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你要抓紧时间了，现在还剩下25%的黑化度，如果任务完不成是要受到惩罚的。】
　　“嗯，我知道了。”顾云舟了然的点了点头，他侧头看着一旁的沈云峥。
　　他的下巴处已经冒出来一些胡茬，眼下也多了些青色，一看就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
　　但顾云舟还是准备叫醒他，顾云舟活动了一下被握住的手指，在沈云峥的手心轻轻挠动。
　　沈云峥的手动了动，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望着两人交握的手，手心的触感让他混沌的意识变得清醒。
　　他立马抬头往床上看去，看到了已经醒过来的顾云舟，心里的激动瞬间涌了上来，就像是澎湃的海浪，将他整个人席卷进去。
　　“你……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还疼吗？”
　　“你要不要喝点水？还是先吃点东西？”
　　沈云峥双眼通红，眼底似有水汽凝聚。
　　整个人激动的手足无措，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说话也都是没有条理的。
　　“我先叫太医。”沈云峥握着顾云舟的手对着外面喊道：“赵全。”
　　赵全很快就走了进来，“陛下有什么吩咐？”
　　“快去太医院，把太医叫来。”
　　“诺。”赵全领命出去，没多久就把太医带来了。
　　太医给顾云舟检查了一下，“回陛下，已经没有问题了。”
　　“下去吧，有赏。”沈云峥的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激动和开心。
　　【黑化度下降10%，黑化度：15%。】
　　“谢陛下。”太医和赵全走了出去，赵全顺势关上了门。
　　屋内……
　　沈云峥伸手把顾云舟拽进了怀里，搂的很紧，把脸埋到了顾云舟的肩窝里。
　　好像受了委屈后求安慰求抱抱的小孩子。
　　闷闷的声音传出，“还好，还好你没事。”
　　顾云舟抬起手拍了拍沈云峥的背，语气温柔似水，带着安抚，“没事了。”
　　“嗯。”沈云峥低声应着，但就是不撒手，反而抱的更紧了些。
　　顾云舟也没有挣扎，就任由他这么抱着。
　　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的事情给沈云峥造成了刺激，顾云舟发现沈云峥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每天粘着他。
　　除了上朝的时间之外，就连批奏折都要在他旁边，吃饭、走路、睡觉都要紧紧的贴着他。
　　上朝时间沈云峥不在的时候，寝宫外就会有沈云峥的暗卫在，而且还不止一个，就是为了看着他。
　　就好像是怕他跑了一样。
　　想着没多少时间了，顾云舟也就由着他去了。
　　沈云峥每天都会挤出一些时间陪着顾云舟，还经常带他出去玩。
　　晚上……
　　吃完饭的两人在房顶上欣赏着夜色。
　　沈云峥伸手指向一个方向，“那里是江南水乡，很多河，而且经常下雨，我想你会喜欢的。”
　　“等再过两年我退位了，我们就先去那里怎么样？”
　　顾云舟转了个方向，背靠着沈云峥的肩膀，“好啊。”
　　然后他就一直靠在沈云峥身上听着他讲述他对两人未来到处游玩的规划，很详细，一看就是做了很多准备的。
　　越听，顾云舟越觉得心底有些涩涩的，他还有不到十天可活了。
　　听着耳边低沉的声音，顾云舟心底的那一丝酸涩中生出了烦躁。
　　他转头伸手轻轻捂住沈云峥的嘴巴，“我困了，让我靠一会儿。”


第91章 暴君的小人鱼（29）
　　沈云峥点了点头，顾云舟收回手，靠在沈云峥的肩上，慢慢闭上眼眸。
　　听着这月色下微凉的风刮过耳畔的声音，树叶的沙沙声，虫子、小鸟吱吱叫的声音。
　　还有……沈云峥的心跳声。
　　恬静美好。
　　沈云峥怕顾云舟靠的不舒服，就一直挺直着腰背，麻了酸了也还是没有动。
　　侧眸看着靠在他肩膀的顾云舟，心里平静又甜蜜，好想一直这样下去。
　　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抬了起来，又在快要触碰到的那一刻停住，冷冽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满目的温柔和情意。
　　“顾云舟，愿你岁岁平安，愿我们朝朝暮暮、岁岁常相见。”满含情意的缠倦之音被夜晚的风携卷，飘向了远方。
　　【黑化度下降5%，黑化度：10%。】
　　怕在上面待太久会着凉，沈云峥抱着顾云舟回了房间，给他脱掉鞋子盖上锦被。
　　沈云峥吹灭蜡烛，脱了鞋躺了上去，轻轻揽住顾云舟，在他柔软的唇上落下轻轻一吻，相拥而眠。
