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书之前，类似的职场霸凌不知见过多少。
　　在休息室洗完澡后，两人一起去儿童房接嘟嘟。
　　景时有点忐忑，主动开口问道：“路先生，你怎么生气了？”
　　路意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没事。”
　　景时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路意致确实平静下来了，以为这事过去了，就没再问什么。
　　因为爸爸和叔叔今天提前来接他，嘟嘟高兴坏了，两只小胖脚踩在盆里，来回地跺了两下，把自己身上溅的全是水点子。
　　他还想再蹦跶，景时一个箭步冲过来把他摁住。
　　“怎么回事？”
　　旁边的阿姨也是一身狼狈，见景时过来仿佛见了救星，赶紧道：“今天看动画片看到游泳，孩子们就想跟着试试。”
　　阿姨说得轻描淡写，但景时靠脑补也能把过程补完整。
　　自从嘟嘟有了小机器人之后，他在整个儿童房几乎一呼百应，所有的小朋友都喜欢跟他玩儿。
　　这种鬼点子不用猜就知道，除了他没别人。
　　小胖子浑然不知危险降临，他光着小胖脚哒哒哒跑到另一边，和几个小朋友拉拉扯扯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景时这才注意到，这屋里的小朋友，几乎没一个是干的，地毯都被打湿了好几块。
　　要不是顾忌着给他留点面子，他早就把小胖子拎过来打屁、股了。
　　见他气得冒烟，路意致勾了勾唇，亲自过去把嘟嘟抱进屋里，给他换好了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被教育过了，嘟嘟出来的时候已经老实了不少，还主动跟几位阿姨道了歉。
　　最后，他颠颠地晃到景时面前，咧着嘴笑，讨好地喊：“爸爸。”
　　“知道错了吗？”
　　“啊。”
　　“下次再这样，我就打你屁、股。”
　　大概是因为景时从来没打过他，对他这威胁，嘟嘟是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腆着小胖脸往景时怀里钻，还撅着嘴巴想亲亲爸爸。
　　对他来说，亲亲仿佛是一种仪式，睡觉之前要亲亲，和爸爸和好了也要亲亲。
　　但景时不想这么快妥协，就把他往路意致身上推。
　　小胖子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爸爸。”好像他被抛弃了似的。
　　接下来的一幕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
　　景时在前面走，路意致抱着嘟嘟跟在后面，然后嘟嘟一口一个爸爸，叫得声情并茂的。
　　路意致递了一块饼干给他。
　　这会儿他大概也意识到爸爸不是真的生他气，放心了，开始认真吃饼干。
　　吃几口再叫一声爸爸，仿佛完成个任务似的，两边不耽误。
　　景时被他叫得有些不忍心，可一回头就看到小胖子专心致志地啃饼干，气得头一扭，走得更快了。
　　嘟嘟一脸茫然，“啊……”
　　路意致看得好笑，“好了嘟嘟别吃了，马上就去吃饭了。”
　　这种话他反应最快，马上就不吃了，但手里剩下的大半块饼干他也没丢，一直拿在手里。
　　大概是知道不能浪费东西。
　　等到了车上，嘟嘟就骨碌碌爬到景时腿上，费力地撑着身子，把手里的饼干往景时嘴里塞。
　　上面还有他的牙印。
　　路意致赶紧把他抱回来，哄着把他手里的饼干拿走了。
　　自从上次在车里他霸占了爸爸和叔叔两个人的腿之后，嘟嘟就记住了，之后每天都要这么躺。
　　但今天景时实在不想配合他，毕竟以后总不能天天这样。
　　嘟嘟坐在路意致腿上，脸朝着景时这边，晃晃小胖腿，暗示爸爸坐过来。
　　见爸爸没反应，他就骨碌碌爬到景时腿上，然后看着路意致。
　　路意致挺愿意配合他，挪了挪，把距离拉到最近。
　　嘟嘟眉开眼笑，他撅着小屁、股一头扎在路意致腿上，结果乐极生悲，小胖脸被埋住，自己起不来了。
　　景时捂脸，他怎么生了这么个丢人的儿子。
　　嘟嘟闹腾了一路，谁也没再提起仓库的事情，可等景时抱着嘟嘟下了车，路意致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个彻底。
　　“回公司。”


第13章
　　司机沉默着调转方向盘，朝公司的方向开。
　　最后稳稳地把车停在了地下车库，总裁的专属区域。
　　路意致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就如同过去的每一天，但身上的气场却冰冷的吓人。
