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望的心还在激烈鼓动，他回想起刚刚一刹那的惊险，难得体会到了恐惧。如果他没有及时把丁念带开，如果那辆车没有撞上隔离桩，如果还有下次……那他和丁念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距离死亡只有零点一公分的那一刻，他忽然很后悔没有对丁念表达过自己的感情。他不想再去考虑丁念是否会为难，不想眼睁睁看着丁念和别人在一起，不想和丁念分开，他像一个横冲直撞的愣头青，做出了他前二十五年从来不会做的冲动之举。
　　他说：“小念，跟我回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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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朽木也会开花


第14章 是念念不忘
　　丁念被困在江野望和墙之间，意识到江野望的闷骚禁制快被打破了，循循善诱：“为什么？”不待江野望回答，他步步紧逼，“你让我走我就走，你让我回我就回，有这样的好事吗？”
　　江野望小声反驳：“我没有让你走。”
　　丁念眯起眼：“嗯？”
　　江野望认栽，不跟他争论，闷声道：“我不想离婚。”
　　丁念晾了他几天，自己也不好受，眼下见江野望委委屈屈的模样，终是先退一步：“我问你，你是不是偷看我聊天记录了？”
　　江野望心下一惊。他不想承认，可他更不想对丁念撒谎，只能沉默着不说话。
　　丁念见状哪还有不明白的，恨铁不成钢道：“前几天我翻通话记录，发现有一通来自丁决的电话被挂了，除了你还有谁能打开我手机？是你干的吧？挂了电话又看聊天记录，看完不问我，脑补得欢，还给我演苦情戏，你以为你是琼瑶？”
　　江野望乖乖挨训，很快抓住了关键词：“脑补？”
　　丁念靠在墙上瞪他：“我怎么可能喜欢白烬？”
　　江野望眼睛猛地亮了，不自觉又靠近了点，问他：“那你喜欢谁？”
　　丁念退无可退，白他一眼：“我喜欢猪。”
　　江野望再迟钝也明白他意思了，心里像吃了十斤糖一样甜，轻轻笑起来，笑了会儿又说：“对不起，我不该看你手机，不该擅自做决定，不该跟你说离婚，别生气了。”
　　丁念也想笑，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江野望开口了，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不枉他特意买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刺激江野望。但他最想听的不是这个，他以为江野望接下来会顺势表白，但江野望又不说话了，光盯着他，还傻乐，跟个萨摩耶似的。
　　丁念看着看着又怒了，气道：“你没别的话说了？”
　　萨摩耶蔫了，不知道丁念为什么不高兴，冥思苦想一番，试探着说：“我们回去把离婚协议撕了好吗？”
　　……谁要听这个！
　　丁念被他整得没脾气了，推他一把，飞快地说：“舌头不要可以捐给有用的人，真不知道你长个嘴巴干嘛用！”
　　江野望脑海中灵光一闪，在这一瞬间恍然大悟，拦住要离开的丁念，揽着他的腰把他一把按到墙上，低头吻了上去。
　　丁念：！我他妈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也来不及了，江野望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含住他的唇瓣轻轻吮吸，没出息的丁念直接软了腿，别提挣扎了，站都站不稳。江野望牢牢锁着他，无师自通地用舌尖撬开他的牙关，轻而易举地对他攻城略地，直把他亲了个七荤八素才放开。
　　丁念小脸通红，杏眼盈了水光，想控诉江野望禽兽行为，江野望却抢先开口，低声问：“可以再亲一下吗？”
　　被江野望的帅气和低音炮迷晕的丁念很没原则地没有拒绝，又和他接了第二个吻。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别亲了别亲了！嘴都肿了！”丁念偏头躲过江野望的唇，“再亲我不理你了！”
　　江野望遗憾地退开，抱他的手却不松，摩挲着他的细腰：“小念，回家吧？”
　　丁念还惦记着他没表白，用手肘搡了他一下：“没名没分谁跟你回去？”
　　江野望不赞同：“我们是已婚夫夫。”
　　丁念阴阳怪气道：“我们是假结婚，请你注意你的言行。”
