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父用了全身的力气来打这一巴掌,打完后心情舒畅不少,气喘吁吁说:“这一巴掌我是替小闻打的。现在好了,你们俩一个不会回头,一个不会低头,断了也好。”
吴为陵震惊,担忧看向吴深谷。
吴深谷扶着墙,半弯腰捂着鼻子,有鲜红血液从他的指缝中流出。
吴为陵连忙从桌子上抽出几张纸,惊慌说:“哥,你流鼻血了!”
吴深谷死死皱眉,闭着眼睛没有反应。
病房中的两人面面相觑,吴为陵上前拽了他一下,哪曾想只是轻轻一拽,吴深谷就像失去浑身力气,一下子跌倒在地。
鼻血涌出了更多,几乎是一股一股的往外涌,半分钟就染红大片衣襟。
吴父坐了起来,震惊问:“你这是怎么了?”
吴深谷没办法答话。
吴为陵慌乱将纸塞到自家大哥手上,爬起来快速按床头的呼叫铃,过程中还乒铃乓啷弄倒了很多东西。等了两分钟还是没有医护人员过来,他干脆直接跑到门外头,冲着空旷的走廊大喊:“医生!有没有医生,VIP病房有人要晕倒了!”
病房里一片鸡飞狗跳,嘈杂不已。
这些吴深谷却仿佛听不见,他感觉自己好像泡在了水里一般,耳膜被堵住,只能听到一些微弱又压抑的呜呜哭声。
是谁在哭?
吴深谷茫然,病房里都是男人,为什么他会听见女人哭的声音?
不消片刻,他的脑海里就像是被人划开一道大口子,有片段性闪回画面被强硬地塞入他的大脑里。
他看见自己喝的烂醉如泥,脚步虚浮的闯入一个黑压压的房间,那房间摆着两个蒲团,身着黑西服的闻洛站在门口。
“这里是灵堂,你不要乱来!”
他不顾闻洛的阻拦,一把推开闻洛闯进去,用力拍打着厚重棺木。
他要开棺。
闻洛大步跑进来,疯了一般阻拦他,脸上涕泪交横,哭样极惨。
争执过程中,他无意挥手打掉了什么东西,玻璃瞬间碎了一地。
低头一看,那是闻暗雨的遗照。
闻母的哭声瞬间变得更大,嗓音干哑又撕心裂肺,好像整个人都崩溃了。
“……”
这些记忆是什么,为什么感觉真实又陌生,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吴深谷猛地回神,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在病房里。
一种巨大的恐惧瞬间笼罩住他整个人,那是从心底深处的战栗感。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感觉到一种浓浓的后怕感,好像曾经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失去过闻暗雨。
吴父拔掉手上的针管,虚弱扶墙走到门口,正准备也跟着吴为陵一起喊医生。这时候,忽然有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回头一看,吴父愣了。
吴深谷下巴上都是抹开的鼻血,说:“爸,我不想再失去他。”
他的脑中乱成一团,但之前一直放不下的身段现在已经转为浮云。虽然不明白这一个闪回记忆到底是什么东西,但这并不妨碍吴深谷心里的庆幸感。
再不做些什么,好像真的就来不及了。
在吴父和吴为陵惊讶的注视下,吴深谷的眼神亮的惊人。
“我一定要挽回他!”
**
闻暗雨哭了一路,回家后倒头就睡。
睡醒时已经差不多整理好心情了,准备做点其他事转移注意力。
他打开手机看了眼微博,本想看看网上对庭审结果的评论,然而一打开热搜,他的眼神就定定凝在某条热搜上。
【春神是不是欠揽霜河钱了】
“……?”
宋纯合同纠纷案资金断链,找揽霜河借了不少钱。但这件事他只在私下提过几句啊,网友是怎么知道的。
点进热搜一看,闻暗雨才反应过来他误会了。
他对着微博上的录屏笑出声,揽霜河怎么回事,他怎么把宋纯打这么惨?
截取了短短十分钟的游戏录屏,宋纯就叫了不下于三十次‘救命’,游戏打到后来他几乎跪地求饶,哭爹喊娘:“揽老师饶我狗命!”
