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西南叛乱一事没了便见不到这人了,没想如今却是在行宫见到了。
也不知道具体是为了什么事来找姜瑜的,顾远之方才听了许久其实都没太听明白实际上是为了什么事。
他们二人饶了半天的圈子,差点把顾远之也给绕晕了。
“三大营如今暂时在兵部尚书手里,但是朕属意的那个统领三大营的人,还是你。”姜瑜对薛同说着这话,心中盘算着该让薛同先带三千营还是五军营。
“京营乃我大楚最精锐的部队,皇上还是分开的好。最好还是平日里便不合的三人,以免日后联手滋事。”薛同看着不是好相处的人,但真的聊起这些来,还是颇为大楚着想,倒是让顾远之对这人第一印象改观不少。
只是不知道薛同会不会答应下来。
顾远之掀了掀眼皮,装作不经意般瞥了薛同一眼,却见对方刚好朝自己看来。
目光触碰瞬间,也不知是不是看错了,只见薛同眼神一动,瞧着似乎是有了主意。
顾远之眯起眼,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臣还是想在边疆防着北国,不大想在京城过安生日子。不过这统领京营的人,臣倒是有个人选。若是选了此人,一人足矣,不必再考虑太多。”薛同说着这话,说得顾远之心中那不好的预感更是强烈。
他抬起头看了姜瑜一眼,瞧见对方也发现不对了,正有些不安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哦?什么人?薛将军说说看。”姜瑜没有立刻表现出抗拒,而是打算听听薛同的看法。
“皇上身边的顾督公,便是最好的人选。”薛同说完这话,没有立刻闭嘴等姜瑜决断,而是又说了句,“顾督公如此人才,留在深宫当中实在是浪费人才。”
他也不想,但实在是每天都很虚,没有办法的事情。
顾远之抽了抽嘴角,扶额叹了口气,没等姜瑜开口,先抬手拦住他,决定自己解释了一番。
解释过后,薛同有些惊讶地看着顾远之,仔细打量一番过后发现他真的比寻常武人单薄了不少,便明白他并不是在用这样的理由推脱。
而是没有办法。
“这……臣不知此事,还望皇上恕罪。”薛同有些不知所措,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从顾远之这个角度看来有些像犯了错的大狗狗。
脑海里浮现这个想法之后先是吓了顾远之一跳,随后按下心中这个想法,靠在姜瑜身上没说话。
“不知道罢了,朕不怪你。”姜瑜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计较这事。
随后二人又谈了许多,顾远之听到一半便在姜瑜怀里睡了过去,吓了薛同一跳,以为顾远之是晕过去了。
好在姜瑜已经习惯了顾远之随时都可能睡过去这件事,倒也没有太过惊讶,只让薛同先回去,自己则是抱起顾远之,将人放到床上去,自己也脱得只剩中衣,与顾远之一同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是不晚,顾远之有些恍惚地眨了眨眼,好一会方才回过神来。
躺在顾远之身侧的姜瑜早就醒了,撑着脑袋在一旁看了顾远之许久,也将对方刚醒来那一小会的迷茫收入眼底。
“醒了?”
等到顾远之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姜瑜方才小心出声询问。
“嗯。”
顾远之应了一声,一个翻身钻进了姜瑜怀里,蹭了蹭对方的胸膛,大脑还是一片空白,好一会不知道该做什么。
“想再睡一会还是……”
姜瑜问了这话,还没说完话呢,便听见顾远之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也许是刚睡醒,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懒意,声音也很小,姜瑜根本没听清。
顾远之见姜瑜没反应,又在他怀里蹭了蹭,等姜瑜搂着他的腰将人往上提了一些,几乎变成脸贴脸的时候,顾远之才又一次哼哼地呢喃了一句:“饿了。”
原来是饿了。
姜瑜笑起来,在他脸颊亲了一口,唤人进来伺候洗漱,又吩咐太监去传膳。
吃饭的过程中顾远之一直很安静,看起来像是还没从刚睡醒的空白中走出来,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机械,像是仅仅知道如今该干什么,而不是自己想要干什么。