　　江野望噎了噎，把脸埋到他肩膀上，破天荒赖皮道：“现在是真结婚了。”
　　丁念很绝望，感觉这辈子都等不到江野望主动表白了，干脆直接问：“互相喜欢才是真结婚，你喜欢我吗？”
　　江野望抬起头，很专注地看着他：“喜欢啊，我当然喜欢你。”
　　明明是自己引导他说的，丁念还是心跳漏了几拍，憋不住笑意，嗔他：“非得我问你才说？不能主动说吗？”
　　江野望终于懂了，挫败道：“对不起，我太笨了……那我以后每天跟你说。”
　　丁念觉得他矫枉过正：“这倒不用，好话说多了就没意思了。”他给自责的江野望顺了顺毛，又感慨道，“我看你在别人面前都能言善道的，怎么就气我一个？你心里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闷着谁会知道？”
　　江野望受教，于是想如实解释给丁念听。他像一个刚开始学习写作的小学生，笨拙地在心里组织着语言，然后很认真地说：“因为别人是别人，我不在乎别人对我怎么看，但你是我的宝贝，我会紧张。”
　　笨蛋不会说情话，真话却比情话还动听。丁念鼻子一酸，紧紧回拥住他，软绵绵道：“原谅你了，我跟你回家。”
　　丁念临走没忘带上那一袋子杜蕾斯，彼时他没想过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当江野望的目光落到袋子上时，丁念还在开玩笑：“这个跟你没关系，江三秒。”
　　虽然江野望不是小心眼的人，但哪个男人会受得了这种质疑？
　　于是丁念当晚被翻来覆去地报复了。
　　刚开始只是江野望伺候他，让他明白童子鸡在爱情的刺激下原来如此不堪一击，他甚至比江野望更快结束。缓过神来，他很不好意思地滚进被子里，又被擦完手的江野望捞出来，然后……然后他就傻了。
　　鬼知道江野望一个老古板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花样！
　　江野望在床上遵循了他以往的风格，闷头苦干，话少而精，除了不停唤丁念“小念”、“念念”，夸他美夸他声音好听夸他一江春水软而温，剩下全是“我快吗？”“我还快吗？”“要快还是慢？”。至于丁念，脑子一片空白，一肚子骚话完全没有心力输出，反被灌了一肚子别的东西。
　　到最后丁念嗓子都哑了，眼泪不要钱一样的掉，哭着道第八百次歉：“老公我错了，我不该说你快……等等，我不是让你加快！唔——”
　　丁念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他怀疑自己是被做晕的。失去意识之前，他迷迷糊糊地想，不咬人的狗不叫，不爱说话的男人不能惹，江野望太恐怖了，他以后大概要涝死了。
　　他睡了很久，梦到了前世的过往，几乎要以为穿越的一切才是一场梦。直到他如前世般被车撞到，他才脱离开第一视角，以魂体的形态看着自己被送进了医院。他看到舅舅一家求医生保住他的命，看到他的朋友们焦急地在急救室外等待。他有些愧疚，想让急救室里的自己醒过来，对他们说自己没事，还活得好好的，便不自觉往急救室走去。就在他要穿门而入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他。
　　“小念。”
　　他回过头，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却停下了脚步。
　　“小念，别走。”
　　周边的场景扭曲了下，丁念的脑子逐渐清明。
　　江野望。是江野望。
　　丁念再也看不见其他人，转身毫不犹豫地奔向那个高大的人影，扑进他怀里。
　　我要留下来。他想。江野望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了。
　　随着他的想法，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江野望也不见了。丁念有点慌，站在原地喊：“江野望？”
　　此时，有人浮现在他面前，是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丁念，”对方说，“初次见面。”
　　丁念打量了他一番，突然明白了他的身份：“你是书里的丁念？”
　　对方仰起下巴，挑剔道：“还不算太笨。”
　　丁念一瞬间有种“果然很讨厌”的感觉，心态复杂地说：“谢谢。”
　　“丁念”抱胸道：“我知道你肯定在想，我真的是个眼高于顶的人。没错，我确实很高傲，而且一度觉得我就是该这么高傲，所以才吃了那么多亏，让别人有机可乘。不管怎么说，我要谢谢你，帮我报了仇，还拿下了江野望。”
　　丁念占了人家老公，颇有些尴尬：“那个，天涯何处无芳草……”
