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谁这么缺德!——”
推他下去的人似乎惊慌了一下,跺了跺脚还是硬着心肠跑开了,留下晕乎乎的柳居奇一个人在水塘里奋力扑腾,冷得面青唇白。
柳居奇不会游泳,大学的时候游泳是体育必修课,他当时忙着四处打工,就随便开张病假条申了免修,柳居奇蹬着水,脚底下没有触到池底的踏实感,水塘的深度比看起来要高得多,柳居奇后悔死了,当时怎么就那么财迷心窍不去学游泳呢……
“救命!救命……来、来人啊……”他奋力往水塘边上靠拢,指甲抓着光滑的池壁使不出力,几次抓住几次滑脱,反而让他喝了一肚子的冷水。
衣服沾了水沉得要命,柳居奇急中生智,伸手把自己身上能脱的衣服都脱掉了,再多坚持一会儿,小乱大概就来了!
“蠢货。”那黑衣人在房顶看了半晌,这园子荒僻,柳居奇这么折腾下去只有被淹死的命。
“救命啊……”柳居奇渐渐的力不从心,寒冷和乏力让他的神智有些模煳,头正要沉进水里,他背上突然一紧,被人抓着衣服从冰冷的水塘里捞出来扔在了岸上。
燕肃澜伸脚在柳居奇胃上踩了踩,柳居奇吐出一口水,呛咳着清醒过来,摸着自己差点儿被踩断的肋骨不断呻吟。
等看清了救自己的人,柳居奇的醺醉头晕全不见了,打着寒颤笑着伸手和他打招唿,“燕宫主啊,好久不见……”
柳居奇湿透的白色亵衣下隐隐透出纤细的躯体,两抹淡粉在胸前若隐若现,若不是形容狼狈,这出水芙蓉的模样的确诱人。
燕肃澜别开眼睛,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下,“你为何会在梅园?”
“皇帝罚我来打扫梅园啊……”柳居奇指指远处的扫把,又有些纳闷,“宫主怎么也在这里?皇宫不是人人都进得吧?”
燕肃澜轻蔑的哼了一声,“这世上难道还有本尊去不了的地方。”
柳居奇狗腿地点点头,“您武功高强身怀绝技,当然想去哪儿去哪儿啦!”
“熘须拍马。”燕肃澜刚把冷冽的眼神抛到柳居奇身上,柳居奇立马闭上嘴,燕肃澜看他在寒风里冻得直打哆嗦,居然有一丝于心不忍,他扣紧了手掌,默不作声地想要离开。
柳居奇急了,一般救人出水不都应该给披件衣服的吗?燕肃澜就是再冷血,也不能在大冬天里丢下他一个人在这儿穿着湿衣服吹冷风吧?
燕肃澜不耐烦地看着柳居奇拉住自己衣襟的手,“还有何事?”
“宫主……宫主身强力壮,能不能让件外衣给小的穿,小的还得扫地,小的……小的快冻死了……”柳居奇哆哆嗦嗦,吸熘着鼻子,话都说不利索。
第三七章 被迫留宫
燕肃澜皱着眉头甩开他,一旋掌劲便离地而起,一眼也没看快要结冰渣的柳居奇,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夜色中,柳居奇看着他的背影恨得牙痒痒,就知道不能抱希望,燕肃澜这个阴险小人!
柳居奇垂头丧气地把自己泡在池水中的湿衣服捞出来拧干,总不能穿着亵衣在皇宫里到处走啊,万一被人当成跟妃子偷情的岂不是惨了。
他刚扛起扫把想要扫地,突然发现梅园地上干干净净的,所有的落花都堆在树根下面,整齐的像是用机器码出来的。
柳居奇抿着嘴笑了,看来这个燕肃澜也没那么混蛋嘛,走的时候还知道用内力帮自己把花瓣吹干净了。
*****
小乱在司乐监等了柳居奇许久也不见他回来,渐渐坐不住了,毕先生叫人去打听情况,说柳居奇被罚去梅园做清扫了,小乱急得跳起来,“柳哥哥怎么好好的就被罚了?”
毕先生抚着胡子摇头,“算他命大,在皇上面前出言不逊,掉脑袋的人可多的是。”
小乱心里慌乱,忙让毕先生找人带他去梅园,谁想前脚刚迈出司乐监的大门,就看见柳居奇裹着湿淋淋的衣服站在那儿,笑着说,“小乱,我回来了……”
“柳哥哥!”小乱接住柳居奇瘫软下来的身子,浑身冰凉透着寒气,只有额头是滚烫滚烫的,小乱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柳哥哥你别吓我!柳哥哥!”
