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你的风流债……”她一边抽搐着嘴角一边说：“这醒来以后，该怎么办？”
　　陆仁嘉：“……”
　　少年面无表情地推推墨镜，还算淡定道：“病人应该……不会记得吧。”
　　“希望如此，”苏雯道：“别说病没治好，结局反而给弄得更加神经病了。”
　　陆仁嘉：“……咳。”
　　今中午也算是有些收获，知道了关于顾缘听家里的一些情况和人生经历。
　　“说起来，顾少爷这人生明明才刚刚起步，但我总觉得他已经过的够波澜壮阔了，”苏雯瘪瘪嘴，“我都佩服自己的脑洞，他现实你见过吗？是个怎样的呢？”
　　陆仁嘉道：“现实见过，也是长发，扎个马尾，关于是怎样的人……”他顿了顿了，而后才淡漠地说：“大概有些过分吧。”
　　“过分？”
　　“嗯，很意外我在虚拟世界里竟然很喜欢女孩子的他。”少年平静道。
　　苏雯不太明白，想了想，忽的又道：“对了对了，还有！班长，我是个护士对吧？那我进来的主要任务是辅助你吗？”
　　陆仁嘉垂眸用笔记本回忆记录刚才跟顾缘听的对话，忽的听见女孩这问题，便停下了手和脚步，微微侧目静静看着她，点点头，“是啊，可惜学委失忆的真严重呢。”
　　苏雯：“……我需要再帮你什么忙吗？”
　　陆仁嘉合上笔记本，收回钢笔，淡淡摇头，面无表情道：“目前来说不需要，那本书如果学委不看的话，就还给我吧，我今天中午回宿舍时顺便还到图书馆去。”
　　*
　　女生宿舍楼下，少年静静等待着上去拿书的女孩。
　　很快，学委下来了。
　　她将书扔给陆仁嘉，挑挑眉问道：“你自己写的书，你还要还回去啊？”
　　“毕竟在这个虚拟世界里，也要遵守某些规定，比如——校规。”
　　苏雯：“……”
　　*
　　陆仁嘉回到宿舍，屋内三个室友们正在呼呼大睡，他们今天没课，因此直接睡了一上午。
　　阳台晾满了这三人的衣服，少年推推墨镜，拿着自己装满衣服的桶转身离开了房间。
　　看来今中午还是只能把衣服晾在六楼。
　　他顺着楼梯到达五楼的时候，一位穿着白色柔软毛衣的少年正站在502的门口。
　　少年背对着他，身姿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拉上把手，似乎刚准备出门。
　　听见上楼的脚步声，少年微顿，而后慢慢转过身。
　　漆黑双目在看见陆仁嘉的瞬间，赫然划过一道触目的悲痛。
　　未等陆仁嘉反应过来，宁缺已然上前用力拽住他的手，少年眼眶通红，显然刚才经历过一场生不如死的折磨，他颤抖着手，死死盯着面前人，另一只手拿下那副墨镜，紧紧注视那双眼，似乎生怕下一秒这双眼睛就会像是在梦境里那般，被尖锐刺目的玻璃碎片狠狠刺穿！
　　“……班长。”沙哑的声音轻唤着这称呼，紧接着，他猛地拽过陆仁嘉，转身拉开房门，再“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仿佛想要将二人与门外世界隔开般决然。
　　陆仁嘉后背靠着门板，像是早上那样，与浑身颤抖的少年面对面，那双拉着自己袖子的双手似乎带着如洪水般汹涌而至的恐惧，而自己则是他即将溺亡前抓住的最后一块浮木。
　　“宁缺同学，你怎么了？”淡淡的询问之声在这间寂静狭小的房间中响起。
　　引得抱紧自己的那少年轻声哽咽了一下。
　　“班长……”宁缺抬眸，那张带着阴柔绝美的脸露出了一抹怆然绝望的微笑，沙哑道着：“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梦见您的眼睛，被尖锐的碎片刺穿了，血流了一地，您在笑，带着血泪，那笑得像是一把刀，刺得我双眼也跟着一起痛。”
　　“太可怕了，这个梦，我真不想再经历一次。”他说得万般诚恳乞求，一边诉说着，一边仔细描摹着面前人的双眼，似乎在不断确定和自我安慰——那只是一个梦。
　　“……”
　　在少年的话语结束后，房间迎来了短暂的沉默。
　　而后，陆仁嘉才轻声问道：“那么那个梦之后，宁缺的想法是什么呢？”
　　“……想法么？”
　　“如果我没有这双眼睛，宁缺同学，还会在意我吗？”
　　“……”
　　*
　　如果没有眼睛，是否还会有这份心意。
　　究竟是单纯地在意这个人，还是单纯地在意这人身上所具备的某一点？
　　“……”宁缺忽然笑了。