　　司机把手放在身侧，悄悄蹭了蹭掌心的汗。
　　路立轩坐在路意致的办公室里，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然后渐渐放松下来。
　　不过就是一次工作失误，他小叔总不能要了他的命。
　　所以当路意致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他歪歪扭扭倒在沙发上，面前还摆着一杯酒。
　　路意致跟没看见似的，慢条斯理地脱了身上的外套，又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路立轩心里更加有底，他站起身，快步走过去。
　　“小叔，爷爷说你好久没回家了，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去吧。”
　　路意致看也没看他，只低着头看手机。
　　刚才吃饭的时候，负责人那边把调查结果发过来了，跟路意致猜测的也差不多。
　　路立轩为了为难景时，特意把他叫去仓库搬东西，不仅自己百般刁难，他不在的时候还吩咐仓库主管给景时安排最重的道具。
　　路意致随手把手机丢在沙发上，然后动作缓慢地开始卷袖口。
　　“为什么为难景时？”
　　路立轩一脸不在意的笑，“小叔，我跟你说过，他是我同学，以前天天对我死缠烂打，我看他不顺眼。”
　　路意致轻笑一声，“死缠烂打？他现在也这样了？”
　　“那倒没有，”路立轩想靠近路意致，但看了下路意致的表情，还是没敢，“但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路意致卷完一边袖口，神态自然地换另一边。
　　“看人不顺眼，就要去刁难别人？你爸是这么教育你的？”
　　路立轩顿了一下，气道：“小叔你怎么这么说话，我爸是你大哥，我是你的亲侄子，你怎么帮着外人？”
　　“景时算什么东西，我刁难他怎么了，不过就是一个攀附男人的软骨头！”
　　路意致恰在这时卷完了两边袖口。
　　他冷冷地看着路立轩，半晌，怒极反笑。
　　路立轩下意识朝后退了半步，但路意致动作更快，还没等他站定就抬起右腿，在他大腿处狠狠踹了一脚。
　　路立轩立刻半边身子发麻，控制不住地半跪在地。
　　被踹的那边大腿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
　　他愤怒地抬起脸，不可置信道：“小叔，你居然打我，就因为我为难了一个不知名的人？”
　　路意致兀自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后用公事公办的口气道：“明天开始，你停职，回家反省。”
　　路立轩双目圆睁，“小叔，你！”
　　而后他突然像是抓住了什么，语气里的气愤通通换成了难以置信。
　　“你居然对景时有兴趣？”
　　路意致目光冷厉地瞥了他一眼，警告道：“如果你学不会好好说话，那就闭嘴。”
　　路立轩还想再说什么，但路意致已经不想再搭理他。
　　“进来几个人，把路立轩抬出去。”
　　大约过了半分钟，几位身着制服的安保就进来把路立轩带走了。
　　路意致仰头，把杯子里的水喝尽，然后出门，连外套也没拿。
　　他亲自把车开到了景时家楼下。
　　看着某个窗口透出的点点灯光，脑海里想象了一下父子俩笑闹打趣的画面，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等彻底恢复后，他才上楼。
　　按完门铃，里面很快就传出一道清越的男声，“嘟嘟，问一下是谁来了。”
　　嘟嘟大概就在门边，紧接着路意致就听见一个嫩嫩的小奶音。
　　“啊啊……”
　　他勾了勾唇，语气轻柔道：“嘟嘟，我是路叔叔，让爸爸来开门。”
　　嘟嘟此刻正把小耳朵贴在门上，小表情十分严肃，他们家没有猫眼，以前景时这样做过几次，他就学会了。
　　一听是路叔叔，他就高兴坏了，人还没见到呢，就先咧开嘴哈哈笑起来。
　　景时洗过手出来，一看他这样就知道来的是谁了。
　　“路先生，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路过。”
　　嘟嘟摇摇晃晃地扑过去，趴在路意致腿上，仰着小胖脸看他。
　　路意致弯腰把他抱到怀里，逗他笑：“嘟嘟是不是又偷偷吃东西了，小肚子圆成这样？”
　　嘟嘟扭扭小身子，把脸靠在他脖子上贴贴，很依赖的模样。
　　景时身上穿着短袖短裤，那些原本被掩盖住的伤口和青紫都暴露出来，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路意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去逗嘟嘟了。
