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温暖袭来。
黎觉动了动,发觉郁松铭的手要比他大很多,自己的手可以完全被包裹,藏匿。
没过一会儿,黎觉的手就暖和起来,那阵暖意慢慢渗透进内心深处。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感觉肚子没有那么撑后,黎觉皱紧的眉头舒缓开来。拉着旁边的黑瞎子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一高一矮的身影不缓不慢的前行,路边长灯微闪,将两人的影子慢慢合叠。
……
一进家门,暖意扑面。站在门口跳了跳,黎觉微微冻僵的四肢缓了过来。
沈余听到开门声,从餐厅探头,他嘴里叼着烤肉,含糊不清道:“你俩干嘛去了?”
黎觉边解围巾边解释道:“去散步。”
沈余扯了扯唇角,他看了眼窗外寒风呼啸,被吹得来回飘摆的枝条,沉默下来。
这样的天气去散步,夫夫情/趣他不懂。
走到客厅,黎觉忽然想起来郁松铭说自己有夜盲症的事情,取出茶几下的医药箱,找到维生素片后他递给对方:“夜盲症记得多吃点维生素□□,可以改善夜视。每天吃一片,你别忘。”
郁松铭轻抬下颌:“知道了。”
闻言,沈余表情古怪了一瞬。
望着黎觉上楼换衣服,他侧头看向郁松铭,话语复杂:“你什么时候有的夜盲症?”
停电都能精准道出他偷玩电脑不睡觉事情的人有夜盲症?
郁松铭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反问道:“化学知识点总结完了?”
沈余:“……”
当他没问。
……
洗完热水澡,黎觉感觉浑身的冷气与疲惫散尽,暖洋洋的。他眨眨眼,双目清明,一点困意都没有。
想了想,他决定去看看新养的狗。一下楼,他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郁松铭坐在沙发边,手里捧着笔记本电脑。
这就是工作虽迟但到吧。
他感叹了下,绕过沙发,走到马尔济斯“尔尔”的窝跟前。或许是因为刚被送过来的缘故,对方还有点怕生,睡觉的时候蜷缩一团,安安静静的窝在那里,乖巧的很。
黎觉顺着它的毛,捏捏对方的小爪子,心里感觉萌化了。他轻声道:“明天带你出门遛弯。”
坐在客厅的郁松铭闻言抬头:“狗六点起床,”说着他顿了顿:“你行吗?”
面对郁松铭的嘲讽,黎觉眉心一跳:“你瞧不起谁?”
他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夸下海口:“明天我起床去遛狗,起不来我给你一块。”
听着这笔巨款赌注,郁松铭笑了。
“行。”他单手撑着头,漫不经心道:“你能六点起来,我给你双倍,两块。”
黎觉坚定道:“一言为定!”
有钱下赌注,黎觉的胜负欲很强。踩着六点的闹钟,他醒了,下楼简单吃饭后,他准备出门。
却不料,秘书来后,导致他遛狗的计划被打断。
黎觉眨眨眼,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抓紧手里的牵引绳,提高音量:“杂志采访?”
郁松铭坐在他对面,微微蹙眉。看起来也被这个事情搞得有些烦躁。
秘书极力忍着身旁的低气压,硬着头皮道:“对。因为杂志社对兰昂新概念的海报,也就是郁总和夫人您的拍摄感兴趣,所以提出想采访你们两人。”
本来杂志社那边是指提出采访郁松铭一人,看在杂志社知名度的份上,他们答应了。但谁曾想对方临时变卦,对黎觉也产生了兴趣。
知道这条消息的时候,郁松铭就打算放弃了。但VA杂志社是业内公认的毒舌大嘴,如果这回不能交好,恐怕对方会一直揪着兰昂不放。
秘书看了眼面色愈发阴沉寡淡的郁松铭,闭上眼将诉求说出口:“所以希望夫人您能答应这次采访。”
黎觉歪头,“我其实无所谓的。”
秘书眼睛蹭的亮起光,“可以吗?”她朝着黎觉鞠躬:“谢谢夫人。”
听着对方的一声声夫人,黎觉头都大了,他扯扯唇角,“不用谢。”
点头答应后,黎觉才发现秘书早为自己准备好了西服。蓦地,他有种上了贼船的心理。
衣帽间内,黎觉慢慢将衬衫扣子系好。他的西服是白色的,刚好与郁松铭相反,外套上绣着暗纹,多了份奢贵。
确定没什么问题后,他走出衣帽间与郁松铭撞了个满怀,他后退一步:“你吓我一跳。”
郁松铭倚着墙:“真打算去?VA的编辑可不是个省油地灯。”
黎觉点点头,褐色眼眸坚定:“要去。”他后来有听秘书说,如果不去,会给公司造成更多的麻烦。
郁松铭定定的看着黎觉,半晌,弯腰将他歪掉的领结打正,像是妥协道:“如果遇上复杂的问题闭口不答就好。”
黎觉唇角勾起,眼下的泪痣熠熠生辉:“好。”
虽然面上看起来不紧张,但黎觉从上车后心率就加速跳个不停。见到主编的那一刻,紧张感更甚。
黎觉发现对方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可怕,与秘书说的毒舌犀利不同,她反而很漂亮。
一身耀眼的红裙,大波浪,像是沙漠里肆意绽放的玫瑰。
见黎觉和郁松铭到来,对方勾起红唇,站起身后声音婉转:“好久不见,郁松铭。”
黎觉看向身旁的郁松铭,恍惚了一瞬,原来这两个人认识吗?
