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程黎倒在床下，视线被床挡住，等他看到纪寻时人已经被他扶了起来，柑橙清香瞬间冲散鼻尖浓烈的男士香水味，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放开。
　　而一旁的陆战并没拦着，还十分礼貌让到一边，方便他扶走蒋程黎。
　　等出了房门，蒋程黎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陆战，眼神接触时看到他微微一笑。
　　蒋程黎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摔倒，腰瞬间被纪寻拉住。
　　“揽住我肩。”纪寻声音很低沉。
　　蒋程黎揽住他肩头，触手湿漉漉的，这次发现纪寻身上穿的还是刚才被酒泼过的礼服，而且不止之前被泼的那部分，整个上半身包括发丝都湿透，发丝凝成一缕缕往下滴水，散发着果酒的气味。
　　蒋程黎一愣：“怎么这么湿，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去找荆大少爷问出来的。”
　　“那你这么湿也是他泼的？还是荆落？”蒋程黎很感激，又有些不堪气愤，不管怎么说是纪寻把他捞出来的。
　　纪寻顿了顿，转过头漆黑瞳孔盯着蒋程黎，唇瓣一抿漾出似悲悯般的温润笑意，看似缱绻无害却又可不知不觉夺人性命般：“是荆二少。”
　　蒋程黎转过头没再看他，冷声道：“知道了。”
　　沉默着走了半路，蒋程黎发现揽着纪寻肩头有些吃力，这才发现纪寻其实不比他矮，甚至比他还稍微高些。
　　到了宴会的停车场，坐上车蒋程黎强撑着昏沉给游繁打了个电话，没避讳纪寻把对荆家的计划说了一遍，最后一句让人把陆战停在停车场的爱车砸了。
　　蒋程黎边打着电话，下巴上传来一阵刺痛，是纪寻上车前去医院买的药箱。
　　“你还带着钱，司机给你的？”蒋程黎挂了电话问。
　　“是我自己的钱。”
　　纪寻母亲原本的治疗预算不够，借蒋程黎的钱已经全花完，他预支了两个月的薪水，一大半也付给了医院。
　　蒋程黎挑眉，他倒是不知道纪寻预支薪水的事，只放心纪寻钱够花。
　　蒋程黎说完眼皮子打架，后脑勺闷痛昏昏沉沉，头随着车左右摇晃，发现头上有一股温柔有力的力道，他回过神发现是纪寻扶着他头靠在自己肩上，就放心睡了过去，慢慢姿势演变成他躺在车后座头枕在纪寻大腿上。
　　因此蒋程黎连纪寻接着给他下巴上药都没感觉，也就没发现纪寻落在他伤口慢慢变得深沉的眼神。


第9章
　　蒋程黎回了庄园，因为轻微脑震荡在家休息了一周。
　　游繁去处理荆家的事不在庄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蒋程黎这两常常能在身边看到纪寻的身影，原本一些游繁的贴身工作渐渐由他代替。
　　不过好在纪寻性子沉稳有分寸，他虽然很不适应这种做什么都让人帮忙的感觉，到也没多尴尬。
　　“把药准备好。”
　　蒋程黎洗完澡裹着浴袍，光着脚在浴室照了照镜子，这两天下巴上的伤口愈合却由红转紫，在平整光洁的皮肤上显得十分突兀，看起来像是受了多大伤一样，其实他脑后的伤早就好了，主要是下巴没法见人。
　　“好。”纪寻在门外应声。
　　蒋程黎去了卧室，纪寻已经把外敷药准备好，他坐在床上，纪寻站在他面前，因为涂药需要细致，所以他弯腰离蒋程黎很近。
　　近到蒋程黎能看清他的五官和手，脖子后的纹身也露了出来，他还保持着造型师做的发型，因为刘海不方便吹显得有些凌乱，眉毛十分浓密，五官深刻精致，唇薄却有唇珠微微泛着光泽。
　　他的手修长且骨节分明看起来十分漂亮，只是因为常年操劳辛苦掌心粗糙，蒋程黎还能感觉到指腹划过下巴时那种粗砬毛粝触感。
　　秋夜凉意渐浓，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卧室窗户忘了关，床帘被吹得鼓动，带进来墙外蔷薇园带着氤氲水意的香气，蒋程黎突然觉得纪寻就像一株野生的蔷薇树，繁密坚韧、漂亮却野蛮带刺。
　　“少爷？”纪寻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
　　蒋程黎一惊，反应过来他居然用蔷薇来形容纪寻，被自己的比喻吓得一愣，脸上有些不自在泛起了粉：“怎么了？”
