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瑜抬眸看着他,“还有什么事吗?要下去训练了。”
陆谨言眼一闭心一横,早死晚死都得死,直接打起了直球,“你觉得,男生和男生谈恋爱怎么样?”
“轰——”
谢瑜差点站不稳,他大为震撼,他没想到,陆谨言竟然就这么直接问出来了,他是什么打算呢,如果自己说觉得男生和男生谈恋爱也没什么,甚至他就想和陆谨言谈恋爱的话,陆谨言会疯的吧。
或许,陆谨言就再也不会理他了吧,就像两个熟悉的陌生人一般。
谢瑜觉得自己很自私,他明明对陆谨言抱着这样龌龊的想法,但还要故作不知道陆谨言厌恶这种感情一般,要和他称兄道弟。
即使做不成恋人,他也想要以朋友的身份陪在他身边。
可如果自己直接说出来的话,恐怕,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吧。
谢瑜用力捏了捏手指,调动起脸上的肌肉,就像方才对着镜子练习了无数遍一样,露出了一个完美无瑕的笑容。
粉嫩的唇启启合合,让陆谨言忍不住要一亲芳泽,却在此刻吐出了最让他崩溃的话语。
只见那粉唇,云淡风轻的说着,“啊……这不就是同/性/恋嘛,男人和男人什么的,最恶心了。”
最恶心了……恶心……
果然,他是这样想的。
陆谨言捶眸,风带走了一滴滚烫的泪。
“是啊,”薄唇轻启,回应着谢瑜的话,“我也觉得,同/性/恋什么的,最恶心了……”
## 卑劣的想法
风儿吹起了谢瑜的衣角,飘飘摆摆的勾搭着陆谨言的垂在身侧的手,但此时,陷入了沉思中的二人,谁都没有注意到。
“集合了!还没站好的班级快一点!”教官的声音穿过树林,由风送到了二人耳边。
谢瑜率先迈开步子,他整个人都在颤抖,语调沙哑,“走吧,要训练了。”
“好。”陆谨言低低的应了声,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他闭上眼睛,试探着开口,“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风卷起热浪滚滚而来,陆谨言周身却一片寒冷,孤寂包裹着他,此间事了,终究,他还是一个人……
良久,才听到谢瑜细声的回应,“当然。”
走在后面的陆谨言,没有看到谢瑜泛红的眼眶……
走在前面的谢瑜,也没有看到陆谨言佝偻的背影……
也罢,也罢!
——
第一个比赛的项目是让所有人都热血沸腾的打靶,没有一个男孩子能够拒绝木仓的诱惑。
当陆谨言站在场地边上的时候,他还是一脸懵逼,有些不知道为什么班长跟自己说了一个做什么志愿者以后自己就来到了打靶的场地上。
当将身边箱子里的气球一个一个挂起来的时候,陆谨言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班长过来一把将他拉到一边,“你傻了吧?气球挂完了不走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给人家当靶子吗?”
陆谨言摇着头,“没有。”
“那就行,快走吧,给咱们班的同学加油。”
陆谨言离开场地,视线转了一圈,盯住了那个刻在了骨子里的身影。
谢瑜握着木仓爬在用麻袋垒成的垛子上,看着远处红红绿绿五颜六色的气球,心中一阵无语。
真的好幼稚啊。
谢瑜闭上一只眼,按动扳机,“砰!砰!”几声木仓响过后,对面板子上的气球尽数爆裂开来。
举着话筒的
“啊啊啊啊啊!”
“好棒!好棒!谢瑜!谢瑜!”
同学们的欢呼声震耳欲聋,谢瑜视线扫向看台,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找到那个让他熟悉的人。
虽然赢了,但胜利的喜悦无人分享,心里终究还是有了那么一丝落寞。
班长带着几个人跑过来搭在谢瑜的肩上,“谢瑜,你也太厉害了吧。”
“哦哦哦!谢瑜!谢瑜!”
