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晗冷哼，“万慧静说的？”
　　“最开始是她说的吧。”李可淑喝口茶，慢悠悠道，“但我不是从她那儿听来的。跟我说的朋友跟万慧静也不熟，能听到这些，说明谣言传得够广了。”
　　俞子语帮李可淑倒满了茶杯，“那都是假的。阿姨，您真聪明，一下子就猜出是万慧静搞的。”
　　“她就那样，喜欢演戏。当年装贤惠，现在装无辜，希望所有人都关注着她。啧，也不怕自己的丑事被发现了。”
　　傅晗瞬间有了兴致：什么丑事？
　　俞子语也想知道，但没有傻愣愣地问出来，开始表演废话聊天的技术，“您说的是那件事吗？”
　　李可淑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正懊悔，看到俞子语一脸“我懂”的神色又被唬住了，“你也知道？”
　　“当然了，我在傅旬家住了这么多年。”
　　“也对。”李可淑笑了一笑，“你知道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俞子语叹气，“不知道怎么说。”
　　“我跟你一样，唉，真的不敢相信。”
　　“是啊，她也太那个了。”
　　傅晗听着这沟通，嘴角一抽。
　　看似无障碍，实际上全障碍。这俩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吗？
　　李可淑再三打量俞子语，确定那是嫌弃的表情才缓缓开口，“你没想过拆穿她？”
　　俞子语无奈一笑，“她会说我撒谎吧。她能瞒这么久，招数多的是。”
　　“就是啊！”李可淑找到了共鸣，握住俞子语的手急急说，“我也想过要不要说出去。可万慧静天天扮贤妻良母，谁会相信啊？”
　　傅晗盯着李可淑和俞子语叠在一块的手，心情不爽，又不好打断老婆套话的节奏，喝杯茶冷静一下。
　　俞子语也不喜欢被这么抓着，但是此时没什么功夫去注意，在琢磨李可淑说过的每句话——李可淑说了两次万慧静装贤惠，说明这件丑事会影响万慧静的贤惠形象，难道……跟出轨有关？
　　俞子语忽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试探说，“傅旬最不会信吧？”
　　“那肯定。”李可淑笑了，“那傻子让万慧静管钱，还以为自己是个疼老婆的好男人。他能想到万慧静那么贱，转头就打到Alex账上？”
　　Alex？傅厉帆说自己的海外账户叫这个名字。
　　俞子语激动了，差点没控住表情。
　　这时，傅晗在桌下悄悄伸了手，按上来，用坚定的力道叫他一瞬间就冷静了。
　　俞子语知道不能表现出任何惊讶的神色，控住表情，小声跟李可淑说一说，“也是万慧静高明，把账户说成傅厉帆的。”
　　“这么大胆？”李可淑震惊了，“那个账户名看着跟傅厉帆没一点关系啊。”
　　俞子语装作回忆的样子，“是什么来着……”
　　“我就记得是S银行的，姓氏B打头，远看就是AB俩字母最显眼。万慧静英文差，也记不清楚吧。不然她不会写了纸条放在钱包里。”
　　俞子语暗暗记下了，“我只听到Alex这个名字，问她是谁。她说是傅厉帆的英文名。”
　　“把情人说成儿子，她不觉得恶心啊？不过Alex和傅厉帆差不多大，说成儿子也行。”
　　“你见过Alex？”
　　李可淑摇头，“但她买了什么斯的游戏当礼物，就是年轻人玩的吧？”
　　“阿瑞斯？”
　　“对。”李可淑啧了一声，“真难记。”
　　俞子语心里大概有数了。
　　一顿饭后，李可淑要回家了，临走前交代俞子语，“记得把我儿子的微信号给洛恺啊。不成没关系，交个朋友嘛。”
　　“好。”俞子语挥挥手，“阿姨再见。”
　　他一直盯着李可淑，等人影没了马上拽着傅晗往路边走，“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上车说。快点快点，我忍不住了。”
　　傅晗也想听，可最关心的还是俞子语急吼吼会不会摔跤。全程搂住扶好，挡一挡车门，省得迷糊小话痨受伤了。
　　傅晗上了车，甚至有心思帮俞子语系上安全带。
　　“这不重要。”俞子语没好气，“万慧静绝对是共犯。”
　　傅晗依然淡定，“怎么说？”
　　“周振波被打那天玩的就是阿瑞斯，还被论坛老哥玩梗了。阿瑞斯是外国游戏，有个专属网站可以倒卖账号和道具，挂外网全匿名，交易没记录而且不受保护。有个玩家在那里被骗了钱，完全追不回来。万慧静很可能利用这个空子，给周振波打钱。”