　　“丁念”耸耸肩：“要不是和你对调，我也不知道原来我并没有那么喜欢江野望。可能是因为我从小没有朋友只有妈妈，融入不了其他人中间，而江野望是我唯一的炫耀资本，我才会巴着他不放吧。其实他也没什么好的，我早看开了。”
　　丁念闻言不乐意了：“他怎么没什么好的了，长得帅会赚钱器大活好，完美老公好不好！”
　　“丁念”撇嘴：“能不能别这么舔？我缠他那么多年也只是到处撒泼，从来没舔过他一次，你真是丢光了我的脸。”
　　丁念无法反驳，找补道：“可是他人真的挺好的啊，你觉得为什么丁决要趁他出差找上江家？因为如果这件事在江野望面前发生，江野望一定会去替你查证的，不会那么简单地相信丁决。后来也是因为你去世了，他联系不上你，以为你接受这个结果出国了，才没有多此一举再花精力去做什么。”
　　“丁念”无所谓道：“这个我后来也想到了。我对他还算了解，他其实不是很冷漠的人，不然也不会同意跟我假结婚。但是他确实没有为我做什么，我不怨恨他，也没必要感谢他，我们注定只能是陌生人。”
　　丁念明白这个道理，何况“丁念”不再喜欢江野望是件好事，他也不用愧疚了，便不再纠结，换了话题问：“你和我对调了？”
　　“丁念”静默了会儿，说：“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穿越吗？”
　　丁念说：“007说是因为江野望黑化了，小世界有崩塌的风险？”
　　“丁念”点点头：“每本书都是一个小世界，这个作者写到我死后没多久就坑了，小世界不再受控，后续都是自然发展。江野望没有喜欢上丁逸，他只是听玲姨的话把丁逸放在家里，但他确实被丁逸蒙骗，把丁逸当成朋友，结果丁逸和丁决密谋夺他的股份，还故技重施雇人杀他，被他发现了。江野望一生气，把他俩送进了监狱，无期徒刑。陈家以为丁逸是我妈的儿子，想把丁逸弄出来，江野望不同意，加上江野望一个人吞了丁氏，他们心有不甘，便和江野望结了怨，还意外造成了玲姨和江叔的死亡……于是江野望彻底黑化了，做事越来越不择手段，垄断了一大堆产业。他本来就是主角之一，如此一来小世界的气运都被他蚕食，偏偏蚕食后他也不开心，那些气运全部染上怨愤，小世界的负能量大于正能量，没办法再支撑下去，主系统才不得不寻找匹配的灵魂来拯救小世界，在大世界中找到了你。我在小世界的生活很糟糕，于是同意了交换灵魂的提议，所以你穿到了江野望和丁逸相遇之前，而我承接了你车祸后的身体。”
　　丁念听得一愣一愣的：“江野望……没喜欢丁逸？”他琢磨了下，乐了，“那我是他两辈子第一个喜欢的人啊？”
　　“丁念”皱起小脸：“这么多重点你就听见这个了？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丁念挠头：“对不住对不住。那你在那边过得好吗？”
　　“好，”“丁念”眼中焕发出神采，“你的亲人、朋友，都很关心你，我第一次感受到被那么多人挂念有多温暖。我知道我脾气不好，有时候会忍不住有小情绪，可是他们都以为是‘你’生病后心情不好，一直迁就我，后来我就不再发脾气了，和朋友互相体谅的感觉真的很好。”他看向丁念，“我很羡慕你，也很感谢你，你给了我新的人生。你的任务完成后，主系统告知我，如果我们都同意，可以把灵魂换回去。但是我不想回去了，可我又不能强行霸占你的身体。还好，你也选择了留下，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感激江野望。”
　　丁念不由后怕：“那刚刚要是我进了急救室……”
　　“丁念”点点头。
　　丁念出了一身冷汗，拍拍胸口：“幸好幸好……那，以后我们还会见面吗？”
　　“丁念”笑笑：“和007一样，有缘会再见的。”他的身影逐渐变淡直至消失，空间里余下一句，“谢谢你，丁念。”
　　丁念看不见他了，喃喃道：“也谢谢你。”
　　他在黑暗中站了会儿，突然疯狂地想见江野望，身随心动，不加思索地迈开腿狂奔起来。他不知道他会跑向哪里，但他相信江野望会在某个地方等他，一直等他。
　　丁念猛地睁开眼。身旁，用一只手圈着他的江野望也睁开了眼，两个人对视，江野望满头都是冷汗，手臂下意识紧了紧。
　　丁念若有所觉：“你梦到什么了？”
　　江野望顿了几秒，想回避这个问题，但记得丁念教育过他想什么都要说出来，便如实道：“梦到你不见了，去了我找不到的地方。”
　　这个梦太真实了，江野望还心有余悸，声音带着点颤抖。
　　丁念心道果然如此，用手轻抚他僵直的后背，吻了吻他紧绷的嘴唇：“不会的，我不会走了，别怕。”
　　江野望慢慢缓过劲，盯着他跟他确认：“真的不走了？”
　　丁念坚定点头：“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