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出恍然的样子,“所以你讨厌我……”
“我其实没有……”杨睦连忙否认。
贺堇大方地摆摆手,“没关系,我能理解。”
即使他认为根本原因不在他这,但他确实是原因之一。
他朝大门那倾了下手,“行了,你早点回去学习吧。”
至于能不能追到小鱼,那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贺堇看着他微微一笑。
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和小鱼的脾气来看。
难度挺大。
等人一走,贺堇推开卧室房门,就见贺俞依旧睁着一双气到充血的眼睛问:“他走了?”
“嗯。”
“哥。”贺俞顿了顿,摸摸肚子,“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呗。”
他莫名有些怀念高一暑假摔骨折、他哥照顾他的那段时间了。
贺堇看他一眼,答应地很爽快。
*
夜色渐凉。
傅容介摁着电梯往下落时,心也终于慢慢安回了原处。
他走到贺俞家门前,按响门铃。
屋里回应的工夫很短。
但当人真真正正地站在自己身前时,他才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着的神经得到了片刻的松快。
“来的挺快。”贺堇将门敞开,“先进来吧。”
傅容介不着痕迹地端量他,确定神色上没有半点不愉,才抓住他的手腕进了屋。
“怎么会提前回来?你不是说晚上还会有个应酬……”贺堇正揉着后颈说着话,蓦地被抱住了腰身没法动弹。
“……傅容介?”
被唤的人低低应着,又拨开他的手,亲吻他颈后突出的椎骨。
“你松开……”贺堇被耳后温热的气息闹得有些痒,只得不住地躲。
这又不是在自己家。
“哥?”卧室内传出贺俞的声音。
傅容介埋在他颈侧沉下气息,在贺堇再一次催促之后才松开手,同贺堇一起往卧室里去。
“刚刚谁……”贺俞在看到他哥的瞬间问出口,又在看到紧随其后的傅容介时蹙起眉,“你不是在淮临……你来干嘛?”
傅容介坦然道:“接你哥回家。”
贺俞原本盘着腿窝在床头打游戏,听到这话,都顾不上看手机,“我哥答应了今晚陪我。”
贺堇点点头,“确实。”
他转向傅容介,“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有事。”傅容介牵住他的手,看向贺俞,“我和你哥有急事要说,明天他再来陪你。”
“啊?”贺俞呆了两秒。
但也就这两秒的功夫,他哥就被拽走了,玄关处的门被嘭地一声关上。
贺俞呆滞地看看空无一人的卧室门口,又看看手里还在进行的游戏。
他突然想起一篇课文。
里面有这样两句话。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
刚刚可不就是——
公然抱他哥出门去,唇焦口燥呼不得。
贺俞一捶被子,“草!”
又急忙继续打游戏,嘴里念着:“等我这局打完,你就死定了!”
第59章 小傅刚刚摔车了。
夜半时分。
黛色的幕布里, 万物趋于寂静。
屋内闷闷地散着一点喘息声,动静很轻。
贺堇撑着对方的肩臂停下来,嗓音微哑, “……所以,你是因为公司里在传这件事, 才提前回来的?”
整个屋里只开了一盏玄关小灯,客厅光线昏暗,傅容介并不能完全看清贺堇的神色,只能尽可能凑近了听清他的气息, “嗯。”
他阖上眼,调整姿势好抱着人,“我听高助理说, 你下午直接请了假。”
贺堇指腹触过学弟好似削瘦了一些的肩臂,不紧不慢地解释:“小鱼昨晚和别人起了冲突, 受了点伤, 我是为了照顾他才请的假。”
“……我还以为, ”傅容介目光微定,下颌收紧。
“以为什么?”贺堇挑眉。
以为贺堇会很生气, 会拒绝继续这段恋情, 或者选择就职其他公司。
毕竟他不想在公司公开,而蒋舜前不久还出了高薪想挖他。
可能性太多, 经不住细想。
傅容介曲起指节摁住他的腰, 声音低且闷, “那你怎么想?公开吗?”
贺堇想的很开, “到这份上了, 也只能这样。”
他看得出来傅容介有些疲累, 因此只是说:“你挑个时间在群里说一声就行, 记得艾特我。”
这不是能躲开的事情,甚至不能算一件坏事。
公开之后,会不会影响到工作,那得看自身能力。
何况,他原本也不是太注重别人眼光的人。
傅容介显然很惊讶他的回答,抬眸对视良久后,又将脸埋在他肩侧,“贺堇。”
“什么?”
