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逢好像在听又好像根本没往耳朵里去,他盯着越知的手背,伸手用指尖小心碰了碰后者手腕的位置,然后向上,双手将流动着微凉液体的橡胶管收拢于掌心,以掌心的热度中和液体的凉意。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越知觉得手腕处因为输液产生的细微冰凉立马就消失了。
这个举动不知道牵动了越知那处心弦,他愣愣盯着顾逢的手,一时间忘了自己后半句话打算说什么。
顾逢应该是有在听他说话,以眼神示意越知可以继续说。
越知没吭声,
他的手臂酥酥麻麻的,软绵绵没力气却很温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另一只手从顾逢手中将软管接过来,语气平常:
“我自己握着吧,你这样举着手会很累。”
顾逢没坚持,按铃让人送了个小小的暖手宝进来,给越知垫在输液管上。
大概是太安静了,过了一会儿,顾逢敲了行字,主动提了个话题:“工作怎么了?”
越知自在了,又颠颠续上,“呜呜呜呜,老板难为我,同事也都欺负我,他们让我做很多事,我每天都很累,觉都睡不够呜呜呜,还没有钱花……”
顾逢勾唇,轻击屏幕:
“可我听说你只需要当个安静的替身花瓶。”
“年薪八千万。“
越知:“……”
病房内鸦雀无声,尴尬的气氛凝结到了一定程度,如有实体般压迫在空气中。
凝固成冰的气压将越知冻住了,只有顾逢还若无其事,问越知想不想吃点水果。
吃吃吃,我吃了你算了!
越知看着他就牙痒痒,心里一百遍希望这人麻利滚蛋,脸上还得装出什么都不明白的天真懵懂样,强行将自己的人设掰回了小白花。
“什么八千万?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呀?”
透明的泪水挂在眼睫上,仿佛掠水而过的蝶翼,稍微动一下翅膀那颗泪珠就会落下来,砸落地面,碎成无数个细小的辉光。
顾逢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
越知微诧,突然感觉顾逢也不像书里说的那样,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投降的动作带着绝对的服软与宠溺的意味,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位杀伐果断的大佬会对一个才见了两次面的小可怜做出来的。
只见了两次面而已,什么能让他对自己做出这种臣服的动作?
越知抓紧时机发问:“你好像对我很了解,可是我……我可以认识你一下吗?”
“你都救了我两次了,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唔……我可不可以要你的联系方式?我真的很想跟你做朋友呢,没有人做过我的朋友,你、你愿意吗?”
“顾逢,我的名字。”
他拒绝了给越知联系方式,却取了一个盒子出来,放到越知床头上。
“这是什么?”
越知只有一只手能动,别扭着勾到那个木制的方形盒子,发现是一个做工精巧的鲁班锁,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越知摇了两下,里面的东西撞击盒子发出很轻的动静。
像是不规则的物体。
“解开这个锁,你就知道我的联系方式了。”
……
滴完药瓶顾逢就走了,越知自己压着手背悄悄下床瞅了一眼,发现他身边跟着好几名保镖,这么久没人从病房外面经过是因为有人守着。
所以只要他想,出入医院一趟也完全可以没人看见他。
“你好,我想知道今天是谁送我来的医院,我想报答他一下,可以给我看下他留的信息吗?”
护士长看着越知愣了一下,手里的笔掉到地上也没意识到,反应过来后红着脸连连摇手:“抱歉,您是院长亲自来接待的,那人根本没有留任何信息。”
“好吧,谢谢。”
越知慢悠悠回到病房,摸出手机来忽略一堆信息涌入,目标明确地给沈濯发了消息。
一小时零四十五分钟后,沈濯赶了过来。
“从家到这里也就半小时,你怎么晚了这么久。”越知理直气壮地耍脾气,“还不快点过来,要饿死我了。”
沈濯关上门,将外套脱下来挂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怎么会突然住院?”
越知没跟他多说,含糊其辞:“感冒加重了。”
今天沈濯里面穿了件看起来就很软很舒服的针织毛衣,越知多瞥了两眼,止不住想往他怀里靠。
沈濯注意到了他床头的鲁班锁盒子,“鲁班锁?需要帮你解开吗?”
