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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老师，‘杀青’是什么意思啊？”小女孩丢下手里的蜡笔，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颜伊，“我这两天听到好多人都在说。”
“就是……工作结束啦。”颜伊微笑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学着小孩子的语气，嗲声嗲气地解释道：“明天你就能回学校跟小朋友一起上学了，不需要再到片场来啦。”
看见小女孩听着听着小嘴就瘪了下去，他疑惑道：“怎么了，不开心吗？”
小姑娘之前明明一直说想学校里的同学，想回学校上课的。
“梅花鹿还没画完呢！”小女孩气呼呼地指了指手边的画板，“你还说过会教我画长颈鹿和宇宙飞船的！”
“不如这样吧，颜老师——”说着她机灵地眨了眨眼睛，“你来我家给我上课吧？之前我落下的课，爸妈一直是请补习老师到家里来教的。”
“反正你现在没有工作，我爸妈可有钱了！我让他们给你好多好多钱，好不好？”
“求你了，颜老师——”她拽着颜伊的手撒娇地晃着，“好不好嘛——”
“可是——”颜伊眼神瞟向厉枔的方向，看见那边机器都已经停了下来，厉枔正在和陈应生说话，应该是真的拍完了。
他指着厉枔的方向，“我还要照顾那个哥哥，可能不一定有空啊。”
“他都多大了，还要人照顾啊？”小女孩不甘心地噘了噘嘴，“我去年上小学之后，就已经要自己叠被子还有洗袜子了——”
“你骗人！”
“嗯……”颜伊看见厉枔和陈应生说着话，朝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心里有些着急，随口编了句不走心的谎话，“可我是他的助理啊，照顾他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这话也不算骗人，他现在的确做着助理的工作，跟以前一样，但又的确不算是厉枔的助理，不然也不能连片场的大门都进不来；只是看着厉枔他们朝自己走过来，他一紧张就说漏了嘴。
刚认识没几天时，小女孩就问过他，为什么可以不工作，天天都有空教她画画；还撇着嘴说爸妈总是因为工作忙，答应好的全家去游乐园，一直失约到今天。
当时颜伊随口说自己现在正在休息，没有工作，可以每天教她画画。
“骗人！”漏洞果然马上被机灵的小丫头抓到了，“你说过你没有工作的！你们大人怎么都这样！一边说着撒谎是不对的，一边都这么爱骗人！”
看着怀里的小女孩委屈得都快哭了，颜伊也有些方寸大乱。
正好这时厉枔和陈应生也走了过来。
“怎么了？”厉枔逗着颜伊怀里的小丫头问道。
小丫头根本不搭理他，见自己的妈妈这会也走了过来，气鼓鼓地甩开颜伊躲进了妈妈怀里。
“可能是舍得颜老师。”小女孩的妈妈笑着解释道。
后来还是看着自己的妈妈和颜伊互相留下了电话，听见颜伊亲口答应，有空会打视频电话继续教她画画，小女孩才被哄着离开了片场。
这时候陈应生也离开，去联系杀青宴的事情了，只留下厉枔在一旁看得直摇头。
“也就只有你能搞定了。”
说完他牵起颜伊的手，转身走出片场。
“为什么你哄孩子这么有一套啊？”
颜伊自己是个孤儿，应该没有过弟弟妹妹，他一直很好奇，为什么颜伊能靠着几只水彩笔就把全剧组都搞不定的“小魔怪”哄得服服帖帖，直到刚才都还难舍难分的。
“我以前……念的是师范大学……”颜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美术专业。”
“哦。”厉枔叹了口气。
想起之前颜伊给自己留纸条的时候，简简单单的一个小人头简笔画，寥寥几笔就画得惟妙惟肖；他当时还觉得诧异，现在才知道，原来颜伊就是专业学这个的。
本来说好要好好了解颜伊，但之前因为边向文从中作梗，糟心的事一件接一件；后来好不容易解决了边向文，他又全身心的扑在了新电影上……
为了贴合角色，他除了控制饮食，甚至在戏外也要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可以留在角色里，为了这个，颜伊都搬到他隔壁睡了。
从以前还是小胖子的时候，颜伊就一直是个分寸感极强的人；就算有了之前那个“旖旎”的下午，他的心理障碍看着像是好了大半，但有些事太多年可能形成了惯性，他还是格外的小心翼翼。
平时生活里，他可以注意和厉枔保持好距离，不影响厉枔拍戏的情绪，不要黏糊糊地腻在一起；但每晚身体健康还心意相通的两个年轻人在床上坦诚相见，擦枪走火还是难免。
