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算了吧！
　　浅色的眸子看向窗外，浮动的云层遮住耀眼的阳光，偶尔跑出来的几缕透过树叶缝隙撒在地面上，晕染出一片片光晕，绿色的树，温柔的风，只是还不知道能看多久…
　　手机特有的震动声音再次响起，男人收回目光，划开屏幕，
　　“喂？”
　　“闻珩？你现在在学校吗？”
　　辅导员的声音，配合着那边嘈杂的声音，让闻珩嗅出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不在，是有什么事情吗？老师。”
　　“乔氏的董事长找你，想跟你谈一谈。他们现在都在办公室等着呢，你看你要不现在回来吧。”
　　“……嗯。”
　　挂断电话，闻珩眼中是满到盛不住的讽刺，就这么急？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他轻手轻脚将身上的曲慕白抱住，慢慢转身，将人放回床上，可就算是这样，短袖的衣角还是被一只纤细修长的手给拽住，这人还没醒，带着些鼻音，声音软乎乎的，
　　“你去哪儿？”
　　“学校有事，我去一趟，你先睡，回来给你带吃的。”
　　“那你早些回来。”
　　“好。”
　　轻轻将衣角扯出，闻珩站在床边盯着再次陷入熟睡的人，平日里高冷的人此刻完全陷在被子里，因为休息，就连脸颊都比平常多了一分红，每天都梳得整齐的头发此刻散在枕头上，甚至还翘起来一根呆毛。
　　微乎其微的一声轻叹，房门被悄悄带上，风起帘动，昏暗的房间内，恍惚间有人睫毛微微颤动，眼底一抹复杂闪过，而后眼帘又再次合上，好似这事儿没发生过一样。
　　另一边的闻珩，紧赶慢赶回了学校，还没等坐下喝口水，就被一辆黑车拉到了医院。
　　看着门外的人来人往，偶尔有病床急速在自己面前划过，闻珩就默默站在VIP接待室内，和将他带过来的夫妇没有一句话的交流。
　　他就那么垂着眸子，对接下来要进行的事情毫不关心，即使这跟他的身世有关。
　　乔母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看起来风平浪静，只是被扭曲得不成样子的手提包以及时不时飘过来的眼神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她悄悄戳了戳旁边的乔父，
　　“这事儿，真的能成吗？”
　　“放心。”
　　乔父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而后将视线放在一旁双手插兜的少年身上，
　　“我们也只是猜测，一会儿你跟着我检查就行了，”
　　正巧这时候助理拿着需要检查项目的单子走了过来，毕恭毕敬地递给乔父，
　　“先生，这是所有需要检查的项目。”
　　“嗯。”
　　乔父只是低头略微扫了一眼，接着示意闻珩跟上他，
　　“走吧。”
　　“我说，”一路上沉默寡言的男生难得开了尊口，“我为什么要没头没脑地跟着你检查？”
　　“只是做一个亲子鉴定，我还能害你不成！”
　　闻珩没动，用实际行动表明他不给自己看单子是不会听话检查的。
　　门外都是来来往往的病人，乔父不好在这里跟他发脾气，只得耐着性子将单子递过去。
　　真是无耻啊！
　　闻珩低头一张一张地看过，最后冷笑一声将单子甩回乔父身上，白花花的A4纸顿时散落，一张一张，飘落在地，
　　“你是把我当傻子吗？”
　　闻珩面无表情地开口，声音极度平静中夹杂着些许不易察觉的颤抖，
　　“只是亲子鉴定，需要检查这么多项目？血常规，血生化，心电图，超声，甚至还要查梅毒，hiv，怎么，你家大门干净得不行，要全面检查才能进？”
　　“……”大概是身居高位久了，没人敢这么顶撞他，乔父愣了片刻才压抑着怒火开口，
　　“让你查你就查，只不过顺便来个身体检查，对你有好处！”
　　“呵——”闻珩直起身子，“是为我好？还是为那个女的好？”
　　一句话，让对面原本理直气壮的夫妇如同泄了气地一般愣在原地，
　　“你……”怎么知道的？
　　闻珩可没管，碍于剧情从头上拔下几根头发，一双浅眸冷得如同淬了冰一般，
　　“这亲子鉴定，爱做不做。”
　　说着，手掌张开，任由手中的发丝落地，在干净的地面上显得格外突兀。


第二十章
　　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正是正午，灼热的阳光直直地晒了过来，让闻珩觉得整个人都要燃烧了起来。
　　大脑当机的片刻，面前停了辆车，车窗降下露出曲慕白那张清冷精致的脸，
　　“上车。”
　　闻珩没说话，只是默默打开副驾驶坐了进去。
　　车内开了空调，凉凉的，让他皮肤上的灼烧感降下了几分。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着，闻珩也没说话，头靠着窗户，眼睛盯着窗外，看着飞速变换的景物，不住的出神。
