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的话没出口,变成撕心裂肺的喊声:“住手啊……痛……”沈辞风先一步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几乎让他痛得跪下。
以为这人只是个小白脸,周明辉没想到,对方竟敢对自己动手。尤其男人的眼神,冷冰冰,像在看一具尸体,说话也是面无表情:“这是他的房子,你不能进来。”
怕周明辉在电梯里发疯,会伤到本就带伤的沈辞风,焦溏担忧道:“我陪你一起下去。”
殊不知,焦溏看沈辞风的眼神,犹如一柄刀刺在周明辉身上,他狞笑道:“好,下去,下去让大家知道你婚内出轨,还包养小白脸。”
“等等,”焦溏听着他的话不对劲,联想到昨天自己在网上“火爆”,给物业打电话后,才知周明辉不是一个人过来,他带了一大群记者,物业被弄得焦头烂额,才不得不把他放进来。
“你们带他下去,”临时喊来两个保安,焦溏看了旁边的沈辞风一眼,交代道:“这是我朋友,不要乱说话。”
拿钱办事的保安连连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有钱人的圈子真乱。
等保安和周明辉的身影消失在电梯,楼道重新回归平静,焦溏转过身:“对不起。”
沈辞风挨在墙边,漫不经心道:“没关系。”见焦溏打开门邀请他再进屋,也不推搪,问:“记者,你打算怎么办?”
以为他是着急离开,焦溏安慰道:“等他先下去,记者散得差不多,你再从电梯下停车场,应该不会碰到人。”
沈辞风其实是想问他,打算怎么应对网上的流言和污蔑,见焦溏无意提起,他默默回过头,一眼看到绣架上的画。
画上的青年眉眼弯弯,金棕色碎发随风扬起,孔雀毛做成花瓣雨,在阳光下反射幽幽蓝光,如梦似幻。
自小看过不少中西名家名画,沈辞风自己也有收藏,却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表现手法,传统与现代碰撞,魅力独特。
“好看吧,我绣的。”见沈辞风定定盯住画,像被勾了魂,焦溏心里好笑,在餐桌旁坐下,朝他招手:”过来。”
他喊了好几次,才回过神沈辞风:?
摆上两套碗碟筷子,焦溏解释:“你从昨天到现在没吃过东西,怕你饿晕,到时真的要叫救护车。”
这时沈辞风方注意到,桌上丰盛的大餐,明显不是一个人的分量。
难道是给他准备的?这个念头在沈辞风脑海中一闪而过,下意识想否定:不可能,两人素未谋面,焦溏为什么要理他吃没吃饭。
瞥了他一眼,焦溏不满道:“你来不来?不来我自己吃完?”
理智上沈辞风想拒绝,然则他的身体说“你想得美”,深吸一口气,走到桌前:“谢谢。”
“先说你没欠我人情,我不差几顿饭,”从昨天到今天,焦溏有点摸到沈辞风的性格:“不用担心。”
沈辞风:……
两人相顾无言,解决掉整桌盛宴,焦溏从阳台往下看,惊喜道:“记者散了。”
沈辞风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窗旁的画,正色告别:“谢谢款待。”
送走沈辞风,焦溏在沙发坐下,开始翻原主与周明辉的手机记录:
“你最近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因为在绣那些不值钱的绣画?我真是太心疼你了,绣得这么难看,还在勉强自己。”
“我说你的绣画难看,你不高兴?唉,真是忠言逆耳,我怕你一辈子就耗在这里,才跟你说。”
“别不高兴啦,就算你一直都无所事事,我也不会放弃你的,能碰到我,是你的幸运。”
……
周明辉真的很狡猾,所有讯息总隐约透出一种“都是你的错,才让我们不开心”,原主风评又是那种没脑子富二代,就算公开记录,指不定没多少人站他。
昨晚焦溏在网上搜索这个世界的相关知识,发现大部分和他生活的地方差不多,同样,也看到自己的名字被送上热搜。
委托律所的调查还没出结果,焦溏找不到直接锤周明辉与那位白月光的证据,却发现热搜莫名被顶掉,换成“沈家二公子沈谦流落在外的十个私生子”。
既然如此,焦溏灵机一动:婚礼上的事,充其量只是他与周明辉的私人冲突,现今他只需要断掉周明辉的资金来源,再打背后浑水摸鱼的人就可以。
他在社交账号上发出一条更新:“感谢大家对我私生活的关心,摆脱掉一个感情和金钱上的吸血鬼,更有人帮我前所未有地出名,我很开心。在这里随机抽五十个造谣网友,送法庭见面礼,顺便宣传我的新作品和刺绣直播地址。”
配图是他替原主完成的绣画,特地加上文字:“这幅新作不卖,就是挂出来玩。”
另一边,市内顶级私人医院中,沈辞风的助理开口问:“老板,焦先生声称画不卖,需要私下联系他出价吗?”
