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间的挑弄毫不遮掩。
　　顾羿很聪明，苏蔼也知道对方聪明，他在演，对方也在演，苏蔼演是为了更好的让原身的人生一如他本来应该发光发热的样子。
　　而顾羿，他演，要么是为了自己的命，要么是为了他自己的私欲。
　　苏蔼睡着之前，脑海里被毫不近人情的设想占据，他不介意陪顾羿玩儿，因为到目前为止，顾羿还没真正伤害到自己的利益。
　　不过就算是玩游戏，苏蔼也喜欢自己占据上风。
　　顾羿他输了。
　　当他改掉自己的志愿，却仍旧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输了。
　　自此之后的每一场，他都会输，以后也会继续输下去。
　　顾羿的宿舍此刻还在夜话中。
　　“传媒的姐姐妹妹们真好看，可惜一个都不是我的。”
　　“我连个联系方式都要不到，我也不丑吧，我们经管就那么差？”
　　“可以让顾哥找苏蔼，让苏蔼帮忙要呗，或者让苏蔼组织一个传媒跟经管的联谊。”
　　“我觉得不错。”
　　“顾哥？怎么样啊？”
　　“顾哥？”
　　“顾哥干嘛呢？”
　　宿舍其他三个人纷纷从床上伸长脖子去看靠在床头玩手机的顾羿。
　　“你看顾哥那样，顾哥就是有对象了，藏着不让我们知道呢！”
　　“食堂的早餐哪种比较好吃？”
　　“什么？”
　　“话题跳跃得太快，我一时之间竟然回答不上来。”
　　“南苑的虾饺皇，西南苑的萝卜包子，北苑的炖肉烧麦，西苑的牛肉拌面……”
　　“要不是跟你同一天报道，我绝对猜不到你是个新生，这才开学多久啊，我连学校几个苑区都没搞清楚，你连哪个食堂什么早餐好吃都知道了？”
　　许小科一笑，“那是，我还知道哪个体育老师的课最好过，哪个超市的东西最便宜。”
　　“……”
　　“不过，顾哥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早餐不是咱们吃什么你吃什么吗？”
　　“随便问问。”顾羿将今晚的聊天记录截了图，专门建了一个相册保存下来。
　　“噢哟，不是吧，顾哥这是准备去给谁送早餐吧？”许小科的眼睛即使是在漆黑的宿舍里，都在发着光。
　　“这还用问，苏蔼呗。”
　　“但他们不是有人说顾哥跟苏蔼只是兄弟关系吗？一起长大的那种。”
　　“许小科！当事人在现场你就开始八卦起来了！”
　　“我就是确认一下……”
　　“不过顾哥跟苏蔼很配啊，顾哥加油。”
　　顾羿笑着点点头。
　　许小科也跟着点点头。
　　“……”
　　宿舍里陷入了短时间的沉默，像默片一样。但很快，许小科带头狼嚎起来。
　　“这他妈是承认了吧？！是承认了吧？！老子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是真的！承认了！”
　　“顾哥上啊！”
　　“别让苏蔼跑了！你可是占优势的！”
　　顾羿笑了笑没说话，他摁灭了手机，听着许小科举着手机念《怎样追求小男友的一百种技巧》，心里平静，没有任何的波浪漾起。
　　许小科手机亮度很高，白色的光散开，有一些铺洒在了顾羿的侧脸。
　　令他看起来格外的沉静和温柔，眼神格外的幽深和晦暗。
　　什么优势？
　　酥酥都悄悄改志愿了。
　　他想要离开自己。
　　酥酥的小翅膀已经长满了白色羽毛，他跃跃欲试，试图挣断锁链，逃向天空。
　　可是，天那么高，那么远，他飞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顾羿一想到苏蔼会消失不见，他眼里浮现上茫然，如果没有酥酥，他该怎么办？
　　-
　　现在的早晨微凉，许小科被尿憋醒，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时候，顾羿的床上已经收拾整齐了。
　　他真去跟苏蔼买早餐了。
　　许小科在床上愣了足足将近十分钟，才逐渐回过神。
　　顾羿哎！
　　顾羿！
　　顾羿给人买早餐！
　　这不对啊！
　　每天早上给顾羿买早餐的都好几个，结果他自己个儿还去给苏蔼买！
　　好轮回啊！
　　虽然苏蔼的确是长得好，连他们经管都知道，传媒的苏蔼，好看，干净，满满的少年气，让人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跟前。
