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洵觉得，还真不怪姬拾喜恨，换他，他也得恨死这关奉凌。只不过……师父您把剑招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刻在石壁上，真的没问题吗？！好吧，估计流影自己也没想到会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拓走剑招……
　　看了一眼姬拾喜，顾洵拍了拍他的肩道：“好了好了，将来我学成了，帮你报仇。”
　　姬拾喜带着哭腔道：“废了他根骨！叫他把我们流影宗的剑法还回来！”
　　顾洵哄孩子特别溜：“好，废了他。”
　　顾明干咳了一声，想说自己还是苍古宗弟子，但是大师兄这口瓜吃进嘴是真的又腥又臊，他这会儿实在没脸接话，只能尴尬的坐在一旁。
　　顾洵看了一眼顾明，问道：“小明啊，你跟二叔说实话，你觉得苍古宗适合你吗？”
　　顾明当初其实是想入青川宗的，只是因为苍古宗主先开了口，杨无勋又因为一心盯着顾潜，也没有刻意要留他的意思，他才堵气去了苍古宗。其实凭良心说，在苍古宗，他有个宗主亲传弟子的好名头，至少在吃穿用度上是很好的，但是他是来修仙的，一心追求剑道的他，如今却总觉得自己缺点什么……但又说不出来，师尊是没有空一个一个来教他们这些师兄弟的，多数时候是大师兄关奉凌传授功法，但是功法口诀传授完之后，大师兄便走了，没有人解惑，他只能整日泡在书阁里翻查古籍，自己自学，其他师兄弟看他这样还要笑话他好好一个剑修活得跟个学究似的……总之是并不痛快的。
　　但这些话，他身为苍古宗宗主的亲传弟子，说出来就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毕竟宗门里还有更多连书阁都进不去的弟子……
　　顾洵看着顾明的神色，已经不需要他说什么了，这是他家大侄子，不是外人，顾洵在那世，只有一个儿子相依为命，来到这世上，一下子多了许多家人，不管在下界关系如何，上界来的就他们叔侄三人，孩子是自己家的，他不照顾谁照顾？
　　当下就问：“你要不，跟我回流影宗算了。”
　　顾明想了想，还是摇头：“我没有一定要离开的理由，宗门里对我并无亏待，我若叛离，那是万万不该的事。”
　　顾洵看着这少年，不禁感叹，老顾家的孩子怎么都这么老实呢？


第40章 奸商vs奸商
　　顾明不愿意逆离师门, 顾洵自然也不能强求，姬拾喜说完了自己的黑历史，觉得丢脸，也不想说话, 一时间雅座里充斥着尴尬的气氛。
　　顾明是个老实孩子, 看看自家二叔不说话, 有点担心是自己拒绝了他的邀请惹他生气了，想了想找了个话题来打茬：“二叔, 我们来的时候看到青川宗也有弟子过来，听说潜弟也来了，您见着他了么？”
　　顾洵摇头：“没见着, 他没说要来啊……”
　　顾洵如今跟儿子的书信往来频繁，之前也曾经问过儿子要不要来参加惠宝集，顾潜回信说是他和他师父在研究关于阴阳和二进制的结合利用，暂时不会去惠宝集, 现在听侄子说顾潜来了，顾洵觉得有些奇怪，怎么突然又来了？这孩子别是偷偷逃学了吧？！
　　“他们在哪儿落脚？”顾洵问道。
　　顾明见二叔听说堂弟来也没个高兴的样子, 又有些忐忑，说：“青川宗一般都会去逸修园住。”
　　顾洵点点头, 那跟他们是住一起了，回头去找儿子问问。他倒不是很急着见儿子，今天来惠宝集的目的是换灵石, 他还没忘。
　　“拾喜，那些收低阶材料的游商在哪里比较多？墨前辈给的库房里材料很多, 还有金银，我想换成灵石。”顾洵问姬拾喜。
　　姬拾喜不想再提过去的事, 现在有别的事值得关注自然立刻跟着转了话题：“这个我知道，我带你去！”
　　游商是那些在灵境上界与下界之间靠倒卖物资来赚钱的商人，往往是一些勤恳的显光修者虽然灵性有限，但凭努力修为达到筑基之后，便可以在两界之间通行，上界的草药和金石材料都比下界产出的品质要好得多，故而能卖到不错的价格，这些修者靠这样赚来的钱，能养活自己甚至自己在下界的一个家族，其实说起来，当初顾家的先辈们便是靠的这个行当起的家，可见这门生意的油水是相当足的。