　　伸出手的，轻轻抚上陆仁嘉的双目，道着：“班长知道，我看见您受伤的那一刻，下意识在想什么吗？”
　　“……”
　　宁缺眼眸微眯，对上面前少年淡漠的眼睛，红唇勉强地勾了勾，虔诚，却又有些后怕地说：“我在想，班长那时候一定很疼吧。”
　　“被尖锐的东西刺穿了双眼，你一定很疼，于是我的心和眼睛也跟着一起疼，我最喜欢班长的眼睛，但那仅仅是因为，它是你的眼睛。”
　　“我嘶吼，大叫，我疯狂地想要冲过去抱住你，不顾一切，我想要替你承受这些，我多希望能够拯救你，甚至那瞬间，多渴望着——那个上断头台的人，是我。”
　　“如果是我就好了。”
　　“那样班长就不会生气，不会愤怒，不会感到委屈。”
　　可惜——没有如果。


第149章 【151】关于主剧情完结倒数第八章
　　“好了，现在来继续分析一下，”苏雯翻看着陆仁嘉的笔记本，认真说道：“按照班长你目前找到的信息，段鸾司同学幻想症的来源可能来自家庭纠纷，尤其是他的父亲和继母，以及那个比他小几岁的弟弟。”
　　“……”
　　“顾缘听应该也是来自于家庭，出轨的父亲，当小三的母亲，以及那个从小对他折磨的顾家主母和自身的男扮女装。”
　　“……”
　　“宁缺同学没有什么小时候的原因，是近期的，并且是由于你……”苏雯忽然板着一张脸，无语吐槽：“我说班长你怎么尽惹一些风流债啊？”
　　“……”没人回应。
　　苏雯眉头微蹙。
　　她好奇地抬眸看了一眼身边之人，却见着陆仁嘉面无表情地垂眸盯着地面，一动不动，像是尊被人放置在这里的绝美雕像。
　　完美轮廓的侧颜，纤细修长，浓密上卷的睫毛，以及漆黑却仿佛被覆盖了一层磨砂玻璃的双眼。
　　“……”苏雯脸色微红，轻咳一声后，伸手在一直未发话的陆仁嘉面前晃了晃，“等一下，班长你今天下午怎么这么沉默啊？”
　　“……”
　　“班长？班长？”
　　手晃动得有些快，那无神的一双眼睛在此之后终于有了点点微光闪动，于是“啪”地一声，苏雯的手腕被少年忽的握住了。
　　苏雯怔了一下，感受到少年掌心传来的冰凉之意，心下多了些迟疑，问道：“……班长？你……是发生什么事了嘛？”
　　陆仁嘉侧目看向女孩，眸光微闪，收回手，没有戴墨镜的少年用女孩给的夹子将刘海夹上去，露出了那双精美犹如打磨过的圆石般的眼瞳，面无表情地静静道：“我没事，只不过刚刚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什么东西？跟治疗有关的？”
　　“嗯，”陆仁嘉道：“在进行仪器治疗以前，我在和三位病人的谈话中隐约知晓他们的家庭背景，然后全部告诉你，让你来设定世界，目前的设定和他们聊天时说的内容几乎一样，但我有一个疑问，如果真是因为这些的话，为什么长大后，现在的他们，却没有丝毫幻想症的倾向呢？”
　　苏雯顿了顿，有些疑惑：“啊？班长的意思是，如果世界设定和他们的生活背景几乎一模一样，按理说他们现在一个个的应该已经患上幻想症？”
　　陆仁嘉点点头：“没错。”
　　“……所以——”苏雯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们在现实世界和班长的谈话中，很有可能隐瞒了真实的原因？”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或许得花时间再去现实打听一下他们更加真实的背景。”陆仁嘉淡淡道。
　　苏雯怔了怔，“怎么回现实？”
　　“需要一些签名。”陆仁嘉拿出手机，翻找到段鸾司的号码，给少年拨了过去，在铃响的期间，顺带对苏雯解释道：“之前那本我写的书，实际上算是离开这个世界的钥匙，需要三位病人在它的图书馆借读卡上签名，这也算是对医生治疗的肯定。”
　　“那我呢那我呢？我有什么工作吗？”苏雯忽然眨眨眼，期待地问。
　　陆仁嘉淡淡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学委再抱着那本书从图书馆顶楼跳下去，通过强烈且瞬间的急剧下坠让大脑产生极度的恐惧和刺激以达到在现实世界清醒过来的目的。”
　　苏雯：“……”
　　苏雯：“！！！啥？！！！”
　　“别这么生气和愤怒，学委可以把自己想象成一只鸟，跳下悬崖以后，就自由自在的飞翔了，我有时候就会想，如果我是一只鸟就好了，怎么样，这样一来是不是就完全不害怕了？”