“真的……”傅容介收紧了一点手臂,喟叹一声,“难怪,我会控制不住地喜欢你。”
最后一个字音他放得很轻,又珍重无比。
贺堇被他说的有些赧然,“急事说完了?”
“嗯?”
“说完我就回小鱼那了。”贺堇心情不自主的好起来,眼瞳映着亮光。
傅容介亲亲他眼角,“太晚了,他应该已经睡了。明天去也是一样的。”
贺堇从一旁吧台上摸过刚刚亮过几秒的手机,“那也得问一声……”
手机刚滑动解锁,他就在消息页面里看见了贺俞的信息。
魔鬼鱼:-哥,明天记得来啊,我准备请个大厨来家里做饭。(不许带傅容介来)
魔鬼鱼:-早点睡吧。
贺堇:“……”
此时。
刚被队友骂过、浑身冒火的贺俞正两手抓着手机和队友互骂。
战况愈演愈烈,双方一点睡意也无。
“睡觉?”傅容介扫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问。
“……好。”贺堇只得从善如流。
多少算沟通商量好了一件事,贺堇以为自己能睡个好觉。
但他从睡梦里醒过来时,天色依旧是黑沉沉的,连月光都被拢在厚重的云层里,见不到一点亮。
贺堇恹懒地瞄了眼身侧,皱了眉头。
他和学弟是一起睡的,但现下只剩他一个人。
贺堇目光游移了一会儿,想起身出去看看。
恰在这时,房门拧动出轻微的响,送进一缕夜里的风,和……酒气。
不太浓的酒气。
贺堇下意识闭了眼。
他感觉到傅容介重新掀开被,床铺凹下弧度。
抚触脸庞的指尖依旧是温热的,含着酒气的嘴唇却微烫。
动作小心且谨慎,像怕吵醒他。
贺堇迟疑了片刻,继续不声不响。
他发觉自己的右手被握住,牵引着向前,灼热的吻便落在手心和指根处。
像是在预热。
他的手被放开,继而碰到了一样昂起的东西。
被扣着指弯活动须臾后,贺堇听着耳边急促的呼吸,忍不住睁开眼,“傅容介?”
被点名的人动作一僵,只停顿一秒又趁着酒意蹭过来,“你醒了。”
“你睡不着?”贺堇问。
“……嗯。”
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拢住,贺堇看向分明在忍耐的学弟,问:“你要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和我说。比如,你好像还没告诉我,兰琮的情况?”
傅容介愣了下,才说:“他还在做检查,各项结果出来之后,如果情况良好,下周就可以手术。”
贺堇思索着问:“他一个人在医院?”
“嗯。”
贺堇挣脱开他手心的桎梏,向下伸去,“你是不是还问过程辞安了?”
“问了……回来的路上问的。”傅容介注意到他的动作,微红了脸。
“他说什么?”贺堇问。
或许是喝了酒的关系,傅容介回答地很快,也很顺畅,看起来似乎也并不想隐瞒。
“他说他一时嘴快才跟别人说了。”
说自己是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找补不回来了。
“我也问了他劝你分手的事。”傅容介接着道。
[“我只是觉得他心思没多少在你身上,所以想帮你试探他。”程辞安在电话里这么回答,“你看,事实证明,真正属于你的根本不需要你费力去证明这一点。”]
听完复述,贺堇手里动作重了一点,“你信他的话?”
傅容介低喘一声,仰头去亲他的鼻尖,“……真假已经无所谓了。”
“我好歹是微度的老板,他已经被开除了。”
贺堇稍稍愣怔。
傅容介轻嘶一声,咬他的嘴唇,“你控制点力气。”
贺堇连忙松了手,“对不起……”
傅容介凝视他一会儿,翻过身将人按住。
贺堇闭起一只眼睛,“你明天不用去俱乐部?”
