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身旁的另外一名中年修士看热闹不嫌事大,笑道:“何必这么大动肝火,这年轻人出手凌厉,杀伐果断,这样好的剑修苗子,就是对上贵派段承珩也未尝不能一战。”
另外一名宫装女子娇笑道:“长得也是一等一的出众,若不是我离月门不收男弟子,我倒真想收他入我门派呢!”
这两人,表面上和事佬般地捧着顾长惟,实则是在暗讽老头肚量小,就连教出来的弟子也不如人。
白胡子老头冷哼了一声,竟是一言不发,转身拂袖而去!
顾长惟置若罔闻,飘然飞身下台,单子修在一旁惊得都忘了说话,他实在没想到,顾长惟竟然能赢了灵剑派!
而场下弟子也在窃窃私语,段承珩也抬起了眼,目光准确地落在了顾长惟身上。
他能感受到,那人虽未佩剑,但他身上的剑意,凌厉又纯粹!
那样凌厉的剑意,旁人就是想近他身都难!
下一刻他看到纪晚愉言笑晏晏地朝顾长惟跑了过去,他像是丝毫察觉不到顾长惟身上的剑意,嘴唇微动,似乎正在说着什么。
顾长惟的剑意也尽数消失,剑意消失,可他周身还是冷漠如冰,仿佛他所有的情绪都被埋藏在冰面之下,留下的,只有若隐若现的冷意。
而在最后一场的比试,灵剑派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一定会让段承珩上场,更微妙的是,在纪晚愉和顾长惟中,抽中的依然是顾长惟。
这一场若是顾长惟胜了,胜者无疑是太和门,但太和门的纪晚愉却未比试,若是要确定魁首之名落在谁的身上,顾长惟则还需要和纪晚愉打上一场。
纪晚愉倒是完全不担心这个,此刻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顾长惟。
单子修则是紧张多了,顾长惟若是赢了,到了下一次的修真大比,太和门定然不会像现在这般凄惨!
防护结界缓缓向四周展开,将台下的人隔绝其外,段承珩和顾长惟站在结界内,如同两柄剑,锐利地让人不敢直视。
段承珩像一把锋利又光彩夺目的宝剑,淡蓝色的雷电滋滋作响,闪烁其中。
顾长惟则不同,他并未佩剑,却如同一柄沉重的,还未出鞘的剑,玄色的衣袍无风自动,衣袍上的祥云图案,似乎在缓缓移动着,虽无任何杀意溢出,却比出了鞘的段承珩更加不凡!
段承珩身影如同一道闪电,瞬间消失在了原地,留下了一道淡蓝色的光芒,直奔顾长惟而去!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场下弟子已看不清段承珩的人影,只能凭借他捋过的痕迹来分辨他的方位。
突然听到“叮”的一声,顾长惟伸出指尖在剑身上轻轻一弹,段承珩连连后退几步方才站稳,而地上赫然出现了几个深可见底的脚印!
段承珩面色沉了下来,只见他手在空中一晃,宝剑一分为五,六柄一模一样的剑盈盈地浮在段承珩身前,手指快速掐了个决,宝剑如同有灵性一般,剑尖带着寒光,呼啸着刺向顾长惟!
“原来段承珩竟是练成了六柄剑!比上次对阵林惊阙还多出了两柄!”
“这是剑阵!”
“剑修追求的本就是实力,剑阵更是每个剑修梦寐以求的手段,段承珩不愧是段承珩!”
在台下弟子的惊呼中,顾长惟仍是巍然不动,淡然处之。
只见他缓缓伸出了手掌,六柄剑在他的身前似是遇到了难以突破的阻碍,剑身快速地抖动着,竟是发出了阵阵铮鸣。
高台上的几名长老也不禁侧目望去,若说顾长惟胜了颜苟,大可承认是颜苟技不如人,可段承珩是年轻后辈中最出彩的一个,却连剑阵都无法近得了顾长惟的身,太和门是何时收了一名这样不得了的弟子?
剑阵无法再进一步,段承珩自己也不好受,他脸上的血色骤然褪去,眼底的战意却一丝一毫没有减少,这样难遇的对手,才是他真正所求!
突然段承珩面色一变,他试图召回剑阵时,却发现自己操控剑阵的神识,不知何时竟被切断!