谢瑜勾了勾唇,谦虚道,“还好啦,没有你们……”
下一秒,谢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抛上了天,随即就是急速的下降,但还不等他惊叫出声,就被好多双手稳稳的接住。
天旋地转间,谢瑜看到了这些才相处了短短几天,可能他还连名字都叫不全的同学们,个个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不知怎地,谢瑜突然想起了上辈子,作为孤儿的他,除了上课的时间,都拿来去打工赚取生活费了,好像从来都没有和同班的同学们好好相处过。
此时感觉自己的心也年轻了下来,他可以好好的享受一下这样纯洁又热烈的校园时光。
“啊!——”谢瑜大喊一声,同学们将他抛的更高。
青春,真好。
此时的陆谨言躲在一个柱子后面遥遥的看着谢瑜。
那样笑容灿烂,那样青春洋溢着的谢瑜。
而自己呢,就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一般,卑劣里了,心里藏着见不得光的罪恶。
内心邪恶的想法一直蛊惑着他:去吧,把他染黑,染黑了就是你的了。
看吧,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看吧,你内心肮脏不堪,这唯一的白色,也不应该存在才对。
陆谨言一双眸子中闪着嗜血的红,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冲破了囚笼,钻出缝隙,茁壮成长。
像一只恶龙,冲出枷锁,飞上云霄,收集好所有的罪恶。
龙性本邪,本淫,脑海中有一道声音肆无忌惮的充斥着,叫嚣着,去吧,撕碎他,染黑他,占有他,让他和自己一起沉沦……
“哇!言哥哥!真的是你啊!”少女灿烂的笑容在阳光下散发着明媚的光辉,刺的黑暗中的陆谨言双眼生疼。
脑海中疯狂的想法被他用尽全力才压了下去,但眸子中嗜血的模样还是撞进了少女的眼睛。
程浩霏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她努力眨了眨眼,试图看的更清楚一些。
然后就发现,掩映在细碎的刘海中的,是一双黝黑,晶亮的眸子,根本就没有方才那般好似要撕毁一切的红。
应该……是她看错了吧。
陆谨言沉着脸,“你来干什么?”
他可没有忘记,两年前在江城参加奥数比赛时,程浩霏要陷害程浩逸作弊,却弄错了人,差点害了谢瑜的事情。
程浩霏心头猛地一紧,两年前,她就喜欢上了这个人,他高大,优秀,帅气,聪慧,和她平常见到的那些同龄人完全不一样。
他身上有一种饱经沧桑的颓废与忧郁,就像童话故事里高贵的王子,不像同龄人那般的幼稚,为了一个零食就能大打出手,也不像大多数男孩子一样猥琐的讨论着哪个女生胸大,哪个女生长的漂亮。
而陆谨言这与众不同的气质,深深的吸引了她,她所见过的人里面,倘若真的比较的话,恐怕就只有贺家的那个天才少年贺许嘉了吧。
但贺许嘉向来是高高在上的,目中无人的,而陆谨言不一样,他好似对谁都很温柔,但又好似对谁都拒之千里之外,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该死的诱惑。
但直到两年前的比赛,她亲眼看到了贺许嘉对谢瑜的不同,贺许嘉看向谢瑜的眼神中充满着依恋,还有一种自己都无法形容的情感。
她有了危机意识,她害怕了,害怕谢瑜成了贺许嘉心中唯一的那个与众不同。
于是,她出手了,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被发现了,父亲狠狠的教训了她一顿,扣了她一个月的零花钱,让她闭门思过。
作为一个女孩子,她不要脸的主动提出了联姻,可结果还是不了了之了,她还想要继续动作的时候,父亲狠狠的警告了她,如若再有小动作,就送她出国。
她不敢,于是她放弃了。
可也许两年前只是懵懂的欢喜,经过了两年的求而不得,程浩霏再一次见到这个人以后,她感觉陆谨言再次成为了她的执着。
陆谨言的语调中满是不快,但程浩霏好似没有发现一般,丝毫没有在意,她努力扯出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没有啊,就是远远看到一个人长的很像言哥哥,就过来看一看,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呢。”
“两年不见,言哥哥你过的好吗?”程浩霏说着,就上手抓起了陆谨言的胳膊。
陆谨言快速从程浩霏手中将胳膊抽出来,脸色不是很好,“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这么大人了,要知羞。”
程浩霏却羞红了脸,磕磕绊绊的说道,“我……我知道了。”
看着程浩霏脸上的红晕,陆谨言心中一惊,他好像猜出来程浩霏对自己有想法了,不着痕迹的拉开了距离。
“你回班吧,我也要回我们班了。”
但程浩霏却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调皮的吐着舌头,“没事啦,我们班比赛我也不想去为他们加油,我们这么久没见了,我想和言哥哥多待一会。”
“可是我不想和你多待。”知道了程浩霏的心思,陆谨言说出来的话刺耳又伤人,他知道他不能当断不断给程浩霏希望。
这小姑娘虽然做了坏事,但本性不坏,就是有点小任性,但她也确实伤害了谢瑜。
“我……”程浩霏垂着眸酝酿着一滴泪水似晶莹的露珠般掉落下来,梨花带雨的抬头看去,却只看到了陆谨言大踏步离开的背影。
平日里无往不利的眼泪攻势没有了丝毫用武之地。
程浩霏红着眼尾,瞪着越走越远的陆谨言,气的一脚踹向了一旁的柱子,
“嘶!”疼得程浩霏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抱着脚泪水就留了下来,这到不是故意挤的眼泪,是真的疼。
一名男生站在程浩霏面前,“同学?需要帮忙吗?”