郁松铭没有搭理对方,拉着黎觉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淡淡道:“客套就不必,采访直接开始吧。”
主编并没有被郁松铭冷淡的模样打击到,反而愈发有兴致:“你看起来和大学还是一模一样的性子。这么多年都没变……”她侧目看向黎觉,将话题转移到他身上:“你的小可爱受的了吗?”
与黎觉对视一秒,她叹了口气:“这么精致的男孩子,你到底从哪儿拐来的?”
不等黎觉开口,郁松铭继续道:“这又关你什么事?”他掀起眼皮,话语平静:“还是说VA杂志采访的水准就这样?”
对方笑了下,举手投降:“不逗你了。”她看向一旁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黎觉,伸手介绍道:“你好,我是韩雅,VA杂志社的主编,也是郁松铭的大学同学。”
“因为实在想看看跟郁松铭这样寡淡的人结婚的是怎样的存在,所以才叫你也一起来。”她面上划过歉意:“希望你别介意。”
黎觉摇摇头。
“那我们就开始正式采访吧。”她打开录音笔与笔记本。
韩雅:“两位是在怎样的契机下认识的?”
黎觉唇角一僵,原身死皮赖脸拿婚约书的这种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郁松铭话语很淡:“从小有婚约。”
韩雅:“最喜欢对方身上的哪点?”
黎觉思考了一瞬:“勤奋。”
郁松铭:“泪痣。”
韩雅暧\昧的笑了笑,“哇。”
郁松铭话音落下,黎觉愣住。
他侧头看向郁松铭,脑海里突然闪过对方上次酒后亲吻自己泪痣的画面。
脸上的温度上升,黎觉低头抿了口水,压下去心底的异样。
中间的问题多半是询问郁松铭关于工作的事情,黎觉得以休息,安静的在旁边听着两人说话。
两人问答的速度很快。黎觉也知道了为什么秘书觉得韩雅恐怖——在提问专业问题时,她很严肃。对待工作极其认真。
片刻,韩雅合上笔记本,神情明显轻松下来:“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两人时间倒流,你们素未相识。却拥有过去的记忆,还会选择认识对方,步入婚姻殿堂吗?”
黎觉斟酌着话语:“应该会。”如果时间倒流,他还穿书在这个世界,他会选择去救郁松铭。
郁松铭双手放在腿上,语气漫不经心的吐露出一个字:“会。”
黎觉愣怔了下。
韩雅满意的点点头,起身,“好了,我的问题结束。你们可以再休息会儿,我就先下班了。”
走到门口,她像是想到什么回眸道:“下次同学聚会来吧,带着小可爱一起。”
郁松铭平静的看了她一眼:“看心情。”
韩雅离开后,小会客厅的氛围沉寂。
黎觉咬着水杯,打破沉寂:“你的回答,都还挺标准。”颇有种24孝好老公的意思。
郁松铭轻嗯了声。
黎觉犹豫了下,将自己内心的疑惑吐露出:“时光倒流的话,你真的还会选择结婚吗?”选择提前找到原身,跟他结婚。
想到那个画面,黎觉不知怎么的,心里闷闷的。像是打翻了一瓶橘子汽水,酸酸涩涩的,还有点气顶。
郁松铭扯扯唇角:“你以为我刚刚说的是假话吗?”像是想到什么,他眯起眼:“虽然当初不太正式,但我记得我也算是真心表达过的。”
他一字一句的帮黎觉回忆:“公司运动会那天,你怀疑我对你有意思,我的回答是你想的对。”我确实对你有意思。
黎觉脑子乱乱的,他听到自己开口:“谁知道你那样的回答是在表达爱意。”
闻言,郁松铭侧目,看着黎觉半晌,点头:“你说的也对。是该正式点。”
他将水杯放在茶几,垂眸回忆,话语很轻道:“我以前觉得,上班赚钱两点一线,没有什么值得我在意的。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很平淡无聊,我以为我会这样一直下去。”
郁松铭抬眸:“但是你来了,黎觉。”他话语很平静,就像是在阐述什么很平常的事情。
但如果仔细看,能注意到他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手背青筋凸起。
郁松铭呼出一口气,像是被打败了似的,将自己内心深处隐藏着的事情抛出来:“在我两点一线的生命里,出现了名为黎觉的第三点。”
黎觉张张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郁松铭的话语恍若化作心中幼芽的养料,滋助着它慢慢长大。
他喜欢郁松铭吗?