　　景时有点不自在，进去换了条长裤才出来。
　　嘟嘟正趴在路意致腿上，撅着个小屁、股，时不时地拱两下，肉乎乎的小身板卷起来跟个团子似的。
　　景时嫌他丢人，坐过去拍了拍他，“小胖子嘟，快点起来。”
　　嘟嘟就扭扭，继续嘿嘿笑。
　　景时看不下去，就把他丢到玩具堆里，“你自己在这儿玩会儿，一会儿爸爸讲故事哄你睡觉。”
　　以前景时忙的时候就会把嘟嘟一个人放在这里，他也很乖，但今天有路意致在，他就明显不大乐意了。
　　没一会儿就摇摇摆摆地自己回来了。
　　“爸爸，啊啊。”
　　路意致把他抱到腿上，温声道：“让他待在这里吧，也没什么事。”
　　嘟嘟坐在路意致腿上，小胖腿晃两下，“爸爸。”
　　景时无奈地低头，帮他把鞋脱掉。
　　这下小胖子再无拘束，欢腾地在沙发上爬来爬去，最后被景时在屁、股上拍了两下才勉强老实点。
　　这下两人才能安静下来说会儿话。
　　路意致捏了捏嘟嘟的小胖爪，淡淡道：“我帮你请了三天假，休息好了再去工作。”
　　景时愣了一下，“不用，游乐场工作挺轻松的，再说现在正是忙的时候。”
　　“别担心，我会找人去替你。”
　　景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说什么，其实他有点怕丢工作，毕竟才干了没几天就请这么久的假，但路意致是好心。
　　见他似乎有所顾虑，路意致特意问了一句，“怎么了？”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陌生的体验，过去他的人生中，做了决定的事就意味着正式达成，哪怕是秦老爷子都极少左右他什么。
　　景时摇头，胡乱扯了个借口，“其实在家带他比工作还累呢。”
　　路意致笑笑，用手去勾嘟嘟肉乎乎的小下巴，“怎么会，我们嘟嘟这么乖这么听话。”
　　这几句很好理解，嘟嘟马上就听懂了，小脑袋立刻上下一点，没有半点心虚。
　　“嗯！”
　　景时捏捏他的小胖脸，“你哪里听话哪里乖了？”
　　昨天刚把儿童房淹了，这就不记得了？
　　嘟嘟耍赖似的抱住他的手指头，塞进嘴里咬咬，景时被他啃的一手口水。
　　过了一会儿，路意致又问他：“路立轩那边，你有什么想法？”
　　景时一脸茫然，“啊？”
　　“想让他跟你道歉，还是想要赔偿，都可以。”
　　景时恍然大悟，原来路意致是来善后来了，他费力地想了想，谨慎道：“我想让他别再找我麻烦，可以吗？”
　　“当然可以。”路意致点头。
　　“谢谢。”
　　“那赔偿呢？”
　　“不用了，只做了三天，不至于的。”
　　路意致挑眉，“这么大方？”
　　景时放松地靠在沙发背上，笑道：“其实我很记仇的。”
　　“是么？”
　　“当然，路立轩就算了，如果是你的话，那我一定是要生气的。”
　　这话他是当玩笑说的，但也是真话，为了路立轩那种人，生气实在没什么必要。
　　而路意致就不一样了，他是朋友。
　　路意致愣了一下，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道：“这么说，我比路立轩地位要高一点？”
　　这话说得实在容易误解，但今晚气氛好，玩笑可以开。
　　景时笑道：“路大总裁，您实在没必要自降身份，跟路立轩比。”
　　“是么，那怎么我的待遇这么差？”
　　“什么？”什么待遇？
　　路意致晃晃手机，“微信呢，加了么？”
　　景时：“……”
　　林向文上次说的时候，他以为就是随口一句客套话，也没太在意。
　　后来就给忘了。
　　没想到路意致今天居然特意问他。
　　他赶紧拿出手机，一边点开微信，一边道：“您一个大总裁，居然也会跟人聊微信么？”
　　路意致觉得好笑，瞥他一眼，“好好说话。”
　　两人专心说话，谁也没注意嘟嘟又偷偷干了件大事。
　　他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搂着一只玩具兔子给它喂奶，奶瓶里还剩小半瓶，是他刚才回来喝剩下的。
　　玩具兔子当然不会喝奶，所以毛毛都被打湿了，眼看着就要撒到路意致裤子上。
　　景时赶紧把兔子抢过来，他动作快，但嘟嘟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奶瓶倒扣着，他还晃了两下，里面的奶一滴不落地全撒路意致身上了。
　　景时：“……！”
　　他把嘟嘟抱到一边后，立刻拿纸巾去帮路意致擦，但越擦反而扩散得越厉害。
　　路意致抓住他的手，道：“别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