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浮夸也有浮夸的好，项蕴舟一瞬间辨别出来这么浮夸的玩意儿肯定不是自己拥有的，瞬间警惕的看向四周：“什么人？”
　　项蕴川从虚空中走出来，他的相貌和项蕴舟有八九分相似——这也是他之前认为项蕴舟适合接他的班的原因，他看着项蕴舟震惊的眼神，笑容完美像个真正的神祗。
　　“我是蓝星的上层界面三千世界中的一个小世界的主神。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那个车祸去世的少年，你很想念他吧？”
　　未曾与旁人说出口的思念被人揭露，项蕴舟像是只被侵占了地盘的野兽，又像是无家可归的幼鸟，他双眼血红，带着杀气的盯着项蕴川：“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项蕴川道：“解释起来太麻烦，不过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为了完成我的年终考核。你有想要做的事情，我可以帮你完成它，在完成这件事的同时，我的年终考核也能得到解决，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情，怎么样，愿不愿意答应我的提议？”
　　项蕴舟盯着他的脸，目光中有着孤注一掷的决绝，也有着一潭死水的平静。
　　项蕴川原本的笃定在这样的眼神面前也不由自主的有些崩溃。
　　好半天，就在他觉得这回这个任务肯定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时候，项蕴舟忽然苦笑一声喃喃自语：“我原来已经想念他到精神分裂了……”
　　项蕴川：“……”
　　不是，不对，我可以解释。
　　然而大概是已经受够了这样的自我折磨，就算知道眼前看到的东西只不过是自己因为思念太深而产生的幻觉，可是无路可走的绝望也让他忍不住去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
　　“说说看，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项蕴川：“……”虽然不知道他脑补了些什么，可是眼前的事情很明显对自己有利，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把他们万人迷世界不怎么正经的劳务合同抛出来：“我的能力能作用的地方仅限于万人迷世界，如果你想要他复活，我可以把他的灵魂投注在万人迷的小世界当中，但是由于没有特别适配的小世界环境，所以这个小世界需要由你来创作。”
　　项蕴舟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事情，绝望的笑了一声：“连梦里也要这么为难我……”
　　项蕴川打断了他的绝望：“创造一个真实的世界所需要的能力确实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可是人类是一种拥有者无数可能的生物，他们创造了一种最简单的创世技巧。你可以写一本书——必须要是一本主人公为万人迷的书。我会让黎昀的灵魂以其中不是很引人注目的配角为载体，瞒过天道重新复活，但是作为代价，你的记忆和感情会被抽走，你是否会重新爱上他这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了。你——愿意接受吗？”
　　愿意接受有可能和你最爱的人擦肩而过却无动于衷的可能吗？愿意接受也许未来那个人会有了其他他最爱的人，自己却完全不知道吗？愿意将一切的筹码奉上来赌一个未知的可能吗？
　　项蕴舟的眼神在颤抖，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偏执。
　　爱而不得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然而比起爱而不得，他更害怕自己存在的世界没有那样的骄阳烈火。
　　最终，项蕴舟问道：“只要是万人迷设定就可以对吗？”
　　项蕴川被他问得迟疑了一下，虽然觉得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掉了，可是他那花团锦簇的脑子里实在没装这根七窍玲珑弦，于是迟疑的点点头：“对，没错。”
　　于是他拿到了那一本名为《掌中omega》的小说。
　　小说的开头有着这样一段设定：3S级的omega拥有着一种带有绝对吸引的信息素，所有的人都会被这信息素吸引而来，为他疯魔，然而只有100％匹配的alpha闻不到，当这个alpha能闻到这信息素的味道的时候，就是他爱上的他的时候。
　　而那100％匹配的alpha的信息素，名为——夜雨行舟。


第45章
