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电话挂断。
费文鸿怔愣在了那里。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费文鸿回过神来想要再争取的时候,又有一个董事站了出来,提议罢免费文鸿,原因也很简单——挪用公款。
费文鸿就觉得离谱,这事儿他确实没做过!
但随着证据一件一件地被摆出来,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是一场戏而已,证据是真是假不重要,他们只需要一个罢免的理由,好给费文卿开路。
和“元鹤”的项目板上钉钉的是盈利大项,费文卿只要长脑子了不出大错就能交差,并且还会借此正式进入费氏核心。
而费文鸿已经被清扫出去,不会再威胁到这位正儿八经婚生子少爷的地位了。
在费文卿得意洋洋的面庞中,费文鸿瘫软在会议室主位的椅子上。
这是他最后一次坐在这张代表着费家权势的椅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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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费文鸿一样,辛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原本辛家就已经日落西山,子孙没有一个能堪大用的,之前还还不知所谓地得罪了孔家,全靠辛家老太太的颜面才能存活至今。
如今还有辛云鹤与傅家出手,很快,就让辛家难以抵御。
对此,辛家的人自然不会思考自身的过错,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宁一元奸诈狡猾出尔反尔。
可他们也只能抱怨抱怨了,因为他们连宁一元的面都见不到。
他们甚至想要拿当初的交易去威胁,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只是跳梁小丑。
且不说当初的交易并未留下文件记录,也并未有录像录音证明,就算是有,辛家也不敢爆出来。
因为做假证的是辛家,指证的还是他们辛家的人,无论是责任还是脸面,都能让他们乖乖闭嘴。
而且,后续的证据也都查出,他们改口也没有半点儿用处。
一筹莫展之后,辛家人便怨天尤人,他们整日在公司里吵,回家还是吵,每一个人都想要把过错归结到别人头上。
最后,吵的就连辛老太太都不得不出面了。
然而,这种时候辛老太太出面也没有用了,吵红了眼的辛家人在人还没走到楼下的时候就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她。
“要不是你答应了宁一元,我们至于现在这么被动吗?”
“就是,当初也是你执意要让辛悦悦那个丧门星嫁到孔家,结果金龟婿没钓到,反而惹了这么大一个仇敌!”
“还有,你个死老太太也没几年好活了,凭什么还把着股权不放?”
辛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却不糊涂,听到这种指责自然是气的要命,可嘴笨脑子转的也慢,最后也只能抬起手指干瞪眼。
一见这样儿,辛家人骂的更欢了,丝毫没顾忌老太太已经开始打起了摆子。
结果,在辛家人的吵闹声中,辛老太太拄着拐的手一松,整个儿人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最后,救护车的鸣笛声拉走了进气少出气多的老太太,但却掩不住辛家争吵。
第77章 新的征程
辛老太太命大,没死成,但也只能瘫在床上靠着机器维持生命干瞪眼。
而在他床边,没有一个人陪伴。
就算辛氏倾颓,就算外敌针对,那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辛家人哪个不想要?
深知这一点的辛老太太绝望地闭上了眼。
但“吱嘎”一声门响,让辛老太太重燃希望——是谁来看他?
走进来的是一个挺拔少年,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站在老太太的身旁,喊了一声“奶奶”。
“玉、玉河……”辛老太太费力发声,“你来了……”
其他人都去哪儿了?
辛玉河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语气淡淡的,“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
辛老太太很是欣慰,他拍了拍辛玉河的手,“你、你小舅来了吗?”
“他怎么可能来。”辛玉河道,“他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是辛家人,而且……c承认自己是辛家人的也没来几个。”
或者说,除了辛玉河之外,一个都没来。
辛老太太咳了几声,“他们忙……辛氏现在危险啊……对了。”
辛老太太挣扎地抓住了辛玉河的胳膊,“你和你小……关系好……都是一家人,你能不能……去劝劝他……辛家……辛家的股份……我全给他……只要他给辛家人……活路……”
看着老太太费力说完这么一番话,辛玉河的眼眸垂了垂道,“不可能,我是站在我小舅这一边的。”
“咳!你可是姓辛的!”老太太声嘶力竭,“辛家把你养大的!”
