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偶尔从窗户吹进来的风声，这里竟然安静的连针落到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走廊的尽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铁笼子，上面是混合在一起的干透的血迹和铁锈。

一个约莫10岁的孩子蜷缩在其中——他的衣服极为破旧，上面满是脏污，那暗沉的红色告诉艾尔西那些脏污大半是干透的血迹。

一条条似乎是被锋利的刀刃割开的长长的口子使这件衣服看起来并不像衣服，更像是一堆布条子，它并不能遮住这个孩子伤痕累累的身体。

艾尔西的心跳几乎是见到他的同时便猛烈的跳动起来——“砰！砰！砰！”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直安静地低垂着头闭目养神的孩子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看向艾尔西所在的方向。

那双眼睛如最深最深的深渊一般，黑得看不见底，里面一丝光芒也无，黑暗，危险，这不是一个小孩子会拥有的眼睛。

艾尔西看到这双眼睛的同时，却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雄主？！！

在看到他的黑色的眼睛的一瞬间，艾尔西就能够断定这个孩子就是闻遇——他的雄主。

他的眉眼还带着孩子特有的稚嫩，但这并不能掩盖他和长大后的闻遇几乎一模一样的五官。

艾尔西觉得很不对头，面前的孩子那冷淡危险的表情和他往日见到的雄主截然不同，在他的印象中，自家雄主一直是笑嘻嘻的，很温柔的人……

1号墨色的眼睛里带了一丝困惑，但是脸上却仍然不动声色，他在这里待了10年了，倒是第一次见到除了那个人和他的仆役之外的其他人……

是那个疯子新找的盟友吗？

之所以怀疑是盟友，而不是那人新招的手下，1号心里有着自己的判断——眼前这人不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远远不是那群手下所能及的，就连那个人也远远比不上他……

难道这是对他的新的考验？来测试他有没有被继续培养的资格？

1号缓缓低下头，掩去了眸中越来越深沉的颜色。

“雄主……”艾尔西觉得自己有些失声，他哑然道。他见过雄主最狼狈的样子也就只有大爆炸那一次，何曾见过他这样柔弱可怜的样子……

雄主……？这是什么意思？是给他的新代号吗？

1号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艾尔西着急地走上前想将这铁笼子打开，但是让他诧异的是他的手竟然径直穿过了铁笼子的锁孔，他不敢置信地再次用手挥舞触碰却仍然什么都碰不到。

笼子中的1号也有些诧异，难不成这人是那个疯子新研究的产物吗？幽灵？

不等他细想，走廊外便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真是的，凭什么这次又是我们来给这群畜生送饭，就是仗着我们来的晚，所以欺负我们，老子迟早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推着一个大桶的两人一脸愤愤不平，但是让艾尔西皱眉的是他们对于这里人的态度——

畜生？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原先以为是一种监狱，现在看来是他想错了。

等等！艾尔西的脑中突然响闪过了一个想法，他记得雄主跟他说过，自己小时候被一个变态研究人员关在一起养蛊……

难道？！

很快进来的两人便验证了他的想法。

只见他们行为十分粗鲁地将那桶满是馊味的糊状不明物往每个小室外泼了一瓢，很快那些一道道的铁门下的小口便同时伸出了一只满是伤痕的瘦得只见骨头的手——

从手的大小来看，这里关押的恐怕都是10岁左右的孩子，这个10岁还只是他的估算，因为那手实在太瘦弱，他不是很估得准，他们只有可能会更小。

很快那食物便送到了艾尔西站的这里，只是那些人似乎对笼子里的人十分惧怕，就连泼的食物都离笼子有些距离，让1号不得不紧贴着笼子伸出手才能够到。

食物泼近了艾尔西才看清楚这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各种腐烂的菜叶混杂在一起，里面的蛆虫还在不断地扭动。

然而面前小小的雄主却一点一点吃得面不改色。

“……”艾尔西想阻止他，但是他却根本碰不到面前人的手。

1号觉得面前这个人怪怪的，刚才那两个送饭的从这人身边经过的时候也是目不斜视的，说明他们根本看不见他——

这是为什么？

但他顾不得想得更多，很快就到晚上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见眼前的人似乎想要阻止他进食，1号顿时吃得更快了。

