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传来轻笑声，乾坤转头：“这要问你哥。”
　　沈矜瞪了某人一眼，对弟弟的语气稍稍温和：“别理他，他就是少女心泛滥。”
　　“嗯，我泛滥。”乾坤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
　　乾坤就是真实的反应，不会刻意做什么调整。
　　他自己不觉得，但那语气听得人面红耳赤，就是很撩，还有点儿说不清的宠。
　　沈谢安再看他哥，一脸冷若冰霜。
　　沈谢安也摸不准自家大哥的态度，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八成又开错话题了，这个小粉车背后肯定还有故事。
　　总之，气氛被调节地更古怪了。
　　看看前方的司机大叔，就在接他们的时候说了句“你好”，就神隐了。
　　这才是明智的，沈谢安决定接下来的这段路都安静如鸡。
　　车子开出了一段时间，沈谢安打起了盹。
　　乾坤则是戴上了蓝牙耳机，把不明白的地方划出来问聘请来的职业经理人，对面回答后，又简短地继续询问。
　　车内很安静，偶尔传来乾坤的谈话声。
　　沈矜冷白的脸颊这才俘上浅浅的红，他只是昨晚没睡好，反应慢了半拍。
　　刚要撇开视线，却发现前排的某人不知什么时候调整了后视镜的方向。
　　只要沈矜的视线经过前方，就能偶遇一双熟悉的眼。
　　偶尔触到，偶尔错开。
　　乾坤看一会案例，就从后视镜中看一两秒沈矜，停留的时间不长，像是不经意间的。
　　就好像沈矜是他放松片刻的快乐。
　　沈矜刚开始只是好奇，乾坤一心二用还能把资料看进去？
　　事实上乾坤不仅看进去了，还举一反三，快把对面的职业经理人问自闭了。
　　他们撞到了几次眼神，又互相错开。
　　心像是被一根透明的丝线缠绕着。
　　沈矜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好像被勾引了。
　　乾坤也不说话，但光是若即若离的眼神，就把两人此刻的心跳拉满。
　　就在这安静又一触即发的氛围中，粉红小越野驶入沈家门口。
　　沈矜本来打算带沈谢安去谢家调养的，但沈谢安摇头摇地像拨浪鼓，他还是有点悚谢凌。谢凌名声在外，一个标准的拼N代，比祖祖辈辈更拼命。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谢凌不仅严以律己，他家整个家庭氛围就很严肃，堪称家教森严的典范。
　　敢信吗，他哥八岁那年回沈家，就是一个礼仪挑不出一丝毛病的小古板。看他吃饭的时候说话，都觉得很不可思议的那种。
　　如果不是他足够可爱，根本融化不了他哥这块坚冰。
　　沈谢安再三表示自己真的没问题，分化后没任何不适的地方，说明他的体质很适合当Alpha。
　　沈矜羡慕的同时，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决定留到父母回国后，再离开。
　　沈谢安一听这个消息，在沈矜看不到的地方对着乾坤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看吧，Alpha算什么，我哥最爱的还是我。
　　乾坤本来就不打算给沈矜太大压力。
　　这张弛有度的态度，让沈谢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坤哥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晚上，沈矜等到弟弟熟睡，确定没发烧和其他并发症，才回到自己房间。
　　房间与他离开时相比，没任何变化，只是他放在床底下的箱子不见了，那里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是谢嫣的笔迹。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却是她有意无意造成的。
　　当年的沈矜，要的不是这三个字，现在更不需要。
　　他小时候想要的，是她在意的目光。
　　沈矜又将它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就当做没发现过。
　　因为不会回应，何必非要打破老人的幻想。幻想被打破的感觉，不好。
　　沈矜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做梦了，这段时间没什么特殊事件发生，他却再次梦到小说里的剧情。