　　许小科对苏蔼印象最深的还是那次，苏蔼在洗手间换完军训服出来。
　　深绿色的迷彩，又宽又大的尺码，他穿愣是跟模特穿一样，眉眼的少年气让衣服的颜色都显得亮了许多。
　　许小科想，要是他有这样的窝边草，他也吃啊，可惜他没有。
　　传媒学院。
　　宿舍楼下。
　　顾羿穿着白色的卫衣，站在楼下花坛边上，空气里的凉意侵入他的眸子里，还有浑身的衿贵，让路过的学生不敢多看。
　　可他手里却拎着跟他气质不符的一堆早餐。
　　但同时又让人觉得，即使只是早餐，顾羿拎着都比别人拎着好看。
　　苏蔼让他七点到，他就七点到。
　　但苏蔼还没下来。
　　下楼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顾羿往旁边让了些，投注到他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是顾羿而已。
　　苏蔼在楼上看了一会儿，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顾羿的背影，宿舍楼是弧形的，苏蔼的宿舍正好在顾羿的背后。
　　他终于拎着书包下楼。
　　“顾羿哥哥……”苏蔼跑得气喘吁吁的样子，顾羿帮他拨了拨额前的碎发。
　　“慢点。”顾羿说。
　　“我忘开闹钟了，对不起啊。”苏蔼站在顾羿面前，看起来有些局促。
　　男生脸上的无措，让人责怪不起来。
　　更别提心早就偏了的顾羿。
　　只要苏蔼还在他身边，对方就算是把天捅破了，他就能扛一把□□，温柔地安抚，“别怕，我来补。”
　　“你买了这么多？”苏蔼此刻的惊讶不是作伪。
　　“不知道你想吃什么，所以就都买了一样。”顾羿笑起来的时候，眼神柔软无害，很容易令人联想到温顺的驯鹿。
　　苏蔼只拿了一盒虾饺皇和豆乳，“我只能吃这么多。”
　　顾羿没说什么，把多的都给了苏蔼，“不想吃就给你室友，他们应该也还没吃早餐。”
　　“那我上去把早餐送给他们，顾羿哥哥你先去上课。”苏蔼书包挂在肩上，一只手举着豆乳，一只手拎着早餐，活力满满的样子。
　　顾羿喜欢看见他这样。
　　像小白鸽。
　　明亮，漂亮的样子。
　　楼梯走到一半，苏蔼脚步顿住，他站在上边，转过身，望着顾羿，小心翼翼问道：“顾羿哥哥，我明天还想你给我送早餐。”
　　“你……送吗？”
　　男生眼里全是希冀。
　　令人心软。
　　顾羿站在下边，被网罩了个彻底，他点头，“嗯，我还是七点在楼下等你。”


第33章 顾羿想要
　　顾羿给苏蔼送早餐的真实目的暂时只有他的室友和他自己知道, 但在学生时代，你能一大早给人送早餐你就是喜欢。
　　只有苏蔼不知道，知道也不相信。
　　这只是顾羿的又一种手段。
　　他换了个方式, 目的是一样的。
　　宿舍里。
　　许小科敷着面膜问顾羿，“顾哥，那你喜欢苏蔼，你跟他说了吗？”
　　顾羿微微一愣，“没有。”他说。
　　“啊？”许小科表情太夸张, 面膜都差点掉了下来，他按着面膜，回头问顾羿, “你不说他怎么知道啊？”
　　顾羿眼里透露出点点茫然，“要说什么？”
　　“说你喜欢他，说你想要跟他在一起啊。”许小科越发地不可置信。
　　果然，人无完人, 看起来完美无缺的顾羿在感情上竟然能够迟钝成这样？不过也不奇怪，他要是不迟钝，也不会到了大学才知道吃窝边草。
　　“在一起做什么？”顾羿垂眼, 笑了笑, “他不离开我就可以了。”
　　“……”一时间, 许小科竟然找不到反驳的地方，最后, 他绞尽脑汁，艰难说，“在一起了，你俩可以接吻，可以做爱, 结婚，如果他只把你当兄长，当朋友，这些事情你是不能对他做的。”
　　“这些事情，只有在一起了，才能做吗？”顾羿问。
　　“……”
　　宿舍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沉默了很久很久。
　　许小科以为顾羿是在开玩笑，结果一看的，对方一本正经，表情甚至比平时看起来还要正经，比听教授讲解完全听不懂的理论时还要好学。
　　艹了。
　　他们顾哥是个什么大宝贝？
　　许小科点头，“是的，这些事情，只能谈了恋爱才能做。”
　　祁宣在旁边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其实，许小科说的也不全对，这些事情，就算不谈恋爱，也是可以做的嘛。”
　　“况且，”祁宣拖长调子，“你是顾羿，想要跟你做这些事情的人多了去了。”
