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才九岁,就已经冷静的像个成年人。
说道这里,系统还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的叹了口气。
“害,毕竟现在世界的融合程度还不够深,再过个几年,等通道变大了,到时候这世界就会诞生更多有灵感的人,江偏以就不用这么小心谨慎了。”
余白可不想等到那一天,他脸色铁青,“这么说来,这个老东西已经……我艹啊,它不会突然给我来一个怼脸杀吧!我可受不了这!”
戴着眼镜的少年噔噔噔往后退了七八步,跟一动不动的怪异老人拉开了距离。
好在,这时候江偏以也已经和江建民说完话了。
他走进来,脸色不太好看。
“额……江叔呢?”
江偏以看了他一眼,径直走进了江建国的房间,“他回去了,你今晚就住这儿。”
余白哪敢一个人睡呀。
别提这间房还是已经死了的江建国的房间!
皮肤白皙、戴着黑框眼镜的学生犹犹豫豫的,跟着江偏以进了房间。
他看江偏以正打开衣柜,在里面找被褥,“那个……”
江偏以没回头,“有话就说。”
余白:???这就是你对待你老婆的态度?
好了,你现在已经没有老婆了:)
余白仗着江偏以不知道,开始胡编乱造。
“我今天听一个不认识的阿姨说,你们这里经常发生诡异的事,是不是真的啊?”
少年开了这个口后,后面的话也越来越流畅。
“我有点害怕,今天晚上能不能跟你一起睡?我睡相很好的,不打呼不磨牙,晚上也不起夜,你就把我当成抱枕就行了。”
江偏以:……
不可置否,他确实因为大学生这个身份,而对林则格外宽容,但这并不意味着,江偏以会让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上他的床。
江偏以回过头。
少年已经狗狗祟祟走到了他身后,期盼的看着自己。
那是一双异常干净澄澈的眼睛,好似全无阴霾,是江偏以生活在“魔窟”中,从未看见的纯净。
少年长的很清秀,还眨巴眨巴眼一声接一声的求他,“不行吗?真的不行吗?”
江偏以:“……”
拒绝的话都快到嘴边了,又被男人咽了下去。
自认为不是好人的江偏以,放下手中的被褥,靠近林则。
他弯下腰,故意凑在单纯无知的学生耳边,压低了声音。
“你怎么知道我晚上不会变成鬼,一口把你吃掉?”
“啊?!”林则那张脸都有点呆滞了。
江偏以“噗”的一声大笑起来。
其实忽略他快要遮住眼睛的又长又杂乱的头发,面前这张脸是很帅气的。
鼻梁很挺,五官深邃,狭长的眼睛有些凌厉。
他眼下异常厚重的黑眼圈,很好的中和了这种凌厉,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不知是不是真如江建民所说,江偏以跟街上那些混混在一起混久了,身上总有种放浪形骸的不羁味道。
他连衣服都不肯好好穿,宽松的长袖领口歪到一边,双手插在同样宽松的牛仔长裤里,弯腰靠近时,余白都能隐约从领口看到他的胸肌和腹肌。
余白:……
吸溜!!
到了最后,江偏以也没有松口让余白睡在他床上。
那坚定的态度堪称一代男德典范!
余白还能怎样?
还不是只能在心里怒骂一句小妖精,认命的去烧水洗澡。
庆幸的是,江偏以家虽然挺简陋的,但好歹有个热水壶,不至于让他大晚上的独自去厨房生火烧水。
余白洗漱完后,躺在霉霉的床上,越想越生气。
“给我等着!”
系统:?
“你想干嘛?”
余白将眼镜摘下,放在床头,短促的乐了两下,“我没想干嘛啊,不过一个半盲,出去解决生理问题后跑错了房间,你能理解的吧?”
第94章 世界五
余白躺在不那么舒适的床上,让系统两个小时后叫醒自己。
系统答应了。
两个小时后,正好是午夜。
江田村已经完全沉寂在了黑暗中,周围静悄悄的,只剩下一点蛙声和蝉声。余白揉了揉眼睛,坐起来。
他还没完全清醒,下意识就想下床穿拖鞋,然后演个戏,迅速奔到江偏以床上。
但是他显然忘了——
“行李箱!”
