爸照顾他们，真是疯了。
当然这话他不好告诉张野，本来爷爷就给了他们很不好的印象，要是再继续下去只怕难以调和，只是他也知道，到底纸包不住火，早晚还是要被知道的，与他来说最是为难。
他还没有告诉张野的是，彻底忙完学校的事情以后，他不光会把工作室交给别人，而且他已经接受了爸爸的意见，直接进入曾家公司历练。
曾家家大业大，但相对需要承担的责任也重，他不想同哥哥争什么，即便他躺着不动，每年得到的钱也够他花天酒地活一辈子。但是现在他的身份不一样了，他要对张野负责，整个家庭的责任他得承担起来。
与爷爷对抗非他所愿，但是被逼到这个份上，也就怪不得他了，赵荣一边恶心着他们，然后还想从曾家讨好处？想的倒是美。还真把当曾家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