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秦灯有动作了，他坐正身体，腰背无比挺直，姿态优雅矜傲。他开口：“你说完了？说完了下去。”
　　没想到他会这么淡定，严厉愣了一下才恼羞成怒道：“该下去的人是你！你这个导师当得一点也不称职！”
　　议论纷纷，此番言论又得到了广泛的支持，而秦灯端坐在座位上，泰然自若。
　　“不称职吗？”他竟点点头，同意了这个说法，“确实啊，我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指导不了你们什么。但我是来指导你们的吗？”
　　他笑，起身，眼神睥睨。
　　“错，我是来劝退你们的。”
　　作者有话要说：忽悠开始。


第10章
　　满场哗然。
　　劝退这个词一出，不止是严厉的脸白了，就连其他选手也惶恐不已，他们怎么不知道这节目还有劝退一说？难道说，现在就是劝退的环节？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在反复确认自己知道的流程里没有这一项之后，把疑问的目光纷纷投向总导演方维。
　　方维头上的冷汗都滴下来了，祖宗耶，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他们什么时候要劝退选手了？就这么些选手还是求爷爷告奶奶求来的，把他们给劝退了节目怎么办？
　　导师也是疑惑不已，唯有齐修昀看着秦灯，若有所思。
　　秦灯脸上挂着嘲弄的笑意：“怎么，听到劝退就怕了，不敢说话了？”
　　严厉被他激得张口想反驳，宋嘉声抓住他的胳膊对他摇摇头，于是严厉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这就对了。”秦灯的语气竟有几分赞赏，“要知道怕，知道忍。”
　　分明该是剑拔弩张的氛围，但是他用这个语气说出这话，却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啊？
　　秦灯继续说道：“你们现在是在录节目，等到节目播出，会有很多很多观众看到你们，他们会对你们每个人进行评价，越是出彩的人，得到的评价会越多。”
　　他稍一停顿，随后提高声音：“难道你们以为这些评价都会是善意的吗？难道你们以为你们只会得到掌声吗？”
　　现场安静得只剩下他掷地有声的话语，如一面不停擂响的鼓，震得人心有余悸。
　　“少爷们，别天真了好吗。”秦灯嗤笑一声，“除了掌声，还有让你们讨厌的吃饼干的声音。那些声音会说——”
　　他随手一指，“这个人舞跳得好烂，猴子都跳得比他好。”
　　“这人是来搞笑的吗，五音不全唱什么歌？”
　　“他长得好丑啊，看到他我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秦灯放下手，指节在桌面上敲了一下，发出“叩”的一声，沉甸甸地落在选手们心头。
　　“到时候你们怎么办？”秦灯看着严厉，“像这位勇士一样冲出来指责他不礼貌，不会尊重人？”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勇气可嘉。”话锋一转，“死无全尸。”
　　仿佛那个画面就在眼前，不少人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秦灯忽然放缓了语气，听上去竟有些安慰的意味：“是不是对我的描述产生恐惧了？没关系。”
　　他微笑着丢出重磅炸弹：“现在还有机会，退出还来得及。”
　　再次哗然，开始劝退了吗？
　　“如果觉得自己无法承受这样的未来，就干脆点，退出吧。”秦灯再次看向严厉，“比如说你，看到我吃个东西就这么激动，要是碰到骂你的，岂不是要找人干架。”
　　严厉被揶揄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他咬咬牙，握紧拳头大声道：“我不会！”
　　“哦。”秦灯语气平平地说，“不会就不会呗，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严厉的脸青了，咬咬牙，把话咽回去，这是故意激怒他，他才不上当！
　　“其他人呢？”秦灯的目光扫过选手席，被他看到的选手有的摇头，有的只是抿着嘴不说话，但没有人回避他的目光。
　　片刻后，秦灯收回视线：“很好，这一关算你们过了。”
　　咦？
