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第一次见我吗？”
　　宫羽笑了笑，随后轻描淡写地说，“不过我却不是第一次见你呢，长琴。”
　　女子愣住了。
　　姬容也有点懵。
　　按照游戏里的设定，这确实应该是宫羽第一次见原主啊。
　　却见宫羽端起杯盏，抿了一口茶，说道：“长琴，你及笄那日我给了你一枚镯子，它名为‘血沁’，是十分珍贵的上古神器，你知道我为何要给你吗？”
　　女子当然不知道为什么，所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宫羽。
　　【请顺着宫羽的话说下去】
　　但她听到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只能硬着头皮问道：“为何？”
　　宫羽笑了笑，说道：“因为百年前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戴了这枚镯子。之后这枚镯子落到我手上时，我觉得这东西本来就是你的，于是便在四年前送给了你。”
　　女子微微皱眉，有些不明所以。
　　她不理解宫羽在说什么。
　　姬容惊了，原主怎么可能百年前见过宫羽？
　　要知道原主今年都没满二十啊。
　　宫羽看着女子，淡淡地说：“百年前在玄河飞仙桥上，当时我曾将你错认成师尊，然后你就消失在了原地，你不记得了么？”
　　“弟子不记得有此事。”
　　“不过……你记不记得都无所谓。”
　　宫羽放下茶盏，看着女子的脸，轻声说，“长琴，你和师尊真的很像，因为你们都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女子的脸上又一次浮现出了疑惑。
　　此时姬容听完宫羽的话，眉头紧锁。
　　因为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一年前在天水秘境里，她曾被吸入画卷，消失了半盏茶的时间。
　　据谢白所说，自己当时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进入画卷后，她在桥上先是碰到了即将与四大门派晤面的梅鹤，然后再遇见了宫羽。后者将她错认成了月千秋，与她说了几句话。
　　姬容震撼了。
　　她本以为自己只是进入了幻境，结果居然真的回到了过去？
　　可是原主是游戏里的npc，又怎么会被她后来的操作影响。
　　除非——
　　除非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她才有可能回到过去，改变剧情走向。
　　也就在姬容进行头脑风暴时，却见宫羽平静地说：“但我知道，你不是师尊，因为师尊已经死了。”
　　“我亲眼看着她跳下那道深渊，却拦不住她。你知道吗？梅鹤当时就站在旁边，以她的修为明明能跳下鬼墓，救回师尊的。”
　　宫羽摇摇头，自顾自地说：“可她没有。”
　　“我恨她，恨她贪生怕死，所以我跟着师尊一起跳了下去。”
　　“鬼墓好冷，那些火焰烧得我好疼，我心疼师尊，不想让师尊这么疼。但我同时又好开心，这样我就能和师尊死在一起了。”
　　“但我没死成，因为最后，师尊的灵力把我弹出去了。”
　　宫羽皱了皱眉，语调依然十分平静：“那天我被梅鹤救了回来，但却成了一个废人。”
　　女子沉默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因为她也不明白，宫羽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话。
　　宫羽轻声说；“我本是剑圣的得意弟子，与天音司晏掌门同样是无极中境，名列修真风云榜第五。”
　　“但现在我的修为却和江翡那个小丫头一样。同时也不一样。因为她是一代新秀，而我这一生，注定止步于逐云初境。”
　　宫羽说完这番话后，笑着问：“长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惨？”
　　女子摇了摇头。
　　“你应该在想，我为何要与你说这些话吧。”
　　女子沉默半晌，答道：“是。”
　　宫羽笑着说：“因为你马上就会忘记我说的这些，还有今晚发生的所有事。”
　　“所有事？”
　　“对。”
　　“可是我不能忘记。”
　　女子定定地说，“宫长老，我不能忘记今晚的事，因为……”
　　“因为你见到了顾白衣，还和她一起喝了酒？”
　　女子有些讶然，原来宫羽都看见了。
　　宫羽却摇了摇头，平静地说：“但顾白衣是梅鹤的一枚棋子，我不会容许她活着的。”
　　话音刚落，女子只觉眼前尽是黑暗，脑袋也变得十分沉重。