为了不让某些“运动”影响厉枔第二天拍戏状态，也为了不让甜甜的感情影响他拍戏的情绪，颜伊主动搬去了隔壁睡，一直到今天。
厉枔叹着气有些自责。
颜伊什么都替他考虑好了，他却好像仍然什么都没做过。
他不知道颜伊读的什么大学，什么专业，甚至不知道颜伊是在哪里长大的。
明明是最亲密的关系，但他好像还是对颜伊的一切一无所知。
“颜伊——”
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面前忽然乌泱泱地走过一群穿红着绿的人，把他的话打断了。
隔壁剧组拍的好像是一部类似“乡村爱情”的电视剧，今天大概要用到群众演员，一大群人穿着那种东北的大花袄，看着像是戏服，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
看见颜伊的眼睛盯着面前经过的一大群人，厉枔随口打趣道：“该不是唐穆他们剧组吧？”
边向文的事后，他就没有联系过唐穆了，也不知道现在的“唐穆”是不是变回了真正的“唐穆”，和他差不多同时开机的剧，是不是也快要杀青了。
说曹操，曹操到。
他心里正嘀咕着，人群对面突然一个高大的人影挥着手跟他打招呼——
“厉枔——”唐穆拎着个行李箱，等人群经过后才走了过来，“你怎么在这儿啊？这么早离开片场不附和你的敬业人设啊——”
“杀青了？”
“嗯。”厉枔点点头，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唐穆，不知道壳子里住着的是谁，“你……要走？也杀青了？”
唐穆也点了点头，“杀青几天了，准备回家，前几天机票不好买，我就在酒店住了几天，今天下午走。”
“这几天听说你们快要杀青了，我想着你拍戏不开手机，正说走前来碰碰语气，看能不能遇到你，还真就赶巧了。”
厉枔自己是不开机，但颜伊开机啊，而且之前“聂小欠”留过颜伊的号码，两个人还通过电话；可眼前的“唐穆”好像一无所知，看来是“正品”了。
颜伊和他现在不止能好好谈恋爱，连生命都大和谐了，填坑的可怜作者果然回家了。
他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唐穆撸袖子看了眼表，“一起吃个饭？”
“吃饭可能来不及了，等会有杀青宴——”厉枔摇摇头，“找个咖啡厅坐一会还行。”
说完他扭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颜伊。
颜伊还看着不远处那群大红大绿的群演离开的方向，半天才反应过来厉枔是在问自己意见。
“……嗯？”他不知道那个听见了他所有故事的“唐穆”，并不是眼前的唐穆了，一时还有些尴尬，腼腆地往厉枔背后躲了躲，小声道：“我不去了，枔哥。”
“那也行——”厉枔觉察出了颜伊的局促，回身低头，温柔地吻了吻颜伊的额角，“你早点回去收拾下。”
“……啊？”
当着“熟人”的面，颜伊被着一个吻亲得瞬间小脸涨红。
之前在剧组里，他和厉枔的关系基本算是公开的秘密，但厉枔工作起来的认真程度惊人，心无旁骛，和他从来没有过什么亲密的举止。
他也从来不会主动靠近厉枔。
除了怕打扰厉枔的工作外，更多的是因为厉枔现在的身份。
虽然在边向文的事后，他也算是正了名，不是什么那个被全网唾弃的渣男了，但也不再是什么流量明星；厉枔之后是要继续拍戏，是要当影帝的——
如果他的身份已经不能再带给厉枔任何好处，他就必须小心翼翼隐藏自己的存在。
他不想给厉枔造成任何困扰和麻烦，就算每天跟到片场去偷看厉枔，也只是因为他实在忍不住，想看着那个因为自己的热爱和专注而全身散发光芒的厉枔——
看看就好。
他从来没有想过用手段逼迫厉枔在公众面前承认什么，也甘愿给厉枔当一辈子地下情人。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厉枔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那我……先回去把你晚上要穿的衣服熨好……”他愣了半天才结巴道。
“是两套。”厉枔竖起两个手指冲颜伊笑笑，“晚点我回来接你一起去杀青宴。”
颜伊知道杀青宴牵扯到预告片的事情，厉枔很早之前就跟他解释过，到时候可能不能带他一起去。
他一时有些茫然，“接……接我？”
“嗯。”厉枔笑着点点头。
颜伊有些吃惊，看看厉枔，又看看刚才离开的那群群演。
“不了，枔哥。”他回过头来冲厉枔笑笑，“回去准备好你晚上的衣服后，我想出去一趟，买点东西送给刚才那个小丫头，毕竟——”
“我之前答应过要教她画画的，想给她挑一套好点的画笔。”
他了解厉枔。
他想做的事，他的想法，厉枔一定都会尊重的。
