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信然除了嘴唇被自己咬肿了,脸上倒没别的伤,哈特看了一会儿,视线垂下时,发现少年胳膊上的淤青越发深了,从手臂一直蔓延到衣服里。
他伸手想撩开薛信然的衣服下摆,看看身体上的伤势,结果刚触碰到腰,后者就疼的一拧眉,睁开了水汪汪的眼睛。
“?”
薛信然看蹲在眼前大约二十公分远的男人,对方的手还可疑的抓着自己的衣角。
他疑狐的打量他,“你想干什么?”
第71章 世界四
哈特:……
我说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势,你信不信?
寸头男人红着脸松开了手,“就、就下课了啊,我看你没睡醒,想叫你一下。”
薛信然“哦”了一声,扶着衣柜站起来。
训练室大半的虫族都已经走了,他拿起自己的衣服随便穿好,回头问契布曼,“契布曼,你是直接去餐厅吃饭还是回宿舍?”
契布曼反问道,“你呢?”
薛信然说,“我先去医务室拿点药膏。”
契布曼刚想说话,被两人排挤在话题之外的哈特举着手,“我!我陪你去!”
薛信然因为哈特刚刚的行为,对他抱有警惕,没有答应。
契布曼接过话头,“我陪你吧,正好一起会宿舍。”
“……好吧。”
薛信然看向哈特,因为他拒绝了对方,还答应契布曼,哈特脸上的委屈浓厚的都快变成液体滴下来了。
少年说实话,他不是很懂。明明是个剃着寸头,脾气还不太好的男人,为什么才第一次见面,就总在他身边缠着,在他们眼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身体不好的同族吧?
“哈特,我们先走了,”薛信然抿了抿有点疼的嘴角,觉得还是先不要把关系弄的太僵,于是温声温气的抬头看他。
“你要是不对我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下次我再来蹭课,给你带礼物。”
“真的?那好!”哈特瞬间露出了憨笑。
薛信然也笑了,心说哈特哄还是很好哄的。
有契布曼的陪伴,这一路薛信然都没遇到什么不长眼的人,他们顺利的到医务室拿了点外伤药膏,回到了宿舍。
奈登和修不在。
薛信然洗好了澡,他穿着睡衣,盘腿坐在床上准备搽药。
这药罐其实不是很大,有点像他冰封前蓝星上的脸霜。薛信然拧开盖子,闻到了一股清凉的植物味道,他用手指取了些放在掌心揉搓,等搓热了,才抹在左胳膊被教员打出的淤青上。
“嘶——”
少年轻轻吸了口凉气,但好在虫族的药物是真的有效,一阵疼痛过后,之前的隐痛统统消失不见了,除了青色的淤痕还没有完全散去,就跟没受伤一样。
他撩起睡衣宽大的裤腿,将四肢先处理好了,才撩开衣服去看身上最严重,也是最疼的地方。
契布曼并没有靠近。
可是虫族极佳的五官六感,隔着奈登挂在床边的衣服,还是能影影绰绰看见薛信然的动作。
白色的睡衣下摆被撩起,腰侧有一块虫族手那么大的乌青。
少年本身就白,一身皮肉仿佛出生下来就没见过太阳似的,他还极瘦,腰肢细的能轻而易举揽住……
契布曼轻咳了一声,移开目光。
虽然虫族的拟人态跟蓝星人十分相似,但本质上,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物种。
虫族不但允许同性结婚,且两方实力等级如果相差太多,强的一方是有可能让弱的一方怀卵的。
契布曼知道有些人天生对同性没兴趣,但他也没想到薛信然会这么毫无防备。
这么……这么……
契布曼还没想出一个完全适合的形容词,寝室的门砰的一声打开,恐怖且充满血腥味的威压,如同巨大山脉般压在契布曼身上!
后者瞬间被压得单膝跪在地上,太阳穴上的血管突突直跳,背后已经控制不住的凸起一个个小肉包,好像即将破开皮肉伸出里面的肢节。
薛信然虽然没感受到什么威压,但他被砰的开门声吓了一大跳!
少年立刻扭头看去,发现来的人是——
“特伊?!”
“你怎么来了?”