揽霜河连麦都没开,冷漠给了他一梭子。
宋纯哭着再次狗带。
录屏上还有当时的实时弹幕呢。
“揽老师强到我震惊……我敢肯定他心情不好,游戏手法粗暴到都不像他。”
“不只因为揽老师强,还有春神菜的缘故。我记得上次菜鱼跟他们一起打游戏,人菜鱼不是好好的,那次直播也是春神一路扑街,花式演绎了《背刺》的各种死法。”
“春神你退位吧,把主播一哥位置让给菜鱼算了,我们一定会怀念你的(狗头保命)”
闻暗雨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看了眼录屏右上角的时间,他立即笑不出来了。
咦?这不是他今天上午刚鸽了揽霜河没多久的时候吗?
他记得和揽霜河打游戏的时候,后者心情还挺好的啊。
难不成是因为他的放鸽子了?
闻暗雨坐直身体,忧心忡忡打开手机微信,点进揽霜河的聊天界面。
不会吧,他当时不是说不生气吗?那自己现在贸然找过去,揽霜河会不会觉得他有点自恋过了头,什么东西都能扯自己头上。
而且揽霜河和宋纯直播刚结束不久,看热搜评论说揽霜河直到游戏结束的最后一秒钟,都还在冷酷无情的虐宋纯。
他心情肯定还是很糟糕。
闻暗雨躺在床上滚来滚去,纠结的不行,到底要不要问问看?
另一边,揽霜河结束连麦后,这才在手机上看见吴父入院的新闻。
还有记者拍到了闻暗雨匆忙走进医院的照片。新闻上时间线十分清晰,在闻暗雨走后许久,吴深谷才忙乱赶到医院。
揽霜河的头脑自然不用多说,根本不用人提醒,就立即反应了过来。
他紧皱的眉头总算舒缓开来,今天一整天沉到底的心也重新焕发生机。
原来是他误会了。
揽霜河点开微信,指尖轻点。
闻暗雨纠结了许久,啊啊啊啊好烦啊!
他又在床上滚了好几圈,蹬腿踢了好几下床板,最终终于鼓起巨大的勇气,在对话框里输入两个字:在吗?
这个开头很好,对,很好!
闻暗雨刚准备点击发送按钮,对话框忽然多了一条消息,他猛地一愣,还以为眼花看错了。
几秒钟后他反应过来,瞬间从床上爬了起来,惊讶看着屏幕。
揽霜河:【今天上午,对不起。】
??这是什么情况?
揽霜河为什么要给他道歉??
闻暗雨茫然又忐忑,有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
他连忙删掉那个愚蠢的‘在吗’,重新发。
【怎么了?】
【上午态度不好,怕你多想。】
【啊?你态度不好吗?】
【你准备走的时候,我态度不好。】
??闻暗雨茫然,有吗?
本来他准备道歉的,现在怎么反而变成了揽霜河跟他道歉呀!
他想了想,斟酌再三,删了又写,写了又删,磨蹭许久才回:
【是我先放鸽子,就算你态度不好也是正常。而且你没有态度不好呀,至少我当时一点都没感觉出来。】
揽霜河这边依旧是秒回,仿佛一直等在手机另一边,对他十分有耐心。
【你不是故意,我看见新闻了。人命在任何时候都很重要,而我却误会了你一整天,对不起。】
闻暗雨看着那一句‘人命在任何时候都很重要’,久久不能回神。
这真的是一句很简单的话,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看见,他确实有被狠狠触动到。
原著中很多角色都死的轻飘飘,包括他,一句坠亡一笔带过。
还包括他的家人,母亲郁郁离世,爷爷一病不起,闻洛自/杀身亡。
甚至包括了吴深谷这个主角攻的父亲,反正只要和主角受许潋作对,站在不同的立场上的话,这些人都会死,而且死的残忍。
但他们明明都很鲜活,并不只是原著里一个背景板般的名字,又或者是冷冰冰的一段非常大众化的外貌描写。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呀。
闻暗雨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伸出手触碰那段话。
然后指尖缓缓上移,又小心翼翼的触碰那三个字——揽霜河。
心跳咚咚咚加快,有什么东西仿佛马上要呼之欲出时,房门被猛地敲响。
闻暗雨触电一般,立即缩回了手指,心虚的手机几乎都要拿不稳。
“进来!”
闻母推开门,犹疑看着他,“我刚刚听见你房间里一直咚咚响,怎么了?”
