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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修文独坐书房,嘴角微微扬起,看起来心情不错。手握笔,字字铿锵有力,书柜一角躺着一封封未拆封的信件,收信人无一不是楚君榆。
“白将军好久不见。”
白修文闻声看去,瞧见人后,回道:“是挺久没见的,庆兄。”
慕容庆上前坐下,摘下面上的黑具,放置书桌上。
白修文则是将手里笔墨收起,将信件小心收好。
慕容庆很随意看了看四周,调侃道:“你这的设置真是简陋,一桌一柜一个人。”
白修文道:“庆兄大老远来,就为了说这?”
慕容庆正襟危坐道:“自然不是,我有事问你。”
白修文:“你且说。”
慕容庆:“你为何帮我?”
这个疑问在慕容庆心里已是徘徊许久,好好一个大将军不做,跑来与他谋反。如果是为了还边塞之仇,方法众多,没必要走这条死路。干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这分明就是吃力不讨好。
白修文沉默不语,许久才道:“这个时候怀疑我,庆兄是在开玩笑吗。”
说完抬眸对上慕容庆的眼,这一下不禁让他背后一凉,这莫名的威慑力竟让慕容庆有了几丝怖意。
慕容庆避开他的眼,道:“就是因为这个时候,我才会怀疑。你明明可以不用这样,况且楚兄人在上京城,只与你有来往,你让我如何不疑。”
白修文笃定回道:“我不会背信弃义。”
慕容庆:“我知道,可是…我不希望与你成为敌人。”慕容庆心里很清楚白修文是个良将,可收为己用。他日即位,身边也必须有人。如若今日猜疑不解,待到他日变成一道深渊,二人反目成仇,得不偿失啊。
白修文笑了笑:“你真的想知道。”
慕容庆:“……”
白修文:“杀父之仇,辱母之举,断吾一腿,欲取吾性命,强人所难差点错失良配。这一件件,一桩桩,可能作为我谋反的理由?”白修文平静说着,熟不知周身已是戾气萦绕。
慕容庆微惊,但杀父之仇让他不由问道:“白梧将军不是死于溃军一战吗。”
白修文冷笑道:“我父亲在边塞前线上与两万弟兄死守,整整两月朝中都未派出援军。庆兄觉得正常吗。”
慕容庆:“……”
白修文:“还有什么想问的,今日一并问了吧。”
慕容庆:“这些都是我们慕容氏干的,你如今帮我,我可以理解为你想借我之手夺天下吗。”
白修文淡淡回道:“这天下我不屑去夺。”
“说实话,初见你时我确实是起了杀心。不过后来想想,你我不过都是这政权的一小颗棋子。与其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帮手,你说是不是,庆兄。”
慕容庆:“白将军说的在理,今日话说明了,我也就放下心了。”
“走了。”说着拿起桌上的黑具,重新戴上,转身便出了房。
白修文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轻笑道:“我怎么可能帮慕容氏的人呢,真是命运弄人…”
看向书柜下层,一封落灰的信件带走了白修文的思绪。差点忘了,还有他。
于是叫赵轶差人将书信寄出,毕竟是自家人。
天边的云团似镶了金,地上起了一层橙红色的纱雾,让人有点迷乱不着前路。
上京城
北街上,孙晓峰一身军服,手提大刀,照常巡街。暗地里记录着每一户人家的人数,路过楚府时停下脚来,斜眼瞧了下那上了封条的府门。
轻笑一声,随后继续巡街。
“啊欠!”楚君榆鼻子莫名痒痒的,估计有人在想他吧。
楚君榆在这四四方方的牢房里,已经是待到不想说话了,事实上也没人和他说话。
这时传来一个微小的女声:“少爷,少爷。”
楚君榆一下就精神了,小心检查周围是否有人后,才靠到墙角。语气中略微带着些许怒气:“这个时候,你来作甚。”
琴莲有点愧疚回道:“抱歉啊少爷,这个时候还来找您。”
“后日我与公主便启程,今日来道别。对了,还有这个,可以备不时之需。”说着塞了个小包裹,里边一把小巧的匕首,还有一根银针。
楚君榆:“你大可不必这样,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很危险。”
琴莲:“我知道,但如果没有少爷,琴莲也不会活到今日。少爷大恩,琴莲此生不会忘,只要少爷需要,琴莲定随叫随到。”
楚君榆无奈道:“知道了,你还是快些回去,记得小心些。”
琴莲:“明白。”
