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羽轻轻的撇了一眼老头,发现他的身形好似是半透明的,而且脚不沾地,轻飘飘的飘在空中。
叶青羽略微思索了一番,幽幽的开口,“你该不会是阎王爷吧?”
老头眉毛跳动了一下,冲叶青羽咧嘴一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好小子,怪聪明的嘛。”
叶青羽学着老头的样子挑了挑眉,指着远处蓝色的光芒处,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老头一副很吃惊的样子,“忘川河你没听说过吗?”
叶青羽摇摇头,继续问道,“那这些红色的花朵呢?”
老头撇撇嘴,“这是曼珠沙华,也叫彼岸花,生长在黄泉路边,用来指引亡灵的,你现在坐着的这条路就是黄泉路,”
说着老头一副十分嫌弃的样子,”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这么没见过世面?”
叶青羽不想和他一般见识,没好气的道,“不好意思,第一次死,没见过,说不定下次就知道了。”
老头指着叶青羽大笑,“还下次,想的美的你,走过黄泉路,渡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就忘记前尘往事要去投胎了,你现在还记得上辈子的事情吗?”
听了这话,叶青羽有了一瞬间的愣神,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抬头看着老头,“我死了?”
老头摇摇头,“还没有,但也差不多了。”
随后老头走到叶青羽身边,拉起他的手,“走吧,我送你去投胎,下辈子啊,投身到一个富贵的人家,不要过的这么苦了。”
但叶青羽却用力将手腕从老头手中挣脱了。
老头不解的看着叶青羽,“怎么了?”
“我不去投胎!”叶青羽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你也说了,差不多死了,意思是我还没死呢,我要回去。”
老头看着叶青羽一脸倔强的表情,疑惑的问道,“回去干什么呢?这么痛苦的人生,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吗?”
“我……”
“你先别说话……”老头开口打断了叶青羽的解释,“来看看这个吧。”
随后老头一挥手,叶青羽面前出现了一块类似于大屏幕一般的东西,上面正播放着叶青羽的童年。
只见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小孩童,额头上破了一块巨大的口子,鲜血顺着面颊流下来,晕染了大半个肩膀。
时候正是盛夏,小小孩童面前摆放着一个比他身体还要大两倍多的木盆,木盆中是男男女女成年人的衣服。
小小孩童将袖子撸到胳膊肘处,一下一下奋力的搓洗着衣服,裸露出来的半截手臂上,是一道又一道的鞭痕,沁着丝丝血迹。
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面无表情,任由血液点点渗出。
画面一转,小小孩童好似长大了一些,原本还带着一点奶膘的脸变的更加坚毅。
长大了的孩童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好似发起了高烧,整个脖子和耳朵都泛着通红。
孩童咬着牙发出阵阵轻哼,强忍着身体的不适。
就在这时,一个长相艳丽,带着一丝妖娆之姿的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孩童躺在床上问也不问,一个巴掌就打了上去,嘴里还在不停的骂骂咧咧,说着孩童偷懒不干活什么的话。
孩童艰难的从床上坐起,“娘,我没有偷懒,我只是不舒服……”
“还敢狡辩!”女子又是一个巴掌扇过去,“咚!”的一声,孩童的脑袋磕在床上,让他感到一股一股的眩晕,脑子都有些昏沉。
刚刚好了些许,一坐起来,“啪!”的一道鞭子就抽在了身上。
女子绝美的容颜有了些许的狰狞,“我让你狡辩!我让你偷懒!”……
孩童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咬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
一个又一个幼年的片段闪烁过去,终于,叶青羽对着老头大呵一声,“够了!”
老头又一挥手,画面消失不见,他看着有些恼羞成怒的叶青羽却哈哈笑了起来。
叶青羽狠狠的瞪了一眼老头,“你笑什么?”
“小少年哦~”老头摆摆手,“你还说你不在意,既然不在意,你又何必生气呢?”
“你!……”
“好啦,好啦,老朽我也不笑话你,”老头从空中飘下来,双脚落地,走到叶青羽面前,半蹲着,视线和他平齐,“怎么样?考虑好了吗?要不要去投胎?”
叶青羽斩钉截铁的道,“不去!”