　　“药上完了。”纪寻已经直起身，正收拾药箱。
　　*
　　又过了几天，蒋程黎下巴上的伤好全了，又回到之前白天上班晚上四处约会赶场子的生活，每天累得胳膊抬不起来。
　　中午，蒋程黎处理完积压的工作，看到手机弹出来一条消息，是纪寻的消息，说已经为他做好午饭，需不需要送过来。
　　蒋程黎这几天约会喝的酒有些多，胃里不舒服，今天正好休息休息，没多想就同意。
　　【过来吧。】
　　那边消息回得很快。
　　【半小时后到。】
　　蒋程黎边看文件边等着纪寻过来送饭，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蒋程黎一高兴，直接道：“进来。”
　　进来的却不是纪寻，而是荆斯。
　　蒋程黎的笑容僵在脸上：“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我？”荆斯并未被他的态度影响，身上洋溢着肉眼可见的开怀，凑到他耳边：“我可是特意来谢你的。”
　　说着让人送进来一瓶红酒，看起来颇有些年份。
　　蒋程黎现在看到酒就难受，下意识捂住了胃，渣攻喜欢喝酒但是他现在对酒没半点兴趣。
　　他知道荆斯肯定是为了荆落的事来谢他，但是他现在一不想喝酒，二正等着吃饭，只想赶紧把他打发出去。
　　“酒我收下了，有空再聊，我现在还有事要处理。”
　　“想赶我走，怎么，有了新的小情人就把我抛开？让我猜猜是谁……八成是我学弟纪寻。”荆斯不退反而靠的更近，鼻子都快顶到蒋程黎脸上，唇角挑起笑意。
　　蒋程黎有些招架不住，下意识往后躲，结果一不小心打翻了桌上咖啡，洒了自己一身。
　　而且位置十分尴尬。
　　荆斯也一愣，从桌上抽出两章湿纸巾蹲下帮他擦。
　　蒋程黎更尴尬了，又推又捂，窘得脸红脖子粗，连霸总的脸面都顾不上直往后缩：“不用你擦，我换条裤子就行。”
　　荆斯看到他通红的脸，蹲着一怔，笑出声：“怎么还害羞了？”
　　荆斯直起身，把脏掉的湿纸巾扔到垃圾篓，手撑在老板椅两边，凑到蒋程黎耳边低声道：“我说蒋少怎么一直在拒绝我，难道和传闻中的相反，蒋少想做下面那个？”
　　一代总攻的威严受到严重挑衅，蒋程黎又窘又气快要爆炸，正在这时，门又开了。
　　门口是提着保温桶的纪寻。
　　蒋程黎简直要说脏话。
　　虽然他和这两个人都没什么真正的关系，但这个场景还是透着莫名的诡异，还有一种熟悉的狗血感，原文里这种场景不止一次发生。
　　他仿佛看到两个大字砸到他头上——大渣攻。
　　纪寻像是没看见似的，提着保温桶进来，帮忙把桌上文件收拾干净，保温桶放桌上一样一样摆出来，一如既往的丰盛，只是下层的汤有些洒了出来。
　　“抱歉少爷，公交上有些晃，洒出来点。”他从桌上抽出张湿纸巾擦干净，脏纸扔到垃圾篓里，目光触及到里面已经有的一团团纸巾，瞳孔陡然缩了缩。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
　　“学弟来了？”荆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被蒋程黎推开，“正好我也饿了，不知道学弟做的够不够？”
　　纪寻怕不够每次都会多做出来一点，蒋程黎剩下的都被他解决，久而久之干脆做两人份的。
　　蒋程黎有些烦躁，不由得佩服渣攻，能同时驾驭住得住这么多情人还不翻车，怎么他就不行还被人质疑是做受的命？
　　“没你的份，饿了带着酒自己去楼下的员工食堂。”
　　说完蒋程黎把纪寻拉过来坐到自己腿上，老板椅瞬间发出吱扭一声，他脸色蓦然白了，差点痛哼出声。
　　他咬着牙在僵硬的纪寻左耳廓上亲了一口：“别在这挡着我们吃饭，对吧宝贝？”
　　荆斯见状冷笑一声，也没拿酒，转身走了。
　　“再不起来，腿快断了。”等荆斯走了半天，纪寻也没从他腿上起来，蒋程黎不得已咬牙提醒。
　　纪寻转过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起身。
　　“在这跟我一块吃。”好歹也是利用了人家，蒋程黎也不好意思赶他走，大老远坐公交车过来也不容易，“下次别挤公交，让司机送你。”
　　总得让他更多体会到跟着他有钱的好处。
　　蒋程黎眼角余光发现纪寻左耳整个红通通的，顿时脸上一热不太敢看他，低着头边吃边道：“下周我去d市参加峰会，你陪我一起去。”
　　“好。”纪寻抬起头，看着蒋程黎的头顶发旋，目光深沉。
　　*
　　自从上次亲了纪寻让蒋程黎三天没敢看他，正好游繁处理完事情也回了庄园，他赶紧让游繁接替纪寻的工作。