特伊说,“现在是异种休眠时间,军部看我比较空闲,就让我来担任一段时间的战斗系教员。”
他没有告诉薛信然,自己听到莱安汇报的消息,说薛信然旁听战斗系课程受了伤后,就立刻赶到军部,申请做军校教员。
军校是培养虫族未来士兵甚至军官的地方,一般情况下,为了防止拉拢结派,一家独大,是不允许在役将领成为教员的。
特伊甚至动用了不少人脉力量,才能这么迅速赶来。
薛信然不懂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可契布曼却是懂的。
他咬着牙,在磅礴的威压中抬起头看特伊的背影,那双深灰色的瞳孔好像融化了一半,连眼白都被污染了,只剩黑漆漆的复眼。
这时,薛信然好像注意到契布曼怪异的姿势,探着身体去看特伊背后的室友。
“契布曼?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特伊笑了笑,还是站在原地挡住少年的视线,“他只是饿了。”
契布曼感觉身上顿时一轻,特伊将威压收了回去,并斜眼看了过来。
他的语气温和,但薛信然看不到的脸上,那双冷银色的眼眸带着上位者俯视的姿态,“对吗?契布曼·费兹捷勒学员?”
契布曼站起来,他背后的肉包已经平息下去,双眼也变成了正常的样子。
拟人态虽然完美,然而心里的愤怒嫉妒和不甘,已经将他的内里扯的七零八落。契布曼迎着少年询问的目光,哑着嗓子,“嗯,我饿了,我去餐厅了。”
他走的很急,薛信然还有些奇怪。
“……刚刚不还挺正常的吗?怎么会突然饿到腿软。”
特伊看契布曼人都走了,少年还在想着他,不满的岔开话题,“趴下,我帮你上药。”
薛信然依言趴在床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好啊,背后的我自己上不到,本来还想说让契布曼帮帮我的。”
他没有发现,在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特伊拿起药膏的手一顿。
男人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将薛信然宽松的短袖上衣推到蝴蝶骨处,“你跟他关系很好?”
他的手指沾着药膏,轻轻涂抹在淤痕上,植物清凉的香味混合着少年身上淡淡的甜香,在狭窄的床铺空间里发酵。
薛信然瓮声瓮气的,声音经过枕头的阻隔有些含糊。
“嗯……也不算很好吧,就是普通的室友关系,他人其实不错,还带着我去战斗系蹭课……嘶哈,痛痛痛痛!”
薛信然感觉自己的肩膀不能要了,他太失策了!
特伊可是将军啊,肯定是被伺候的命,怎么可能给别人上过药?当然是笨手笨脚的。早知道还不如拜托契布曼呢。
少年坐起来,赶紧拒绝特伊的好意,“不抹了不抹了。”
他眼里都激出了一点生理泪水。
“你来当教员,那我以后蹭的就是你的课了。”少年忽然握住特伊的手。
虫族的手很大,就连手指都比他的长,比他的粗,薛信然两只手才能勉强包裹住,他含泪祈求道,“你知道我是人类的,所以打我的时候一定要轻一点!”
他很能忍,但真的好痛啊!
第72章 世界四
现在虽然是异种的休眠期,但身为将军,特伊还是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
来军校授课,只是他从工作中挤出的一点时间罢了。
给薛信然上好药之后,他待了没多久就离开了,离开时还提醒薛信然:“等单人宿舍维修好了,你立刻搬过去。”
薛信然表面上认真听特伊的话,乖乖点头,其实心里根本不以为意。
他觉得四人寝室挺好的,而且他的室友都不错,根本用不着那么急搬走。再说了,只有跟虫族生活在一起,才能尽快改掉他身上属于蓝星人的违和感啊。
特伊离开后,薛信然穿好衣服去餐厅吃饭。
餐厅很大,他吃饭时没看到契布曼,也没仔细找,等吃好了回到宿舍,发现里面的灯还是关的。他以为大家都还没回来,毫无防备的刷卡进门。
“滴滴。”
门锁响起了电子音,少年随手打开门。
他还没来得及开灯,一张粗糙的手忽然从黑暗中伸了出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对方人高马大,用脚砰的一声关上门,将薛信然压在门上,自上而下的视线落在他颈侧。
少年本就因为自己的真实身份有些敏感,他下意识的忽略对方有些熟悉的气味,弓起腿,用膝盖狠狠顶在对方脆弱之处。
军校里都是男生,不管是谁,是什么种族,薛信然就不信他能承受这种痛苦!