“要去,这两天是最后的集训时间。”傅容介低伏着背脊吻他,“但我现在也睡不着。”
贺堇分不清他具体是出于什么原因烦闷。
如果说是为了生病的兰琮或者被辞退的的程辞安,那他也没有办法。
他其实是个很讲求公平的人,别人对他或好或坏,他都尽可能回馈对等的态度。
但傅容介有时候会让他摸不透,会让他觉得慌。
他似乎在这段感情里处在天平的高处。
所以日常相处中,他会选择纵着傅容介。
除此之外,目前为止,他没有想到很好的方法。
或者说,这是他向供给这份爱意的、值得珍惜的人表达感谢的方式。
因此,此时此刻,贺堇一边纵着人,一边试图继续解决问题。
“下周末就比赛了?”他从接吻的间隙里问。
“嗯。”
“其实……”贺堇抵住傅容介,“我之前跟你说的是真的,我尊重你的爱好,也不会再阻止你去比赛。”
在傅容介滞住的空歇,贺堇胸口起伏,一鼓作气地说完:“我也查过了,那么多专业骑手几十年都没出过事,我觉得你也不会。”
“……万一呢?”傅容介嗓音微涩,手指向上滑动到他胸前,“万一我出事了。”
他自己也没法做保证。
或许真的只能像他曾经和贺俞说过的那样,给自己买份保险,受益人填贺堇。
贺堇想让他放松一点,故意轻快了语气,“你要出事了我就恢复了单身,自由自在。”
傅容介看了眼他的唇,“不再找一个?”
“不找。”贺堇坦然道,“担心来担心去说不定还得被嫌烦。”
傅容介亲了亲他,“你不烦,我很喜欢。”
又说:“你担心说明你喜欢我。”
贺堇弯起唇,“知道就好。我现在支持也是因为喜欢你,所以你得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玩得开心。但是……”
“嗯?”傅容介眼底逐渐泛开笑,挑起眉梢,又被他一个“但是”闹得有点紧张。
“张元说你是种子选手。”贺堇按下他的肩背,“会拿奖吗?”
“说不好。”傅容介放松了敛着的唇角,尾音都是扬着的。
“如果得奖了,你要什么礼物?”贺堇直接假设道。
他先前也有在心里假设过,但他不擅长送礼,倒不如直接问,反而不会出错。
“礼物……”傅容介沉吟一声,眼角眉梢却尽是雀跃,“你洗干净在床上等我?”
贺堇不解地眨了一下眼,“那跟现在有什么区别?”
“但这样就够了……”傅容介抬起他的腿弯贴近了,“很够了。”
况且,贺堇说了支持。
他现在没有别的更想要的了。
贺堇想要看着他浅色的发亮的眼睛,想感受他的开心,但是他很快看不清了,眼前不断地涌起雾气,连话也说不完整。
良久之后,他才勉强听清了一句话。
“我比赛那天你会来吗?”
“嗯……”贺堇闷在绵软的枕头里,话里带了一点控制不住逸出的泣音。
*
周末的天气持续晴好,气温攀升的同时,距离比赛时间渐近,俱乐部内的气氛也紧张了不少。
周日的午后,刚从山上爬下来的人该歇的歇,该补充体力的补充体力,又或者进行其他方面的技术训练。
山腰半道上,有骑友遇见向上爬坡的傅容介,就停下问候几句。
“对,之前工作耽搁了,上午在做体能和耐力训练。”傅容介拨开防风镜,回答说。
所以他这两天并没有和其他人同步做户外骑行。
“我听别人讲,你昨天前胎还扎了。”骑友说,“又带回去补胎……”
这耽搁的时间就更多了。
傅容介不甚在意地淡着语调,“所以今天我这不就带上修理包和配件了?”
玩这个的就没不会修车的。
骑友也是个话多热心的,拍了拍他的胳膊,“那就行。没事,别急,现在正好人少,一个人跑不吵不闹的还轻松点。”
又回头指着一个方向的山道:“我们刚刚跑的这条。不过我听张元说,东边开了条难度挺高的新赛道,前两天刚围上赛道绳布置好,张元他们几个要比赛的上午来跑过了,说没问题,你待会也去跑跑?”
傅容介笑了下,“我也听他说了,是打算要跑的。”
骑友是个爱客套的讲究人,又说了几句“一路顺风”“比赛加油”的祝语,才挥挥手骑车走了。
傅容介继续朝前,往东边方向寻去。
*
贺堇接到电话时正翻着书,准备再过十几分钟,就应邀下楼去贺俞那儿看球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