　　昏暗的夜色中，顾云舟置于床榻上的手慢慢收紧了些，浓密的眼睫颤了几下，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温煦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驱散了夜晚的寒冷，带来温暖。
　　顾云舟撑着胳膊，看着一旁还在熟睡的沈云峥，看了好一会儿才从床下慢慢走了下来。
　　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望着升起的太阳，“狗蛋，我的身体还能维持多久。”
　　狗蛋的声音透着一丝沉重，“还有不到一天。”
　　狗蛋还是没忍住的提了一句，“宿主，黑化度还剩下10%，如果任务不成，你是会受罚的，你……”
　　【一天，足够了。】
　　“怎么今天起的这么早。”沈云峥把外袍盖在顾云舟的身上，自然的牵起他的手。
　　“在看什么？”
　　顾云舟抬手指了指天上的太阳，“今天天气好好，我们出去走一走吧。”
　　“好。”沈云峥满眼宠溺的看着顾云舟，“你先吃点东西，等我上完早朝回来，我们就出去。”
　　“今天能不能为我破例一次？就一次，不要去早朝了，我们现在就去。”顾云舟轻轻摇晃着沈云峥的手，好看的眸子眨巴着。
　　察觉到顾云舟反常的沈云峥心底冒出一丝不好的感觉，但是还没等那个感觉浮现就被顾云舟撒娇的可爱模样打散了。
　　“好，只要你想的，我都陪你。”沈云峥松开顾云舟的手，把决定告诉赵全，让他去通知那些官员。
　　事情解决好，沈云峥重新牵起顾云舟的手，两人吃了饭，然后同骑一匹马到了海边。
　　顾云舟侧头看着沈云峥，“今天，我带你去看看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怎么样？”
　　“好。”沈云峥买下了一艘船，划着桨往海里去。
　　到了大海中央，顾云舟伸手往下指着，“这下面就是我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很漂亮，可惜不能带你去看看。”
　　顾云舟握住沈云峥的手，“别划了，任由船飘荡吧，我们就在船上说会话儿。”
　　“好。”沈云峥把浆收进船里，扣住顾云舟的手，把他搂进怀里。
　　“你之前就在这海底吗？你的家人也在这下面吗？”
　　“我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不过族长对我很不错，但是我老是不听话，经常惹他生气，有一次啊……”
　　沈云峥就静静的听着顾云舟讲述他之前的事情，想要多了解他一些。
　　看着眉飞色舞的顾云舟，沈云峥的唇角慢慢扬起，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就坐在船上说说笑笑，天际与海色连接于一处，宽阔海面上一只轻舟轻轻漂洋着，偶有欢声笑语传出，一切美好的就像是一副画一样。
　　没多久，顾云舟就感觉到原主的身体不太行了，他松开手指，和沈云峥十指相扣。
　　“沈云峥，其实你很厉害，你是一个贤明的君主，因为你的存在，让很多的百姓都过上了你曾经期许的富足平安的生活。”
　　“不要妄自菲薄，你比谁都好，在那些百姓眼里，你就是他们的天，他们的救世主，他们心里的神。”
　　“所以，答应我，慢慢淡忘过去好吗？”
　　“好。”沈云峥歪头轻轻靠在顾云舟的头顶，拇指轻轻摩挲着顾云舟的手，“你说的，我都会努力去做。”
　　“还有，你要好好做你的陛下，为你的百姓努力，尽可能的避免灾害和战争。”
　　“还可以在民间设立讲堂，好好教导那些父母。”
　　“让他们知道如何教好一个孩子，让他们明白为人父母的责任，避免再有人重蹈你的覆辙，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好是好，但是那需要很多年，你不想到处走走看看……”沈云峥抬起头看向顾云舟，话戛然而止。
　　顾云舟又显现出了那条漂亮的蓝色鱼尾，但是那鱼尾好像失了所有光泽，变得暗淡无光。
　　鱼鳞下慢慢往外渗着血，此刻的鱼尾像是一个死物一样无力的垂在船上。
　　“你怎么了？”沈云峥触及顾云舟苍白的吓人的面容，心慌的不行，“顾云舟……”
　　“太医，太医明明说你没事了的，怎么会……”
　　顾云舟抬头望着沈云峥，“你忘了，我是人鱼，你们人类的太医自然看不出我的问题。”
　　“你早就知道了？是因为我吗？是不是因为治疗我的腿伤才……”
　　“不是。”顾云舟捂住沈云峥的嘴，“是因为那个黑衣人，他的力量太强了。”
　　“你不要自责，说起来，该是我连累了你，那个黑衣人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他接近沈怀柔也是为了杀我。”
　　沈云峥眉心紧紧蹙起，突如其来的消息快要把他击垮，“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说不定……”
