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危定晴瞧着它踩过的空间,竟会泛起细微的涟漪。
他这崽,究竟是什么东西?
四周树叶簌簌地抖着枝叶,天空晴朗无风,江危心底却忍不住涌出同先前一样的惧意,若他再弱一点,这会儿怕是早被这股强大的天然压制力给吓趴下了。
黑崽看着走的很慢很优雅,但实际走得非常快,几皮秒的时间便逼近江危面前。
“咕噜。”某个可疑的声音传入两方耳朵中。
黑崽准备动手的身子一怔,黑色的小耳尖飘出看不见的红。
“咕噜。”又是一声,不过这次好像换了个发声对象。
江危站在原地也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咕噜”肚子害羞地又叫了一声。
……
“哈哈哈哈……”江危对上黑崽那双半凶半懵的眼神,扶额大声笑出来。
黑崽以为那声音还是从自己这里传出来的,见他笑得开心,忍了忍还是扬起爪子挠了上去。
“哈哈哈……别挠了别挠了……”
“休战!走,回家!”江危眼疾手快抓住挠过来的小爪子,流/氓抢钱似的把崽往自己怀里一揣,“我给咱俩做饭去,你也饿了吧?”
黑崽动了下脚,咕噜声又出来了。
江爸爸欠揍的声音又跟着过来:“这么饿啊,回家先给你拿小饼干垫垫好不好?”
黑崽:“……”
江危直接把崽揣到厨房搁桌面上,从昨天找零食的地方扒拉了两袋小饼干,自己叼了一块,又给崽喂了一口才急急忙忙套着围裙继续干活,那会儿造出来的“战场”都来不及打扫。
江危忙得团团转,嘴上还不忘碎碎念,跟着使用说明书操作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黑崽低着头无视这蠢人喋喋不休的声音,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自己嘴里的东西,这圆圆的东西果然跟它散发的香味一样,有点苦又有很甜,吃了一口还想再吃一口。
等他慢吞吞地吃完又被自己这毫无自制力的样子给吓到,他什么时候因口腹之欲连基本的自制都丢得一干二净?
江危碎碎念的同时还要跟突然乖巧的儿崽嘚啵:“真乖,这会儿饿了知道不能捣乱了?”
“再捣乱咱俩午饭就只能啃小饼干了,晓得不?”
黑崽:“……”
“儿崽,帮我拿下抽屉里的……”江危关小了火,扭头看着早不知道跑哪的儿崽没再继续说。
-
闻着饭味儿蹿出来的黑崽,吃完又跑了,江危不管它,慢吞吞地吃自己的。
收拾完厨房的“战场”,江危瘫在沙发上没一会儿,桌上的黑匣子闪烁起来,他下意识拿起一看,有道声音猝不及防地传了出来。
对方似乎跟他很熟,全程只甩了一句:“把光脑打开!”。
江危:“?!”
这玩意儿还能传声?
还有……光脑……是什么?
吃的吗?
江危怎么也没想到,他找了一整天都没找到所谓的“光脑”,难道这东西不是跟羊脑、猪脑一样?
为什么厨房没有!
到了晚饭点儿,江危顾不上管那个什么脑,随便做了点儿吃的糊弄过肚子,黑崽吃得不是很多,但还忧愁那个脑的江爸爸并没有在意它的饭量。
不信邪的江危又找了一遍,这次他扩大搜寻范围,不信找不到这个东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轰隆隆的声音透出密布的云层,诡异的乌云卷着黑雾翻腾着朝东面过来。
黑崽跳到窗前观察着外面的景色,原本被江危苦恼的表情逗笑的那点笑意全数收起。
他回头瞧着江危翻箱倒柜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缝隙溜了出去。
“滋滋——”桌上的黑匣子再次响起,江危拿起没看清楚上面的字,声音再次传过来:“我让你开光脑的话,你当放屁是不是?!”
对方暴躁的声音砸过来,这回倒是没直接挂了。
江危清了下嗓子问:“请问……光脑……是什么?!”
“江危!!!”对方更暴躁了,“你就算想拖稿,也不能要用这种理由吧?!”
