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是一个多么温馨又伟大的称呼。
　　可从孔斯凡口中说出的，却是充满了讽刺与玩味。
　　女人咽了咽口水，忽然有些害怕。
　　孔斯凡继续说道，“我这个被抱错的孔家假少爷忽然被亲生母亲认了，结果我的亲生母亲一早知道了我的身份，甚至当初的抱错就是一场阴谋。然后这位母亲却不思悔改，更是在那位可怜的真少爷刚刚考上大学的时候毁去了他的人生。我得知真相后，寝食难安，自觉无颜再见孔家人……”
　　孔斯凡讲述的娓娓动听，仿佛事件已经发生了一样，最后还意犹未尽地道，“母亲，您说，这个故事感人吗？”
　　“你什么意思？”女人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孔斯凡很满意女人的反应，心想果不其然，和三年前……不，和十八年前都是一样的，这个女人还是一个蠢货。
　　不过，这个蠢货倒是成就了他孔斯凡。
　　“你把那些所谓的真相曝光出来后，就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孔斯凡“耐心”地解释道，“你是我的亲生母亲没错，DNA鉴定做不了假也没错，但……你不能说我早知道这件事。”
　　孔斯凡的语气充斥着无辜，“我要是早知道，肯定会说出来的！我怎么忍心占了别人的身份呢？”
　　这回，女人总算是听明白了。
　　她顿时怒火中烧，“孔！斯！凡！”
　　但除了怒火之外，她也做不到别的什么了，只能愤恨地低吼着，“你以为你说什么别人就会信什么吗？别自以为是了！”
　　“这可不是我的自以为是。”孔斯凡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把宁一元放出来？”
　　其实这点女人也很疑惑。
　　就算宁一元已经被关傻了又怎么样，继续关下去，或者制造一场意外让他彻底消失不是更好？反正他也只是个孤儿，根本没人会在意他的死活。
　　孔斯凡干嘛还要把他放出来？甚至还主动让孔家发现真假少爷的事儿，把他自己弄成了假货，这何苦来哉？
　　很快，孔斯凡就给女人解答了这个让她困惑了很久的的问题。
　　“纸包不住火，所以要牺牲一半的纸，来保全另一半啊。”孔斯凡道，“真假少爷这事不重要，这三年我可没闲着，孔家人根本不会在意血缘关系，只认定我是亲儿子。”
　　这点女人是知道的，或者说，帝都的上层圈子都知道。
　　“你装乖讨巧确实很厉害。”女人硬着头皮，“可他们要是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你就等死吧！”
　　孔斯凡根本不是个好人！十五岁的时候就能主动找上自己这个亲生母亲，三言两语装乖讨巧，一口一个“我是为了妈妈好”“妈妈也希望这样对吧”，让女人去给他当马前卒！
　　可这样的威胁，对孔斯凡来说根本不管用。
　　“你开什么玩笑啊，当年我才十五岁，我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心机？”孔斯凡道，“而且，在知道我自己是假少爷后，我也一直在帮助家族努力“寻找”真少爷。宁一元现在能被孔家认回来，我的功劳可不小呢！”
　　如果他要是有坏心思，又怎么会帮着宁一元回孔家？
　　孔家人是绝不会相信的！
　　女人就算是再笨也明白这一点。
　　她明白了，孔斯凡早就做好了种种打算，就算是当初的事情暴露，孔斯凡也能够把他自己择的干干净净！
　　最终的凶手，也只有女人一人而已。
　　而孔斯凡，也只是个“被害者”而已。
　　这是孔斯凡早就打算好了的。
　　女人在认清这一点后，似乎浑身都卸了力，刚刚低吼的气势都已经荡然无踪。
　　她知道，孔家如果知道她所做的事后，是不会放过他的。而且……也不会放过辛家……
　　而孔斯凡……是她唯一一条救命稻草！
　　“斯凡！你说的都对，可要是事情都爆出去，你多多少少也会有麻烦的对不对？”女人的语气变成了哀求，“你脑子聪明，你帮帮妈妈，你也不想有一个这么恶毒的妈妈对吧？”
　　“你威胁我？”孔斯凡的语气不紧不慢。
　　“不不不！怎么会！”女人怎么可能还敢威胁孔斯凡！
　　“求求你帮帮妈妈……帮帮我……”女人哭了起来。
　　正如女人所说，虽然孔斯凡又完全的应对犯法，可那都是万不得已之下才需要走的后路。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希望自己有一个“故意换子”的母亲。
　　虽然，那个母亲成就了自己……
　　“行了，哭又解决不了问题。”孔斯凡不耐烦地道，“当初见过你的只有宁罗，他只要不供出你就皆大欢喜。”
　　“可他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废物！”女人急了，“他根本守不住秘密！”