“这是怎么了,跟只落汤鸡似的,快把人抱进去,别着了风!”毕先生听到门外吵嚷出来看,赶紧叫了几个人帮着把柳居奇送进了屋里,又让人去后院煮了热姜汤送过来。
柳居奇脸色苍白,一直在发抖,小乱拿烧酒帮他搓着手心脚心,又给他盖着的被子里塞了好几个铜暖炉,柳居奇紧缩的四肢才渐渐舒展开。
小乱总算松了口气,毕先生也忙得满头大汗的,叹口气说,“宫禁的时间就要到了,柳絮公子要是出宫路上再折腾受寒,只怕就一病不起了。”
小乱也担心这个,柳居奇的状态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绝对不能再病上加病,他蹙眉思索了一阵儿,冲毕先生说,“毕先生,请您找人跟太子说说柳哥哥的情况,他一定会想办法帮柳哥哥的。”
毕先生看他一眼,“跟太子说?”
“怎么了?太子那里不方便吗?”
“倒也不是……”毕先生有些踌躇,皇上素来就不宠爱太子,这种杂七杂八的事情只会让太子为难,“我看二皇子和柳絮公子也挺熟悉的,二皇子的寝殿又离司乐监最近,不如去找二皇子帮忙吧?”
“嗯,全听毕先生的安排。”小乱拉着柳居奇的手,很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子的,可柳居奇病歪歪的睡得深沉,看着就叫人心疼。
海棠不知去了哪里,这会儿才跌跌撞撞的走进门,差点儿撞翻了别人手里刚煮好的姜汤,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小乱接过姜汤把柳居奇扶起来坐着,耐心地撬开他的牙缝把姜汤一点点灌进去,海棠看见在地毯上裹着一堆被子的柳居奇,活见鬼一样惊叫了一声,引得众人都看向他。
“你刚才到哪儿去了?”小乱没好气地说,“皇宫里面不能乱跑,柳哥哥跟你说了多少次!”
海棠咬着嘴唇,抑制住自己的颤抖,“我……我没去哪儿,只是在后院随便、随便看看……”
毕先生瞥了海棠一眼,刚才他一直在后院来来回回的指挥大家收拾乐器,海棠肯定不在那里。
“劳烦海棠公子跟冯老板带个话,说柳哥哥伤寒严重暂时不能回去,我留在皇宫照顾他,等病情有了起色马上就回醉欢楼。”小乱对海棠颇为冷淡无礼,海棠居然没有发脾气,只是默默点头,迫不及待地跟着引路的人出宫去了。
毕先生看得明白,对小乱说,“我看那海棠有些奇怪,等柳絮公子醒来了,你且问问他。”
“多谢毕先生,小乱知道了。”小乱恭敬地朝毕先生跪下行了个大礼,“今日我家公子仰仗先生照顾,小乱无以为报,只能代我家公子替毕先生说声谢谢。”
“哪里的话,我这也是惜才之心。”毕先生的确喜欢柳居奇的才气和性子,这才不怕麻烦的愿意出手相援,皇宫里的人学的最多的就是明哲保身,小乱自然也懂毕先生的一番好意。
说话时间,派去宣亦辰那里的人已经回来了,“毕先生,二皇子派了软轿来接柳公子,留宫之事也说处理妥当了。”
小乱再三谢过毕先生,这才跟柳居奇离开司乐监,前往二皇子的寝殿。
第三八章 温柔如水
柳居奇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暖色的夕阳透窗而入,有人穿着素色长衫倚在贵妃榻上手捧书册,屋里装饰简单,萦绕着一股浅淡的竹香。
宣亦辰看见柳居奇醒来,上前伸手探他的额头,“已经不发热了,现在觉得怎么样?”
“还好……”柳居奇睡得浑身酸软,声音也是沙哑的,他吸了吸不通气的鼻子,“怎么是你,小乱呢?”
“他守了你一天一夜,我让他下去休息了。”宣亦辰帮柳居奇倒了一杯热水,亲自试过是能下口的温度,才递到了他手上,“等会儿让御医再来给你瞧瞧,寒气沁体,不好好调养是要落下病根的。”
柳居奇打了个喷嚏,古代人的身体可真够娇弱的,这样就起不来床了,以前自己冬天冒着风雪到处发传单也不会感冒,看来以后还是得好好锻炼这个身体。
宣亦辰在自己的寝殿里穿的随意,长袍没有系带,一头青丝也并未束起,地龙热气足,他便赤脚踩在羊绒白地毯上,柳居奇看得心里发痒,好一个懒散雅致的美人。
等御医来给柳居奇诊了脉,说不发热也就算是度过危险期了,只是体寒未散,还需要多休养些日子。
人一走,屋子里又静下来,宣亦辰将炖好了的药膳拿小碗盛了端给柳居奇,动作清雅自然,丝毫没有当惯了主子的做作,柳居奇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接过来,“我没事的,自己来就好。”
宣亦辰淡淡一笑,也就随他去了,拾起了书册坐在桌边道,“大哥和四弟都来看过你,那时你正睡着,他们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柳居奇心里一暖,味道清苦的药膳似乎也变得好吃起来,“宣亦辰,这是你的睡房吗?一点儿都不富丽堂皇啊。”
“这是侧室,我的睡房更简单。”宣亦辰眼神温柔,微笑着说,“珠光宝气若带进了房里,人也就变得俗了,柳公子以为呢?”