黎觉眼底划过茫然,面对郁松铭的表白,他感觉惊讶、慌乱,唯独没有厌恶。
但这份感情,是喜欢吗?
黎觉不知道。
最重要的一点:郁松铭真的是喜欢他,不是原身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萦绕在黎觉脑海里,他张张嘴,想说点什么。
郁松铭注意到他茫然的神情,眼皮微耷,慢慢道:“你不用着急回答。反正我们结婚了,这件事情你可以用一辈子慢慢去想。”
他抬眸对上黎觉的视线,那双蓝眸深邃吸人:“但我不希望你逃避。”
……
回到家后,黎觉整个人还没缓过来。
不仅是因为摸不清他对郁松铭的情感,还有一点——他不是真正的黎觉。
他只是原身黎觉去世后,意外来到这里的存在。他并不知道郁松铭说的话,是对他说,还是对原身。
他不敢赌。
想到这里,黎觉叹了口气。
下楼将马尔济斯抱到房间,他挠了挠怀里马尔济斯的脑袋,神游着。
注意到尔尔紧紧扒在地板的前爪,他起了疑惑:“尔尔你手里是抓着什么东西吗?”
尔尔清脆的叫了声,似乎是注意到新主人的好奇,将右爪放开——依稀能看到下面有个黑黝黝的活物在挣扎移动,仔细看,活物拥有八条腿。
是一只小型蜘蛛。
瞬间,黎觉毛骨悚然,身体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他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
不料,尔尔将黎觉的动作当成了与他相玩的指令,开心的“汪”了声,彻底将爪下禁锢的蜘蛛放开。
千辛万苦得到自由的蜘蛛迅速朝黎觉这个方向奔来。
这可能是黎觉反应神经最灵敏的一次,他转身就跑。他的脑海里,只闪过一人的身影。
跑到郁松铭房门口,他敲着门,“救命啊,郁松铭!”
门开口,黎觉拥住对方。
将来开门的郁松铭,扑了个满怀。
郁松铭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黎觉紧紧的抱着自己,像是把自己当成了支柱,从自己这里汲取着慰藉与动力。感受着在自己脖颈处来回蹭个不停的脑袋,郁松铭眉头微蹙,“怎么了?”
黎觉闷闷的声音从颈窝传出:“有蜘蛛。”
郁松铭扯扯唇角,他倒是没想到黎觉鬼屋不怕,却害怕蜘蛛。
他瞥了眼在地上乱窜的活物,取出廊道里的鲜花枝,让其顺着枝干爬上后丢出窗外。一鼓作气干完这件事,来不及说话,就听到埋在自己脖颈处的黎觉紧张道:“他是不是窜到我身上了?”
说着,黎觉话音带上恐慌与委屈:“我背部好痒。”
郁松铭唇角勾起,拍拍黎觉的背,语气温和了几分:“给你拍下去了。”
看着黎觉这副场景,郁松铭起了逗弄黎觉的心思。
他慢吞吞的补了句,“不过现在,在你脚边。”
他话音未落,就觉自己腰间一紧,缠上两条细瘦有力的腿。
郁松铭下意识的托住黎觉。触手的柔软让郁松铭顿了顿,眼眸转深。
像是怕掉下去似的,黎觉又往上挪动着,整个人吊在郁松铭身上,他干巴巴道:“那你抱紧点,别让我掉下去。”
紧接着,郁松铭就听到黎觉声音小小的,带着几分讨好道:“郁松铭,我能不能在你房间里呆会儿?”
被蜘蛛一吓,他似乎根本没发现,自己说的话,有多么暧/昧歧义。
黎觉想了下要是出门碰上蜘蛛乱窜,瞬间头皮发麻。一点下地的欲/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