　　其他人眨眨眼，所以这是对他们的考验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如果你们真的能顺利出道，这些事以后不会少，如果不从现在就学会调整心态，无视那些对你们不友好的声音，你们将很难走得长远。”秦灯下颌微抬，神情严肃而认真，“实力决定你们能站得多高，而心态，将决定你们能走得多远。”
　　演播大厅里静悄悄的，刚刚还义愤填膺的人群都已经安静了下来，认真思考他所说的话。
　　秦灯满意地看着现场的情况，很好，扳回一城，接下来他就该给他们留下一个背影，潇洒离去。
　　在他准备付诸行动的时候，从旁边传来“啪啪啪”的掌声，秦灯扭头，齐修昀在鼓掌。
　　掌声逐渐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齐修昀停下来，微笑开口：“秦总刚刚所说，我感同身受。”
　　他对秦灯笑了笑，也站起身，与他并肩。齐修昀接着说：“其实秦总说的那些话，也是我一直想对大家说的，明星、偶像乃至每一位公众人物，看似光鲜亮丽，但背后所承受的压力是很大的。但无论面对多大的压力，我们呈现给大家的都应该是积极乐观的一面，因为喜爱我们的人想看到的也正是这些。”
　　“是的。”
　　附和声一一响起，另外三位导师也起身。
　　齐修昀转向秦灯：“感谢秦总把我们没能说出口的话说出来，我相信大家一定会受益匪浅。”说罢，他再次鼓起掌。
　　掌声热烈而持久。
　　秦灯看着齐修昀，听到他压低声音对自己说：“秦总，你果然是一位好导师。”
　　秦灯：“……”托这家伙的福，他的开溜计划破产了。
　　“傻不傻。”五个人跟木头一样杵着，秦灯低哼一声，率先坐了回去。
　　齐修昀看着他不情愿的样子，失笑，也跟着坐下。
　　……
　　节目一直录到三点多才结束，秦灯太久没熬夜，强忍着精神撑到最后，一结束便绷不住地倒进不知道谁的怀里大睡不起。
　　第二天醒来是在节目组安排的宿舍里，已是下午两点，秦灯稍作洗漱便启程回家，他不是选手，录完节目就可以走人。
　　江梓还沉浸在老板昨晚气场全开力压全场的兴奋之中，小王不知道被他缠着说过了多少遍，鸟都不鸟他专心开车，而秦灯则在后排昏昏欲睡，昨晚实在是透支了体力，怎么都睡不够。
　　忽然，车子猛然刹车，秦灯因为惯性身体往前倾，差点撞上前面的隔板，幸好安全带及时发挥作用，这才幸免于难。
　　秦灯伸手按了个键，隔板降下，江梓和小王立刻紧张兮兮地问：“老板，你没事吧？”
　　“没事。”秦灯说，“怎么了？”
　　小王苦着脸说：“有小孩跑到马路上了。”
　　秦灯一听这话立刻往前看去，但是因为角度的问题什么也看不到，他问：“撞到了吗？”
　　小王猛摇头：“没有没有，我刹车踩得很及时！”
　　秦灯见看不到什么，干脆解开安全带：“差点撞上小孩不知道去看看情况，看我干什么！”
　　他下了车连门也顾不上关便往前走，车内的两人才从刚刚的厉声呵斥中回神，老板好像很生气啊。他俩也紧跟着下车。
　　秦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车前，随着视野的开阔，他看到车前大概两三米的距离坐着个五六岁的小孩，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小朋友，你没事吧？”秦灯快步走过去，“有没有受伤？”
　　他四下检视着小孩身上每一处可以看到的地方，除了衣服上沾了灰尘，看得见的地方倒是没发现有什么伤痕，于是他轻舒一口气，但他还是不放心，又多问了一句：“有没有哪里疼？”
　　小孩回了神，对他摇摇头：“不疼。”
　　“喂，小孩，你跑到马路上干什么？”小王跟着跑过来了，看到老板居然单膝跪在地上抓着那个小孩，心生不悦，居然让老板动这么大阵仗，语气也不怎么好，“很危险知不知道？”
　　小孩被他吓到，露出害怕的神情，身子也跟着瑟缩一下。
　　秦灯瞪过去：“这么凶干什么。”
　　小王讪讪闭嘴了。
　　秦灯拍拍孩子的背，安抚道：“不怕，他不是故意凶你的，不要害怕。”
　　好一会儿孩子的情绪才稳定下来，秦灯又问：“你怎么跑到马路上来了呀？”
　　面对这位语气温柔的大哥哥，孩子的胆子大了一些，他指着一个地方：“我的球……”
　　秦灯回头去看，果然见不远处的马路中间躺着一颗玩具足球。
　　“那是齐哥哥送给我的。”小孩眨巴眨巴眼睛，委委屈屈的。
　　不等秦灯发话，江梓已经自动自发跑过去把球捡了回来。
　　“喏，球拿回来了。”秦灯把球交给小朋友。
　　“谢谢哥哥！”球失而复得，小孩很高兴，大声道谢，声音脆生生的，格外可爱。