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让楚君榆心静了下来,垂眸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嘴角微微扬起。
琴莲一路上小心翼翼,安全抵达青殿。
慕容语莺从书房里出来,便看见鬼鬼祟祟的琴莲。于是从后面绕过去,踮起脚尖慢慢靠近。
“嘿!!”慕容语莺大喊一声,见琴莲被吓得一哆嗦,露出了满意的笑。
“在想什么。”
琴莲:“公主你可以不要这么幼稚吗。”
慕容语莺:“不能。”
琴莲:“……”慕容语莺在她心里的温柔公主形象可以说,已经碎的连渣渣都不剩了。
慕容语莺:“不逗你玩了,跟你说个好消息。”
“明日,那太医院新来的小太医便会进宫值班,你只需要到太医院门口守着就可以见到了。”
琴莲两眼冒光,喜悦之意显于言表:“真的!太谢谢你了,十三公主。”
慕容语莺:“都是小事。”嘴上这样说着,面上却是一副得意的笑——‘不愧是我’。
女孩子之间的快乐就是这么莫名其妙,有时候一句话就可以开心一天,或者一杯茶,嘻嘻。
琴莲满怀期待,进入梦乡。
同样一个夜晚,有人睡得香,可有人就是怎么都睡不着。
皇宫中灯火最亮眼的,当属慈宁殿。
未施粉黛的李书妍面色看上去有些憔悴,手里不停翻阅着折子奏章。看着其他地方因天灾导致饥荒,对此向朝廷请示是否开仓放粮的折子。一本接一本,越看越烦。
李书妍将奏折推到一旁,右手扶着头,时不时按了按太阳穴。
重新在看,大多都一样。
李书妍开口道:“传刑事部白侍郎前来。”
内监总管闻言,上前道:“娘娘,现在已是巳时了。”
李书妍抬眸,语气稍重:“我说,传白侍郎前来。”
内监总管听出了李书妍的怒意,低下头行礼道:“是,奴才这就去。”
一路马不停蹄赶到白府。
叩——叩——
“谁呀。”小厮带着几分懒散的睡意问道。
“本官前来传白侍郎进宫。”内监总管端着一副架子,不紧不慢说道。
小厮见着阵仗,立马便清醒了:“官爷里边请,小人这就请白二少爷。”
白谦文尚未入睡,听到传召,便同内监总管去了宫里。
李书妍听见声响,抬眸瞧了瞧:“来了。”
白谦文行礼后道:“不知娘娘找臣何事。”起身朝殿上看去,只见帘子早已放下,未见其人。
李书妍的声音从帘子后面传来:“爱卿最近可忙。”
白谦文:“近来到是没什么事,娘娘可是有事需要臣去做。”
李书妍:“现在饥荒到处是,你说哀家该不该开仓放粮。”
白谦文沉默一会,开口道:“臣以为,不可。饥荒州地众多,人数巨大,此时开仓放粮,不过是杯水车薪。此做法,不是长远之计。”
李书妍:“那爱卿觉得,哀家该如何做。”
白谦文:“臣以为,治其根源,从朝中派遣官员前往,因地制宜。建筑河坝,治理洪灾。”
李书妍:“爱卿这是早有准备,哀家竟是不知情。”
白谦文从容回道:“只是无意听到,才有了想法。”
李书妍:“你可知哀家为何现在传你进宫。”
白谦文:“臣不知。”
李书妍:“说起来你现在做到这个位置,是不是太快了。”
白谦文微微汗颜,道:“可是臣哪里做的不是?”
李书妍冷笑一声,语气没了刚才的随意,反倒是加重几分:“你是不是觉得哀家一介女流,很好骗?”
白谦文闻言便跪了下来,道:“臣怎敢有如此想法。”
李书妍笑出了声:“哀家不过是说说罢了。”
“白侍郎,你便降官五品,到各州治理饥荒。”
白谦文眼中满是震愤,却还是口是心非道:“臣下,谢娘娘。”
李书妍:“你就不问问原因吗。”
白谦文:“娘娘心里早已有了定夺,臣下又何必自讨苦吃自取其辱。”
李书妍笑了笑,道:“你比李谨聪明,但是,不要聪明过头。”
白谦文:“谢娘娘提点。”
李书妍:“哀家乏了,你即刻便出发吧。”
就这样,白谦文披星戴月出了上京城。
车上,白谦文一人架着车哼着小调,看上去心情不错。
“聪明过头,还真是这样。”
车轮在泥地上碾过,溅起泥点,使得白谦文的白靴看上去有几分别扭。
第33章 坠湖忆梦
整夜慈宁殿都是灯火通明,朝阳初生起,微弱的光照射进殿内。
李书妍抬手将窗户上的帘子掀起,看向窗外眸中满是疲惫,似找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深深叹了口气。
“来人,摆架青殿。”李书妍回到现实中来,眼下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去解决。
青殿这边,慕容语莺还在睡梦中。恍惚中,只听见宫女们的声音。
“十三公主,太后娘娘摆架青殿,你可不能再睡了。”
“是啊,十三公主快些起来洗漱。”
慕容语莺半睡半醒回道:“知道了,不就是太后来吗…”
“等等,谁?!太后娘娘!”