沈辞风思索片刻:“可以,但……”
处理完网上的事,焦溏适时收到一个电话,来电人是“爷爷”,语气听上去并不愉快:“溏溏,晚上回来吃饭,带上你公开的那幅绣画。”
是不是要兴师问罪?焦溏猜测,虽说婚礼的丑闻被今日沈家的头条压得差不多,他心里清楚,有必要当面向原主的家人解释。
焦家老宅在城郊半山,车到达大宅门前,焦溏看到焦老爷子坐在轮椅上,不晓得等了他多久。踏下车,他整理好衣服,拿着绣画上前乖巧道:“爷爷。”
看到孙子,焦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一手拍打轮椅扶手:“溏溏,你到底怎么想的。”
“周明辉人品有问题。”如实说出周明辉骗他卖楼、投资的事,焦溏顺势递上绣画,坦白道:“我不想结婚,想好好做绣画。”
“你与明辉的婚事,暂且搁置,公司的事,我会让人去查。”焦老爷子在阳光下仔细端详他的绣画,脸色微妙:“这幅绣画技法娴熟,生动灵气,我只有一个问题,这真是你绣的吗?”
焦溏心下一凛:他该不会看出孙子内里换了个人吧?
“你的绣工是我教的,我知道你的斤两。”见他不出声,焦老爷子当是猜对了,痛心疾首道:“我快入土的人,你爸妈的遗产,迟早还不是你的,何必用这些旁门左道。”
前两年焦溏的爸妈去世,焦老爷子提出一个条件,等他绣出一幅代表作,就会全部交给他。说到底,不过希望焦溏能脚踏实地,认真继承这门技艺。
用指关节敲了敲装裱的玻璃框,焦老爷子不住摇头:“人的才能是注定的,我亦从未指望过你,但我没想到,你会将别人的画占为己有,败坏门风。”
迟钝如焦溏,终于听出指责的意思,辩解道:“这是我自己的作品。”
“还狡辩!”焦老爷子手指向屋里:“回房,反省。”
焦溏:莫名其妙!
“好,我今晚会在这里画一幅底稿,接下来用它设计绣画,”无辜被泼脏水,焦溏的脾气也上来了:“等我证明这是自己的画,请爷爷不要再对我指手画脚!”
焦老爷子气得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你!”
在管家的劝阻下,焦溏拿回绣画,回到房里,一刷发现网上同样有不少质疑他作品的评论,唯独一封私信引起了他的注意:
焦先生您好,我是雷泽集团总经理助理,我们老板希望能拥有您的一幅作品,主题不限,唯一要求是,创作过程需要在网上公开,以下是我的联系方式:***
该不会是骗子吧?
试探着给对方发了个讯息,听到报价时,焦溏仍旧笃定是钓鱼,直到那位助理直接把定金打到他账户,表示:“这是我们老板的诚意,希望焦先生认真对待这次合作。”
看到余额上的若干个“0”,焦溏所有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一口应下:“好,今天就可以动笔。”
等焦溏挂断电话,助理向沈辞风报告:“老板,他答应了。不过,万一画真不是他绣的,定金可能会打水漂。”
沈辞风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
半夜,硕大的卧室中央,檀木雕花大床上的焦溏眉头紧锁,呼吸急促。各种凌乱的记忆碎片在眼前掠过,他的神识仿佛浮在半空,宛如置身飓风中的落叶,浮沉无定。
“呼……”艰难从断断续续的噩梦中惊醒,焦溏似浑身像被人揍过,像睡了很久,却总半睡半醒,从未歇息过,一摸上额头,满手冷汗。
自从穿越过来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开头只是一个噩梦,而后随时间推移变本加厉。
黎明前的焦家老宅,所有人还在睡梦中,恍惚之间,焦溏独自走出大门,沿着门前小路漫无目的游荡。
人影在昏暗在路灯下拉出很远,夜风扫过路边的落叶,单薄的风衣被扬起,他忽地一阵头晕眼黑,身子一歪,重重倒在一个厚实的怀抱里。
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体温,焦溏朦朦胧胧抬起头,对上一双深沉的黑眸。
第4章 【重写】
乘车去往山顶路上,沈辞风瞥见路边有个眼熟的身影,停车走上前,看清是谁那刻,下意识便伸手接住摇摇欲坠的人。
