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胡师兄已经闭关了。”
“这么快？”
“都说二师姐送了中品聚气丹，胡师兄当天就服用丹药，灵力大涨！”
“那这试炼的名额…”
众人议论纷纷，在接受门派内定天选之人的现实后，他们已经想开了，只有少数具备实力的人还在坚持，谢宛也是其中一员，当下传闻与胡彦竞争试炼名额的人也正是他。
倘若胡彦突破炼气三层，于他而言，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
谢宛深知此次试炼的重要，直觉告诉他，要是错过这次机会，再等下次就晚了。
如今，谢宛已将水灵球与土灵球填到一半，水灵球还差些，却也是能跟上进展的，唯有金灵球与火灵球空空如也，要想拿到金灵子、火灵子…
放眼赤月阁，只有炼丹房满足条件。
他要去炼丹房，需接近紫羽真人才是，传闻真人性格古怪，为人孤僻少言，一年下来极少见到他，一些弟子甚至都不知道紫羽真人长什么样子。
正当谢宛谋划出路时，有人缓步走来，径直坐到对面。
“谢师兄，怎么不吃菜？”
谢宛抬头一看，却见来人眉眼弯弯，笑的纯良，正是几日不见的尹向天。
“我近来身体不适，三师兄说我不用去地藏房打理了。”尹向天朗声道，“但见师兄如此认真，我愿意随师兄一起打理灵田。”
“谢邀，多谢师弟好意。”谢宛转了转筷子，一口否决。
他早上特地去偷学，这再带个人，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师兄可是心情不好？”尹向天放下胳膊，忽然抽走谢宛手里的筷子，自己夹了菜送到嘴里，“还是师兄点的菜好吃。”
谢宛斜了他一眼，顺手搓搓胳膊上起来的鸡皮疙瘩，这男主什么时候爱吃别人用过的筷子，难道他错过了小说里某些不可描述的剧情？
脑补成年后男主一脸酷霸狂拽狠的让美人喂他吃菜，谢宛羞耻的扶上额头。
……
真别说，还挺香的。
“谢师兄，为何捂着脸？”尹向天有些疑惑。
“没什么，我要回去了。”谢宛起身，做了道别正欲离去，尹向天却一路走出来，跟在他身后。
谢宛猜想他只是同路，到岔路口就会回去，没想到尹向天随他回到住处，并没有打算走的意思。
“你跟来做什么，我这儿什么都没有。”
谢宛开了门，只见屋内布置简洁，有些简陋，唯有两把小木凳，一张桌子，除却一些生活用品，竟连回明灯都没有。
“我见师兄那日在贵安买了皇仙草，想看一看师兄要如何种植。”尹向天从储物袋摸出一包茶叶，往桌上的空茶壶里添了些，谢宛当他要喝水，转身去烧水了。
赤月阁每名弟子住处都有配有火炉，其中有团不会灭的火，叫做回明火，也是回明灯灯火，五年一换，温度比寻常火焰高上不少，谢宛放上去的水不到一分钟就开了，他回屋沏茶，却没想到尹向天将第一杯给了他。
身为一城之主之子，如此上道是谢宛想不透的，在他看来，尹向天大可不必这样做。
“师兄平日繁忙，快喝吧。”尹向天笑眯眯的说。
“有话直说，我们之间还需客气么。”谢宛端起茶杯，狐疑的看着他。
都是睡过一间房的人了，尹向天不必向他隐瞒来意，他不会怪他的。
“师兄，那皇仙草…”尹向天欲言又止。
“我正是买回来种的，地都选好了。”谢宛放下茶杯，转身出了房。
大周山的土是好土，谢宛选在一处阳光能照到的位置，上方的树有落叶，地基又高，不用担心下雨被淹，不过皇仙草适应阴凉，又好缠着其他植株的根，还要光照着才能长，他得移些草过来挡着才行。
谢宛用块木板做了标记，拿起小铲子开始动工，尹向天不知何时搬来木凳，坐在阴凉地看他移草，甚是悠闲。
正当谢宛两手埋土时，身后男主幽幽开口。
“师兄为何要种皇仙草？”
“实不相瞒，我想炼丹。”谢宛脱口而出。
“炼丹不是只有火根才适合。”尹向天语带困惑。
“我知道，不过想试试。”谢宛拍拍手上的泥，转身笑道，“我现在只是嘴上说一说，你可不要传出去。”
他个伪灵根要炼丹，简直是痴人做梦，说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笑。