系统看余白跟个瞎子一样,直直的往打开放在地上的行李箱上撞去,他急忙开口提醒,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系统做了个祈祷的手势闭上眼睛。
下一秒,昏暗寂静的房间中响起了巨大的碰撞声,余白惊呼一声,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少年捂着已经有点泛乌青的膝盖,坐在地上龇牙咧嘴。
救命!
他不戴眼镜出去,真的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吗?!
江偏以的房间就在隔壁。
从小时候开始,江偏以的灵感就很高,夜间总是能听到一般人听不到的动静。
比如此刻,“奶奶”房间中就一刻不停的响着轻微脚步声,但因为他将门反锁了,只会作恶却格外愚笨的魑鬼没办法走出房门,就只好在屋中不断徘徊。
隔壁的低声痛呼他自然也听见了。
但江偏以没管。
出于对林则微弱的好感,他更希望这个生活在蜜罐里的大学生,能早日离开江田村,这里恶劣的环境不是他能忍受得了的。
青年躺在硬板床上,闭着眼睛继续休息。他听到林则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似乎是去了院子里,没一会儿,压水井边传来了一点清脆的水声,他又踩着拖鞋往回走。
江偏以眉头微皱,因为林则已经到他的房门口了,却依旧没停下。
“咔嗒。”
男人房间的门被推开,一个温热的、带着清淡皂角味的少年身躯,拱了上来。
江偏以唰的睁开了漆黑的双眸。
他刚想把林则叫醒,却发现林则沾床就倒,又已经睡过去了。
后者似乎是睡惯了柔软的席梦思,在农村的硬板床上睡得很不舒服,湿漉漉的手一把抱住了江偏以的腰,毛茸茸的脑袋往他腰背部蹭了蹭,活像只被抛弃的、很没有安全感的小奶狗,终于嗅到了主人的味道,安心下来了一般。
“喂。”
林则睡得很香,完全没有反应:“……zzzz。”
江偏以叹了口气,手都快触及林则锁着他腰的胳膊了,林则却忽然动了动。
说了句梦话,“……妈,抱枕好硬。”
少年的额头隔着薄薄的衣料贴在江偏以背上,江偏以甚至能感觉到,他开口说梦话时喷出的温热呼吸。
江偏以愣了会儿。
不知是不是这声充满依赖感的“妈”,勾起了他小时候的回忆,江偏以终究收回了手,默认让林则睡在他床上。
两人一夜好梦。
第二天清晨,余白睡醒时,下意识的往旁边摸了摸。
已经没人了,甚至连余温都没有。
江偏以应该早就起床了。
余白有点郁闷,因为昨晚演的戏太短了,他都没尽兴,还想着今天早上起来还能演一出“我怎么会睡在这里?”、“我不清白了!”的戏码呢。
少年坐起来,放空了会儿睡迷糊的脑子,才算稍微清醒了点。
“江偏以呢?”
系统回答,“应该是去镇上了吧。”
行。
不愧是行走在善恶边缘的事业型对象。
余白摸回自己的房间,刚戴上眼镜准备洗漱时,安思博和蒋华拎着背包走了过来。
“我们一会儿去镇上买点吃的吧?”
他们租的房子并不提供食物,一日三餐都要自己买,或者付伙食费。安思博就想早上去镇上采购一点吃的,下午可以在村子里找一个比较好的景,开始画画。
余白自然没有异议。
他们沿着昨天的小路出村时,发现了一件挺怪的事。
这村子看上去凋敝贫穷,但祠堂和土地庙却修建的很好。
尤其是土地庙,长宽高都是一米多,面朝行人的这一面,中间是内嵌的一个空洞,里面放着一个青石雕刻的老人。
庙的主体是青石砖搭建起来的,砖石和砖石之间严丝合缝,没有什么泥土和杂草。用料看起来也挺新,应该是村民经常翻新的缘故。
“思博……我有点害怕……”
蒋华有点害怕的挽住了安思博的胳膊,安思博跟余白一起看了过去。
说实话,这土地庙确实有点阴森。
它位置正处于一颗巨大的桑树下,遮天蔽日的茂盛枝叶完全遮住了阳光,凹陷处里的青石老者只能隐隐约约看出大概的形状,再加上它脚下的一层厚厚的纸灰,确实有一种诡异的不适感。
但安思博才不会在女朋友面前露怯,失了面子。
他推了推蒋华的肩膀,让她快走,“没事的,就是一个土地庙而已,都是村民搞得封建迷信活动,我们都是社会主义新青年,怎么能相信这个。”
他们一边说一边走,话音不知怎么,竟传到对面一个拎着竹篮要去拜土地的农妇耳中。
那妇人横眉冷对,有些粗糙黝黑的脸上满是敌意。
“我劝你们还是给土地爷爷上柱香赔罪,不然碰见了什么脏东西,可别赖我们江田村风水不好!”