　　“哦。”傅晗点点头，问一个关键问题，“怎么采集证据？”
　　俞子语的兴奋笑脸就这么僵住了，“啊，这我就不知道了。”
　　傅晗摸摸头，“没事，算是有进展了。接下来让专业的人来办吧。”
　　“你要告诉韦警官？”
　　“嗯。有些事不是我们能查的。”
　　俞子语点点头，“那你说一声吧。我给洛恺发信息。”
　　傅晗瞬间警觉，“为什么？”
　　“说相亲的事啊。”
　　“你手机里为什么有洛恺的照片？”
　　“因为他想找对象啊。”俞子语眨眨眼，“拍摄现场不是好看的模特就是有钱的客户，洛恺就拜托我多留意。”
　　傅晗还是纳闷，“什么时候找你的？”
　　俞子语挨过来，放软声音解释着，“上次在电梯那里聊了两句，真的就两句。他说我经常见到模特，可不可以帮忙留意，我说好啊。他发来一张自己的照片，我说OK，然后就没聊了。”
　　傅晗舒坦一点了，“这还差不多。”
　　“我要说一说李可淑儿子的事，再跟洛恺聊几句可以吗？”
　　“嗯。”傅晗轻哼，“别超过十句。”
　　俞子语笑了，凑上去在傅晗嘴角啾一口，“好酸哦～”
　　“我替你转告就行。”傅晗还真的醋下去了，“你休息。说那么久累了吧？”
　　俞子语听话地放下手机，“不累，但还是麻烦你来转告啦。”
　　“嗯。”傅晗满意，勾下巴回了一记轻吻才继续发信息。
　　俞子语却脑洞大开，“亲了我又去跟别人说话，渣渣的。”
　　“……”傅晗无奈，“那我不说了？”
　　“说吧，我看着。”
　　俞子语离得更近，看一看傅晗怎么发信息的。
　　傅晗认为这不是秘密，让俞子语看了。跟韦警官说正事还行，得了个【线索有用，会尽快调查】的回复，跟洛恺谈话就不大妙了。
　　洛恺：【拜祭的事怎么办？】
　　这句话太短，扫一眼就能明白。
　　傅晗收手机也来不及了，看向俞子语。
　　俞子语果然一脸茫然，但很快猜出了意思，“是不是去拜祭你爸爸？万慧静也会去，对吗？”
　　“嗯。”傅晗索性说开了，“她肯定会为难你。你愿意去吗？”
　　俞子语抿唇，“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这时候还在考虑别人。傅晗叹气，抚着俞子语的脸轻声说，“不会，你不用担心我。”
　　“我想去。”俞子语便说了实话，“那是你的爸爸，我想去悼念他。”
　　“那就去。离忌日还有一段时间，我想办法管住多嘴的人。”
　　俞子语笑了，“谢谢，但是太辛苦了。他们想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吧，我无所谓……哎呀，不用这么犯愁，说不定韦警官很快就找到了证据，把万慧静抓起来了呢？”
　　傅晗不觉得能有这么快，对上俞子语晶亮的眼眸又不忍说打击的话，“嗯，希望如此。”
　　直到忌日前两天，万慧静还是好端端的，在亲朋好友之间积极卖惨。
　　傅晗最后问了韦警官一次，得到的还是“在调查”的含糊回答。他有些沉不住气，想到了不合法的报复手段。
　　想法才冒出来，就被客厅传来的惨叫打断。
　　傅晗听出是俞子语的声音，赶紧过去，“怎么了？”
　　“掉了。”俞子语指着地上委屈说，“我好不容易擀出一片圆的饺子皮，捏出这么漂亮的褶子，居然……呜，捡起来还能吃吗？”
　　傅晗看着那一大坨面团，皱眉，“这是饺子？”
　　单竹芸轻笑，“我也这么说。小语放的馅儿太多了，搞得跟包子一样。”
　　俞子语还振振有词，“包子和饺子差不多啊。都是面皮，都是肉馅，都有褶子，只是一个在中间一个在旁边而已。”
　　“掉了就不要了。来，这片漂亮，给你抱。”单竹芸把手头那片漂亮的饺子皮给出来。
　　俞子语又乐呵了，“好～谢谢舅妈～”
　　大黄在旁边嗅着地上残留的面粉和肉汁，蠢蠢欲动。
　　傅晗冷声说，“不行。”
　　“呜。”大黄发现没得舔，耷拉脑袋跑到俞子语那边去了。
　　傅晗也跟着过去，看到单竹芸和俞子语包饺子的温馨画面，打消了邪念——他不舍得这个家，也不想同流合污。真的用了卑劣手段，跟傅旬和万慧静有什么区别？
　　傅晗叹叹气，洗个手就陪单竹芸和俞子语包饺子了。
　　俞子语特别高兴，“耶！老公根本没进过厨房，肯定比我更菜。”
　　单竹芸笑而不语。
　　傅晗也没说话，熟练包出了一个漂亮的饺子，“我小时候跟舅妈学过。”