“嗯?”老头双眼眯成一条缝,充满了疑惑,“为什么不去?我说了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富贵人家投胎,下辈子肯定能过的很好。”
老头说完,叶青羽良久的没有啃声,而是陷入了沉思。
脑海中全部都是曾经和母亲在一起的画面,挨打,挨骂,做不完的活……
以及最后被无情的卖入小绾馆,就为了十两银子……
而现实中……
眼看着卯时就要过去,但叶青羽却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蓝之裴有些着急。
急急忙忙就跑到了大夫居住的房间,将门拍的“哐哐”直响,“大夫,大夫!您起来了没有啊,您快跟我一起去看看。”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哎,”大夫刚刚穿好衣服就起来给蓝之裴开了门,“门都要被你敲坏了。”
蓝之裴顾不得大夫还未洗漱,拉着大夫的胳膊就要往外面拽,边拽边道,“叶青羽还没有醒过来呢,您快跟我去看看。”
但大夫年纪大了,老胳膊老腿的又怎么能跟的上蓝之裴的步伐呢,被蓝之裴拽的踉跄两步差点摔倒。
蓝之裴急忙扶住了大夫的胳膊,道歉道,“我太着急了,对不起啊,咱们慢一点。”
大夫摇摇头,“没关系,”在蓝之裴稍微放慢了脚步以后,大夫也就跟了上去。
大夫到了以后首先是掀开叶青羽的眼皮看了一下,随后对蓝之裴道,“你让厨房去煮一碗参汤端过来,要快!”
蓝之裴快速跑出去,遇到了在院子中晨练的阿文阿武两兄弟。
蓝之裴请求道,“劳烦帮我去厨房煮一碗参汤,叶青羽现在生死不知,我想守着他。”
两兄弟很好说话,随即就停止了晨练转身去了厨房。
蓝之裴又赶了回来,问大夫道,“他怎么样了?”
大夫摇摇头,“还是伤的太重了,一会先把参汤给他喂下去,剩余的,老朽也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蓝之裴瞪大了眼睛,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叶青羽明明是反派,主角还没有出场的时候他又怎么会死呢。
“是不是因为我,带他离开了清风楼,才导致他如今危在旦夕……”蓝之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
“蓝小公子刚说什么?”大夫没有听清楚蓝之裴说了什么,但却感觉到了他周围浓浓的悲伤。
“啊?”蓝之裴抬起头看了一眼大夫,“我……我去看看参汤怎么样了。”
没过多久,蓝之裴将一整碗参汤都给叶青羽喂了下去,但叶青羽的脉搏和呼吸却越来越弱,有一种随时可能就要断气的感觉。
蓝之裴守在叶青羽床边,任由壮汉大叔唤了好几遍也不曾离开。
直到,叶青羽的呼吸弱的几不可闻,大夫下了最终的指令,
“蓝小友,”壮汉大叔双手扶上蓝之裴的肩膀,“你也不要太过于伤心了,如今这个乱世,就让叶小友这么……”
“大叔!”蓝之裴突然出声打断了壮汉大叔的话,坚定的看了一眼好似睡着了一般的叶青羽,“我相信他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壮汉大叔和大夫对视了一眼,互相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并关上了房门,将最后的时光留给了蓝之裴。
但蓝之裴眼中却突然漫上了星光,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叶青羽,紧紧握着他的手,好似下一秒叶青羽就会睁开眼睛冲着他笑。
却道是,就在刚才大夫下了最后通碟的时候,团团的声音在蓝之裴脑海中响了起来,“宿主……叶青羽应该死不了了。”
“嗯?”