他们一天只有这么一顿，如果不吃饱，晚上根本没有力气，也就没有那么容易活下来。

很快，所有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守卫握着武器走进来。

他们一间一间地打开铁门，将里面极为瘦弱的小孩子一个一个抓出来，所有孩子的眼中都没有惧怕，有的只是深深的麻木。

很快守卫便走到了1号这间笼子前，他们的动作比对其他的孩子温柔不少，毕竟这个可是博士重点培养的人，说不定他们以后还得仰仗他过活，而且这个小疯子上场之后那么恐怖，他们也不太敢得罪他。

艾尔西似乎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在1号被带走的那一刻，他很想伸出手来把拉住他把他护在身后，然而让他沮丧的是，他的手只能握到一团空气，其他的什么也碰不到……

1号倒是泰然自若，当他们走到一起的时候，其他的孩子都自觉地跟他保持了至少一米的距离，即使这样的生活暗无天日，他们也不想死的那么早。

很快艾尔西便跟着1号一起来到了一个大大的屋子里，孩子被均匀分成了几组，每组8个，被依次推到了几个隔间，隔间里四处都是尚未干透的血液，仿佛是在暗示着什么。

每个孩子都被分到了一把短短小小的刀，几乎是进入房间的一瞬间，其他7个人便相互对视一眼，通通朝着1号发起了攻势，1号是他们这批孩子里最强的，这点毋庸置疑，如果他们不联合起来，绝对会死得很快。

1号抿了抿唇，他握紧了手中的刀刃，再也顾不得身边跟着他的那个奇怪的幽灵，在其他孩子冲上来的时候也猛然进攻了上去。

薄薄的短刀在惨白的灯光下折射出一道道流光，顷刻之间便有孩子被刀刃击中，血液染红了破破烂烂的布条衣服，但他们就像没有痛感一样，一丝停顿也没有便疾速飞身攻去。

很快这个房间便充满了腥腥的浓重的铁锈味，墙上，地板上各处都迸射了轰然绽开的血液。

有好几次艾尔西都试图挡在1号身前挡住那些即将划到他的刀，然而仍旧没有用，那些刀穿透了他的身体，毫不留情地划到1号的肩上，背上，腹部……

……

战斗的最后，只有1号还能勉强站立，其他人通通倒在了血泊之中，他喘着粗气，身上的鲜血早已将他的破衣服染得鲜红鲜红，他没有动，仍然保持着这个姿势，因为他知道，没有守卫没有进来带他走，就说明这里一定有除了他在外的第二个人，第三个人……活着。

果不其然，在他踉跄得似乎要摔倒的一瞬间，身后早已奄奄一息无法动弹的两人突然爆起，举着短刀一个飞身便到了他的身旁。

1号眸光一闪侧身躲开，但是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了，由于失血过多产生的眩晕以及脱离，他还是不慎被其中一个人在后背的一处刀伤上再次重重划了一道。

1号咬了咬牙，就像没有感觉一样，握着刀刃，干脆利落地将那两人的脖子彻底抹开。

“哧”，就像布条被撕开的声音响起，血花四溅，他的眼睛似乎因为这满屋子的血色被染红了，整个人看起来满是血煞之气。

……

早已守在门口的守卫粗暴地给所有小房间的胜利者打了止血剂，他们很快就被推回了走廊里的各个小暗室，1号也重新蜷缩回了他的铁笼子——

这是1号的殊遇，比起那些小暗室，置于走廊上的笼子至少可以让他见到那小小的窗口透出来的丝丝光亮。

艾尔西这一旁急得团团转，却又无可奈何，他试图用手按住1号仍然还在流血的伤口，却仍然像之前一样穿透了过去……

1号却觉得这个奇怪的人挺有趣，他这是在做什么？监视我吗？

最终，他对着面前这个着急的人做了做口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是那个人派来看着我的吗？”