　　为什么就是他呢？
　　遥想上辈子，也是自己一个人摸打滚爬过来的，可就当自己马上要大四毕业，工作也已经提前找好的时候，老天就他妈开了个大玩笑，他穿了。
　　一样的孤儿人设，一样的无牵无挂，不同的就是，现在的人生就像是被装上了一个倒计时中的秒表，等到指针归零，他也就没了。
　　呵。
　　闻珩觉得可笑，嘴巴上咧了咧，心里却一阵的难受。
　　乔家的人已经得罪了，不过想必是不会轻易放弃的，身边这位也只是把他当成替身而已，大概率是指望不上了，那他该怎么办呢？资本与平民大学生的碰撞，他该怎么赢呢？
　　指尖在膝盖上不住的轻点，闻珩面上不显，内心却在不住的盘算着。
　　“为什么不说？”
　　旁边猛然响起的声音让出神的闻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之后才明白曲慕白问了一句什么，他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语气淡然，
　　“没什么事，都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
　　闻珩听得出来他声音里压抑着怒气，只是不明白这股怒气从何而来，怎么就无缘无故对着他生气了。
　　“过去了就别提了。”闻珩也是一阵的烦躁，不想过多开口。
　　“吱——”
　　车辆被猛地停下，在路上甩出一道黑痕之后才将将停下，曲慕白暴力扯了两下领带，深呼吸了两下才开口，
　　“那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
　　“好…很好。”
　　闻珩莫名，扭过看向曲慕白，却发现这人衬衫的领口已经被刚才这人的暴力行为弄坏，一双感觉容不下万物的黑眸此刻泛着红，里面还带着几分未消散的委屈。
　　这样的他，着实没在人前显露过，不由地让闻珩呆了。
　　“你……”
　　“没事。”曲慕白闭了闭眼，将所有情绪都埋在心底之后重新启动车辆。
　　只是车不再朝着公寓方向，转个弯，十几分钟之后就到了京大门口。
　　两个人都憋着一股劲儿，闻珩也不想先开口，只是下了车之后，身前的车便一脚油门扬长而去，只留下汽车尾气中他的一阵心塞。
　　车上的曲慕白不比他平静多少，一个电话过去，另一边的人还没睡醒，
　　“曲大少爷，这才12点，你要干嘛呀？”
　　“出来喝酒。”
　　“现在？！”
　　“嗯，在红馆碰头。”
　　“啊！”
　　没管对方的哀嚎，油门一踩，车辆便朝着目标驶去。
　　红馆，北都最大的酒吧，曲慕白将手中的钥匙交给等在一旁的侍者手上，推开了通往永夜的大门。
　　即使是白天，这里还是热闹非凡，配合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变换闪烁的灯光，舞池中央摇曳舞蹈的人群，四处碰撞的酒杯，烟雾缭绕的空间，一颗颗堕落饥渴的心灵在这里得到了满足。
　　曲慕白刚过来，眼神淡漠，与疯狂的人群对比，显得极其格格不入。
　　“慕白，这里。”大概率就睡在楼上的陆之明冲着他摆手，看着这人有些凌乱的衣服，挑眉，
　　“哟，这还是那个精致的小曲吗？”
　　他和曲慕白是发小，按照老人们的说法，那可是从穿开裆裤就开始的交情，见惯了他穿着整齐干净的小少爷模样，这种野性的穿搭还真是头一次见。
　　“这是怎么了？大白天就喊我喝酒。”
　　曲慕白没说话，将茶几上的威士忌一饮而尽，盯着杯中残留的冰块，语气隐忍，
　　“之明，我找到他了。”
　　爆炸性的信息让陆之明不自觉眼睛睁大，可还没等他问出口，
　　旁边的男人便把自己狠狠摔进沙发中，右手遮住双眸，声音中全是压抑不住的颤抖，
　　“可他真的不记得我了。”


第二十一章
　　凌晨一点，一声闷雷在空中炸开，大雨倾盆而下，惨白的路灯将路道两旁的树影拉得老长，豆大的雨点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枕头下嗡嗡直响的手机将闻珩惊醒，他揉了下眼睛掏出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有些意外，上滑接通，
　　“喂？”
　　“喂，是闻珩吧。”陌生的声音让闻珩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但出于礼貌还是回答道，
　　“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陆之明，慕白的好朋友，他现在在红馆喝醉了，你看你要不过来接他一下。”
　　“我……”