“我不会的。”尹向天靠着椅背笑了笑，谢宛见他安适，继续去挖土，此时阳光正好，近日气温又回暖，下午最适合晒太阳了。
尹向天看了许久，刚阖上眼时，却闻谢宛道。
“尹师弟，浮生堂是做什么的。”
“浮生堂，东境第一榜，虽极少有人去，初来贵安的修士却都会到那儿看一看。”尹向天语气平淡，抖了抖腿，所谈内容却叫人不寒而栗。
“…浮生堂排的是什么榜？”谢宛心中已有了数。
“正是杀人榜。”
尹向天睁开眼，收起腿正坐于木椅上。
“按本人实力排序，明价标码，排名越高的人价格越高，若按来者境界划分，还有一张隐榜。”
“隐榜又是什么？”谢宛丢下手里的土，侧首回望。
“隐榜价更高，同样按出价者排名。”尹向天抬首，平静的看着他。
“若是全榜只有一人呢？”谢宛皱起眉，似乎明白什么。
“那便是买下所有位置，决心要杀了他。”
尹向天目光幽深，似比冬潭里的冰还要冷。
“…修真界竟有这样的地方。”谢宛心情复杂，再看尹向天，已是思绪万千。
他终于明白那斗笠男修的意思了。
“修士可凭靠实力在上，为何不允他人用钱达到目的。”尹向天眯起眼，“这是低位者的法。”
“……”
“我打扰师兄多时，也该走了。”尹向天起身，朝他笑了笑，“明早见。”
谢宛望着尹向天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他喉中干涩，竟然尝到几分苦。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心疼吗？”
谢宛：“…有点。”
23.尔虞我诈（三）
自那之后，尹向天果真每日来地藏房，谢宛为不暴露，不得不再提前到，几日下来，他睡得更早了，清晨起来还能看到几颗明星，真是有些无奈呢。
今日，他依旧为岁朱田浇水，空间灵地的时间不变，空中高挂太阳，五人劳作的身影在缓慢移动，于这空荡荡的灵田间分外明显，尤带几分孤寂。
“喝，紫羽真人回来，眼下有了新帮手，三师兄再也不叫别人来帮忙了，我们浇水除草到何时才是个头？”李向泓锤着后腰，大声抱怨起来。
“我好想睡一天懒觉！”封锐双手抱着干草，恨不得将它们抛出去。
“可这是紫羽真人的灵地，我们不想做…要去找真人说啊。”宁凯露出勉强的笑容。
灵地一片寂静，空气安静了几秒，而后，这三人相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唉！”
此时，谢宛直起背，他看了眼头顶的太阳，决定休息一会儿，尹向天见他动作缓慢，笑着打趣。
“谢师兄，你这几日疲惫不少，连走路都变慢了。”
“……”谢宛望了他一眼，心中饱含老父亲一般的苦楚。
儿啊，要不是你，他能这么辛苦吗？
“说起来，明天便是师兄去灵霄祠的日子了。”
尹向天坐到谢宛身边，两手撑在地上道。
“二师姐也会来吗？”
谢宛：“师弟，别开腔，自己人。”
“师兄到贵安也带了东西回来。”尹向天侧眸看向谢宛。
“什么东西？”
“有阎罗真君的锦袋…还有一包无相门女弟子的香囊。”
“记性真好，比我都清楚。”谢宛扬起眉，抬首去看远处的灵田，“那真君的锦袋，我自有主意。”
“……”
谢宛的鬓发有些乱，没打理好头发时有些乱，看起来毛茸茸的，尹向天望着他的侧脸，抿了抿唇，没有回话。
五人忙到中午才离开地藏房，临走时，谢宛回头看了一眼，却见一名身着黑袍的花白老人走入，此人不用双手，那大门自为他打开，实在神奇，谢宛没见过这种仙术，一路走到食味楼还在回想。
公共场合，李向泓三人不与他们表露亲昵，只有尹向天与他同行，此时许多人还未到，楼内空位多，谢宛与尹向天点好菜，立即入座用饭。
“听闻下月重开仙术学，阁主已准许了！”
“这次有新的仙术吗？”
“师长老亲口说过，为了三年后的试炼，各境一同修炼，这次袁珍长老专门请来老师，要为我们上课！”
“这么多人，一定有考试吧…”
有人议论纷纷，谢宛双耳一动，凝神屏息，正大光明的蹲起墙角来，仔细一听，竟是赤月阁有了变动。
先前阁主冯齐下大周山时，停了所有人学习仙术的进度，大衍场因此无人来，原是为了这件事。
在《邪帝降世》中，秘境试炼有使用符箓、法器布置陷阱的，也有体修之人正面硬刚的，简直是神仙斗法，一堆五颜六色的术法飞来飞去，空气里都是灵力爆炸的味道。
