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不知道哪几个字刺激到了旁边人的点，几个人相视一笑，“你懂我懂大家懂”地挑挑眉，发出几声“嘿嘿嘿”的笑声。
　　章南生：“……我还好。”
　　就是有点后悔把水给鲍诙了，好渴。
　　顾淮把瓶盖拧开，递给章南生：“喝点水。”
　　旁边再次：“嘿嘿嘿。”
　　章南生一怔，没忍住脸烧了起来：“还是你喝吧，你刚打完球，身体缺水。”
　　“你先喝，喝完我再喝。”水已经递到章南生嘴边了。
　　楚莹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撺掇着章南生：“你哥都这么说了，你就喝了吧！嗯？你给他留一点就好了呀，你看看你自己嘴巴都干得起沫了。”
　　章南生：“……”
　　这小丫头也是真会形容。
　　左右一看，一圈人围观他喝个水就跟在等着看猴戏似的，章南生也不想再扭捏下去，接过水喝了一小口，以楚莹为首的一群小姑娘在那起哄。
　　“间接接吻啊！”楚莹攥着拳头压低声音激动地朝身边人喊。
　　他听力没有问题好吗！有在一米内讲当事人八卦的吗？
　　不过，间接接吻算什么，他们实打实的都做过。
　　顾淮把剩下的水喝完，中场休息时间也过去得差不多了，章南生目送他去和队员说了几句话，后半场开始前，消失了一会儿的鲍诙拖着把椅子走了过来。
　　“南生，坐着看吧。”鲍诙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周围的眼神纷乱复杂，什么内容都有。
　　不过不管别人怎么想，章南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要是没见过的人也就罢了，对方偏偏是个现实中坐拥千万粉丝的大佬，此刻像个舔狗似的对他满腔热忱，还是在他的CP粉写的文里，章南生于心不忍。
　　“谢谢。”虽然在球场里坐着看球是件荒唐还有些丢人的事，章南生还是坐了下去。
　　在鲍诙临走前又说了声：“加油。”
　　“我会的！”鲍诙整张脸都洋溢着光，弯着眉眼冲他笑。
　　后半场顾淮队打得也是毫无悬念，对面除了前锋其他基本都泄了气开始磨时间。
　　鲍诙虽然平常看顾淮不顺，但在球场上却并不徇私发泄，能传给顾淮的球一个不落地递过去。
　　时间还剩三分钟时，顾淮再次掷中一个三分，章南生跟着全场一起欢呼，顾淮拍着球回头向着章南生笑了一下。
　　真踏马帅得冒泡。
　　章南生心想。
　　他上辈子是为国为民碧血丹心忠心报国南水北调了吧，这辈子能让他摊上这么一个对家。
　　哨声再响起对面其实已经没有努力的必要了，胜负很明显，连一点悬念都没有。
　　章南生优哉游哉坐在椅子上看球，他是看不懂什么犯规不犯规的，基本上只跟着旁边人一起咋呼。
　　几秒钟后场边再次传来一阵尖叫，这次他倒是看懂了。
　　因为这阵尖叫的原因是那个十几个人争抢的球，一见倾心情有独钟地向着他胸口飞奔过去。
　　“妈——呀——”
　　球估计也没想到有人看他是坐着看的，做不到若不爱请走开，只能原地接受它百米每秒的爱。
　　章南生一边喊着一边后退，零点几秒钟的时间哪够他完成站起侧身再撤退的动作，加上周围拥挤，他只来得及完成第一步，圆圆的球就飞到了他的身前。
　　但在最后一刻却没有砸到他，顾淮在球碰到他前几乎是跳跃着击飞了那个球。
　　当真是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快到章南生都没看清他的动作是什么，顾淮就把他护到了自己身后，关切道：“没事吧？”
　　有一说一，章南生拍戏时也遇到过不少惊险场面，按理说应当处事不惊了，但他还是像模像样抽了下鼻子：“吓死我了。”
　　顾淮也如他所愿用手摸了下他的额头，忧心忡忡道：“最好不要吓出病来，不然就麻烦了。”
　　章南生低头偷笑。
　　哪有这么容易，顾老师真好骗。
　　这时裁判和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一人一声七嘴八舌询问章南生情况。
　　冲在最前面的还是鲍诙，看他面色如灰的模样，像是受到惊吓的人是他一样。
　　不过他的确应当如此，因为那个罪魁祸首的球就是他不小心打过来的，就连差点连累章南生跑不掉的椅子也是他搬来的，如果章南生因此受了什么伤，他可能真的要就地自尽谢罪。
　　鲍诙百米冲刺跑过来一把握住南生的手：“你没事吧？我来看看哪里受了伤。”
　　说着就握着南生的胳膊跟颠馅饼似的来回翻了好几遍，直到手腕被顾淮拎着甩了下来。
　　“我的男生不用你管。”
　　“啊~~~”这声音来自身后，以及南生的内心。