“那又如何呢?我只做对我有利的选择,这可是辛家教给我的啊。”辛玉河脸上带了一丝笑。
老太太愣住了。
是啊,辛家人就是这样的。
当初,辛家可以为了利益去攀附孔家。
后来,辛家人有为了可以存活豁出了老太太的面子。
如今,辛家人则是出卖了当初被他们当作利用工具的辛悦悦……
辛家人的所有选择都没有情感可言,他们眼中只有自己和利益。
辛玉河是标准的辛家人,只不过与辛家不同的是,他的眼光更长远,选择更正确。
他在辛云鹤还没有崛起的时候就和他交好了。
他也在辛云鹤和辛家中坚定的选择了辛云鹤。
他从未做过两面逢迎的事。
这些,让今日的辛玉河能在辛家倾颓之时仍旧风光无量地当他的小少爷,做他喜欢做的事。
辛老太太想要出言用道德血缘去压辛玉河,但她却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辛玉河在微笑,双手插兜模样甚是潇洒,“难受吗?”
他用脚尖轻点了两下地面,正正好好踩在了输氧管上。
“难受的话——”辛玉河抬起了脚,站起身弹了弹衣服,“就别再想着用话压我。”
“啊对了,顺便好心告诉你一声。”辛玉河手握在房门把手上,头也没回地道,“知道辛家人现在都在哪儿吗?”
辛老太太在用力呼吸。
“他们啊,一半在找律师,询问遗产的相关事宜。”
辛老太太猛然瞪大了眼。
“还有一半……在家里,翻你的房间,想找你有没有留下遗嘱文件。”
“!!!”辛老太太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辛玉河却直接离开了。
数十分钟后,病房内的仪器忽然刺耳地鸣叫了起来。
医生护士匆匆赶来,各种话语声以及仪器声夹杂了几句“快通知家属”。
可惜,却在冷漠的繁忙与无情的利益中沉溺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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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州大师赛开始之前,傅柏翊带宁一元去参加了一场拍卖会。
拍卖会上主要的拍品是辛家的各种财产——辛氏破产清算了,辛家名下的各种财产均被查封,等待拍卖抵扣。
宁一元不明白傅柏翊为什么会带他来,知道他看到其中一件拍品。
那是一栋帝都郊区的别墅。
地址无比陌生,但回忆却无比清晰。
那暗无天日的三年,宁一元都是在此度过。
介绍拍品的时候,傅柏翊轻声道,“这曾经是我名下的房产。”
这我知道。宁一元想。
他在这栋别墅中看到过一间专属于傅柏翊的斯诺克练习室,书架上摆满的,也都是傅柏翊收集的比赛锦集与复盘笔记。
以及……那一封未送出的情书,与那根价值连城的球杆。
这些傅柏翊不知道的过往,是深埋在宁一元心中的伤痛。
但或许,也是救赎——毕竟如果当时没有那间可以让他发泄的斯诺克练习室,宁一元大概早就疯了。
是悲是喜,现在,复杂的已无法感知。
傅柏翊拍下了那栋房子,随着落槌声响,浑身紧绷的他顿时是放松了下来。
宁一元淡淡地问,“这房子,有什么特殊的吗?”
傅柏翊的表现很矛盾,如果特殊,当初就不会卖掉,毕竟傅柏翊不缺钱。但如果不特殊……傅柏翊也不会是这种反应。
“这是我母亲送给我的出道礼物。”傅柏翊眼中满是回忆,“和你一样,我是外卡杀入海州大师赛,一战成名,在台坛正式出道。我母亲就送给我了这栋别墅,说我已经长大了,能让她放心了。”
“……这样啊。”宁一元没把话问出口。
傅柏翊揉了一把他的脑袋,“你不好奇既然这么重要,我为什么会把他卖掉。”
宁一元没说话,但傅柏翊却想让他听。
“因为我失恋了。”
宁一元放在膝盖上的手猛然收紧,他自己却没有注意到。
“我拿到外卡之后,在帝体进行了赛前训练,认识了一个叫温子恒的人。”傅柏翊道,“他也在帝体学斯诺克,但和我不一样,他是被家里要求的,而且……天分不高。”
这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学霸的学渣只见本没有共同话题,但家世人缘都顶级的学霸傅柏翊,偏偏因为一次又一次的意外和学渣温子恒碰面。
一来二去,两人成了朋友。
可校园中的情谊,在出了校门后就变得彷徨。
傅柏翊在海州大师赛上一战成名,踏入职业行列后也是一骑绝尘,直登王座。
而温子恒呢,却在考职业资格的路途中屡屡战败。
那时候的傅柏翊不在意这些差距,他会放弃一些无关紧要的比赛,也放弃一些自己的训练时间,专门去帮温子恒。
可温子恒却在意,他觉得这是一种负担,傅柏翊在他身边的时候,光芒万丈的永远都是傅柏翊,他自己永远都不会被人看到。而傅柏翊一离开,别人又都会指责他。
“有傅神教还考不上职业?”
