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余抬眸,他的手掌托着这奇异的植株,颇有兴趣地颔首。
他的手指小心地扳动上面的盒盖,盒盖连着自动锁,他就侧身去找开关。
“方便问一下,您大概要休学多久呢?”季寒随意地问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楚余那手指的盒子,他的眸光晦暗不明。
在楚余打开锁的那一瞬间,他的眸光闪过一丝不正常的激动和紧张。
楚余低着头,他微张着唇犹豫几秒,心想和季寒相处这段时间,他是个和善的人,告诉他也没什么。
“教授,还没有告诉你,其实我怀孕已经有两个月了。”楚余的笑眼盈盈,谈起他腹中的小葡萄,他总会本能地溢出幸福的笑意。
楚余低着眸,没有看见季寒的眼神变化。
季寒的眼睛瞪大。
怀,怀孕了!
他沉默五秒。
他内心做着剧烈挣扎。
怀孕了。
他看向楚余手中的盒子,骤然加大了声音,“等等,先别打开!”
楚余被季寒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住,他缩回手,有些疑惑。
“是我的疏忽,忘记告诉您了!紫……紫星虫身上的奇香对胎儿有轻微的刺激作用。”
楚余立刻退开,“是吗?”
季寒的眼神中有些慌乱,他煞白着脸,“是……是的!类似于麝香的效性,为了安全起见,建议您怀孕期期间还是不要将它养在身边。”
“哦。”楚余退离书桌,忙用光脑唤了下管家。
管家马上就到了,门外传来敲门声。
“吴伯,进来吧。”
管家走近楚余,“夫人,请问您有何吩咐?”
“帮我把这株海花放到庄园养着,这花的香气对胎儿不好,记得放远一点。”
管家一听,即刻将桌上的花抱远,“哦天呐,我马上就将它放在庄园。”
秦宅后方的庄园离这有千米之距,放在那养着,应该就没有什么风险了。
“嗯。”
季寒的视频通讯还没有断,“实在抱歉,是我过于疏忽了,差点酿成大错。”
“不,教授不用自责,是我没有提前跟你说。”
季寒连续咳嗽许久,缓过来之后,道,“原来是因为怀孕休学的啊,恭喜您。”
楚余笑着,手不由自主地覆上自己的腹部。
“怀孕期间您记得多注意休息,不必过于劳累,前期胎儿的发育很关键,您别忘了跟上营养……哦对了,前三个月孕吐很常见,夜里如果吐得难受的话,可以喝点酸梅汤……”
楚余有些意外,季寒外表看起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儒士。
季寒说了许多,他轻咳了声,“抱歉,话说是不是说得有点多。我妻子当年怀孕的时候,我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她当时身体弱,怀孩子的时候就遭了很多罪。”
楚余摇头,“谢谢教授,我都记住了。看来教授不仅是位好丈夫,也是位好父亲。”
季寒听着这句话,剧烈地咳了十几下,他的眼角猩红,还漫着泪珠。
不只是呛的,还是其他因素造成的。
“真的吗?”
季寒有些失神,他自嘲地笑了下,“不,我是最失败的丈夫,我也不配当父亲。”
楚余道,“教授不能这么想,你的夫人和孩子一直在陪着你啊。”
“咳……我的妻子去世十一年了……还带走了我们的还未出世的宝宝。”
季寒的眸光恍惚,很是伤神。
楚余愕然。
这些天听季寒提起他的妻子,他还以为……
季寒现在也拥有这幸福的家庭。
“我的妻子是已故士官的遗孀,那是她作为omega还无法获得自由恋爱的权利,只能被抚养院强制收回再分配。无奈之下,我就带着她四次奔波,没想到最后……她难产,永远的离开了我。”
楚余皱着眉头,“抱歉……”
“没事。”
季寒抹了把眼角,他儒雅地笑着,“都是些过去的事了,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就觉得您的性格和我的妻子很像,有着新进的思想和追求。所以,我希望您能幸福地生活下去,替我的妻子完成她所没能完成的事。”
“如果以后omega的法案通过了,她会很高兴的。”
季寒咳得厉害,他捂着嘴强制自己停下。
楚余神色变得严肃,他很替季寒的妻儿惋惜。
“我会尽我所学,尽我所能的。”
季寒笑着,“谢谢,也替她谢谢您。”
-
秦宿回来的时候,主卧的灯光有些昏暗,只开了周围的灯。
他环顾四周,在昏黄台灯旁的沙发上,找到了楚余的身影。
楚余正拿着一本书看。
秦宿脱掉大衣,轻声来到楚余身后,抬手捏着楚余瘦小的脖颈。
楚余看书的动作一怔,回头一看是秦宿,眼角泛起温情的爱意。
他攀上秦宿的手掌。
秦宿低眸看向楚余手中的书,“宝贝在看什么?”