　　“美丽的大姐姐,你是书里面写的白雪公主吗？漂亮的让我怀里揣了个小兔子。”
　　奶声奶气的alpha一本正经的对着年轻的女仆这样说道。
　　他玫瑰一般的信息素环绕在房间里，长相又好，就算知道这只是孩子的童言稚语,也忍不住让人露出微笑。
　　“大少爷真的好惹人喜欢啊，明明是这么小的孩子,可是每一次他讲话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想要把他抱在怀里。这样的alpha未来也不知道会找一个怎样的omega生活，想必那个omega一定会被哄得心花怒放吧。”
　　听她说话的小姐妹虽然也不由自主的露出姨母笑,可是笑完之后有不由自主的有些消沉。
　　“就算再怎么讨人喜欢又怎么样呢？夫人不喜欢他,老爷也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残次品。”
　　这就是项家的大少爷目前的处境。
　　就算再怎么惹人喜欢,也不过是一个不合格的存在。
　　女仆们旺盛的同情心让她们忍不住内心幻想着,要是他在长大一点，明白自己是一个并不被期待的孩子之后，脸上的表情应该有多让人心疼啊。
　　‘惹人心疼’的大少爷正瞪着一双眼,仔细的研究着小世界最新出的电视剧,并对男主撩妹的手段嗤之以鼻。
　　“讲道理，这不叫霸道总裁，这就是纯粹的没礼貌，哪一个正常男人见到女孩子受苦受难第一反应居然是开嘲讽？现在的电视剧编剧脑子或多或少带点毛病。”
　　傅成雪十分不引人注意的往角落里面一坐，这一次他的身份是花匠的儿子,未来也将会传承这份花匠事业。
　　按照道理，他这样的身份是没有办法接近一个大家族的公子的，纵然这小少爷不受宠,但是他的工作范围没有办法涉及到这重重包围的房间。
　　但是谁让他是无所不能的系统呢，这点小问题还难不倒他。
　　这系统面无表情的道：“项蕴舟的意识已经成功降临，在试管里面茁壮生长着，再过一段时间，你就要有一个活蹦乱跳的弟弟了。”
　　项蕴川难得不做一个世界的主角,纯粹把这里当成休闲度假的好地方，一听工作相关，整个人圆乎乎的脑袋瓜都不由自主的胀痛起来。
　　他有心想要冲自家不解风情的系统发一顿火，但是怎么说呢，人类幼崽时期的模样真是十分犯规，就算是一双无机质的死鱼眼，也被缩小的身形连带着萌化了不少。
　　于是想要发的脾气不得不胎死腹中了。
　　他有些挫败的道：“这种事情，等他真的在我眼前晃悠的时候也来得及。”
　　于是一晃眼，就是项家夫妻争权夺利最厉害的时候。
　　彼时项蕴川和项蕴舟都已经长成了小小少年，因为改不掉自己见到一个人就忍不住甜言蜜语的毛病，也为了逃避自身难以改变的万人迷修罗场，他总是在面不改色的调戏完身边的人之后，在装腔作势的咳嗽两声，把刚刚撩动的一腔春水又变成毫无波澜的死水。
　　因为看到那些人在动心和现实之间来回横跳的样子，项蕴川难得觉得自己平常避之唯恐不及的万人迷任务有种别的意趣，有一段时间疯狂沉迷这样的游戏并且乐此不疲。
　　等到剧情开始推进到项蕴舟把他藏进玫瑰庄园时，还有些意犹未尽。
　　他从自己满腔新奇的感受抽身出来，勉强分了点眼神给剧情，忍不住咂咂嘴：“项蕴舟和他自己的父母是有仇吗？写个小说不能甜甜的，偏要设计的这么变态？”
　　傅成雪彼时已经成功接任花匠这一神圣伟大的职业，并且负责这么大一个玫瑰庄园内所有花的护理，却不动声色的把庄园内的人都洗脑成了自己的人。
　　说是花匠，更像是不动声色的大Boss。
　　这大Boss声调没有任何起伏：“因为他现实的父母确实就这么奇葩。”
　　闺蜜撬了自己姐妹的男朋友，还嚣张的示威，他母亲发了一顿疯捅了这对渣男贱女结果因为精神病史被判无罪。可是日深夜长面对着项蕴舟的脸，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背叛她的渣男，然后疯狂对无辜稚子家暴。
　　最后项蕴舟将她送进了精神病院，一个人孤独的背负了抛弃亲母的罪孽。
　　他从小到大没能得到多少善意，却总是因为一张脸被人欺负或觊觎。
　　黎昀的确是暗无天日的生活里，那束唯一的光。
　　项蕴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如果是这样，他愿意接任我的职责去当无所不能的神吗？”
　　傅成雪没有回答。
　　项蕴川却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一样，终于抛弃了他其实很无聊的游戏，忍不住去研究项蕴舟的行为轨迹。
　　其中最让人感兴趣的，自然是他那束光。
　　为了瞒过天道，已经死去的人至少要在十八年之后才能重生——算是满足天道对于鬼魂历经十八层地狱的偏执喜好。
　　黎昀的灵魂在那个载体中醒过来的时候，成功赶上了一个意外。