顾长惟随手握住了其中一柄剑,随后其他五柄剑似乎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均都快速地飞回了顾长惟手中的剑身里。
顾长惟执剑一挥,凌厉的剑气一剑斩开了地面,裂痕顺着顾长惟的脚下一路至段承珩的身前,沙尘四起,两人的身影被漫天的飞沙遮挡。
顾长惟抬眼看了段承珩一眼,把剑扔了过去,“哐当”一声,人人求而得之的宝剑像垃圾一样趟在段承珩的脚下。
“你是剑修,可惜你的剑用的并不好。”
“哪里不好?”
“空有战意,而无护意,你的剑,为谁而战?”
段承珩的天赋的确是百年难得一见,而他身上的正气更是浩然坦荡,或许正是这一点,顾长惟才放下对他的成见,有心提点了一句。
段承珩沉吟半晌,弯腰捡了剑,对顾长惟微微颔首,“多谢道友。”
顾长惟神色淡淡, “不必谢我。”
他这副表情全然没把别人放眼里,哪怕段承珩就在他面前也不例外,段承珩握紧了剑,说道:“下次,我必会胜你。”
这是无声的宣战,也是段承珩给自己和顾长惟的约定。
顾长惟漫不经心转过头,透过飞沙和结界看向台下的纪晚愉,像是没听见一般。
飞沙散去,台下的弟子看到段承珩双手抱剑,口中吐出了三个字。
“我输了。”
第20章
无视台下众人惊讶的表情,顾长惟转身,朝纪晚愉伸出了手。
“师弟,该你了,上来。”
这一句话顿时将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纪晚愉的身上,纪晚愉在众人的注视中,飘然飞身上台。
场上的结界再次缓缓聚拢,纪晚愉连绫带也没招出来,嗔了顾长惟一眼,半晌不说话。
顾长惟问道:“师弟,你这是做什么?”
“我还想问师兄做什么……”纪晚愉转头看着台下众人又在窃窃私语,不高兴地问道:“师兄为何要让我上台,我怎么可能会对师兄出手?”
“既然不想上台,那你为何又上来?”
“师兄叫我我怎么可能不听,我知道自己不是师兄的对手,可我也不愿出手,我会的东西都是师兄较的,魁首本来也是你的。”
顾长惟原本以为纪晚愉会开开心心拿下名次,可瞧着纪晚愉满脸不高兴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因为上台而不高兴,而是因为自己未曾理解他的想法。
顾长惟想,他愿意对纪晚愉出手吗?
答案也是很明显的,他不愿意。
纪晚愉也不愿意,可他们总不能一直这样耗下去,顾长惟放出一缕灵气,无声地在向纪晚愉靠近。
既然师弟不愿意动手,那他就借用师弟的手,结束这一场令他烦闷的比试吧!
纪晚愉周身的灵气突然不受控制地往掌心聚拢,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掌心发出了水蓝色的光亮,光亮凝成了光球,变得越来越大。
纪晚愉自己完全不能操控自己的身体和灵气,他看着顾长惟漠然地站在原地,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顾长惟故意的!
“师兄!你放开我!”尽管知道自己的灵气对顾长惟造不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可纪晚愉还是不禁焦急地大声喊道。
指尖突然能动了,纪晚愉还来不及反应,只见光球如同被针尖刺破的气球一般,灵气轰然倾泻而出,顾长惟在这爆开的灵气中,很配合地飞了起来,身子往场外飞去。
纪晚愉一看,顿时一紧,身子骤然向前飞去,他不能让顾长惟先于自己落地!
一手揽住了顾长惟的腰,另一只手在腿弯下,以一个公主抱的姿势把顾长惟搂住了怀中。
这个姿势,显得顾长惟的那双大长腿更加无处安放。
下一秒,纪晚愉脸色一白,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师兄好沉!他要抱不动了!
“师弟,这样的体力活,还是我来做吧。”
耳边传来顾长惟的轻笑声,一阵天旋地转,等纪晚愉再一回过神来,他和顾长惟已经对换了姿势!
顾长惟结实有力的手臂稳稳地将纪晚愉抱在了怀中,纪晚愉还万分配合的双手挽住了顾长惟的脖颈。
与纪晚愉抱着顾长惟的感觉不同,被顾长惟抱在怀中,纪晚愉觉得世上再没有哪个地方能比顾长惟的怀中更令人安心,他的胸膛宽厚温热,双手修长有力,墨色的长发飘荡在风中,他身上的气息似乎也不再冷冽。
不知怎么的,纪晚愉微微低下了头,靠在了顾长惟的肩上。
纪晚愉还没琢磨出自己这个动作的来由,就听见顾长惟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师弟,你可以下来了。”
顾长惟站在地上,看着怀中脸色泛红的纪晚愉,眼底浮上了浅浅的笑意。
原来已经落地了啊。
纪晚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慌乱地松开了手,也不知怎么回事,刚一落地,他竟然双腿发软,一个踉跄,差点往前跌去。
顾长惟伸手稳稳地牵住了纪晚愉,往里一带,把人带进了自己的怀中。
主试之人的声音也随之响起:“魁首之战,胜者,太和门纪晚愉!”