这修士共分为法修，体修，剑修，器修与丹修五类，其中法修是最常见的，渡劫难度偏中，不排斥任何法器与丹药；体修顾名思义，以炼体为主，体魄结实，耐打耐摔，渡劫要容易一些；器修与丹修渡劫最为困难，因此数量少；剑修是当中唯一可凭借自身力量越级挑战的，不过日日操练剑法，极易走火入魔。
除却法修与体修，剩下三种并不常见，因这三类修士需天赋相辅相成，一般身具灵根者难以匹敌条件，因此走了法修的路子。
在谢宛看来，只要能提升境界，超越自我，无论是哪一类修士都没有问题，毕竟这是个看实力的世界。
若要在大衍场开展仙术课，这对他来讲算是个好事，那胡彦刚好闭关，此时又不得不出来，真是白白浪费一颗中品聚气丹。
“众人都说，下月大衍场有变，不知袁长老会请什么人来。”尹向天忽然出声，谢宛想起那爱财的王八，不禁皱了皱眉。
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那袁珍怎么偏偏就找上他了？
真是倒霉。
仙术一事顿时成为所有人的热议话题，试炼与此比起来反倒不那么重要了，这是实打实能学到的仙术，自然与三年后画的大饼要划算多了。
二人于山腰分别后，谢宛顺着山路回到住处，他赶回房第一件事便是查看皇仙草种子，经由他几天不间断的木灵力输送，那皇仙草终于长出一厘米高的幼苗，颜色嫩绿，甚是可爱。
他老早发觉木灵力可催生灵植，普通灵植生长周期大约在三月，那灵地中的材料到一月便可采摘，岁朱生长周期短，也是不到半月成熟，传闻皇仙草需要两月时间，谢宛日日催生，只盼用一月的时间收获五颗种子。
“大儿子，爸爸就指望你生出五个外孙了，你可要争气。”谢宛语重心长，又摸摸皇仙草。
希望这五块灵石花到了正处。
第二日，谢宛自发来到灵霄祠，他起的早，此时天空漆黑，有许多乌云遮挡，空中湿气沉重，闻一闻都有湿意，看起来要下雨了。
这个点哪里有人来灵霄祠，谢宛顺手打扫灵霄祠，他早先听说阎罗真君好静，又有洁癖，总是花费许多时间做到最好，兴许是真君看到他的用心，才会施以好意，让他随大师兄下大周山，又以锦袋相送。
谢宛对此心怀感激，他觉得阎罗真君是个好人。
临走时，谢宛将那锦袋放到桌上，他没有打开过，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原物归主，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了。
做完这一切，他挺起背脊，昂首走出灵霄祠，一片晨雾里，前方隐约显出一道羸弱身影，似乎是名女子，谢宛当即猜出她的身份，扬声行礼。
“二师姐好。”
“谢师弟，不是叫你不用打扫吗？”花玉缓步走来，雾气逐渐退散，露出她一张温柔的笑脸。
“弟子恪守本分，万不敢逾距。”谢宛不卑不亢。
花玉笑容僵了半分，语气有些生硬，“看来你还不太清楚自己的位置，五灵根到飞云派不过算得上外门杂役，你需摆正位置才是。”
“弟子视二师姐为长辈，不知师姐为何要说如此伤人的话。”
谢宛抬起头，一双明亮黑眸直直望向她。
“天灵根也好，双灵根也好，但凡身具灵根，便能改变命运，传闻仙家可种灵根，却被所有人瞻仰，难道我天生的五灵根就要比种出来的差吗？”
“你！”花玉气息紊乱，显然动了怒。
“不瞒二师姐，我自小家庭美满，只因两位大能空中斗法，致我双亲惨死，家园毁坏，我乃一届凡人，为何承受亲人离世之痛？为何要忍受同门欺侮？为何不能争一争呢？”
“！”
花玉胸口有强烈起伏，那双眼似乎要将谢宛瞪出个洞，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此时，谢宛平复心绪，平静道。
“弟子相信，二师姐品德高尚，不与小人同流合污，绝不会做出那卑劣之事。”
“……”花玉陷入沉思，谢宛临走之际，又平缓道。
“师姐与弟子是同门，不是血海深仇的仇人，还望二师姐顾忌情分，三思后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