程浩霏抬头,就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同学,我是不是见过你啊?”
程浩逸摇着头,“应该没有,我是第一次见你。”
“哦……那好吧,你扶我一下去那边的二班,麻烦啦。”
程浩逸看了眼不属于自己学校的位置,开口问道,“同学是江城七中的吗?”
“没有啦,就是……我喜欢的人在那里,我去找他。”
程浩逸看着将小女儿心思写了满脸的程浩霏,内心不由的颤了颤,自己母亲的仇,他是一定要从程家讨回来的,父亲程天赐和贺秋月那个女人,他也一定要报复。
可是,程浩霏她……
程浩逸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知道程浩霏是无辜的,他和程家其他人的恩怨不应该牵扯进程浩霏。
但两年前谢瑜被冤枉作弊一事确实是程浩霏让人做的,但如今程浩霏见到自己的第一反应又不像是装的,她是真的不认识自己。
那既然不认识自己,就不是因为要陷害自己而找错了人,那么……
程浩逸确定自己有些看不清这个小姑娘了。
方才看到她独自一人坐在地上哭,就过来了,想要试探她一番,却不曾想,不仅没有试探出来,反而打乱了自己的思考。
到了地方,程浩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谢谢你啊同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是江城中学一班的程浩霏,你今天帮了我,以后有事情也可以来找我,我能帮的一定会帮你哒。”
程浩逸摆摆手,“不用了。”
“哎……”程浩霏啊不理解,这个人还没告诉他名字,怎么就跑了。
“你怎么过来了?”
看到陆谨言站在了自己面前,程浩霏也就不再想刚才那个人了,“我想言哥哥了,就过来找你啦。”
陆谨言的班级本就和谢瑜的班级想邻,看台上两边的位置就只有这一条通道。
陆谨言正想叫程浩霏让一下位置不要挡道的时候,就听到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
冷寂中不带有一丝温度,即使是艳阳高照的夏末,也冻的人头皮发麻。
陆谨言拉住谢瑜的手,嘴唇颤抖着,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谢瑜回头,看不到任何表情,一双杏眸中没有了光,眼神中是能够冻死人的温度,“放手。”
陆谨言内心不停叫嚣,直接告诉他,告诉他自己喜欢他,想要由内而外,彻彻底底的占有他。
但理智又告诉他,谢瑜厌恶同/性,他不能说,说了会招来另他无法接受的结果。
见陆谨言不说话,谢瑜狠心将手腕从陆谨言手中抽出,方才他和程浩霏一起言笑晏晏的场景真的刺痛了他。
那一幕自始至终都在提醒自己,陆谨言的性/取/向是正常的,他将来会有一个女朋友,会有妻子,会生儿育女。
而自己卑劣的想法始终见不得光,他不能这么自私,拖着陆谨言陪他一起下地狱。
没有办法,他只能远离,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不去看,不去听。
“鱼鱼……”陆谨言整个人都在颤抖,他不顾一切的追了上去。
谢瑜捂着快要炸裂的脑袋,“陆谨言,你能不能给我一些私人空间,我是你的什么人?我去哪里你都要管?”
“鱼鱼,我……”他说不出话来,所有的念头涌在嘴边,最终化作一道叹息,“好。”
陆谨言离开了,谢瑜终于感觉周围的空气不再那么窒息,可心脏就好似缺了一块似的,无论如何都补不上去。
旁边的同学递给谢瑜一瓶水,关切的问道,“你还好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一会的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