江危拿着这个黑匣子坐在沙发上,打算跟对方坦白,但对方似乎怎么都不相信他的话,放了一通威胁消失。
好在江危从他嘴里听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尤其是那个光脑,不是吃的,而是一种交换信息与互动的东西。
思维还停留在远古时代的江危在二楼的书房找到了光脑,戴在头上后感受一下几千年后的世界。
……
江危坐在书房椅子,手里还抱着光脑,脑子还处于兴奋中,这个世界真的太神奇了。
“铛——”客厅墙上的时钟指向十点,发出的声音与其说是提示更像是一种警告。
江危:“!!!”
他好像,很久都没有看见儿崽了啊。
“黑崽?”
“儿子?”江危边跑边喊,附近的地皮都被他翻了三遍,还是感受不到儿崽的任何气息。
江危蓝色的眼睛泛起了淡红,跑到半路那股痛意再次毫无征兆地从胸口绽放,痛意向蔓延四肢。
他双腿一软跪摔在地上,两只手却一点一点抠着地面往前挪。
等它回来,他一定跟它好好立立家规!
江危额头流下的汗糊了双眼,全身像被无数只蝎子啃咬着骨肉,连一口气呼出去都好痛。
他还要打它屁股!
都是因为它,自己才这么……这么疼的。
-
东区一处荒废的神迹到处都是高耸入云的石柱,排列诡秘凌乱却又好似内部有何顺序。
皎洁的月光撒向这片无人区,地面杂草丛生,虫蚁密布,四周除了石柱就是一些大小不等的石块。
昏暗的月光下,无数的黑影快速往四周逃窜,这里本是它们盘踞多年的地盘,今晚有股磅礴之力突然出现,虽不知是什么大人物出来,但面对致命的威胁,它们能做的就是逃。
等那股力量骤然降临,这片土地方圆一万里之内再无黑影存在。
一道黑色的虚影从天而降,地面跟着大幅度颤抖,三尺尘土扬起。
黑崽捂着脑袋原地滚了一圈,一口利牙死死咬住。
“噗——”,他体内翻腾汹涌的血,终究还是挡不住。
4. 第 4 章 蠢货
深入骨髓的痛意持续了很久,待它退去,江危瘫在地上像从海里刚捞出来,脸色发白,冷汗密布湿透了身上的衣物。
顾不上别的,江危趁着它还没再来的空隙,爬起到外面的喷着水的建筑物旁,打坐闭眼,调动体内剩余的那点灵力。
江危是深海龙族一脉后人,若想依靠灵力寻人,得将灵力注入水中扩大传播能力。
他的灵力越多,扩大的范围就会越广,但目前他只能将泛着蓝色光芒的灵力附着在这池水里。
江危的意识跟着流动的池水,也见识到了外面更广阔的世界。
意识飞快流动,突然属于黑崽的气息中断,江危唰得一下睁眼,他意识切断及时,再慢一点就会被巡逻的机器人发现异常。
家里停放的东西他不会使用,但那玩意儿可不等江危学会。
他找人心切顾不了旁的,变成巴掌大的原形调动剩下为数不多的灵力,在池水里做了个传送阵。
等他到了气息中断的地方,夜色浓重他不太看清周围环境,但这是发现这儿气息混乱,不同寻常的鬼雾死气浓重,掺杂着血腥与腐臭,越往里走味道越重。
这刺鼻味道混杂着无形的一股力量,不停地在吞噬着江危的力量,他不光一点灵力都使不出来,甚至都无法迈出步子往前走一步。
没理由的突然心慌,黑崽来这地方做什么?
江危站在原地,使劲儿抬头看着前面无数林立的石柱,石柱顶端尖锐无比,月色下泛着冷光,且这石柱最上面弯曲着,像裁切过的石拱门。
感受到自己力量逐渐在消失,江危不敢在此地停留,咬牙顶着无形的高压往前走。
这地方奇怪的很,感受不到任何风的存在,他的衣服却被风刃刮得破烂不堪,连蔽体都勉强。
他趔趄着强撑过无数根石柱后,一处一眼望不到边儿的大浅坑出现,浅色的石头铺成裂缝与青苔结合的台阶。
江危在浅坑的中央感受到了黑崽的凌乱气息,急切的心思抖着声吐露出来:“儿崽……”。
他盯着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的中央低喃,突然后面卷起一股凌厉劲风推着他往前,步子乱了,被猛地一拱直挺挺地往前扑地,啃了一口小石子。
江危趴在地上,抬头果然看见黑崽躺在那大坑中央,小小的身形与浓重的夜色混为一体。
他眼都不敢眨,生怕下一秒就看不见它。
乌云慢吞吞地遮住夜空冷月,江危彻底连一丝光都瞧不见。
眨眼间,大坑中央卷起几股磅礴之力,呼啸着刮起碎石走沙,大地跟着颤动,轰隆隆的倒塌声充斥耳畔。
以大坑为中心的地面全部都在下陷,那股力量忽高忽低,仿佛天空有无形的掌在努力压制。
江危刚撑起一点,又被那妖风压趴下去。
原本乖乖贴着他脸的头发被风吹起,糊了一脸扰乱视线。
儿崽还在那儿躺着呢,他这个做爸爸的怎么能眼看着它不管?