“不用,”越知摆摆手,不甚在意:“里面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种水平的鲁班锁,越知闭着眼也能解开,他不感兴趣,所以懒得解。
沈濯就没再多说什么,他带了饭,将越知的床调地更直一点,推开挡板将碗筷一一摆好,越知这才注意到他带来的好像并不是外卖。
“你亲自做的?”
“嗯。”沈濯将筷子递给他,捡了块越知爱吃的菜花投喂,“尝尝看好不好吃。”
越知没张嘴,漂亮的眼球一动不动盯着他看。
饭菜一路放在保温桶里,此时还冒着热腾腾的雾气,只是几样简单的小菜,硬要说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就是这些都是他平时爱吃的菜色罢了,可那味道与白雾仿佛能通过鼻腔侵入四肢百骸。
说起来可能很不可思议,越知从来没有吃过一个人专门为他做的饭。
小时候他吃的是调理师按照严格标准指定的营养餐,十八岁之后他彻底得到自由,尝过很多很好吃的食物,但从来没吃过别人亲手做来给他吃的饭。
那些想要从他身上获取好处的人不是没有打感情牌的,但他们都没有给越知做过饭,可能是觉得他不会吃,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
即使越知是个不太看重这些的人,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很微妙的感觉。
“怎么了?看我做什么?”沈濯放下筷子,“不喜欢菜花?土豆呢?”
越知突然开口:“亲我。”
沈濯笑了,“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还生病呢,先吃饭。”
越知夺了他手中的筷子二话不说压着他的肩膀亲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顾逢:“来回切号挺浪费时间的,这边建议作者提高变装速度,不然我马甲迟早不保。”
第13章 感觉……还不错
沈濯微微侧头躲开,右臂横在身前挡住,左手压住越知手臂将他按了回去。
“好好吃饭,别胡闹。”
越知体力不济,被挡了一遍就不会再起来第二次了,他重新捡起筷子尝了口沈濯给他夹的菜花,自顾自若无其事开始吃饭。
饭后,越知捧着水杯小口嘬着喝,突然来了一句:“第二次。”
“嗯?”
沈濯收拾好东西,将挡板又推了回去,坐在之前顾逢坐过的位置上,“什么第二次?”
水喝多了很没滋味,越知不喝了,双手捧着玻璃杯转来转去地玩,“这是你第二次拒绝我。”
第一次是今早起床喝药的时候。
沈濯没想到他还算着次数,嘴角笑了下,“怎么了,我还没有考虑好呢,三天时间还没到,我可以拒绝的吧?”
“当然可以。”
越知不转水杯了,改为晃悠着手腕转杯子里的水,他低垂着眼帘,好像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水中的漩涡里,说出来的话有着独属于他的那种不讲理感。
倒是不让人讨厌,反而会觉得他本该就是这样,任性妄为,被所有人宠着骄纵。
“不过你越拒绝我就越想得到你。”
秾艳娇贵的小玫瑰花竖起身上的刺,茎蔓花瓣愈加耀眼,那些扎手的刺不仅没有让暗中觊觎他的人退却,反而更激起了猎人的征服欲。
“有多想?”
沈濯上身往前倾了一下,颇有压迫意味地遮住了越知身前的大半部分光线,眸光犀利:“你也会对其他人说这样的话吗?”
越知含笑晏晏,“这个……你管不着。”
“那就是没有多想了。”
沈濯直起身,阴影离去,逼仄与亲密感同步散去。
“我咳……咳咳……”
越知刚要说话,突然咳嗽了起来,玻璃杯中的水一晃一晃,险些倒出来。
“怎么了?慢点别着急。”
沈濯连忙给他轻轻拍着后背顺气,另一只手想接过杯子来先放下,冷不丁被越知勾住脖子猛地压了下去。
他是直接整个身体压过来的那种,沈濯毫无防备被他偷袭了个正着,又怕一起摔地上去没敢硬挣扎,便被蛮横按倒在了柔软的病床薄被上。
水杯从手中脱落,剩下的半杯水全泼在了纯白色的床单上,水渍洇染开一大片深色,玻璃杯顺着床沿滚了两圈,直坠地面。
越知双腿跨坐在沈濯身上,两只手胡乱压住他的脸上固定。
“吧唧”一声。
亲到了!