姜瑜也没在意,他问过太医,知道顾远之如今就是这个状态,身体的逐渐变差也影响到了其他地方。
反应也不如从前灵敏,倒是身体变得虚弱之后比从前更加敏感了,碰一碰就要求饶。原本便不太敢做什么,如今顾远之一求饶,姜瑜总是中途便停下动作,难受得不行。
好在顾远之偶尔也能瞧出姜瑜憋得难受,也会忍着让姜瑜弄。
但大多数时候姜瑜还是不舍得的。
顾远之不知道姜瑜在想什么,他只是在大脑一片空白中机械地吃着饭,他感觉到自己饿了,他知道自己该吃饭,但大脑还是十分空白。
他渐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说不定根本撑不到跟姜瑜白头到老,他突然想要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假死药伤身,那情药也伤身,加上先前阿尔斯兰给他下的情蛊想来也对身体是没什么好处的。
加上后来从余春旭那里拿到的解药,顾远之猜测那东西想来也对身体有些损害,甚至应该说是不小的损害。否则不至于在用了解药之后便更是虚弱下去,可当时非那解药不可,有损害也是没有办法的。
顾远之垂下眼,脑子里渐渐出现这些东西,填满了原本的空白,让他逐渐变得难过起来。
他想要陪姜瑜到白发苍苍的时候,不想半路就这样死掉了……
可如果真的活不到那个时候,他也想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
问太医是不太行了,太医都是姜瑜的人,会不会说实话另说,到时候问了什么肯定是会被姜瑜知道的。
他想自己找人问问,到时候好自己算算还能陪姜瑜多久。
顾远之想着,打算让元明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江湖神医。
小说里都是江湖神医连死人都能救活,这里也是小说世界,想来应该也有这样的人物。
乱七八糟蛊毒和乱七八糟药都有了,有个神医怎么了。
顾远之心里碎碎念小一会,转头看向姜瑜,问起明日打算怎么过。
姜瑜略想了想,打算带顾远之去猎场走走,也好稍微舒展筋骨,不叫自己在行宫里待得酥了骨头。
当夜顾远之的话并不多,但是话并不多却不是在睡觉,而是缠着姜瑜要了一次。
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真的做这事,如今顾远之主动缠上来,叫姜瑜惊讶了一瞬方才动作起来。
姜瑜如今对顾远之有求必应,很少去拒绝他什么。
后来顾远之累得睡着了,姜瑜也没再继续,只是搂着人睡了下去。
隔日一大早顾远之起不来,便将打猎一事换到了下午。
不过,顾远之倒是用午膳之前便醒了过来,洗漱过后瞧着比平时还要精神一些。
姜瑜今日给顾远之挑了一件大红骑装,穿在身上看着像是一团火,叫他的脸色显得并不那般苍白。
“若是累了困了便告诉我,咱们回来歇着就是。”
出门前,姜瑜还是用厚厚的狐裘将顾远之裹了起来,还塞了个手炉到他手里去,没肯叫他冻着。
“哪有那么娇气。”
顾远之笑笑,但也还是拢了拢狐裘,接过对方递来的手炉,与他一同出门去。
二人一同到了猎场上,顾远之想单独骑马,姜瑜却是有些不放心,频频看向已经骑在马上的顾远之,欲言又止。
“怕什么?我好歹也是武举出身,又不是一碰就碎的花瓶,骑马自然不在话下。”顾远之今日也打算活动活动,但接过小石子递来的弓箭时还是有些犹豫。
他看了姜瑜一眼,笑着说:“谁大冷天的打猎,猎物都躲起来过冬了。”
姜瑜策马过来,握住顾远之的手,如他所想那般冰冰凉凉的,眉头一皱,便说:“要不还是我带你在这里转转就是了。”
顾远之知道自己身体状况,明白若真的按这个速度坏下去,怕是没有下一次这般骑马了。
他看着姜瑜摇摇头,只说想要自己走走。
顾远之如此坚持,姜瑜也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他骑着马在猎场里乱走着。
本也只是出来活动活动,倒也没去管别的,只策马走了一段便打算回去。
二人都不习惯随身带上许多人,便叫锦衣卫和太监们都远远跟着,不叫他们上前来打扰。
所以顾远之他们这边有个什么,锦衣卫和太监们也很难第一时间发现。
当眼前一支箭破空而来的时候,跟随的锦衣卫和太监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倒是顾远之先发现了,连忙朝姜瑜那边赶去。
可如今顾远之的反应能力到底没以前快了,过去的时候姜瑜已经避开了那箭,正朝箭来的方向看去。
“有刺客!”