“真是垃圾,浪费资源!”
“傅神和他走一起真是掉身价……”
流言蜚语以及次次失败的压力逼迫,温子恒崩溃了。
在傅柏翊称霸台坛的最后一年中,温子恒终于考上了职业。
傅柏翊在丧母悲痛下,还是用心地准备了一份重礼,以及表白信。他想在退出台坛前向温子恒表明心意,想在母亲送他的出道礼物中,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让母亲放心。
温子恒也在准备着,可准备的,却是一杯下了药的水。
那场比赛对于傅柏翊来说是个小比赛,可那确实他打算参加的最后一场职业比赛。
温子恒不想让傅柏翊走的太高太远,他想让傅柏翊跌下神坛……这样,他们两个好才相配。
就在傅柏翊最后一场比赛前一天,就在温子恒生日的那一天,就在傅柏翊准备送给温子恒礼物的那一天。
那杯水,被傅柏翊打翻在地。
玻璃清脆地响了一声,四分五裂。
年少相识的两人,终究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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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感人的故事。”宁一元如此评价。
傅柏翊笑了笑,“其实,那天我其实是有一点理解温子恒的,毕竟压力太大……可有一点,成了我们决裂的导火索。”
“温子恒跟我坦白,说一开始在帝体的种种相遇,就是他设的套。”傅柏翊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笑容,“他想出彩,但没有能力,就只能靠别人,来满足他的虚荣心。”
“我一开始,就是被骗了的。”
“可以想象得到你的心情,怪不得把别墅都处理掉了。”宁一元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他也没看傅柏翊,只是漫不经心地问,“那现在为什么又要买回来?”
这回,傅柏翊没说话。
这个答案,他暂时,需要埋藏在心底。
因为……
傅柏翊想要真正地开始,他的爱恋。
一天后。
宁一元握着自己的球杆,傅柏翊站在他面前,帮他整理着领结。
“紧张吗?”傅柏翊问道。
宁一元摇着头,“还好。”
顿了顿,宁一元又道,“他们……都来了。”
傅柏翊知道,“他们”指的不是辛云鹤和辛玉河,因为刚刚那两人是以宁一元家属的身份一起过来的。
傅柏翊点了点头,“他们也不想缺席你的首战。”
宁一元抬头,场馆的灯光有些刺眼。
他慢慢地往中央走去。
观众席上,辛玉河辛云鹤坐在一起,对他微笑示意。
孔鹏展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坐在了辛云鹤旁边,双手环胸,神色有些紧张——或许,是比宁一元这个上场比赛的还要紧张。
孔锦荣和梅君琴也来了,他们坐在孔鹏展的另一侧,神色没比大儿子轻松多少。
蒋斯伯坐的位置要靠后一些,他毕竟是人气正高的台球明星,现在还在禁赛中,出现在这里肯定又是一场混乱。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带着帽子口罩,坐在后面无声地冲宁一元挥了挥拳头。
季博元和楚连也在旁边,和蒋斯伯一样,带着帽子口罩。
在角落处,似乎还坐着一对青年,他们一个清瘦斯文、一个高大桀骜。
宁一元回头,傅柏翊站在远处,冲他张了张口。
去吧。
我等你。
宁一元握紧了球杆。
在明亮刺眼的灯光下,前世的惨死已经渐渐远去。
荒唐的人生也成为了虚幻,只存留在宁一元一人的回忆之中。
全都消失不见。
在这里,宁一元只需要走过去。
走过去,他便走向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