　　姬拾喜带着顾洵叔侄来到集市东侧的一条街上，这边整条街的铺面都是一辆辆平板小推车，商人们各自守着自己的小推车，平板上放着各式各样的药草或是金石材料。
　　“这条街又被叫作游商路，是盟会里专门为游商设置的，我有个相熟的，你找他谈，不会亏你的。”姬拾喜带着叔侄二人穿过人群来到一家挂着“李”字旗的推车前，朝那站在推车后面的游商道：“老李，我师兄想换些灵石，你给他相一相。”
　　那姓李的游商一见姬拾喜，立刻陪笑应道：“哎呦，拾喜少爷您可有日子没来了！好咧，老李我的眼光您放心！”
　　顾洵上前将之前准备好的东西放到平板车上道：“一些草药和金石，还有一些下界的金银，你看看能换多少灵石。”
　　那游商一看，两眼就开始发光：“这药材都是上成的好货，不知道公子要什么价？”
　　顾洵一愣，看向姬拾喜，姬拾喜道：“我师兄的东西还能有不好的么？这样，首乌，人参，灵芝这些，按一百灵石一株，其他的花花草草，就按二十灵石一株吧。”
　　老李顿时肉疼的嘶了一声，道：“拾喜少爷，这……也太贵了，首乌，人参还有灵芝这些下界能买得起的人本就不多，老李我还得有点赚头才行啊！”
　　姬拾喜哼了一声，他是灵境生人，对下界其实没什么概念，一时又不肯松口，顾洵连忙道：“那您看这值多少呢？”末了，又道：“我那里还有许多，这些只是带出来问个价。”他仓库里一个货架上有三十六个抽屉，一个抽屉在游戏里就代表一组货物，而游戏堆叠上限是一百个，而这些放草药，金石材料的货架，足有十个，其中去掉绝世、珍稀、珍贵、稀有品质的材料，白色的普通材料最多，足有四个货柜之多，这些都是顾洵当初专门选择行情比较好的材料屯积的。
　　老李一听他有许多，更心动了，灵境的修者对普通的材料并不上心，更不会刻意收集，大多是在采贵重材料时随手带上一点，所以一般他们游商想要收到材料并不容易，更不要说数量很多的了。老李想了想小心地打商量：“公子是拾喜少爷带来的，这些材料的成色虽然确实不错，但这要价也太高，当然老李也不会亏了您，这样，首乌，人参，灵芝我按六十灵石一株跟您收，您还有金石材料呢，这些个里头蜜银是下界没有的，我按八十灵石一斤跟您收，其他的就折个统价三十灵石一株或一斤，您看如何？
　　顾洵摇摇头笑说：“名贵药材，贵重矿材在下界确实买得起的人不多，但是，但凡买得起这些东西的，还会跟你计较钱么？你在这儿花几十块灵石收过去，到了下界就能坐地起价，哪一样不是赚得飞起？我家小姬是灵境人，不知道下界是怎么个行情也倒罢了，我可是从下界来的修者，你这些个套路可瞒不过我。”
　　那老李脸色微变，几瞬之后又陪了笑脸道：“那……公子看是怎么个价位比较合适？”
　　顾洵道：“我刚到上界时，下界是一万金可兑换灵石六百五十块灵石，若是灵石成色差些的，可以换到八百块，这些药材在下界一颗，不说值万金，三五千两怕是有的吧？至于你说的蜜银矿，这是下界根本没法产出，只能从上界采得的材料，万金一斤怕也是叫得上价的，那么算起来，我的草药，你便是一百五十灵石收去也是赚得到的，至于蜜银，少于六百灵石一斤，我不会卖，你自考量吧。”
　　老李听得整个人都懵了，他做游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上跟他这么讨价还价的宗门修者，说好的清心淡薄，无欲无求的呢？！
　　姬拾喜则更是听得满眼冒金星……
　　顾洵见老李不说话，笑笑将袋子一收道：“既然李老板不乐意，那我便去别家问问便是。”
　　老李一听，连忙拦住他：“且住！公子心有玲珑，是老李我看走了眼，生意可以慢慢谈……”
　　顾洵本来就是诈他一诈，这会儿看他这样便知道自己估的价位大差不差，他也没真打算走，听他这一叫便顺势停下动作看着对方微笑不语。
　　老李见他一脸高深莫测的笑，知道这人不似姬拾喜好忽悠，只得强笑着道：“公子您看，老李在两边跑腿讨生活，赚点劳苦钱也是难得，您既然是懂行情的，那老李也跟您交个底，下界如今动荡，皇朝将倾，战乱不停，有钱人家都守着老本不敢挥霍，这名贵药材，金石要卖出去了自然是价值连城，可卖不出去，却也是一文不值的。”
　　顾洵看着他，冷淡地道：“你可别拿下界动荡来唬我，你也不是下界凡人，一辈子就几十年劳碌，身为游商，你的修为怕也是筑基朝上了吧，几百年的寿数，下界动荡与我等修者何干？若是你说现在卖不出去，那也无妨，我就不卖了，等到下界盛世隆昌了再卖便是。”说完，又讥嘲的笑了笑，“正好，到了那时候，我也能再卖得高些价格。”