　　苏雯一拳头轮他脑门上，咆哮吼道：“他大爷的不怕你妹夫啊啊！！！滚！！！”
　　陆仁嘉：“好疼，学委真粗鲁。”
　　苏雯：“活该！哩个铺盖！！”
　　*
　　“叮铃铃……”
　　响铃接近四十秒后，电话终于被那头的少年接听，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刚清醒时的朦胧，问道：“班长？怎么了？”
　　混血少年听上去像是在睡梦中被吵醒了。
　　陆仁嘉面无表情地问：“段同学，今天一天怎么没来上课？”
　　那边少年回应道：“没什么，出国了。”
　　“……出国？”
　　“是啊，”一声嗤笑传来，混血少年薄凉的唇角微勾，立体深邃的眉眼带着些许华丽贵族的气质，轻笑道：“正在回段家的路上。”
　　陆仁嘉道：“有些突然呢。”
　　“确实，不过为了向班长证明我不是什么一味逃避的胆小鬼，突然就突然吧。”
　　陆仁嘉：“……”
　　胆小鬼。
　　三个字，让少年思绪一下子回到了昨天晚上和段鸾司的对话——
　　“段同学，你好像——在莫名恐惧着什么呢。”
　　“恐惧？”混血少年面色微微泛青，反驳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没有胡说，也许段同学自己没有察觉到吧，你在恐惧与继母弟弟和父亲见面，你对他们有心理阴影，于是选择待在国内，因为可以很好的脱开他们，是吧。”平淡却又笃定的语气，“让我莫名觉得，这样的段同学看上去，有些像一个胆小鬼。”
　　“……班长，”段鸾司道：“你有时候说话，真让人觉得扎心。”
　　陆仁嘉周身忽的泛起粉红色泡泡，竖起大拇指，表示肯定——“谢谢。”
　　段鸾司：“没在夸你！！！”
　　*
　　回忆起来以后，陆仁嘉：“……”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那边少年再度轻笑一声，声音低沉磁性，带着些许调侃道：“所以，班长，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说完，段鸾司便挂断了电话。
　　陆仁嘉：“……”
　　“嘟嘟嘟……”
　　听着里面的电话声音，少年面无表情地拨通了下一位——顾缘听。
　　“喂？陆班长？”这电话是秒接，长发少年在陆仁嘉面前似乎已经习惯直接用男音了。
　　陆仁嘉摸了摸光秃秃的鼻梁骨，道：“顾少爷现在在宿舍吗？”
　　然而那边的顾缘听却忽的有些紧张道：“抱、抱歉，我没有！”
　　“那在教室？”
　　“……也不是，”少年像是豁出去了，鼓足勇气道：“我在去机场的路上。”
　　陆仁嘉：“……机场？”
　　“对，我准备去泰国了。”
　　陆仁嘉：“……”
　　苏雯：“……”
　　空气忽然凝结。
　　“……”
　　顾缘听道：“我想过了，如果以真实女孩子的身份站在你面前的话，或许，你会回心转意……”
　　他的声音忽然多了些哽咽：“我都怀疑上辈子是不是得罪过你，才让你这一世以这种方法来报复我，偏偏——我还甘之如饴。”
　　陆仁嘉：“……”
　　苏雯：“……”
　　天雷滚滚。
　　陆仁嘉当机立断：“是的，你得罪过我，我是在报复你，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顾少爷没必要再继续了，我对你的兴趣已经没了，求求了，顾少爷，赶紧回来，没必要真没必要，不至于真不至于。”
　　顾缘听：“……可、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顾少爷，对不起，是我格局小了，你赶紧回来吧。”
　　顾缘听：“……你确定说的是真心话，不是在哄我？”
　　陆仁嘉：“……这么跟你说吧，顾少爷，就算是你以女孩子的身份站在我面前，我也不喜欢了，我现在已经是个纯纯的纸性恋了。”
　　顾缘听：“……”
　　顾缘听：“我可以整容成锥子脸大眼睛。”
　　陆仁嘉：“……”
　　——够了啊啊啊！！！！！
　　——别再说了！要崩溃了啊啊！！！！
　　*
　　虽然过程无力吐槽，但苏雯加陆仁嘉两人还是成功把顾缘听给从机场劝回来了。
　　“呼……没想到啊没想到——”苏雯欲哭无泪：“你吖的风流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