　　对方像是忙的不行，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闻珩从床上起身，看了眼外面的大雨，又想起已经过去很久的门禁，有些头疼。
　　“怎么了？”
　　旁边的潘煜航起身揉了揉眼睛，看到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闻珩有些担心。
　　“没事，”闻珩摇摇头，“煜航，你说我从这儿跳下来能不能毫发无伤？”
　　“你想啥呢！”潘煜航吓了一跳，立马把灯打开，顺便吵醒了睡梦中的两位，“这可是五楼！”
　　“那怎么办啊…”
　　“怎么了？”另外被吵醒的两人也从床上下来，眯着眼睛一副似梦非梦的感觉。
　　“老三要跳楼！”
　　“啥？！”
　　“不是！”闻珩急忙摆手，“我只是想出去一趟。”
　　“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儿？”李鑫喝了口水，听到闻珩的回答之后白了他一眼，也不想想现在几点了，大半夜了出去干啥，遇鬼吗？
　　“曲学长的朋友让我去接他。”
　　“……”
　　最终，靠着拥有奥斯卡演技的潘煜航，几人成功混到了校外。
　　“那你们几个怎么办？”
　　“没事儿，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儿干啥不行。”潘煜航摆摆手示意闻珩快走，“快去吧，哥几个上网去了。”
　　潇洒的动作全然不见刚才痛不欲生般的哀嚎，闻珩轻笑一声，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声，
　　“谢谢。”
　　“嗐，你跟我们几个客气什么，快去吧！”
　　闻珩点头，看着三个人打闹着远去的背影，捏了捏手中的雨伞，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说真的，他今天白天和曲慕白闹了些不愉快，他不知道对方怎么就火气一下子上来了，莫名其妙，让他也不耐烦，懒得哄。
　　对比寂静无声地街道，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简直要将人的耳膜给震破，舞池里遍地是沉迷其中的年轻人，趁着夜晚，尽情抒发着自己无处宣泄的压力。
　　闻珩推开大门，看着周边极致欢愉堕落的人群，有些不自然地摩挲着手臂，他第一次来，有些不习惯，不过想起喝醉的那位，还是深吸一口气，将帽子往下压了压，躲开凑过来的女人，朝着楼上的包厢走去。
　　挡在他身前的人不少，举着一杯酒笑的魅惑，
　　“帅哥，一个人吗？要不请你喝杯酒？”
　　女人chi裸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他的身上，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上半张脸，却掩饰不住那极其优越的下颚线，一身简单的黑衣黑裤也掩饰不住他流畅的身形，得于他最近的锻炼，太平洋宽肩加上通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很难不对人有些致命的诱惑。
　　他找到包厢推开门，第一眼就看见躺在沙发角落里的曲慕白，双眸微闭，不仅没了平时的雷厉风行，头顶上翘起的头发还隐约透露着几分呆萌，
　　“曲学长？”
　　闻珩低头轻声问了一句，没得到回音，看来确实醉得不轻。
　　“你就是闻珩吧？”
　　旁边的陆之明走了过来，闻珩抬头正好与他来了一个对视，灯光交错之间，陆之明似乎真的看见了那个男人越过时光走了过来。
　　“老师？！”
　　他惊叹了一声，正好被一旁的闻珩捕捉到，
　　“什么？”
　　“没事。”也只是失态了一秒，陆之明脸上再次挂上微笑，全然不提刚才那一声，“你准备怎么办？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
　　闻珩摇头，他力气一直都不小，单手也能将曲慕白牢牢抱住，和陆之明告别之后，将头上的帽子压在怀中人的头上，准备走的时候被陆之明叫住，
　　“现在都两点多了，外面还下着大雨，你要不带着他去楼上休息吧，别来回折腾了。”
　　那你叫我来干嘛？！
　　闻珩一言不发，只是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耐烦的气息让陆之明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那不是看我兄弟实在是太难受了呢！
　　他也不管闻珩怎么想，径直将房卡塞进对方手里，顺势将人退出门外，一套动作，简直可以称之为行为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