待到第二波数不清的箭射来之时,那边的锦衣卫和太监们方才发现了不对,匆忙赶过来护驾。
姜瑜却有些嫌弃他们碍事,皱着眉头将顾远之提到自己马上,转身便要离开。
很快,刺客便被抓住,自尽了几个,还剩下几个被卸了下巴没办法第一时间自尽,只能被丢进诏狱里撬开他们的嘴。
顾远之没去管刺客究竟是谁的人,他一下马便拉着姜瑜左看看右看看,确定他一点事没有之后方才松了口气。
“怎么会有刺客……”顾远之此时才将注意力放到刺客上边去,按着胸口让自己缓过气来,转头有些担忧地看着姜瑜。
“别怕,我会让他们查清的。”姜瑜为顾远之顺着气,承诺一定抓住刺客,便要带着顾远之回到寝宫去歇着。
躺下之后的顾远之还是有些后怕,当夜便做了个噩梦。
梦中的姜瑜中了刺客的埋伏,重伤倒在他的怀里。
梦中的顾远之穿了一身白衣,可那身白衣却被姜瑜的鲜血染红,如同那沾了血的雪地一般。
如此噩梦,一下惊得顾远之醒了过来,醒来之后粗喘着气,可第一时间却是去摸摸看姜瑜是否在自己身旁。
姜瑜被顾远之的动作弄醒,伸手将人捞进怀中,也不问怎么了,只好生哄了他一会。
顾远之其实并不是需要哄的人,但姜瑜喜欢哄着他,他则是喜欢听姜瑜放轻了声音与自己说话,平日里也没有阻止姜瑜这般。
只是梦中重伤的姜瑜也是轻声哄着顾远之说没事 ,如今姜瑜这般哄着顾远之,却是勾起了他对噩梦的恐惧来。
“别说了。”顾远之将脸埋进姜瑜的胸膛,闷声说了这话,便不再出声,只趴在姜瑜怀里平复自己的心情。
姜瑜听了这话也安静下来,只等着顾远之缓过来再问问做了什么噩梦。
到底还是得知道做了什么梦才好对症下药。
只不过缓过神后的顾远之绝口不提自己做了什么梦,只一直说着自己没事,让姜瑜更是担忧。
之后没有办法,只能说是看见姜瑜受伤了心疼。
姜瑜听了心中一喜,面上还得安慰顾远之说噩梦都是假的,现实不可能发生的。
话是这样说,可从前顾远之梦见过姜瑜将自己关在深宫中不许他出去,后来姜瑜也真的将他关在了宫里。
也许并不是所有的梦都是假的,只是顾远之没有将这事告诉姜瑜,怕对方再多唠叨几句。
在行宫的时间并不算长,加上遇上刺客,姜瑜也没打算再留下去,早早便带着顾远之启程回宫。
回宫之后没两天便是上元节,过年姜瑜没做好打算,可上元节却是早就计划好了。
他想带顾远之出宫去走走,如同他们第一回 一同过上元节一般。
可在行宫的时候他们才遇过刺客,如今再出宫,却是多了几分担忧来。
尤其是顾远之,在看到姜瑜为自己挑了一身雪衣的时候,心中的担忧一下窜到了顶峰。
可他们如同当年一般在过年的时候去行宫,又在上元节的时候一同到京城里走走,这样的过节方式让顾远之觉得很有意义。
他不想因为一个梦而放弃。
最后顾远之还是穿上了那身雪衣,与姜瑜一同出了宫。
一路上的时候姜瑜瞧着神色有些不对,像是在想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顾远之看了一眼便只当他在想朝政上的事,也没有多管,只是减少了说话次数,不想去打扰姜瑜。
可姜瑜想的并不是朝政上的什么事情,而是对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第一次感到奇怪。
他与顾远之是奶兄弟,按理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可顾远之从华亭来到京城的过年与上元灯节,却是他们一起过的头一回。
这很奇怪,若真是从小一起长大,根本不应该会是第一次。
可他脑海里对顾远之还是存着一个奶兄弟的标签,让他对这样的第一次更加怀疑。
要么不是第一次,要么他们从前并不是这样的关系,而是被什么影响了。
顾远之并不知道姜瑜在想什么,只是看着姜瑜神色变得愈发不对,犹豫着出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一路上瞧着脸色不大好,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听到顾远之带着关心的话语,姜瑜看向他,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将这些疑惑告诉顾远之。
也许顾远之是知道的,他总感觉顾远之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姜瑜皱皱眉摇了下头,最后还是决定找个时间把元桓叫过来问问。
顾远之没得到答案也不恼,他自己也有秘密,自然不觉得姜瑜有秘密是什么不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