江危曲起手指头抠着地面石块缝隙,如平地攀登般一步一步往前爬,还好他一直能感受到黑崽的气息还在,还没有被那股妖风卷跑。
他抠着手指破了皮,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爬到了距离黑崽一臂的地方。
妖风渐渐退去,乌云散开,露出云后的冷月。
“儿崽,爸爸……来了……”江危趴在地上,喘着气低声说。
黑崽躺在中央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找不到的时候江危心慌害怕,找到了还是心疼害怕。
江危缓了片刻才有力气伸出手,轻轻碰到黑崽一直在发抖的身体,平日凉凉的身体此刻却烧得烫手。
褚暝还未完全压制住体内四处乱窜的力量在被触碰的一瞬向四周攻去,他睁眼杀意乍现。
褚暝目光触及一双急切着急的蓝眸,悬崖勒马想要收回散去的力量。
“噗——”
“扑——”
两道不同的吐血声同时发出。
江危虽意识到了危险,但他一丝力气都没有,只能硬生生挨了自家儿子拦腰全力一击,身子擦着地面拖了十米远才停下。
喉咙涌出的血喷了一半,江危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褚暝紧急收回自己的力量,反噬到自己身上没撑住也吐了口血。
他今晚出来见个“小兔崽子”,顺道找个地儿挨过这老毛病。
许久没活动的褚暝多陪那小兔崽子玩了会儿,一时没压住体内力量,暴露了行踪让这个蠢货竟找到了这里。
褚暝瞪了眼远处晕过去的江危,坐直身子右爪摊开,黑色的掌心突然迸发一道光芒,一颗散发着黑金色光芒的珠子悬空于他掌心之中,片刻后那黑金珠子便飞入他体内。
一道光芒闪过,黑崽原本小小的身躯瞬间被一成年男人代替,男人全身着黑色袍子,袍子上的咒文发出微弱的金色光芒,袍随风动好似活物一般。
硕大的黑色兜帽遮住整张脸,只有几缕银发垂于胸前。
他全身藏于黑袍,露出半只赤脚悬与空中。
眨眼间,男人便出现在江危面前,藏匿于兜帽中的红眸看着晕过去的俊美少年,一丝极快的心疼闪过。
“蠢货。”他字正腔圆地吐出两字,他只有在原形时不懂人言,只依本能做事,现他暂时恢复神形,自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褚暝从宽大的黑袍中伸出银白的手,蹲下放轻动作抱起江危,偏头看了眼身后的大坑,原地瞬间消失。
“呼——”随后大坑上方的夜空赶来了许多飞船,无数穿着战斗服的战士有序的落地查询。
随后便有无数人朝领导报告:“报告,没有任何生物存在。”
“报告,混乱的磁场已恢复正常。”
“报告,这里无人经过,检测不出任何气息。”
为首的男人蹙着眉,盯着那大坑沉默不言。
他身后站着的男人倒是开口:“长官,需要加强对这里的封锁吗?”
为首的男人点头,待身边没了旁人他才对刚才问话的男人说:“去查清楚。”
“是。”
这一晚,整个洺水星高层,无一人能睡得着。
如此大规模的磁场异动怎么可能装作看不见?
-
褚暝抱着江危回到家里,他瞥了眼客厅的地毯,直接上了二楼。
他扯开床上的被子把怀里的少年放在床上,自己也顺势坐在床边,视线无意识的落到他脸上。
沉睡的江危发丝随意散落在枕头上,灵动的蓝眸乖乖闭着,微微上扬的嘴角也抿成自然的弧度。这张脸醒来时活泼带笑,睡着却乖巧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