　　“哇！”俞子语反而更高兴了，捧在手心一阵盯，“老公好厉害！我要做个记号，等下捞出来慢慢尝。”
　　老婆真可爱啊。傅晗嘴角上扬，暂且忘了那些烦心事。
　　忌日那天，傅晗和俞子语一同前往。
　　傅老爷子葬在郊外，选的位置是一个墓园的深处。由于墓园情况特殊，他们不能开车进去，需要在大门下车步行。
　　傅老爷子生前风光，死后也被很多人记着。不光是亲朋好友，还有集团各公司派来的人员，想搞好关系的友商，以及对傅家恩怨感兴趣要挖新闻的媒体。
　　有专门的安保人员在引导疏通，可是现场人数太多，依然拥挤。负责人怕出事，分开两路，只对傅家人无条件放行，给其他人都采取了登记的手段。
　　傅家人想着安全为士，没意见，其他人觉得留个名证明自己来过也不错，同样没意见。
　　傅晗带着俞子语走傅家人的通道，走到门前却被拦住了。
　　“傅晗先生可以进去，但随行的先生需要登记。”
　　傅晗一下子沉下脸，“你说什么？”
　　工作人员对上冰冷的眼神十分害怕，看了一眼旁边的傅家亲戚群。
　　亲戚们大多面面相觑，只有最前方的一位老人发话了，“傅晗，你们没结婚也没订婚，只是恋人关系。他是客人，按理说该在那边排队的。我们不想为难他，让他走这一条道，他也别让我们为难，做个登记吧？”
　　说话的是傅晗的二叔。年纪一大把，走不动要坐轮椅了，声音却还是中气十足拼命在摆长辈的架子。
　　傅晗不爽了，“他不是客人，我们明年就结婚。”
　　二叔也板起脸，把白胡须吹得一抖一抖的，“那也是明年的事。我知道你不容易，但你不能总是由着自己的性子，忘了自己的辈分！你爸爸在天上看着呢！”
　　“看什么？”傅晗嘲讽，“看你们怎么欺负我老婆？”
　　“你……”二叔想回骂，无奈身子真的扛不住，一口气上不来就咳个不停了。
　　亲戚们不想站队的，看到二叔这样又偏心了：“二叔这么大年纪了，你让让他。”“二叔说的也有道理啊。”“算了，写个名字也不麻烦。”
　　俞子语也不希望吵起来，轻声说。“老公，我想写的。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爸爸，当然要礼貌点，正式登记做个自我介绍嘛。”
　　二叔听到这一句话，停了咳嗽。
　　亲戚们把俞子语的乖巧脸看在眼里，也有一些疑惑：挺礼貌一孩子，怎么被万慧静说成了白眼狼呢？
　　俞子语去做了登记，发现每个客人除了姓名和帛金以外，还在后面写了一些寄语。大多是XX代表XX前来之类的说辞，也有些用心的句子，希望逝者安息。
　　俞子语跟着写，一笔一划挺认真的。
　　他刚写完，就被傅晗牵住了手。
　　“对不起。”傅晗低声说。
　　俞子语回握，捏一捏做回应，“没事。”
　　二叔看到俞子语登记就满意了，指一指身边的位置，“傅晗，你过来。我们一起等你嫂子。她在医院看病，要晚来一会儿。”
　　“你等吧。”傅晗冷漠道，“我要去看爸爸了。”
　　二叔又生气了，“犯错的是你大哥，不是你嫂子，你要闹到什么时候？都是一家人，好好的不行吗？”
　　傅晗并不理会，拉着俞子语直接往前走。
　　俞子语不敢说话，乖乖跟上傅晗的步伐。走了一会儿，后面的吵闹消失了，剩下的是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还有他们匆忙的脚步声。
　　“累了？”傅晗还听见了俞子语的喘气。
　　俞子语摇摇头，咬牙说，“不累。”
　　傅晗还是放缓了步子，“慢慢走吧。”
　　“嗯。”俞子语答应着，乖乖跟在身边。
　　傅晗本来就不爱说话，在这个特殊的地点更是不想开口了。俞子语怕自己打扰了亡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沉默。
　　他们安静地走了几分钟，被一辆助力车赶上了。
　　助力车是为行动不便、又想要拜祭的人设置的，有坐着轮椅的二叔，还有用手帕捂脸的万慧静。
　　万慧静看到他们，做作地咳嗽两声，“咳，车上还有位置，你们要坐吗？”
　　万慧静身边有一个傅厉帆。傅厉帆听到这一句话连忙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个人的位置来。加上前排那个空位，确实够傅晗和俞子语搭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