　　这时他才有精力看见头顶飘着的字，连球飞过来都是在剧情里的。
　　虽然他知道台词里飘的两个字是“男生”，但从顾淮口中说出来，他就忍不住把“男”字换成“南”。
　　这么土油土油的话，从顾淮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清新脱俗不做作呢。
　　“还能继续吗？”一个队员问。
　　“陆人甲替我，我带南生去医务室。”顾淮说。
　　鲍诙原本也想跟着一起去，但在看到顾淮警告的眼神以及南生满眼都是顾淮的模样后心凉了半截没有说出口。
　　然后扪心痛哭。
　　他究竟输在了哪里？
　　·
　　他们逆着人群往外走，章南生知道自己没什么问题，倒是有些担心球飞过来时速度过快，顾淮那一下子承受的力过大，会不会受了什么内伤。
　　“我看看你的手腕。”说着就去捞顾淮的胳膊。
　　顾淮手臂向后躲了下，“我没事。”
　　“没事就给我看一下。”
　　“真没事。”
　　“我看一下又——妈？”
　　七八米开外，一个戴着巨大帽檐帽子的女人正鬼鬼祟祟躲在一根篮球架后，不过即使她只露出两只眼睛章南生也立即认了出来。
　　这不是让顾淮永远不要联系，还要和他断绝关系的秦美玉女士么？
　　怎么来看顾淮球赛了？
　　他这一嗓子，秦美玉立刻侧身打算把体宽零点四米的自己镶进宽度零点一米的架子后。
　　不过估计几秒钟的时间足够她思考大小关系了，很快她又从架子后闪了出来。
　　帽子也不戴了，路人也不装了，口罩一摘向他们走去，“我在附近买菜，听到这边热闹过来瞧瞧。”
　　章南生不忍拆穿这附近连片菜叶子都没有的事实，配合地点头：“那太巧了妈，我正要和我哥一会儿回去吃饭呢，今天还做红烧排骨吗？”
　　说到这，他才发现顾淮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以为顾淮还在介意秦女士把他从家里赶出去这件事，拽着他胳膊叫了一声。
　　叫完抬头，却看到顾淮的目光正定定望向另一个方向。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里只站着一个戴着墨镜看不清明五官的女人。
　　谁都没有说话，从系统没有任何提示的反应来看他也没有见过这人。
　　但章南生几乎是一眼就确定下来，这人一定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做小花。
　　作者有话要说：　　鲍诙：我究竟输在了哪里？！
　　小顾：谢邀，输在了你的名字上。
　　谢谢大家的投喂，我又能多存几章稿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仙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珏鱼 20瓶；霖恬恬 10瓶；42692990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第 9 章
　　咖啡馆靠近一片规模盛大的公园，几个小孩在公园的草坪上放风筝，布艺的蝴蝶翅膀随着风噗噗乱飞，在终于被劲风吹断了线的时候，章南生的目光才从窗外收回。
　　然后开始盯着自己的手从左到右数指头。
　　这个状况已经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了。
　　放在平时章南生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如此无礼的举动，主要是他现在的处境太要命了。
　　对面坐着的是他眼神杀人杀了半个小时的亲妈，亲妈旁边是低头不语的顾淮，而为这个狗血故事添上浓墨重彩一笔的小花女士，就坐在他十厘米外的右手边。
　　要问为什么和小花女士最没有关系的他反而和她坐在了一起。
　　首先秦女士自从听了那句“我是顾淮妈妈”的自我介绍后，差点没抄起包呼在小花脸上。
　　其次顾淮同学那张欲说还休唇和似蹙非蹙眉也持久性良好地维持了半小时。
　　所以他这个刀枪箭弩的隔绝剂，事不关己的路人甲，义无反顾、一往无前地站了出来。
　　向我开炮！
　　半个小时了，一个炮也没打出来。
　　倒是窗外断了三根风筝线，短暂地夺走了三个小孩的童年。
　　系统给的剧情要求挂了半天，这次倒是简单得出乎意料，只有寥寥数十字。
　　[ 顾淮对小花怨恨多于恩情，三言两句打发了小花，从此再未相见。 ]
　　也就几句话的事，章南生却无从插手。
　　同时他也开始觉得奇怪，怎么还有NPC主导的剧情呢。
　　从他们坐下来这半小时，象征完成度的进度条就一直消消涨涨，但很明显他们谁都没有做什么。这又让章南生疑惑了。