　　“没有办法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最了解，本来在那天我就该死了的，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赚了。”顾云舟抬手轻轻抚上沈云峥的脸。
　　“我不想告诉你，就是希望我们最后相处的时光是快乐的，而不是在悲伤、绝望和随时会离开的恐慌中度过的。”
　　沈云峥脑海中思绪紊乱，他眼瞳中泛着血色，已经听不进去顾云舟说什么了，眼神悲恸又慌乱，自顾自的说着。
　　“我带你回去，我带你回去，回去……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一定有……”


第92章 暴君的小人鱼（30）
　　顾云舟拽住沈云峥的衣领，往下一拽，抬起下巴把唇印了上去，封住沈云峥的唇。
　　沈云峥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归于平静，平时鹰隼般锐利的眸子此刻变得通红，氤氲着一层水汽。
　　黑密的眼睫不住的眨动，眼底的悲恸和绝望犹如实质，快要把他整个人侵蚀。
　　等沈云峥彻底平静下来，顾云舟才松开拽着他衣领的手，两人慢慢分开。
　　沈云峥眉眼低垂的看着顾云舟，浑身萦绕着一股郁气，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你再坚持一下好吗？别丢下我，我只有你了。”
　　“我们不是说好了嘛，要一起到处游玩的，你不能骗我的。”
　　“为什么……”明明之前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顾云舟的鱼尾开始慢慢变得透明，若隐若现，像是要消失了一样。
　　“你还记得你之前问过我的问题吗？我后来为什么要帮助你。”
　　顾云舟眉眼弯起，好看的眸子里盛着笑意，美好又阳光，像是发光的珍宝，让人想要呵护。
　　“我大概是喜欢上你了。”
　　眼眸里满满的诚挚和毫不遮掩的情意，眼瞳中映着沈云峥的俊美面容。
　　沈云峥一直强忍着的眼泪这一刻再也忍不住了，崩溃的哭出了声，抽泣道：“对不起，对不起……”
　　【黑化度下降10%，任务完成。】
　　狗蛋喜悦的声音在顾云舟脑海中响起，“太好了宿主，还好完成了。”
　　他一想到最开始的时候他对顾云舟做的那些事情，就万分后悔和自责，心脏紧扭着，止不住的抽痛提醒着他自己曾经的他有多过分和讨厌。
　　“我知道我做的不对，但是能不能不要走，只要你留下，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要你留下……”
　　“求你……”
　　顾云舟的鱼尾已经快要消失的差不多了，他抬起手抚上沈云峥的面容，“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生活，做一个明君、名垂青史。”
　　“我不要！”沈云峥抬起手想要去握顾云舟的手却握了个空，他的手直接穿过了顾云舟的手。
　　沈云峥怔愣了一秒，垂眸看着怀里的顾云舟，不停的去触摸他，还是一片空。
　　很快，顾云舟的身体就全都透明了，四散成一些星星点点的粉末，消散于风中。
　　看着顾云舟美好的面容消散，沈云峥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立马伸手去抓那些粉末，但是什么都抓不到。
　　他像是疯了一样去抓那些四散的粉末，但却只是一片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粉末被吹散，然后再也看不见。
　　“顾云舟！”沈云峥高声嘶喊，声音悲痛欲绝，透着满满的绝望。
　　“顾云舟……”一声比一声绝望。
　　沈云峥身子一软跪在地上，腰背低弯着，浑身萦着一层死气，眼泪顺着赤红的眼尾止不住的滑落。
　　“沈云峥。”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沈云峥愣了一下，他唰的抬起头来，就看到了小船不远处的水里顾云舟在那里。
　　顾云舟喜笑宴宴的欢快的摇摆着鱼尾，朝着他伸出了手，“沈云峥，来呀，我在这……”
　　沈云峥破涕为笑，立马起身，抬起手想要触碰顾云舟，毫不犹豫的抬脚离开小船。
　　不等他触摸到顾云舟，下一秒就跌进了水里，激起一片涟漪，只剩下一条船残留在海面上飘荡着。
　　冰冷的海水席卷、包裹了沈云峥的身体，他止不住的下沉。
　　冰冷让沈云峥清醒了几分，他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原来都是假的，只不过是他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