他太久太久没有说过话了，纵使他想出声，也出不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如果有想看的小番外可以发在评论区哦_(:з」∠)_啾啾都会认真考虑的(*/ω＼*)



72、番外二

“你……疼吗？”面前的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

“还好，我已经习惯了。”1号的表情很是淡漠。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咳咳。”1号张着嘴，想要发出声音，最终也只能无声地干咳两下。

小小的孩子严肃着一张脸，眼中并没有表现出来任何情绪。

艾尔西动了动嘴巴，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艰难地上前一步，虚空将面前的人小心翼翼的搂在了怀里。

小孩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但没有轻举妄动——

如果真的是派来杀他的人，他也绝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不能说吗？没关系，谢谢你愿意陪我。”1号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顺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下去，手上却已经握紧了他悄悄收在身上的一块小小的锋利的铁片。

“对不起……”这个奇怪的人终于说话了 ，但是仍旧让1号觉得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跟他道歉，莫名其妙……

“是我来晚了……”艾尔西有些颓然地伸出手试图摸摸眼前这个浑身都是刺的小朋友的头，却见眼前的人意识到他的动作之后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我叫艾尔西，是……你未来的伴侣。”

“没有人指派我来……”艾尔西干涩艰难地开口，两只手的手指都攥得紧紧的。

“我这样的人也会拥有伴侣吗？”1号没有自嘲，只是真实地困惑了。

像他这样的小疯子，长大了以后也会是个疯子，有谁会瞎了眼喜欢上他呢？

“你是被我强迫的吗？”1号明显没当真，只是半开玩笑道。

对方没有什么恶意，似乎还有一些莫名的自责……经过这么多年的厮杀，他这点感觉还是有的。

1号仍然保持警惕，言语之间却放松了很多，他一个人待着太寂寞了，可以有个人聊聊天让他觉得很开心，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总归他也没什么可失去的。

但是艾尔西却认真地摇了摇头。

“你没有强迫我，我们……是两情相悦的。”

“这样吗？真好……”1号这么说着，话里却并没有几分信任。

……

半年过去，1号和艾尔西终于熟悉起来——

这个“熟悉”对于1号来说是信任慢慢建立了起来，他原先只把这个人当做一个能够陪他的聊天工具人，后面却对他的陪伴越来越眷恋。

艾尔西是一个极温柔极温柔的人，他虽然不能碰到1号，但是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让1号感觉到了他的关心——在他受伤时的焦急，在他离开时的担忧。

晚上他会把1号轻轻抱在怀里讲故事，即使1号的身体上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他的心却像依偎在了这个人身上一样。

这种感觉很奇怪，却并不坏。

……

“哥哥……我能叫你哥哥吗？”这天1号又带着伤回到了他的铁笼子，看着身旁一脸焦急试图帮他吹吹伤口的人，突然做了个这样的口型。

艾尔西有些征然，也有些欣慰，他能感觉到之前这个孩子是一直对他很戒备的，直到最近才慢慢卸下了心防。

“可以，当然可以……”艾尔西轻轻地说，对于年纪这么小身世又这么可怜的小雄主，他拒绝不了他的哪怕任何一个要求。

“真好，我也有哥哥了。”1号喃喃道，有些欣喜地勾了勾嘴角，因为从来没有笑过，表情显得有些怪异。

艾尔西听了这话却极为心疼地虚虚将他搂在了怀里。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谢谢哥哥。”哥哥两个字在小小的1号嘴中辗转了几遍，表达着他心中由衷的欣喜。

1号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感觉到这人之前说的似乎是真的了。

啊，未来的他干得真不错，他这么想着，尽量忽略心中那隐隐约约燃起的嫉妒。

“哥哥，我还想听昨天晚上讲的小熊的故事。”他固执地叫着这个人哥哥，仿佛是另一种亲密似的。

1号执意想要将哥哥心中的那个人与他分开，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不能忍受哥哥心里还装着别人，即使那个别人是未来的他自己。

……

这天，就在1号即将被带走时，艾尔西如往常一样试图牵住他的手，1号并没有当回事，毕竟哥哥天天想要抓住他，却从来没有抓住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