蒋华有点发毛,但她本质还是不信这些的。
“我们又没说错,这就是封建迷信活动!”
妇人冷笑了两声,也不理他们了,径直去土地庙前的青石板上跪下,开始烧香烧纸。
余白看了眼手机,催促着两人快走,再晚要赶不上公交车了。
他们昨天来的时候打听过,这里的公交车一个小时一班呢,要是错过了,就得再等一个小时!
安思博和蒋华也不愿意等,三人加快脚步,终于在发车前上了车。
一路摇摇晃晃,等抵达镇上时,已经是上午九点了。
江偏以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色长袖衫,坐在饭店二楼的窗户边。
他一只手撑着下颌,另一只手搭在桌上,食指和中指不断敲击着油腻腻的桌面,准备盯下一个目标的日常行动路线——
二十年前收了钱财给他母亲做B超的医生,因为作恶太多,已经被魑鬼占据了身躯。
正等着,饭店楼梯口,两个跟江偏以差不多大的黄毛勾肩搭背的走过来,“江哥,老大说让你去一趟,陈狗子那傻逼又来找事。”
江偏以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耐。
说实话,他并不想跟这些混混有什么瓜葛,但他需要避开警察解决游荡在镇上的魑鬼。伪装成混混,只是为了能有合理的理由,长时间游荡在镇子上寻找机会罢了。
“我现在有事。”
江偏以找了个借口推拒过去。
那两人也没有多想,“好吧,那我们就回去告诉老大了。”
江偏以注意到其中一个黄毛,眼睛总是不自觉的透过窗户往下撇,他等两人走后,侧过头斜睨过去。
那是昨晚滚到他床上的大学生,似乎是叫林则?
他正跟两个同伴,在一个简陋的面摊子上吃面。黑框眼镜总是被糊上热气,白雾蒙蒙的,林则好像已经很习惯了,摘下眼镜擦拭,露出那一双黑葡萄似的水润眼睛。
“林则,我忘带钱了,一会儿你付一下吧。”安思博随口道。
少年夹起煎蛋咬了一口,“好。”
吃完了早饭,他们又在附近逛了逛,买了一堆吃食和生活用品,当然,安思博没带钱,余白也不可能让蒋华付,所以全都自己付了。
少年面上一副人傻钱多的样子,实则小算盘打的飞起。
“统儿,你不是说江偏以就在附近吗?我现在要掏钱了,这个角度在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系统:“在的,而且这个角度他正好可以看到你的侧脸哦!”
余白:好耶!老子侧脸绝美子!
少年似乎并不将觉得自己在被占便宜,小镇上的消费不高,这些东西加起来也不过几百块,这对于林则平时的零花钱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安思博是他最好的朋友,连暑假都愿意叫他这个闷葫芦出来玩,林则当然不会因为这几百块钱跟他产生芥蒂。
那掏钱的动作十分自然洒脱。
安思博拿林则买的东西,跑去讨女朋友欢心的动作也一样心安理得。
“啧。”
江偏以坐在两百多米外的窗边,却将三人尽收眼底,他发出一声似嘲弄的笑,“蠢货。”
大抵这天下的好人,总是看不穿坏人拙劣的戏码。
九点多钟,饭店里空空荡荡的,没什么客人,只有后厨干杂活的员工正在忙碌。有些发福的饭店老板认识江偏以,他知道这位“江哥”是镇上地头蛇赵权的兄弟。
饭店老板就是个做小本生意的,哪敢得罪这尊大佛!
“李哥……”
一个店员走到李老板的身后,面露难色,“这……十点多就开始有客人来了,要不你去问问?”
店员可是听说,江偏以的手段比赵权有过之而无不及!起码赵权也就把人打成过重伤,可这位“江哥”,传闻可是杀过人的!
镇上的客人们看见江偏以坐在这,谁还敢来吃饭?就是店员自己,干起活来心里都有些毛毛的。
李老板瞪了店员一眼。
不过他也不敢支使别人,谁知道这杀神会不会觉得派一个店员过去,不尊重他,就记恨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