焦溏的眼睛生得又大又明亮,在灯光下倒映出温暖的光芒,确实很美丽;尤其当他昂起头,茫然微微张开唇瓣,像慌乱中撞进猎人圈套的小鹿,无辜而纯净。
他的手软绵绵、凉冰冰,脸色苍白仿佛沾满霜花,像个冰雕娃娃,沈辞风闻到他身上清新淡雅的鸢尾花香,蹙了蹙眉,一言不发脱下外套,裹到他身上。
闻到外套上镇定心神的檀香味,焦溏没有推脱,垂眼半挨在他怀中,含糊不清道:“谢谢。”
黎明前的路上静悄悄,一旁的司机见状本想上前帮他,却在伸出手时,被沈辞风眼神制止。
打横抱起焦溏,沈辞风小心将人放进后座,顺手掖了掖披在他身上的外套,鬼使神差般关上后座隔帘,指尖有意无意掠过他的脸。
冰凉的脸颊滑过沈辞风温热的指腹,像轻抚一块羊脂玉,沈辞风垂下眼,两人近得他能数清焦溏根根分明的睫毛;微微敞开的衬衣领口,白皙的锁骨上,有一点隐约的红。
焦溏的脑子昏昏沉沉,本能想凑近温暖的来源,无意识蹭了蹭停在脸庞的指腹,绯色唇瓣几近触到沈辞风的指节。
沈辞风蓦然睁大眼,猛地收回手,周围过于寂静,以致显得他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没有老板的命令,司机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开车,他记得上班第一天,助理就提醒他,老板洁癖严重,印象中尤其讨厌陌生人的触碰,当下竟把外套披在这个不知从哪冒出的青年身上。
待清晨的雾气被耀眼的阳光照散,安静的车后座洒满日光,沈辞风刚要抬手拉上窗帘,听到身旁传来一声软软糯糯的“唔……”。
“嘭!”
睁眼那刻,焦溏由于过度震惊,往后一仰,“好痛,”一头结实撞在车窗上,“我怎会在这里?”
“醒了,”注意到焦溏下意识远离的动作,沈辞风无名火起,明明是这人半夜乱跑,差点出事,还自己撞到他怀里。他冷冷开口:“送你回去。”
“谢、谢谢?”揉着撞痛的头,焦溏正想问他是不是在生气,又见沈辞风一脸木然递给他一瓶半温的热饮,疑惑接过,问:“我记起来了,你在山路上遇到我的,难道我晕倒了吗?”
瞥了他一眼,沈辞风不想说话,一个人在清晨山路上乱蹿,改天给人卖掉也不奇怪。
“你大清早去爬山吗?”焦溏抿了一口瓶里的果茶,意外清甜可口,没想到沈辞风表面装作冷酷,暗地喜欢这种口味?
沈辞风从窗外收回视线,淡淡道:“与你无关。”
焦溏:……
没开几分钟,车停下,司机开口道:“焦家老宅到了。”
“谢谢你,很好喝。”焦溏放下饮料,猜沈辞风也不想跟他说话,转头要踏出车外时,后知后觉开口:“这是你的外套?”
注视着焦溏脱下外套,沈辞风不经意又瞥见他领口扯开,露出白皙上的一点红,强迫自己侧过头,硬声道:“等等。”
焦溏:?
“你借我的西装,”沈辞风让司机打开车后尾箱,和焦溏一同踏下车,将干洗好的西装还给他,“还有,在口袋里找到的东西。”
焦溏伸手接过,看清是什么后,整个人有点不好:竟是一对金戒指,指环内侧有Z和J的字母刻字。
“你们在做什么!”没等焦溏向他解释,埋伏在大宅外的周明辉按捺不住,直直朝两人冲过去,被司机及时拦住,“你以为你是谁?我才是他的丈夫!你有什么脸向他求婚!”
被吼声吓了一跳,焦溏震惊这人的厚脸皮:“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们没领证,早分手了!”他注意到沈辞风不动声色挡在面前,索性故意小鸟依人环住那人的胳膊,示威般乜了周明辉一眼:“还有,是我向他求婚。”
沈辞风:??
“答应我,好好考虑。”焦溏眼神亮晶晶,抬眼凝视沈辞风时,隐约有泪光闪烁:“相信我,我跟他一点关系没有。”
耳边的吵闹变得模糊不清,沈辞风能感觉到他轻抚自己胳膊时,指尖在发颤,沉吟片刻:“好。”
其实并不是哭、是由于原主遗留情绪被周明辉弄得莫名波动的焦溏:?!
“怎么回事?”几人的动静引起焦家大宅保镖的注意,管家推着焦家老爷子,带着几名保镖从大宅里出来。
周明辉迫不及待告状:“老爷子,你看他,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勾三搭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