　　与之前的最大区别就是，那些酷爱关他小黑屋的变态的脸，他这次能看到。
　　沈矜醒来后，坐在床上惊魂未定。
　　等他回神过来的时候，已经拨通乾坤的电话，而那头显然还没睡醒。
　　乾坤的声音有些沙哑，尾音性感：“矜矜？”
　　被乾坤无意识地喊了一声矜矜，沈矜心脏微微一跳。
　　乾坤前一天整晚上看顾沈家兄弟，昨天一回去又被自家老太爷关屋里教育到深夜，他没睡几个小时。
　　乾家老太爷给的资料都是这些年其他企业或成功或失败的案例，让乾坤自己写出他的处理方法，然后进行步步分析。
　　要孙子一下子吃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们在书房聊到半夜。
　　聊完了功课，老爷子老神在在的，略矜持地问最宠爱的孙子：“我听你爸妈说，有心上人了？”
　　“有。”
　　居然真的有！
　　那大师怎么说他是百世孤寡命？
　　老爷子有点疑惑，缓缓点了点头，捋了下胡子。
　　“追到了没？”
　　“还没。”
　　老爷子拍了下桌子，吹胡子瞪眼：“怎么，还嫌弃上你了？”
　　不是他说，他虽然整天对孙子挑三拣四，但说出去谁不羡慕他有个这样优秀的晚辈，瞧着哪哪都出类拔萃。看看这几年多少人家想结亲家就知道了，这都不满意，想造反啊？
　　乾坤没被吓到，笑道：“谁规定我好，他就必须喜欢了？爷爷，没这道理的。”
　　老爷子本来就听说孙子极为维护那心上人，平时见都不让见，他一开始是不信的。他这孙子傲的很，曾扬言希望孤老终生，谁有那么大的脸哦。
　　乾家没人觉得那是开玩笑，乾坤曾经和匹配度高达99.999%的Omega关在一起，却死活不标记。
　　就是乾坤和尤嘉被关在仓库的那次，尤嘉被人喂了药，进入发情期，反复扑向乾坤。把他们救出来的时候，乾坤自己遍体鳞伤，把自己折磨地快去了半条命。
　　尤嘉是被捆着的，没错，乾坤捆的。
　　事后到了医院做检查，乾家人也就知道，两人的匹配度极高。
　　按理说，这么高的匹配度，根本不是Alpha纯靠意志力能阻止的。
　　那是本能，想要占有和标记的本能。
　　就是现在，他们都觉得乾坤能忍住，太过不可思议。
　　这样的他，说有心上人。
　　本身就足够让乾家人好奇了。
　　老爷子见问不出什么，直接让孙子滚蛋。
　　乾坤沉默几许，再次强调：“就算他最后拒绝我，我也希望你别为难他。”
　　老爷子简直气笑了。
　　都还没进门，你就护成了宝贝疙瘩，看都不让我们看一眼。真被你得手，怎么，你还想原地求婚是不是？
　　“滚！”
　　老爷子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句。
　　乾坤不敢再惹他家这位元气满满的老人，乖乖地滚回房间。
　　他只来得及看一眼偷拍的相册，就拿着手机睡着了，陷入了深沉的梦乡。
　　早上接到电话后，乾坤还有点分不清是不是做梦，语调温柔：“做噩梦了？”
　　分明乾坤什么情况都不清楚，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一阵暖意袭向沈矜。
　　沈矜缓了缓心神，也顾不得自己的冲动，道：“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梦到过自己可能有危险。”
　　这可是沈矜找自己当假男友的契机，乾坤立刻清醒了。
　　“又梦到了？”
　　“嗯，这次我看到他们的脸了！”
　　“有谁？”乾坤的目光，瞬间锋利。
　　“杨俊弼、薛意、谢纪晟……”
　　其中，杨俊弼就是那个曾经与沈矜匹配，却在外得意宣称自己即将标记高等级Omega，最终被乾坤胖揍的高三Alpha。
　　他还曾经在酒吧门口围堵和骚扰沈矜，被沈矜录音保存了证据。
　　这样证据确凿，学校事后给了他警告处分，杨家本身有权势，因为怕得罪乾坤，暂时给杨俊弼休学一年。
　　本来沈矜以为，休学一年的惩罚足够重了。
　　“你可能不知道薛意，他……”
　　“这三个人我都知道，杨俊弼的事，很快就能给你满意的答复。我这边已经掌握证据了，就在上周，只是还没十足的把握，还在找关键性证人，所以让你等了这么久。”
　　这哪里久了？
　　沈矜慢慢捂住了嘴，心里酸酸涨涨的。
　　“为、为什么从来不说？”
　　“我担心说出来，你抱了希望后又失望。”他不下没把握的保证，从沈矜的语气中他听出了些许恐慌与无措，这让他越发愧疚，还是太慢了，“相信我，很快。”
　　其实前前后后根本没多久，他们连一个学期都还没过完。