慕容语莺直接炸起来了,这么早来找她,准没好事。
风风火火在梳妆台前一顿折腾,好在是赶在李书妍来前收拾好。
李书妍装扮如往日一样,脸上妆容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
慕容语莺先一步在殿前候着,见到李书妍后恭敬行礼道:“见过太后娘娘。”
李书妍:“不必多礼。”
慕容语莺:“不知太后娘娘找语莺何事?”
李书妍斜眼看了下她,这一看让慕容语莺脸上的笑僵滞了下。
李书妍轻笑一声道:“哀家没事就不能来吗?”
慕容语莺赶忙道:“太后娘娘这说的哪的话,您想来瞧十三随时都可以。”
李书妍边说边走进殿内,入座:“这皇宫里啊,也就能和你的坐着说说话。”
慕容语莺乖巧上前给太后倒茶,神经有些绷紧,但面上还是一副轻松自然的模样。
李书妍四处瞧了瞧,目光最后落在慕容语莺身上上下大量,道:“语莺,想不到当初一个小丫头如今以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慕容语莺心里敲响警钟,太后今天不大对啊,叫的这么亲昵,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嘴上回道:“是啊,没想到在太后娘娘身边呆了这么久。”
是什么时候开始来着,李书妍已经记不得了,她的眼底一丝疲惫闪过,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狠戾毒辣。
道:“语莺,你不是喜棋吗,今日得空,便同我一决高下。”
慕容语莺回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布棋,入座,二人对峙。
李书妍后手。
棋盘上白棋一退再退,处处忍让;黑棋则是步步紧逼,乘胜追击。
慕容语莺皱着眉头深思,许久扔出二子,道:“我输了。”
“还是太后娘娘厉害,十三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了,献丑了。”
李书妍放下手中白棋,轻笑道:“哪里厉害?倒是语莺你,让哀家刮目相看。”
慕容语莺干笑着,不知道说什么,总感觉前面有坑在等自己。
李书妍喝了口茶,道:“算了,今日便到这吧。哀家还有事务在身,便不久留了。”
慕容语莺起身恭送道:“十三恭送太后娘娘。”
一路随李书妍来到青殿外,在将踏出殿门之时,李书妍停下脚步,将慕容语莺拦在身后,开口道:“语莺,哀家希望明日办公后还能在这见到你。”
慕容语莺微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啊?”
李书妍转身直视她的眼睛,带着命令的口吻道:“哀家明日监看罪臣楚相斩首后,要在这青殿见到你,明白吗。”
慕容语莺僵笑道:“太后娘娘这说的,十三除了在青殿还能去哪?太后娘娘您来,自然能见到十三。”
李书妍:“最好是这样。”
慕容语莺:“当然。”
李书妍前脚踏出青殿,后脚御林军便将青殿围的密不透风。
慕容语莺欲出殿门,一问究竟,却被拦下。
“太后娘娘,这是为何?”
李书妍背对着她回道:“确保万无一失。”
慕容语莺没想到在准备出逃前一日,来了这么一个情况。
“太后娘娘是不放心十三?十三是什么样太后娘娘还不清楚吗。”
李书妍冷笑一声:“呵,就是太清楚了,才这样做。”
慕容语莺半张着口,转念想到现下不能与她硬碰硬,否则只会让自己的情况更糟糕,于是闭上嘴,转身离开。
李书妍瞧她这样,满意笑了笑。
回慈宁殿的路上,内监(主管)跟在前边,道:“娘娘何必大动干戈,这样做如何同十三公主如初啊。”
李书妍似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如初?呵呵,她不过是哀家手中的一颗弃子,弃子就该好好待着等死。”
内监有些意外,偷偷瞧了眼李书妍,到了该闭嘴的时候了,实相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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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殿
慕容语莺扶着脑袋有些头大,原以为太后已经对她放松警惕,却在计划前一天唱了这么一出戏。
慕容语莺禁足青殿本是一件小事,却在宫中传的沸沸扬扬。
太医院
NPC甲:“也不知道十三公主怎么去惹了太后,禁足在青殿里。”
NPC乙:“不就是禁足吗,事情能大到哪去。”
NPC甲:“你还不知道吧,青殿现下是重兵把守,那架势不输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