怀中,纪晚愉闷声闷气地说道:“师兄,你放开我……”
顾长惟只觉得心中一片柔软,他的手还圈在纪晚愉的腰上,腰身纤细柔软,盈盈一握便可,顾长惟没松手,反而问道:“我松手,你能站稳吗?”
纪晚愉没说话,伸手在顾长惟的胸膛上推了推,顾长惟顺势往后推了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鼻尖的气息不再是顾长惟周身的冷冽味道,纪晚愉忙不迭地转过身去,似乎是看也不想看上顾长惟一眼。
他脸红得像熟透了蜜桃,眼中还冒着湿润的水光,嘴唇也染上了殷红,水灵根的纯净中仿佛夹杂了一抹若有似无的艷丽,这两者截然不同的气质,却又完美的在纪晚愉的身上融合,仿佛是初春桃枝上含苞待放的那一朵花苞。
青涩又动人。
纪晚愉的这副样子落在了台下弟子的眼中,他们都不可抑制地睁大了眼,屏住了呼吸,看着入了迷。
这样单纯又不谙世事的美人,似是一点点动静,都会将他吓跑。
只有顾长惟没看到。
不过此时,似是老天有心从中作梗,要将纪晚愉从方才的慌乱中唤醒,天象巨变,大片大片的乌云汹涌地袭来,如同一块黑色的幕布遮住了天空,灵剑派一息之间从白昼变成了黑夜。
天空中惊雷交响,银色的闪电不时穿透过云层,忽而又将天空照亮,在黑夜与白昼的交错间,乌云似惊涛骇浪的海面起起伏伏,沉重的天幕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天生异象,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在众人的惊呼中,一道道橘色的光线如同锋利的剑,劈开了灰暗的云层,新日再起,云层在一点点的消散,一团更加刺目耀眼的光出现在云层之后,那其中蕴含着的上古道意,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天空中传来阵阵梵弥古音,飘进了每个人的耳中,心中,这声音晦涩难辨,让人无法理解声音想传达的意思,但似乎又能明白,这声音,说的是道。
耀眼的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如同寒冬的一抹暖阳,照在了所有人的身上,抬头望去,天空已经变得大亮,空中,有一座仙台楼阁盈盈浮于云中。
仙台闪着柔和温暖的橘光,又以海纳百川的胸怀,接纳着所有人不一的目光。
这仙台楼阁本应是神圣而庄严的,可偏偏因里面藏着的天材地宝,而激起了所有人的欲望和贪婪。
“这是沧海秘境!怎么会提前五十年开启!”
“沧海秘境出现的地方从无规律可循,这一次竟然被我们遇见了!”
“还等着干什么!秘境里天材地宝数不胜数!快进!”
一刹间,所有的人争先恐而的进入沧海秘境,秘境里有人人垂涎的宝物,一旦得到,他们面临的可是天大的机缘,也许能成功飞升也说不定,这样巨大的诱惑,谁能不心动?
台上的几名长老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骚乱,并没有阻止。
他们都知道,自己若是出手阻止的话,那他们门派的弟子,肯定也讨不到好处,再者,修真界弱肉强食,哪怕有人运气好得到了宝物,那也要看有没有这个命享受了。
与其说这是一个秘境,更是一个杀人夺宝的好机会!
段承珩和林惊阙也没有放过这样的机会,顾长惟则是神色淡淡,对于他来说,不要说沧海秘境,这世上没有任何秘境可以提得起他的兴趣。
纪晚愉当然也不想去,他对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就他这点实力,进了秘境妥妥是给人送经验!
天材地宝的什么吸引不了他,活命才是头等大事!
只是五大门派所有弟子发起的骚动,其规模之大,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纪晚愉不露声色地躲在石柱后,顾长惟侧身躲开迎面飞来的一个名修士,“轰”的一声,修士摔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身子,他的死活已经没人在意,在巨大的诱惑面前,人们在意的往往都是自己。
顾长惟大步向前走去,他现在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把纪晚愉稳稳地牵在手中。
只是纪晚愉藏得再好,还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数名名弟子的打斗眼看着离纪晚愉越来越近,此时一名墨阁弟子扔下了数枚符咒,“轰”的一声炸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