　　许小科立马跳起来捂住祁宣的嘴，“顾哥，祁宣是渣男，他这种思想是不正确的，是龌龊的，你可千万别参考。”
　　毕竟顾羿面对的对象是苏蔼，不是别人。
　　“但我只想跟苏蔼做。”顾羿没有被祁宣带偏，他甚至都没忘那些人身上想过。
　　顾羿的话说得尤其的直白，让许小科都忍不住捂脸。
　　而祁宣，他此刻就特别想请教一下顾羿是怎么面不改色说出这些话的，看起来特别，特别地想让人主动送上去。
　　最后祁宣把这总结为天赋。
　　“那你要跟苏蔼说吗？”许小科又把逐渐变得不可言说的话题拉了回去，这才是现在的重点。
　　“不知道。”顾羿发现，他最近在有关苏蔼的事情上总是茫然和犹豫不决。
　　他知道这是害怕的心理，他怕苏蔼离开他，就像高考后苏蔼背着他修改了志愿一样。
　　他对苏蔼不好吗？为什么要想着修改志愿去那么远的江城呢？
　　顾羿很聪明，他知道自己有问题。
　　他总是在苏蔼可能会离开自己这个问题上不停打转，所有有关苏蔼的，他都能联想回到原点。
　　像陷入了梦魇，一只手将他推进深渊，顾羿就站在深渊里，最后他自己也变成了深渊。
　　他想苏蔼陪他一起。
　　他们永远在一起。
　　在深渊里，也要在一起。
　　像许小科说的那样，他们接吻，结婚，zuoai，做只有在一起了才能做的事情。
　　-
　　这周六下午是苏蔼的选修课。
　　抢课那天，苏蔼慢了一步，看着心仪的选修课人满，最后无奈地选择了一个肌肉与动力学。
　　报的人数特别少，只有苏蔼和严长戟，赵钛那么爱秀自己肌肉都没去报这门选修课，他说，人可以饿死老死，不能羞耻而死。
　　所以他选了关于头发养护的一百种秘诀。
　　能选肌肉与动力学的要么是真爱，要么是被逼无奈。
　　苏蔼跟严长戟两个人在上课前十分钟从后门进去，坐在最后一排，望见整个阶梯教室的位置坐得满满当当，讲台上的老师托着腮，一副“就算你不想选我的课又怎么样？为了学分你还是得来”的表情。
　　也是，肌肉与动力学还算是选修课中学分偏高的，本来为了学分，也应该会有很多人选的，但这门课的老师的规矩尤其的多，上课要点到，酷爱拖堂，考试点重点不考重点，上课还特别喜欢点学生回答问题。
　　苏蔼坐在最后排。
　　上课铃响的时候，老师开始点到，点到苏蔼名字的时候，老师用手推了推眼镜，“苏蔼同学？站起来我看看。”
　　苏蔼把书包塞进桌子里，站了起来。
　　“不错，不错，”老师的视线从上扫到下，在肯定了苏蔼之后，又说，“就是需要再把肌肉练练，太瘦了。”
　　教室里顿时一片大笑，苏蔼在学校里是有姓名的，加上长得好看，就算是从后门进来，也有不少人已经注意到了他。
　　老师的调侃，正好让他们光明正大地去看苏蔼。
　　苏蔼坐下后，老师的到也点完了，他在大屏幕上打开了一个二维码。
　　“扫码进群，大家都进啊，以后这就是我们这个班的群，大家有什么事可以在群里说，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发在群里，大家一起探讨探讨。”
　　苏蔼扫了几下，扫不到，他扭头问严长戟，“严……”
　　严长戟在摸他旁边那位同学的肌肉，一脸艳羡，“哇，好棒，你肌肉都这么棒了你还来上这个课啊？”
　　“我也可以？真的吗？”哈喇子都快留下来了。
　　“……”
　　“扫我的吧。”眼前递过来一个手机。
　　是同桌。
　　苏蔼先扫了二维码进了群，然后才抬眼看向这个男生。
　　男生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特别特别低，几乎盖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了一点点尖尖的下巴。
　　察觉到苏蔼的视线，他揭开帽子，朝苏蔼咧嘴一笑。
　　“萧岽？”
　　“你怎么在申大？”
　　就是当时在西中跟苏蔼一起打篮球还扬言要追苏蔼的那个男生。
　　只不过追人计划还未实施，萧岽就又退缩了，苏蔼看起来，好像喜欢顾羿。
　　“我妈在申大当老师，我自然来申大。”
　　苏蔼眼里有些惊喜，“你怎么也选了这门课？”
　　萧岽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他含含糊糊说：“当然是为了学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