　　晕倒在案上之前，她依稀看见宫羽正朝自己走来。
　　随后她倒在桌上，嘴角溢出大片鲜血。
　　按理来说，原主已经昏倒，姬容现在应该也看不见接下来的画面了。
　　但她却听见了系统的电子音。
　　【嘀！检测到宫羽对玩家的好感度≥10，即将为您触发隐藏剧情“宫羽的独白”】
　　“梅鹤想让师尊活过来？哪有这种便宜事，师尊早就死了，就算活过来，也不会是我一个人的师尊了。”
　　宫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她抚过染血的桌角，轻声说：“当初没有救师尊，现在追悔莫及又有何用？梅鹤，就算你游历天下，寻到那几把剑，也不能改变当年你所做的一切。”
　　“有些东西失去以后，就再也不会回来。错了就是错了，没做就是没做，你这辈子都别想赎罪。”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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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我看到你了
　　千瓣梅飘零而下, 像是一场血雨。
　　宫羽一袭红衣，如同烈焰般走到女子的身边。
　　她伸手扶起倒在桌案上的女子，轻轻地替她擦拭净嘴角的血渍。
　　随后宫羽将女子抱回居室, 替她盖好被子，十分温柔对她说：“睡吧, 长琴。醒来之后, 你不仅会忘记今天的事，而且还会忘掉顾白衣这个人。”
　　“你什么都不用做, 我替你做。”
　　听完这话，姬容还来不及思考宫羽为什么要这么做，下一刻她便回到了识海。
　　飘落的梅花瓣还历历在目。
　　姬容睁开眼，发现识海的三道水柱不见了。
　　识海里仅剩一道水柱，上面悬浮着最后一颗记忆球。
　　姬容心想, 如果说原主不是自己服毒陷害顾白衣，而是宫羽下的毒，倒也说得过去。
　　因为宫羽本通符术、善药理, 以她的本事当然能将毒藏于无形之中。
　　但宫羽的动机是什么？
　　她要杀顾白衣，难道仅仅只是因为顾白衣是天魔种？
　　姬容总觉得，女主恐怕和那五把剑的传说有些关联。
　　说不定顾白衣身上就有什么东西可以帮到梅鹤, 所以梅鹤才会把她捡回来。
　　她看完原主的两段记忆后, 心中的疑惑太多, 再不能用“因为被策划设定成这样”来搪塞自己了。
　　所以姬容伸出手，抓住了那颗记忆球, 对系统说；“最后一颗，我也买了。”
　　【正在为玩家兑换——】
　　【恭喜玩家！兑换成功, 即将为您跳转位面】
　　第三颗记忆球在姬容手中破碎, 化为齑粉, 飘入水柱的漩涡中。
　　这次的画面很模糊，姬容的神魂悬在上空，只能依稀看见裁决司大殿上站着很多人。
　　她透过模糊的画面，望向密密麻麻的人群，猜测这段记忆应该是宗门会审当天。
　　果然不出她所料，虽然看不清画面，但从殿内传来的声音却十分清晰：“内门弟子顾白衣残害同门，罪不可赦，当废其修为，逐出内门……”
　　姬容听着这道声音，心想，按照游戏剧情来说，这人应该是叶一舟。作为司律长老，他必然会宣读审判罪状。
　　随后她便听见沈明昀对原主说：“姬小友，既是你被害，那便由你全权行刑了。”
　　朦胧之中，姬容只能依稀瞧见沈明昀将裁决司的令牌递给了原主。
　　原主坐在位子上，看着被锁链铐住的顾白衣。
　　她皱了皱眉，没有伸手去接。
　　也是直到现在，画面才变得清晰可见。
　　此时此刻，姬容飘在上空，能清楚地看见顾白衣伤痕累累的脚踝，还有布满鞭痕的胳膊和手臂。
　　顾白衣穿着染血的囚衣，站在大殿中央看着姬容，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出些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女子看着顾白衣，神情淡漠，心想：
　　“她是谁？”
　　“他们为何会说她毒害了我。”
　　姬容看着原主皱起的眉峰，沉默了。
　　紧接着，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这么没有人情味，一看就不是她的辣鸡系统。
　　【请玩家完成“废除修为”的任务】
　　女子的眉依然皱着，问道：“我既然不记得有这件事，为何要废除她的修为。”
　　机械音没有回答女子的话，只是发出了警告。
　　【请玩家抓紧时间】
　　【请玩家务必在一分钟之内完成任务，否则系统将采取应急措施】
　　女子固执地问：“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听你的。”
　　然而原主的系统很冷酷。
　　【时间到】