果然,对方闷哼一声,压着他的力道有些松弛。
薛信然趁着这个机会,打开他钳制自己的手,一弯腰从他腋下钻出去了,不仅如此,薛信然还顺手开了个灯,站在男人的背后戒备的看着他。
然后少年惊愕的发现,袭击他的人竟然是契布曼?!
“契布曼?怎么是你?”
薛信然当时就觉得契布曼身上的味道很熟悉,但因为军校生的洗浴用品都是学校统一分配的,他也不能立刻确定契布曼的身份。
少年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他见契布曼还是一手撑着墙,背对他的姿势,上前两步,拍了拍契布曼的肩膀,埋怨道,“你真的吓到我了。”
薛信然手落上去,刚触及到前者衣服下坚硬紧绷的肌肉,忽然想到了他、他那一膝盖……
呃……他当时真的用了全力,所以契布曼你……那里还好吗?
薛信然赶紧抽回手。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什么,”他小心翼翼的问,“要不要带你去医务室看一下?”
契布曼:“……”
他咬了咬牙,转过身来,“不用。”
少年勾起眼角去偷瞄契布曼的脸色,发现他除了脸黑了点,好像确实没大碍的样子。
他松了口气。
契布曼见薛信然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几口水压惊,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问,“你跟特伊是什么关系?他是你什么人?”
薛信然现在正愧疚着呢,闻言转过头,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的透明水渍。
他心想伊特也问过相似的话呢,开口道:“没什么关系,就是因为某些原因,他需要照顾我一段时间。”
契布曼见薛信然不愿意深说,也就不问了,转移话题问他,“其实你在近身实战课上学的东西我也能教你,你要不要跟我学?”
薛信然身上一疼。
可以是可以,但契布曼也不知道他是‘娇弱’的蓝星人啊!
他赶紧婉拒,“还是算了吧,这样太麻烦你了,而且之前你去餐厅后,我已经跟特伊约好了,让他教我。”
契布曼还想说什么,但外面传来了奈登和修的声音。
他深深的看了薛信然一眼,进了浴室。
-
时间一晃而过,又到了近身实战课的时间。
薛信然想起他说要给哈特带礼物的事,就把莱安给他做的牛奶饼干,装在一个可爱的点心小盒子里。
跟大吃一顿可以续航很久的虫族不同,薛信然运动量很大的话,在下午的时候就会有点饿,所以莱安专门研究了一些蓝星上零食的做法,复刻出来给薛信然带着。
薛信然不是很爱吃甜食,但他很喜欢奶味,所以这些牛奶饼干是他比较喜欢的零食之一。
薛信然和契布曼抵达训练室外的时候,哈特正百无聊赖的蹲在墙角,看起来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
他蹲下也好大一坨,少年一眼就看到了人。
“哈特!”
寸头在短短三秒内,成功完成从冷硬桀骜到傻憨憨的转变。
他沿着声音的方向看过来,在视线触及到薛信然时,咧嘴笑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
“你好慢!”
虽然是抱怨的话,可语气和表情不仅没有抱怨,反而喜滋滋的。
“我慢是因为宿舍比较远,”薛信然拿出装着饼干的小盒子,“下次你就不用等我了,实战课我每一节都不会落下的。”
哈特看着伸到他面前的手。
才来的时候,薛信然的手比鸡蛋还要柔嫩,又白又小,每一根手指细细的,指甲整齐圆润还透着粉色。但现在,这双手已经布满了痕迹,有许多维修时不小心弄出来的细碎伤痕,还有被金属磨出来的已经破掉结痂的水泡。
拿到礼物的快乐如烟尘一般散去,只剩下细细碎碎的心疼。
不过哈特知道薛信然本质上是很要强的,不喜欢被别人看轻,也没将心中的情绪表露出来。
“哇!这是给我的吗?!”
他拿起四四方方的盒子,透过透明的玻璃看到里面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奶白色酥松的饼干,大约十几块的样子,不多,但跟薛信然一样小小的很可爱。
“对啊,饼干保质期有点短,要尽快吃掉!”
三人进入训练室。
特伊已经站在最前面等了,他穿着很简单的战斗服,完美的肌肉线条让薛信然眼馋极了。
“教员好!”
众人站好后,齐刷刷的弯腰鞠躬。
特伊虽然是将军,是很多人心中的榜样,人生路上的明灯,但只限于他在荧幕上!
等他真正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那种食物链顶端才具备的威慑,还是让学员们的生物本能发出警报,甚至连寒毛都竖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