　　“不客气。”秦灯摸摸他的头，“这里很危险，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好。”
　　在小孩的带路之下，五分钟后，秦灯看着眼前破旧的建筑，问：“你……住在这？”
　　“嗯！”小孩点头，高兴地给他比划，“里面还有好多好多人呢！”
　　秦灯的眼神动了动，福利院啊，可真是令人怀念的地方。
　　“洋洋！”一个大婶从里面跑出来，气急败坏地叫，“一个没看住你就偷跑出去了！”
　　“于婶生气了！”小孩往秦灯身后躲。
　　于婶这才注意到除了洋洋，还有三个大人，面露疑惑：“你们是？”不说另外两位，单说洋洋抓着的这个青年，从衣着打扮上看就非富即贵的，这样的人怎么会来这呢？
　　秦灯微笑：“你好，我们三个是志愿者。”
　　作者有话要说：忽悠成功。


第11章
　　于婶很疑惑，今天有志愿者要来吗？没听院长说过啊。
　　秦灯笑着说：“这个孩子刚刚跑到马路上了。”
　　“哦！哦！”这么一打岔，于婶索性也不再纠结这个，志愿者就志愿者吧，反正刚好缺人。她打开门：“真是谢谢你们把洋洋带回来，进来吧。”
　　秦灯看了眼门锁，问：“门不是锁上了吗，他是怎么跑出去的？”
　　于婶叹了口气：“前几天不是刮台风吗，东边有棵树倒了砸到围墙上，那围墙本来就有些年头了，塌了一块，他刚刚就是趁我不注意从那钻出去了。”
　　“不找人来修吗？”秦灯问。
　　于婶摇头，随手在院子里指了指：“你看这里的环境，哪像是有闲钱找人来修的，这不今天收到了好心人的善款，院长就亲自跑到建材市场买材料，准备自己修。”
　　说完，于婶看着他们：“你们现在过来可真是帮了大忙了，院长年纪大了，身上还有病，要他一个人修理那么大片围墙，可真是太为难他了。”
　　秦灯笑着点点头：“嗯，我们就是为这个来的，放心，有我们在，围墙很快就能修好。”
　　于婶很欣慰，招呼他们：“进去吧。你们是第一次来这里吧？里面还有其他孩子，我带你们去见见。”
　　“好的。”
　　随于婶进了屋，里面比外面所见到的还要陈旧，江梓和小王这两个人显然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见此情况难免感到惊讶，倒是秦灯，四下看了看，这里虽然陈旧但是收拾得还算井井有条，甚至还透着一股温馨，于是放下心来，细节可以体现很多东西，至少这里应该是个很有爱的地方。
　　有细碎的哭泣声从里面传来，于婶听到赶紧走过去，秦灯他们跟着来到房间门口，看进去，这里应该是活动室，里面聚集着七八个孩子，从一两岁到十来岁不等。其中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孩看上去年纪最大，但是她此时正坐在地上抹眼泪。
　　“呜呜我把洋洋看丢了……”小女孩不住啜泣着，“他会不会出事呀，外面那么危险……”
　　于婶赶紧牵着洋洋走到她面前，温声说：“好了恬恬，不要哭了，你看洋洋不是好好回来了吗？”
　　恬恬一抬头，看到小男孩站在她面前，顿时哭得更凶了：“洋洋你跑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好担心啊……”
　　于婶拿围裙给她擦眼泪，一边安慰：“洋洋不听话，跑出去玩了，幸好被好心人发现送回来了——喏，你看，那就是好心人，他们一会儿还要帮我们修围墙呢。”
　　恬恬朝她所指的方向看过来，努力止住哭泣，跑过来，吸了吸鼻子，然后郑重其事地向他道谢：“谢谢大哥哥们！”
　　秦灯弯下腰，摸摸她的头：“不用谢。你真有礼貌。”
　　小姑娘脸上还挂着眼泪，但此时骄傲地抬起头：“嗯，是院长教我们的，院长说只要我们有礼貌，别人就会喜欢我们。”
　　“嗯。”秦灯笑了笑，“院长说得对，我很喜欢你们。”
　　江梓和小王都快看呆了，跟着老板这么久，什么时候看到老板露出过这么温柔的神情，老板果然很喜欢小孩子吧。
　　“大哥哥大哥哥。”洋洋抱着足球跑过来，“我们一起玩球吧！”
　　秦灯答应的话还没说出口，恬恬先义正辞严地说：“洋洋，你偷偷跑出去害大家担心，我要罚你不许玩球，把你的球没收——给我！”
　　洋洋把球抱得紧紧的，猛摇头：“我才不给你，这是齐哥哥送给我的，我不会给任何人的！”
　　不知为何，恬恬听到这话神情很慌乱，她立刻去捂洋洋的嘴：“不是让你不准说齐哥哥的事情吗，会给齐哥哥带来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