　　【系统将强制为您完成任务】
　　一瞬间，女子的眉渐渐展开，表情变得漠然。
　　她微微颔首，伸出手，接过沈明昀递来的令牌。
　　不同于原主平日里置身事外的淡漠，此时女子的神情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酷。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顾白衣，如同睥睨臣服自己的仆从，眉眼间含着与生俱来的高傲。
　　或许不是高傲，那种表情更像是不将任何事物放在眼里的傲慢。
　　也就在姬容凝视着女子时，女子却移开了盯住顾白衣的视线，蓦地抬起头，往她的魂魄飘浮的地方一望。
　　姬容明知身处记忆球中，原主的系统是绝无可能看到她的。
　　但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女子似乎看了她一眼。
　　女子的嘴角勾起了意味不明的微笑。
　　如同望进毒蛇幽深的巨瞳，姬容后背一凉，她可以肯定，原主的系统绝对看到了自己。
　　然而下一刻，女子移开视线，拔出清河剑，漠然地望向被铁链缚住的顾白衣。
　　顾白衣怔怔地看着女子向自己走来，如同那天一样，她很想对女子笑一笑。
　　可她觉得自己身上好脏，师姐身上的衣服好干净。
　　顾白衣不知道师姐会不会废掉她的修为，她只知道师姐信了别人，却没有相信自己。
　　当然铁证如山，她也不怪师姐。
　　只是银剑刺入丹田时，她还是觉得好疼。
　　她没能对女子扯出一个笑，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大殿上。
　　顾白衣用手撑着地砖，想要爬起来，但她的丹田破了，最终还是没能使上力，再度倒下了。
　　身体蜷成一团，痛到极致时，她看见了女子的鞋履。
　　那双鞋履是白色的，边缘绣了千瓣梅的花纹，因为沾上了她的血，现在变得有些脏了。
　　站在一旁的同门弟子见此情景，饶是与顾白衣素昧平生，也不忍地用手捂住了眼睛。
　　而女子抽出银剑，看着蜷缩在血泊里的顾白衣，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当沈明昀宣布行刑结束时，叶一舟皱着眉找来了医修，吩咐他们给顾白衣疗伤。
　　不知何时，姬容的神魂已从空中飘下来，站在了顾白衣的身旁。
　　她静静地望着趴在地砖上的人。
　　半晌，说不出话。
　　鲜血模糊了顾白衣的视线，她感觉身上好疼，到处都疼。
　　她看着医修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是在对自己说话。但她不明白，为何这些人明明想让她变成废人，却还要救她。
　　想到这里，顾白衣觉得好委屈，所以她伤心地哭了。
　　哭着哭着，她又觉得好丢人，想抬手去擦眼泪，但她的丹田已经破了，浑身也使不上力气，微微抬起的手垂下，摔在血泊里。
　　姬容看着遍地的血，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顾白衣身旁，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
　　随后她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想替顾白衣擦眼泪。
　　“不哭不哭，你是女主，怎么能哭呢。乖啊，一会儿就不疼了。”
　　然而姬容却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手指穿过了顾白衣的脸颊，但是没能碰到那滴眼泪。
　　那几滴水珠混着鲜血，流入了顾白衣的鬓发。
　　姬容伸手去摸顾白衣的脸，没摸到。想替她擦眼泪，也不行。
　　所以她索性收回手，往自己脸上一揩。她一看，摸了满手的泪。
　　妈的。
　　姬容怒上心头，不禁破口大骂道：“凭什么老娘可以给自己擦眼泪，却不能给女主擦眼泪？”
　　【亲，这只是原主的记忆，所以您没有操控权，您不能改变原主已经发生的记忆哦~】
　　“那我为什么能回到过去遇到宫羽？”
　　【因为您改变的是您未做出的选择，而不是原主已做出的选择】
　　姬容气得发抖，正欲大骂一声辣鸡系统。
　　却见另一边，绡衣女子提起沾满鲜血的剑，摇摇头，说道：“天意如此，天道如此，你如何违抗？”
　　围在顾白衣身边的医修，看着女子漠然地对顾白衣说出此话，觉得此人真是冷血至极。
　　旁人以为女子这句话是对顾白衣说的，可姬容却知道刚刚女子面朝的方向，正是自己的魂魄所处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