　　“他守不住你不会让他闭嘴？！”孔斯凡都快被这个女人的蠢气给气笑了，“世界上一天意外死那么多人，你就不能自己好好想想吗？！”
　　说完，孔斯凡就挂断了电话——提醒到了这个地步，要是再不明白，这女人可真就要蠢死了。
　　不过就算是交代好了后，孔斯凡还是不能放心——或者说，他最近都有些心慌。
　　尤其是孔家人对他的态度变化——虽然依旧会为他着想，依旧会向着他，可他总是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大概……是因为他们眼中的感情都不见真诚？
　　不可能！肯定是自己多想了！
　　孔斯凡使劲儿地甩了甩脑袋！
　　不可能，他可刷足了孔家人的好感度，而且还以有卡牌加成，怎么会出问题呢！
　　他可是万中挑一的穿越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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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都，辛家。
　　某一扇卧房的门被“哐”的一声打开，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扭着腰，挎着包，踩着小高跟“哒哒哒”地快步离开了。
　　匆匆忙忙的她没有闲心回头，所以，她也就没有看到从拐角处走出的那个少年。
　　辛玉河面色沉重地站在那里，凝视了女人离开的方向好久。
　　最后，他拿出手机，点击了备注为“小舅”的联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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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县城医院。
　　在医院这种地方，尤其是这些落后小县城医院，大大小小的闹剧每天都在上演。
　　有时是医患之间的矛盾，对于一小瓶药的价格都能吵上半天；有时是患者之间的矛盾，输个液取个药都要说道半天谁先来的谁后来。
　　有时候，也会是恶人与苦主之间的矛盾。
　　此时，在医院大厅一楼，就在上演着这样的闹剧。
　　“哎呦喂！大老板就了不起啊？大老板就能随便害人了？”赵天云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可怜我闺女才十四岁！本来就是个孤儿，脑子不好使人也不听话，十四岁了才被我家领养，结果现在又被车撞了！哎呦喂！我不活了啊！”
　　孔鹏展头疼地捏着鼻梁，他虽然是帝都上层圈子有名的青年才俊，商界如日中天，交际也如鱼得水，堪称人生赢家。
　　但人生赢家活了将近三十年，都从来没接触过像赵天云这样，进了医院大门看见他和身旁的小孩儿，什么也不说就开始嚎，一边嚎还一边说“我苦命的闺女”。
　　孔鹏展说了一句“医生已经检查过了，你女儿没事”后，赵天云哭的更大声，连连说有钱人糊弄人，骗他，害了他闺女。
　　众人指指点点，目光谴责轻蔑。
　　这场面，让青年才俊孔鹏展切身地体会到了强抢民女的恶霸流氓是什么待遇。


第51章 蛊动人心
　　孔鹏展这个大少爷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架势，一时之间全是震惊，他是真没想到能有人明目张胆的如此信口开河。
　　他下意识的反应只有护住宁小六这个孩子。
　　宁小六看见赵天云就开始往孔鹏展身后躲，孔鹏展护得住人，但却挡不住众人八卦的目光。医院这地方虽然是抢救生命争分夺秒的地方，但只是感冒发烧腰酸腿疼的人也不少嘛。
　　他们往往都是请了假来看病的，没啥大事儿还有闲，自然是乐意多看会儿八卦。
　　见赵天云穿着朴素哭的大声真诚，与之相比孔鹏展西装革履衣服成功人士到大老板的模样，心中的天平自然就偏了。
　　弱者让人同情，而且人总是会选择站在与自己同阶级的人这一边。
　　“看那人还挺年轻的啊，怎么就撞了人不认账呢……”
　　“是啊，看人家当爸的哭成啥样了。”
　　“听这话他姑娘还挺可怜的，是个孤儿呢……”
　　“那些有钱人不都是这样？看不起我们普通人！”
　　“看着挺有钱的，怎么连钱都不愿意出？”
　　“估计就是觉得不值，他们有钱人不都是利欲熏心么，黑心的很！”
　　……
　　周围八卦的人让赵天云底气更足，他面色悲痛呢，底气十足，“你撞了我闺女，必须要负责！不然的话就把我也撞死好了！”