　　这世界身为载体的那个名为黎昀的傀儡和朋友外出旅行的时候，一不小心失足摔下小山坡，磕到了脑子，黎昀的意识就是在那一刻清醒的。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为了他而创作，这个载体和他本人的适配程度自然高的吓人，他的灵魂觉醒的越强大，身上的伤好的也越快，正因为如此，黎昀清醒的时候毫无意外的把傅成雪传送的剧情当成了自己的看过的小说，并真情实感的认为自己是穿书。
　　毕竟某个绿色软件上穿书文学实在数不胜数，看了这么多也该有代入感了。
　　项蕴川得知他的灵魂清醒那一刻不由自主的眼睛一亮：“如果我能研究明白这个人身上的优点的话，说不定能让项蕴舟心甘情愿的接我的班。”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让以权谋私让傅成雪给自己实时转播，看的不亦乐乎。
　　命运一般，这两个人又重新相遇在……洗手间。
　　这样的缘分比吕子乔在洗手间捡到张伟也不差什么了。
　　只是，比起英雄救美，项蕴川更在乎另一件事情。
　　“世界意识果然紧追不舍。”
　　来来往往的机械监察们往返不休的穿梭于各个角落，名义上虽然是为了ABO的生理安全，但是事实上也构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络，将所有人都监控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我寻找接班人也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吧，至于这样真情实感的监视我吗？”
　　傅成雪没有回答他，让这句话落了地。
　　项蕴川虽然不满，但是也没什么解决办法，于是只好紧张的关注眼下的剧情，担心什么时候世界意识给他炸一个惊雷。
　　也许是因为这件事情切中了他的利益，傅成雪看得出来，比起之前的游戏人间，这个人终于开始认真了。
　　虽然他没有明确的表现出来，可是傅成雪曾经陪着他在无数的世界中走过上万年。
　　这个高高在上的神明，胸膛中终于跳动起像人类一样的心跳，七情六欲也在渐渐扎根。甚至在项蕴舟的性别要在学校里面曝光的时候主动让傅成雪过去帮个忙。
　　真不巧，这一去就打开了他新世界的大门。
　　诚如黎昀想的那样，傅成雪女装看起来真的很像阎魔爱，比起平常那个无机质的样子，女装之后的他更像天山雪莲。
　　“哈哈哈哈哈！”
　　傅成雪认真的注视着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主人，态度却十分放纵。
　　甚至在项蕴川央求他再换其他的女装的时候也没什么反抗意识的随他胡闹了。
　　玫瑰庄园里面经常能看到打扮成水冰月、黑沼爽子、雷姆等等动漫人物的少年在一本正经的……修剪花枝。
　　傅成雪身为一个AI难得有一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如果他的神明正在觉醒七情六欲，那么是不是，有一天他拥有人类的感情的时候，能注视到背后的自己？
　　然而这样的想法没过多久就被掐了个戛然而止。
　　无处不在的世界意识终于忍不了越来越失控的主神大人，趁着他们没来得及防备，出了手。
　　主神和世界意识的斗争于精神世界展开，最大的反应就是项蕴川陷入昏迷不醒。
　　傅成雪对这样的情况心知肚明，没有人能解决这个问题，可是多事的女仆还是担心的联系了项蕴舟，那少年把自己安排成万人迷世界的主角，自然没有办法眼看这世界的主神陨落。
　　虽然他不知道项蕴川的真实身份，只是单纯的以‘担忧哥哥安危的弟弟’这样的身份出现。
　　傅成雪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将他驱逐，只能眼看着旁人在自己的神明面前担忧焦急。
　　傅成雪是项蕴川的什么人呢？
　　是他贴心的系统，是愿意为他献出生命的AI。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
　　他是如此的羡慕项蕴舟面对黎昀时能把自己的情绪表现的如此直白，是如此的渴盼着有一天自己也能这样直白的面对自己的主神大人。
　　项蕴川和世界意识的斗争暂告一个段落，他从昏迷中清醒。
　　这玫瑰少年伸出手勾住傅成雪的小指，难得的萎靡不振。
　　他们把项蕴舟哄走，把所有的机械监察都清理掉，项蕴川才缓缓地说出了自己接下来的话。
　　“我想要赢。”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傅成雪却明白了。
　　项蕴川接着道：“我想要赢，就不能让出自己主神的位置，如果是这样的话，可能要在这个世界当一辈子的主神，那太漫长了。”
　　项蕴川没有说自己在和世界意识的斗争中知道了一旦他卸任主神职责，傅成雪就会死的这件事，只是像个孩子一样任性道：“主神的生命是在太漫长了，也许一不小心就是千万年转瞬即逝。我一个人该多寂寞啊……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