“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柳居奇不以为然地摇头,“其实很多人连吃饭住宿都成问题,哪还顾得上俗不俗,精神富足是建立在物质富足之上的,民以食为天,这道理永远不会变的。”
他在现代为了学费生活费整日奔波,只要看见钱就两眼放光,这毛病就算到了古代都改不了。
“柳公子果然有大智慧,亦辰自愧不如。”宣亦辰放下书册,走到柳居奇跟前弯下腰,发丝垂落到柳居奇脸上有些发痒,柳居奇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宣亦辰清俊的面孔,不禁心跳如鼓,脸上飞起了一片红晕。
宣亦辰越凑越近,柳居奇都要误会他是不是要吻自己了,犹豫着是否要闭上双眼时,宣亦辰却掏出一块熏了竹香的帕子替柳居奇擦了擦嘴角的粥渍,“柳公子大智慧倒是有了,只可惜还像个孩子一样不会照顾自己。”
柳居奇闻言,脸红得像闷大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还自作多情的以为人家要亲自己……
宣亦辰笑着把帕子塞进柳居奇手里,“快擦一擦吧,鼻涕流出来了。”
柳居奇哀嚎一声,随便拿帕子揩掉,就躲进被窝里把自己裹得像个大蚕蛹,宣亦辰怎么劝也不肯露出脑袋来。
宣亦辰坐在床边哭笑不得,“御医说要适当通气,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哪个人得伤寒不会流涕,我又不曾笑话你。”
任他好话说尽,柳居奇就是不出来,宣亦辰忽然童心大起,伸手去揪他的被子,柳居奇在里面使劲儿的夺,两个人较力一番,终究是宣亦辰顺利剥下了柳居奇的被子,柳居奇一脱力被甩下床去,宣亦辰赶忙伸手去拉他,谁知道竟也被柳居奇带倒,一前一后的摔在了地上。
空气仿佛凝滞住了,柳居奇呆呆地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宣亦辰,他的发垂在自己脸颊两侧,鼻尖抵着鼻尖,嘴唇也只隔了一毫米的距离……
“你……”柳居奇一开口就后悔了,刚才是自作多情,这下可好,真的亲到了!
宣亦辰似乎还没回过神,凤眸迷离地望着柳居奇水汪汪的大眼睛,如同被谁蛊惑一般,嘴唇轻轻地主动挨了一下柳居奇,有些湿润的暖意。
柳居奇彻底呆住了,“宣亦辰……”
此时被子半散在床上,两个人又滚落地毯上下相依,说不出的暧昧,门却被人大煞风景地突然推开,千荥兴高采烈的说道,“柳儿你醒了!”
第三九章 背后是谁
兖龄紧跟着千荥进屋,一看到地上姿势暧昧的两个人,低头咳了一声,“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千荥愣了一下,笑道,“我说二皇子,柳儿都病成那样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啊?”
宣亦辰似是才回过神,起身将柳居奇扶到床上躺下,又帮他仔细盖好被子,气韵闲适,丝毫没有羞赧之色,反而让兖龄和千荥有种误度君子的错觉。
“王子和国师误会了。”宣亦辰面上温柔不减,转身对柳居奇说,“亦辰先离开一会儿,柳公子好好陪王子吧。”
“嗯……”柳居奇还没有从刚才模煳的一个吻里清醒过来,酡红着脸点点头,根本不敢去看宣亦辰的脸。
等宣亦辰离开后,柳居奇才松口气,千荥坏笑着坐在他床边,“柳儿,是不是得感谢本王子来得及时呀?”
柳居奇瞪他,“少胡扯!”
“啧啧,难道是柳儿主动的,被我破坏了好事所以这么上火?”千荥说话没个正性,柳居奇举手就打在他头上,兖龄看得吹胡子瞪眼睛,“你放肆!我们平羌的王子也是你打得的?”
“国师认真做什么,柳儿这是和我亲近嘛。”千荥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睛眯起来,扯过柳居奇的手就放在嘴边亲了一下,“你别怕这老头子,他私下可夸着你呢,要不然也不会跟我一起来看你。”
兖龄又咳了一声,抱着手站在那边不吭声了,柳居奇越发觉得兖龄亲近,这老小孩儿一般的脾气,跟自己爷爷生前特别像,那时候他的父母都在城市里拼搏,爷爷总是满山的追着小柳居奇咆哮,你个小兔崽子又跟你奶奶说我藏私房钱买酒,看我抓到你不揭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