团团浑身闪着五彩的光芒,“我感受到了天道的气息,反派在故事主线还没有发生的时候是不能死的,不然对于位面的影响也是巨大的,不亚于反派最后彻底黑化暴走,”
“我猜测应该是天道分出了一缕神识到这里来了,过不了多久叶青羽就可以醒了。”
蓝之裴的灵魂在识海中一把将圆滚滚的白团子抱在怀中,“团团,谢谢你。”
“啊?”团团身上的光闪的更快了,“谢我干什么啊?咱们本来就是为了帮天道的忙,他出一份力也是应该的嘛,宿主不用谢我,也不用谢天道哒~”
蓝之裴摇摇头,“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团团身上七彩的光芒渐渐暗了下来,一抹红光缓缓在周围闪烁,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宿……宿主真是的。”
却道是这一边,原本陷入了可以称的上是童年阴影的过去的时候,一个总是坚强的,笑着的身影,渐渐从一众不好的回忆中浮现了出来。
那是第一次他在挨打的时候,在他强忍着疼痛缩成一团的时候,有人阻止了打手。
那是第一次有人欺负他的时候,在他习惯了被动接受的时候,有人替他报复回去。
那是第一次有人看到他浑身是伤的时候,有人轻轻的抚摸上一道道疤痕,柔声问他疼不疼。
那是第一次在面临危险的时候,他不是被推出去当肉盾,而是有人将他护在身后,自己却挨了黑熊一掌。
……
而这种种的第一次,都是因为一个人。
叶青羽抬起头,看着老头,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是的,我的生活不是只有磨难,也有人关心我,也是有温暖的。”
老头一声嗤笑,“你的亲生母亲都这样对你,你觉得一个才认识了几个月的人,对你能是真心的吗?”
叶青羽摇摇头,“他不是那样的人,我要回去,答应了他从格斗场逃出来以后要一起去参军的,我不能失言。”
老头再次一挥袖子,只见又出现了一个画面。
那是一对十分恩爱的夫妻,妻子挺着大肚子,可以看出来是身怀六甲。
丈夫扶着妻子的腰,陪她一圈一圈的在小院里跑步。
突然,妻子大叫一声,“哎呀!”
丈夫紧张的赶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妻子微微一笑,“儿子踢我呢。”
丈夫将耳朵贴在妻子的肚子上,随后惊喜的说道,“他也踢我了!”
随后夫妻二人一起讨论如何养育这个孩子,对于孩子的到来充满了期待……
“真好啊……”叶青羽感叹出声。
“怎么样,怎么样?”老头继续追问,“跟我去投胎吧,我让你投身到这户人家怎么样?如此幸福的一家。”
叶青羽摇摇头,依旧坚定,“我已经很幸福了,有阿裴会一直陪着我的,”
老头深深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无奈,“真是拿你没办法,那就送你回去喽。”
叶青羽只感觉眼前一片白光闪过,再次睁眼,就看到蓝之裴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阿……阿裴?”声音有些沙哑。
“你醒啦?”蓝之裴惊喜的声音传入叶青羽的耳朵,“渴不渴啊?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你陪陪我就好。”在蓝之裴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叶青羽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
他就知道,阿裴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而此时,天道所在的混沌空间里,刚才在叶青羽面前自称阎罗王的人,摸着自己的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
果然是让他能够付出代价和主神那厮做交易的人。
天道越看叶青羽越满意,真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就连天道也没有察觉到的是,在叶青羽醒来的那一瞬间,从胥子墨和慕容白的头顶,一抹看不到的气运缓缓的飘出来。
最后不远千里的进入了叶青羽的体内。
在叶青羽的伤好了一些,能够下床走路的时候,这个小小村落里的氛围再次紧张了起来。
这一天早上,阳光正好,小院里花朵上的露珠在朝阳的照射下散发出七彩的光。
蓝之裴正在陪着叶青羽做康复训练,壮汉大叔一把推开院门神情紧张了走了进来。
“快!随便收拾一下东西,我们马上走!”语罢,壮汉大叔就急忙又走了出去。
“这……”叶青羽扭头看向蓝之裴,“怎么了呢?”
蓝之裴摇摇头,“不知道,但看大叔的脸色应该是出事了,我们还是快点收拾好东西吧。”
“嗯。”
等蓝之裴和叶青羽到了大门口,其余人也到齐了,壮汉大叔一声令下,“上马!”
众人翻身上马,但到了叶青羽这里,却有点问题。
他如今伤势还没有好完全,倘若骑马跟随众人一起颠簸,势必会加重伤势。
叶青羽也看出了蓝之裴的疑虑,伸出手轻轻的握住蓝之裴的手,“我没关系,坚持一下就好,既然说好了要跟随大叔一起去颖川,就不能说话不算数。”
蓝之裴略微思索后,对叶青羽道,“我们共乘一骑,我带着你,这样就算有什么情况,我还能照看一二。”
叶青羽点头微笑,“好。”
“驾!”
一时间尘土飞扬 ……
蓝之裴等人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队穿着整齐的人马就来到了这个小院。
大力将门破开,似土匪进村一般将小院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却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