　　除了每天午饭时纪寻过来送饭，几乎一整天都不会再见到他，即便是吃饭的时候，他也尽量不跟纪寻有眼神接触。
　　等到了出发去d市的那天，蒋程黎突然发现纪寻有些瘦了，原本流畅如猎豹的线条变得略微瘦削。
　　“你瘦了？”蒋程黎心下一凉，第一反应是他母亲的手术出了问题，“你母亲的治疗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昨天已经出院了。”他脸上骨骼越发明晰，眉眼更加锋利，那道浓眉斜飞如同出鞘的剑。
　　“那你怎么变……”
　　蒋程黎还想问，一旁游繁提醒道：“少爷，时候不早该上飞机了。”同时他的眼眸扫过纪寻，带着威胁的意味。
　　蒋程黎一看腕表确实时候不早，便没再问，直接上了飞机，也就没看到身后提着行李箱的纪寻变得阴沉的神情。
　　蒋程黎没多想，这次虚拟现实科技峰会正好是没穿书之前公司正在开发的项目，没想到在小说里居然真的做了出来。
　　原文里没有描写具体的峰会内容，它只是作为背景出现，甚至渣攻也没来参加这个峰会。
　　蒋程黎看着电脑上的资料，一时间有些迷惑，如果是小说世界，那么作者理论上只能创造出原本有的科技，还是说这本来就是一个更为高级世界？
　　问系统依旧问不出结果，蒋程黎索性接着看资料，哪天他回到原本世界说不定还会用到。
　　峰会开了半个月，同行的还有陆战，他和蒋程黎公司共同负责开发这个内容，一个负责硬件一个负责软件。
　　d市位处山里，下榻的酒店也在山中，依山临泉种满茶花，风景秀丽香气扑鼻，唯一缺点是招蚊子。
　　蒋程黎原本是不怕蚊子的，而渣攻这具身体矜贵，被蚊子咬会过敏浑身发痒起疹子，每次出门必备的除了胃药就是驱蚊药。
　　蒋程黎刚洗完澡，一看表还没到9点，离喝奶上床还有一个小时时间，准备出去散步看风景，就听到门口游繁敲门的声音：“少爷，洗完澡先擦药再睡。”
　　蒋程黎也想起渣攻这毛病，开了门接过药准备自己擦，却看到游繁还站在门口：“有事？”
　　“我帮您擦背。”
　　蒋程黎一想，他自己擦背确实不方便，但蒋程黎这两天遭遇的意外实在太多，这又是本bl小说，虽然游繁在小说里跟渣攻没有感情纠葛，他还是本能觉得不放心。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擦个药而已，总归是有办法。
　　十分钟后，蒋程黎失败了，全身上下全都擦完唯独背上够不着。
　　吹起的牛皮他自己不好意思找游繁戳破，只好敲开了隔壁纪寻的门。


第10章
　　纪寻开门有些慢，蒋程黎在门外等了半分钟，才见到一身水气过来开门的纪寻。
　　他头发湿漉漉还在滴着水，浓密的眼睫毛上挂着水珠，穿着的是他自己的T恤长裤，干干净净有些旧，像是因为刚洗完澡来不及擦干身体就套在身上而洇湿。
　　纪寻看到他一愣，随后给他让了路：“少爷？”
　　蒋程黎拿着药进去，纪寻的房间没有他的大但也算精致，行李箱放在角落摊开，桌上还放着一套熨得十分平整的礼服。
　　蒋程黎看着那套礼服有些眼熟，衬衫上还有一处不太明显的红色水痕，这才想起是被荆落用酒泼过的那套。
　　“你还留着这套衣服？”蒋程黎有些惊讶，这次来他让游繁帮着纪寻买了新的办公套装，没想到他还带着这套过来。
　　纪寻在一旁看着好奇在房间打量的蒋程黎，眸中泛起了涟漪：“我很喜欢这套衣服，本来还想或许有机会洗干净再穿。”
　　“我不会亏待员工，只要你跟着我想要什么都可以提，不用留着坏掉的东西。”
　　蒋程黎心想展现他大度多金的时候到了：“明天让游繁带着你再多买几套。”
　　纪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定定看着蒋程黎。
　　他的声音很缓，一字一字吐出来。
　　“想要什么都可以？”
　　蒋程黎顿了顿，也不好夸下海口，斟酌道：“只要在合理范围内，并且是我力所能及的，都可以提。”
　　“好。”纪寻笑了，声音带着少年的明快。
　　蒋程黎把睡袍解开露出上半身，趴在纪寻床上，转过头看着纪寻把药递给他：“帮我擦背上。”
　　他的皮肤光滑毛孔很细，定期保养，处处都透着金钱的气息。
　　少年的手指粗糙，抚摸在背上有些刺痒，但好在药膏清凉，涂上去凉飕飕十分舒服。
　　蒋程黎闭着眼趴在床上，美滋滋差点睡着，像做了一场马杀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