　　沈矜有些难以保持自己的冷静，社交轻微障碍的他，这种时候语气反而显得僵硬：“这本来就不是你应该做的。”
　　沈矜想到了已经吃上免费三餐的赵昊天，乾坤在私下行动，好像又不是那么无法理解。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沈矜一直很想说谢谢，也不是没说过，可实在太轻了。
　　乾坤大约是感受到沈矜的不平静，他要的不是感谢，而是沈矜的安心生活。
　　他主动打断了目前的气氛，不希望沈矜沉浸在那种感激的情绪里，又说：“至于薛意，又犯了别的事，目前是失踪状态，警方也一直在通缉他。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他就是那个，传闻中被我逼退学，连学都无法上的学霸。”
　　沈矜还记得外网上，有很多乾坤的“丰功伟绩”，还有不少自称是当事人出来说法，这样的帖子层出不穷，沈矜觉得乾坤根本不在意这些，估计也没看过。
　　“你试试看去几个知名论坛，专门找关于你的帖子，里面有些发言人的ip地址，也许可以查一查。”
　　沈矜提供了一个新思路，乾坤觉得可行，这个方法说不定真有意外之喜。
　　“第三个人，谢纪晟有点麻烦。我倒是认识他，谢凌的二弟吧？”
　　“嗯，说起来我还要喊他一声二表哥，不过他以前很讨厌我。”
　　沈矜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谢纪晟了，谢家的三位少爷有三个不同的妈，谢纪晟的妈妈来自纪家。
　　谢纪晟这些年大部分时间住在纪家，几乎不回谢家，前段时间和谢凌闹开了后，干脆彻底不回来了。
　　所以小说里，对方恨他恨到关他小黑屋，那对谢凌又会做什么？
　　连[沈矜]都是炮灰，谢凌就是个完全没被提到的人物，根本没剧情线。
　　比起已经有防备的自己，他更担心对亲人毫无戒心的谢凌。
　　“我会让人盯着他，表哥那里也别担心，我都会盯着，一旦有异常就通知你。”乾坤也想到沈矜的担心。
　　只是说完后，气氛突然沉静了。
　　沈矜安静了许久。
　　沈矜：“他……不是你表哥。”
　　乾坤没想到他家小朋友思考了那么久，居然在纠结这个问题。
　　太可爱了吧，乾坤有点受不住，差点笑出声，他每天都能发现沈矜性格里让人欲罢不能的地方。
　　“只是个说法，我下次注意。”
　　沈矜暗想着，你下次也不会注意的。
　　算了，也不是大事。
　　沈矜这么安慰自己。
　　乾坤走向洗手间洗漱，耳边挂着手机，说：“不过，谢纪晟目前没时间。”
　　“很忙？”
　　“是啊，他好像迷恋上一个明星，这事我也只是听说，调查后再和你汇报，也不知道谁那么倒霉。”
　　汇报？
　　“我又不是你的上级，用词不当，你的语文我再给你补补。”
　　“好啊。”
　　乾坤又语气很轻的补了一句：“某种意义上，你是。”
　　如果不是仔细听，沈矜都以为是错觉。
　　夫人在上。
　　只是那四个字，乾坤无法说出来。
　　至少不是此刻。
　　等沈矜反应过来，那头传来了“嘟——”的声音。
　　乾坤挂上了电话，脸上的温柔笑意逐渐消失，面无表情地望着手机。
　　男友协议的最初原因，是沈矜有未知的风险。
　　当它们不再成为未知，也就意味着协议的作废。
　　他工具人的身份，完全失效了。
　　再也没有挽留的借口。
　　沈矜去敲弟弟的门，没想到一打开门，里面早就没了人。
　　今天沈谢安并没有请假，可能因为分化成Alpha，他迫不及待地去上学了。
　　下楼时，沈矜看到桌子非常简单的鸡蛋培根，鸡蛋的边焦了，沈矜来到厨房，看了眼垃圾桶。
　　果然，躺着好几个焦黑鸡蛋。
　　沈矜：“……”好像不是很意外。
　　沈谢安的烹饪课，从小就没合格过。
　　沈谢安对分化那么高兴，不会也因为终于不用上这些课程了吧。
　　沈矜感觉自己摸到了一部分真相。
　　沈矜对着早餐拍了各种角度的照片，生疏地加了磨皮滤镜，把煎蛋和培根尽可能地呈现得漂亮点。
　　他难得发了一条朋友圈，配文：早晨。
　　矜的号里都是从幼儿园到高中的同学，不一会儿就出现了留言。
　　[我终于能Get一款男神同款早餐了！]
　　[这明显不是冰神做的吧，以下是冰神以前的作品，这颜色，这形状，芜湖，好完美的荷包蛋！]
　　沈矜吃着那硕果仅存的煎蛋，然后发消息给弟弟，打了个超低分，让他继续努力。
　　沈谢安立刻回了个哭唧唧的表情，闹得沈矜有点担心弟弟这么软萌的性格会被其他Alpha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