闻暗雨第一反应还以为闻母听见了他的剧烈跳动的心跳声,回神后他才反应过来,“噢,应该是我刚刚不小心蹬到了床板。”
“好吧。”闻母准备关门。
闻暗雨连忙叫住他,犹豫了会,最终还是开口问:“妈,我有一个朋友……”
闻母眯起眼睛:“……”
闻暗雨脸上爆红:“你这是什么眼神!我真有这么个朋友!”
闻母挑眉:“我又没说什么,你继续。”
闻暗雨按捺下羞耻爆表的心,说:“我朋友有一个认识,但不算太熟的校友。忽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和校友相处的过程中,变得很不对劲。”
“具体怎么不对劲?”
“嗯……就比如说校友准备出国,可能再也不回来的时候,我那个朋友感觉很难受,即便知道不可能也非常想让他留下来。”
“这说明你舍不得他。”
“不是我。”闻暗雨扬起音量,尴尬的要命:“我朋友!说的是我朋友的事情!”
闻母敷衍点头,又笑眯眯问:“除了这个还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吗?”
闻暗雨一边回忆一边说:“会把他的一句话翻来覆去看很多遍,揣测他的意思。会想方设法约他一起打游戏,还会半夜盯着他的微信头像傻笑。哦差点忘记了,我的朋友还有最反常的一个地方!”
闻母问:“什么地方?”
说起这个,闻暗雨脸上更红,声音也不由变小许多:“看见他和别的女人走到一起的时候,一下子感觉特别难受,又失望又伤心。还忍不住和他身边的那人比较,还总是忍不住拿自己的短板和她的长板比较,发现自己好像比不上人家后,心里就咳、就变得特别、特别的酸。”
“你吃醋了。”闻母看着他,眼神很坚定,语气也特别笃信。
闻暗雨一愣,不自觉坐直身体:“可是吃醋难道不就是代表……?”
闻母几乎要忍不住笑了,憋到现在终于憋不住,说:“代表你喜欢他啊。”
“……?!”
闻暗雨一下子惊住,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
就好像心里本就沸腾的水面又一下子扬起惊涛骇浪,水面上的热气变成水雾状,将他整个人冲的燥热不已。
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他的大脑还是无法运转。
愣愣看向手机屏幕,揽霜河这三个字仿佛能跳出屏幕,变成了巨大的三个立体字形,正放着礼炮绕着他转圈。
砰砰砰——
不是礼炮,是他的心跳声。
闻暗雨惊愕过后,回忆起之前的种种异样,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他喜欢上揽霜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幺崽终于!开窍了!
更晚了,但这章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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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到了约好要请吃饭的那一天, 闻暗雨起了个大早,激动地在家试了好多套衣服。
最后他还是决定要吃路口第一家烤鱼店,也就是‘门口有鱼的那家’。
闻洛看他忙活一早上, 戏谑说:“你真不是去见小情人吗?”
闻暗雨一惊:“我哪来的小情人。”
闻洛耸肩说:“我怎么知道你哪里来的小情人, 反正要是我对象像你这样,我肯定分分钟分手,烦都能被你烦死了。”
闻暗雨以前根本不在意他怎么说, 但这一次却格外在意, 黑着脸看他:“什么叫像我这样,我怎么啦?”
闻洛用特别欠揍的表情说:“你不觉得自己特别像那种难缠的甲方吗?开始说随便哪家店都行,人家提供方案后你又挑三拣四说一大堆, 选来选去浪费好多时间, 最后竟然又选了第一家。”
闻暗雨瞬间代入被剥削的乙方, 光是设身处地的在揽霜河的立场上想一下,他就立即戴上了痛苦面具。
刚刚还高高兴兴的,这一下子就愁眉苦脸,好心情毁掉了大半。
“那他会不会嫌我烦啊?”
闻洛想了想,煞有其事点头说:“八成会。”
话音刚落,一只拖鞋就从二楼飞了下来,准确的砸中闻洛的头。他一声惨叫,抬头怒视着楼上:“妈!你打我干嘛?!”
闻母拎着一只拖鞋, 瞪着他骂道:“你再逗你弟试试看!”
闻洛抱头鼠窜,嚎叫:“我看他搞那么正式忍不住想逗嘛, 又不是见小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