　　不会是卡什么bug了吧？
　　章南生将要咨询时灵时不灵的系统客服时，坐在对面的秦女士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小女士今天来不是就为了喝杯咖啡吧？”
　　微妙的平衡就此被打破，小花女士把遮了半张脸的墨镜放下，露出底下那张年龄也掩不住昳丽的脸。
　　章南生坐在他旁边只敢快速瞥上一眼，借着喝咖啡却把对面坐着的两人反应尽收眼底。
　　以章南生对他亲妈的了解，此刻的秦女士多种情绪中最强烈的一种应该是“糟糕，今天怎么就没化妆呢”。
　　而至于顾淮，按照剧情，虽然有那么一丝人之常情的眷恋，但他更多的应当是厌恶和排斥，毕竟面前坐着的是抛弃了他十年、杳无音信的亲生母亲。
　　但此刻的顾淮，怎么说呢，章南生觉得，他现在的眼神更像是一只走失了许久的小狗，终于遇到了从前的主人，很想上前求摸摸头，却又不知被什么力量阻挡了下来，只能眼巴巴地克制自己的内心。
　　章南生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因由。
　　小花把墨镜拿下后，直接对上顾淮的视线，眼圈开始慢慢泛红：“小淮，妈妈……”
　　说着，小花声音哽咽起来。
　　秦美玉脸色逐渐不耐烦，估计要不是看在顾淮的份上早就开始骂人了。
　　这会儿开始知道自己是妈妈了，早十年前干嘛去了。
　　章启明傻她可不傻，有什么情况是有钱去国外治病却没钱养活孩子的，十有八|九是把小顾淮当成拖油瓶了。
　　想到这里，秦美玉就更加怜爱顾淮了。
　　从头到尾被扔来甩去的都是他一个人，她前段时间还把他赶出了家门，这对他来说是多大的打击，所以才忍不住偷偷看他的情况，没想到就碰到了这么一出。
　　小花哽咽完毕，继续说：“妈妈这次回国，是想带你一起回去。”
　　“什么？”章南生坐不住了，敢情是来抢人的，早知道就不和她坐在一起了，哼。
　　“你这话什么意思？”秦美玉和她针锋相对，“你当小淮是个宠物吗，你说扔就扔说带走就带走……”
　　可能意识到这句话也会对顾淮造成伤害，秦美玉又转言道：“小淮现在是我家的孩子。我抚养了他十年，福都还没享到你一句话就带走了，你怎么想得这么好。”
　　小花眼神凄凄：“当年我独自离开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现在在那边定下来了，所以第一时间就来接你了。”
　　“第一时间？嘁。”秦美玉轻蔑一笑。
　　章南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责备长辈，但也不由觉得把十年说成是第一时间也未免过分，有什么理由能让她十年来连一通电话都不打。
　　他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顾淮，他又美又强还十分惨的顾老师啊，好想抱抱他。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顾淮终于开了口，但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抬头，“我的家人都在这里。”
　　这句话刺痛了小花，却长了秦美玉的气势，痛定思痛她不惜自揭伤疤，“小淮也是章启明的孩子，你要是诚心想争，我们打官司也不怕你。”
　　“就是就是！”章南生在心里小声附和。
　　他那么大一个好对家，怎么能让人说带走就带走。
　　片刻后，小花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深吸一口气道：“小淮和章启明没有血缘关系。”
　　·
　　回家的路上，章南生在脑海内坐着摇摇椅转了几百圈才算是把这复杂的关系捋清楚。
　　所以小花和老章当年并没有结果成功，小花怀的是富二代的孩子，富二代不打算要，小花又找了个路人甲嫁了。几年后路人甲去世，不久后小花再遇新欢，不想带着“拖油瓶”于是乎把孩子送到了老章这里。
　　而最近，富二代年近半百膝下无子，念及旧情找到小花，想要享受天伦之乐，然后故事就发展到了这里。
　　认真想想，在这个事件里，好像没有他什么事。
　　如果说这个安排有什么作用的话，那唯一与他有关的大概就是他和顾淮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可以光明正大交往了？
　　很显然，他在这层，秦女士已经到了大气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