　　老李当然知道他说得不错，他便时常拿下界动荡，货物卖不出去为由低价收货，到了时局渐稳，好东西自然能寻得好买家……他从来稳赚不亏。此刻遇到顾洵这么个把他套路摸得一清二楚的，又是姬拾喜的同门，老李自己掂量了一下，实在不敢得罪，并且他也明白，就是这么个价格，他也是有赚头的，于是咬牙道：“罢了，便按您说的办吧！”
　　顾洵笑道：“那行，先就这些，你清点了去吧，另外我还有几十万金银，一并兑换了。”
　　老李道：“行行，我就就给公子兑灵石。”
　　待接过码得整整齐齐的灵石匣子，顾洵终于感觉到自己不是那么贫穷了，心情大好，带着顾明和姬拾喜离开游商路。
　　姬拾喜半晌才慢慢缓过神来道：“我以前是不是被老李宰了？”
　　顾洵有些怜悯地看着他道：“你生在灵境，没在下界生活过，不懂行情被他们忽悠了也是正常。”
　　顾明弱弱地说道：“二叔，原来您是知道生意经的啊？是父亲对您有误解，我待他老人家向您道歉。”
　　顾洵笑笑：“好说，大哥对我有误会，也是我以往拿不出当家主的决断气派之过，反正以后大哥当家了，你我都是修仙的人了，不必为下界的事扰了心性。”毕竟以前本尊在时，顾家的生意其实也做得小赚不亏，本尊只是性情懦弱些，并不算是个败家子，从顾家老大对他有陈见，但却没办法真的将生意抢过去可以看出，本尊其实也并非完全没有能力，顾洵替他接受大房那边的歉意，并不觉得心虚。
　　姬拾喜可不干了：“好他个李恭！竟然敢宰小爷……我跟他没完！”
　　顾洵安抚道：“算了，奸商奸商，无奸不商，他要赚钱，你不懂行，他不宰你宰谁啊！”毕竟你们灵境又没有工商管理部门……眼看姬拾喜要跳，他又道，“放心罢，他以后肯定不敢再宰你了，有我呢！”
　　姬拾喜想了想，看顾洵的目光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崇拜：“师兄！以后他再敢宰我！你就怼死他！”
　　顾洵笑着点头：“行，不过他肯定不敢了。”
　　走出游商路，顾明便向顾洵辞别：“二叔，我得回去了，这次出来是大师兄领着的，我不好出来太久。”
　　顾洵点点头，道：“行，你回去吧。”想了想，从置物袋里取出原本准备送给师父的那柄虎咬剑，递给侄子，“你还没有本命剑吧？先拿这把用着吧，我看他们给你的剑普通得很，看着也不称手。”顾明身上佩着剑，并不是什么很好的剑，甚至连名器都不算，顾洵早在秘境时就见过，他是不懂大宗门里的规矩的，反正他在流影宗，看到的内门弟子佩的剑至少也是名器，宗门也曾给他配发过一柄剑，因为他是宗主亲传弟子，给他的剑更是灵剑，顾洵曾经将这些宗门给的武器放到货架上看过品质，名器是绿色品质，也就是稀有物品，而灵器则是蓝色品质，属于珍贵物品，顾洵自己用的歼火也是蓝色品质，又是带有特效的，所以也就没有用到宗门配发的那柄剑。而顾明用的剑，连稀有都不算，若是放进顾洵的仓库，就是一柄白板普通的剑，这也是让顾洵觉得大侄子在苍古宗过得不好的原因之一，他是看不得自家孩子受委屈的，虎咬剑是紫色品质的剑，按修仙者对于品质的分级来说，已经是属于仙器的级别，顾洵决定送给顾明用，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顾明接过虎咬剑看了一眼，他是剑修，但苍古宗的剑修弟子不仅学剑术，还学剑的铸造，相剑也是他的学业之一，剑一入手他就知道这是柄极好的剑，顿时惊喜不已的朝顾洵道谢：“多谢二叔！”
　　顾洵笑笑，让他不用多礼，顾明带着剑便走了。
　　顾洵目送侄子走远，回头就见姬拾喜有些不赞同的看向顾明离去的方向，只当他觉得自己将本来要给师父的礼物送给了侄子，不好，便笑着道：“反正也不能送给师父，就给小明用呗，咱们再去看看有什么好的买给师父就是。”
　　姬拾喜却轻轻摇头道：“我担心……那剑会给他招来祸事。”
　　顾洵一愣，心里也觉得有点不好的预感，但是剑已经送出去了，总不能再讨回来，只能道：“总归他若有什么事，我这个当二叔的不会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