　　“行，你女儿在这儿，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就再去检查一遍。”孔鹏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态度可谓是十分良好了。
　　赵天云也是一愣，他其实并不是想让宁小六去检查，一个小丫头片子，死活关他什么事？
　　他不过是想要讹点钱罢了。
　　不过去检查也没关系，赵天云想。看对方这样儿应该是个日理万机的大老板，到时候让宁小六就说疼就说难受，赖在医院里住院一遍又一遍的查。
　　大老板不会差钱，更不会在这儿耗时间。不出两天，绝对会提出给钱了结的！
　　而且看这大老板还是个好人模样。好人好哇，好人才更容易讹！
　　到时候留个联系方式，隔三差五就去要钱，就说是宁小六的后续治疗费用——啧，这可说无本万利的买卖！
　　赵天云美美地想完了，点头道，“行！宁小六你过来。”
　　说着，他就上手去抓躲在孔鹏展背后的宁小六——他可得好好交代这个小丫头片子，得一直喊疼说难受！要是掉了链子，看他回去不把她打个半死！
　　感受到了宁小六的紧张与害怕，孔鹏展自然不可能任由赵天云把人拽走，直接伸手拦住。
　　因为常年锻炼，孔鹏展的胳膊虽然看上去细长，但实际上肌肉结实，赵天云根本推不动。
　　“你干嘛？”赵天云没好气。
　　“去检查可以，你别靠近她。”孔鹏展道。
　　不靠近？那怎么行！
　　赵天云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两圈，觉得孔鹏展是看出他的算计了，想要控制住小丫头，不让他们打配合。
　　于是他又开始嚎了，“没天理了！还不让我看看我闺女了？你是不是威胁她骗她了？她还那么小，她什么都不懂啊！”
　　孔鹏展冷笑了起来——他刚刚会头疼，完全是因为冷不丁地被这种从未见过的无赖作风打懵了。
　　可现在他反应过来了，自然不会被赵天云这种泼皮牵着鼻子走。
　　“小六她年纪确实不小，自然也不知道她身上的伤都是家庭暴力、虐待儿童的证据。”孔鹏展的语气很轻，很温柔。
　　但落在赵天云耳中，却如同恶魔降下的晴天霹雳。
　　因为他又说道，“我也不擅长当老师，教不了她。所以……”
　　“我会报警的。”
　　报警？！
　　赵天云猛地瞪大眼睛！
　　不过好歹他平时做的也是给高利贷要债的活儿，平时去讨债，也有不少人会壮着胆子说“报警”。
　　每到这时候赵天云就会“嘿嘿”一笑，然后喊着“报啊，你去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看看警察来了抓谁！”
　　实际上，高利贷不合法，而且无论是否欠债，赵天云的暴力催债行为都已经违反了法律，被抓的一定是他。
　　但被讨债的人大多都是不懂法的，反而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四个字他们深信不疑。以至于就被赵天宇唬住了。
　　面对孔鹏展，赵天云还想如法炮制，大喊道，“你报啊！报的正好！是你撞了我女儿，看看我们谁有理！”
　　就算是警察来了也不能怎么样！赵天云想，就是这人撞了宁小六，那么多人都看见了！
　　至于那些伤……赵天云心里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那些伤和他没关系！宁小六之前可是在孤儿院的！对，都是别人弄的，和他没关系！
　　不过赵天云还是不太希望警察来，他只想要钱，“等警察来了，我非要告你！你故意撞我闺女，我要你坐牢！”
　　平常人一听到“坐牢”俩字儿，绝对会打颤，然后哭爹喊娘的主动要求私了。赵天云也是摸准了这一点才这么威胁。
　　不顾孔鹏展却没给赵天云他想要的反应，而是点点头道，“随你，警察同志怎么调查、怎么处理，我们人民群众都会配合。”
　　这一句话，不禁赵天云傻眼了，也转瞬将周围人的想法扭转了过来。
　　“这么坦荡荡的，不像是不想负责的啊。”
　　“是啊，这小伙子还主动报警了。”
　　“嗨，我早说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人都主动带小女孩儿过来检查了，也没跑啊。”
　　“那小女孩儿也没啥事儿啊，不知站那小伙子身后呢吗？”
　　“女孩儿他爸看着有点眼熟啊……”
　　“我瞧着也眼熟……哎！这不是老赵家的那个嘛！催债的！”
　　……
　　隐约间听到了有人认出了自己，赵天云下意识地遮了遮脸。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认识他的人都是怎么看他的。
　　对方的动作落入眼中，孔鹏展嘲讽地笑了下，不过是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