单论体力他不是沈濯的对手,越知见好即收,大概早就在脑内计算好了详细步骤与路线,亲完人他一揪被子,像条滑溜溜的鱼一样钻到了床尾。
两手扯过被子角,越知腿缩着,粉红色的舌尖舔了下嘴唇,在饱满的唇珠留下一点水润。
“还不错。”
做完顾客反馈,越知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故意道:“现在确实没有多想了。”
被人压着强吻这还真是沈濯活了什么多年的第一遭,他屈肘撑着床站起来,拇指抿过下唇,方才一触即分的柔软感似有残留,被他这样一压,似乎将那份触感印刻封存住了。
而那横行霸道的人此时离自己将近两米远,嘴巴一张一合,净说些不中听的话。
越知毫不怯场地跟他对视。
好像确实有听说过,一些人会对亲吻格外在乎,比如只上床却坚决不接吻这种,越知记得他们的说法好像是……接吻必须是跟爱人。
不行,不好。
越知回想了一下,刚刚那短暂的触碰虽然没来得及仔细品尝,但那种出其不意偷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快感更胜过单纯碰一下嘴唇。
喜欢亲他。
所以这个习惯不好,以后跟着自己,得改!
沈濯还不知道越知那边已经把自己给安排明白了,弯腰捡起水杯放到桌子上,对越知偷袭的行为有点意见:“你是强盗吗?”
越知也不否认,笑眯|眯提醒:“你还有一天时间考虑哦。”
水杯磕了一个角,碎渣不知道迸到哪里去了,沈濯将越知连同被子一起卷着放椅子上,让人进来换了干净的床单。
趁这个空,越知拿出沈濯给他带来的平板,打算搜搜看买个什么样的新手机。
之前越知用平板登录过个人账号,此时消息一直在闪,他点进去一看,影帝明寒和小狼狗牧野两人的消息交叉着往外蹦,都不带有间隙的。
越知给他们回了一模一样粘贴的信息,得知他人此时在医院后,那边两人又神同步:
明寒:“你……没事吧?你在哪家医院?”
牧野:“地址给我,你老实呆着。”
啧啧啧,越知有点兴奋,俩人都要来,要撞车了吗?
床位都收拾好了之后,越知又张着两只手臂被伺候着挪回了原来的窝。
“你的手机呢?”
越知眨巴着眼:“掉了。”
沈濯看着他,打算说什么的样子,又没说出来,气压变得很奇怪,越知只能感觉到他没有方才那么开心了。
越知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的心情为什么这么多变,就不管他怎么样自己看起了推荐。
过了一会儿,沈濯好像无声叹了口气,不再那么不高兴了,主动问越知:“看好了吗?想要哪一款?”
“这个。”
越知指着主打的白色款,他喜欢白色,虽然从小就不得不常年跟白得晃眼的医院打交道,但是这并没有影响越知对白色的喜爱。
他觉得白色是最好看的颜色,买东西也很倾向于白色。
沈濯拨弄了两下越知的头发,“这周边应该有旗舰店,等会儿我下去给你买。”
“你现在就去吧,顺道帮我个忙。”
沈濯平时在这些小事上从来不会拒绝越知,温声答应:“好。”
……
牧野在医院包扎好手臂,外面暴雨倾盆,他一帮兄弟全都收到了来自小情|人或者女朋友的关心电话,唯独牧野手机安安静静,从始至终都没响过。
等大家全腻歪完了,牧野黑着脸给越知拨了过去,想叫他来照顾自己。
结果电话没人接,消息也不回。
牧野的脸更黑了。
有个姓韩的兄弟提醒说,可能是越知手机摔坏了,所以才没法回复,让他稍安勿躁。
又过了一会儿,雨已经停了,零零散散有几个人走了,只留了韩枫泽在这儿陪着牧野。
牧野看他手机一直响个不断,忍了忍,没忍住开口问:“你是怎么让你女朋友这么听话的?”
这韩枫泽可懂了:“对她好她就听话啊,这有什么难的。”
牧野皱着眉不说话了。
“我说阿野,你对你家那个也稍微好点,控制一下你这暴脾气。”韩枫泽倾囊相授:“不说你这身份背景,单你这外在条件也是顶尖的,只要你肯对他稍微好点,他肯定对你死心塌地的!”
“我对他不好吗?”牧野真心实意疑惑。
要多好才算好?自己喜欢他不就行了吗?而且自己只喜欢他一个,也不在外面有什么花花草草,比起别人可够洁身自好的了,越知有什么不知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