果然，厉枔点了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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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城附近的咖啡店里，唐穆端着咖啡坐下。
“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因为陈应生的名声地位，厉枔的新戏还没上映就已经受邀参加国际A类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
运气好，他说不定就是下一个影帝，一部封神的传奇；运气差点也能混个提名，最不济也是主创团队之一，还是唯一的、绝对的一番男主角——
这是很多演员奋斗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殊荣。
唐穆郑重地朝厉枔伸出手，“恭喜。”
“这么正式干嘛——”厉枔放下手里搅动咖啡的小勺，无奈地笑笑，跟唐穆握了个手，“搞得我都不习惯了。”
“未来‘影帝’啊，我不得趁现在还够得着的时候抱好大腿吗？”唐穆调侃道：“怎么——”
“我看着你好像不大开心？国际A类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啊，兄弟！是在愁穿什么走红毯吗？”
关于穿什么走红毯这事，厉枔还真想过了，不过不是他自己想到的，是颜伊知道他要参加影展时愁了好几天的事情。
原主本来是国际超模，应该有一堆时尚资源，但因为被边向文设计陷害，得罪了时尚圈的大佬，才被迫离开T台；现在，估计也没有几家奢侈品牌敢借衣服给厉枔的。
颜伊为了这事愁了好些天，不过厉枔自己倒是无所谓，他觉得之前和颜伊一起做的那套手工西装就挺好，不用折腾这些有的没的。
不过说到颜伊，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身上的大事小情颜伊都操碎了心，但颜伊的事，他一点也不清楚……
刚才颜伊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是要去干嘛。
那天之后，颜伊心里的障碍看似被治愈了，但平时生活中那种小心翼翼、神经紧绷的状态却并没有改善太多；现在颜伊晚上也不跟他睡在一起了，他甚至不知道颜伊每晚睡得好不好——
问也没有用，为了让他安心拍戏，颜伊肯定会说自己什么都好。
“怎么了？”看着厉枔唉声叹气的，唐穆收起了刚才玩笑的态度，“是……跟你家那个小男孩吵架了？”
“我刚才看你俩有点怪怪的……”
“没有。”厉枔摇摇头敷衍道。
吵架是没有，不过因为他在这部戏里角色的关系，他把自己的外形搞得很憔悴，现在又没有卸妆，再加上刚才颜伊奇奇怪怪的行为，让他叹了两口气，在旁人看来就跟出了多大事似的。
“不是我说你啊，就你刚刚——”想起厉枔刚才在自己面前不避嫌的样子，唐穆尴尬地撇撇嘴，别扭地做了个亲亲的动作，“就那两下子……”
“你这哄人的功夫，也不太行……”
“你演戏下得那功夫，但凡肯放一半到那小男孩身上，人家也不能跟你闹脾气。”
“你想想，人家对你多好啊？之前你出事儿的时候，对你不离不弃的，还替你抗事儿——”
“不过说到你上次出事儿啊，我真不是找借口……”他说着说着，开始自顾自嘀咕起来，“我大病一场，剧组的事儿都给耽误了，醒来吧……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真不是要拜高踩低，看你有事就躲了，看你混得好就贴上来；那回我生病，全剧组都知道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问。”
“我信我信——”
关于唐穆“生病”的事，没有人比厉枔更清楚了，他当然相信，只是解释不清楚，只好继续敷衍着。
“那再说回你俩啊——”唐穆松了口气，接着说道：“我记得你出事儿那会儿，那小孩儿正红呢吧？不比之前的乐漉差。”
“现在你说话就是新晋影帝了，人家为了你，啥前途也没了，心里能没点想法吗……”
“你说什么？”听到这里，厉枔立马来了精神。
说是要了解颜伊，但他其实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唐穆说的问题，他更是想都没想过，不过听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