楚余翻了几页给秦宿看,“就是一些omega法案的资料,季寒教授寄给我的。”
秦宿颔首,他对这些一概不过问,只要是楚余坚持的,他都会认可。
秦宿坐到楚余身边,手揽过楚余的肩膀,“宝贝今天累不累?”
楚余摇头,依偎在秦宿的肩上,淡笑着,“不累。”
秦宿托着楚余的后脑勺,吻着他的红唇。
长长的吻结束后,他又侧身亲了下楚余的腹部,“那宝宝今天还好吗?”
“宝宝今天很乖。”
小葡萄就那么一丁点大,特别乖。
楚余现在也很少孕吐了。
“那就好。”
秦宿埋在楚余的脖颈处,沐浴过后的楚余身上还散发着甜腻的奶香味。
楚余抬手摸了摸秦宿的额头。
秦宿看起来忙了一整天,眼底皆是倦色。
“叔叔洗完澡就睡觉吧,我去给你放水。”
秦宿闭着眼,“好。”
楚余起身时,秦宿还拉着楚余的手不放,“我要宝贝陪我。”
楚余脸一热,“不行,我……宝宝。”
“宝贝只需要坐着陪我就好。”
楚余半信半疑,被秦宿揽着进了浴室。
浴缸的水温适中,浴室地板上都铺上一层防滑垫,有一半还铺着羊毛毯方便楚余踩着。
浴室内尖锐的物件都贴上了一层护垫。
不仅是浴室,秦宅内根本找不到任何尖锐的物件了。
楚余坐在浴室的柔软坐凳上,白皙的小脚踩着羊毛毯,手乖乖放在膝盖上。
他安静地坐着。
秦宿见楚余乖巧的小模样,他的心逐渐融化。
拉过楚余的小手,楚余的手被沾湿。
“做……做什么,你快点洗啊。”
秦宿将楚余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脸侧,清冷的俊脸带着一丝笑意,他的声音低哑,“可是叔叔好累,没有力气……”
楚余的手被秦宿攥着不放。
挣不开。
-
楚余是被秦宿抱着出来的。
他的手到现在还是酸的。
秦宿给楚余整理好枕头,为他盖好被子,俯身与楚余的红唇缠绵。
热吻了许久才放开他,他看着楚余那水泽的红唇,喉结滚动。
“真想宝宝马上多长大几个月。”
秦宿俯身又亲了几口楚余殷红的唇。
楚余的脸颊红成一片,半边脸埋在被子里。
“睡觉了……”
秦宿吻了下楚余的额头,强壮的手臂揽过楚余,他们紧紧贴着。
“嗯。”秦宿闭眼,他与楚余贴着额头,感受着彼此的吐息。
楚余睁开眼睛,看着秦宿的俊脸出神。
他想起白天季寒的话,心里仿佛就被触动到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换作是自己出事,秦宿又会伤心到怎么样。
“秦叔叔。”
“嗯?”秦宿闭着眼,手掌下移抱着他的细腰。
楚余轻声说,“如果我和宝宝出了意外,你怎么办?”
秦宿骤然睁眼,眸子皆是认真和严肃。
“我不会让你们出意外,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守护好你和宝宝。宝贝,你和宝宝都要好好陪着我。”
楚余抬起手,摸了摸秦宿的眉头。
“那……我是说万一呢?”
“你要是敢离开我,我就去那边陪你,我们还是会在一起的。”秦宿将楚余抱得很紧,他轻咬了一下楚余的小耳垂,阴冷的眸子闭起。
“宝贝放心,没有什么能分开我们。”
秦宿埋在楚余的颈窝处,他贪恋着楚余身上的清香,贪恋着此时他拥有的温情。
他不会让让这份来之不易的美好消失。
秦宿在楚余耳边恶狠狠地说,“所以宝贝,你死也别想离开我。”
楚余能感受到,此时的秦宿很没有安全感,他将自己抱得很紧,紧紧依偎在自己。
楚余侧身低头,他亲了口秦宿的薄唇。
他就知道,对于这个问题,秦宿的回答总是过激的。
秦宿的爱是强烈的,也是偏执的。
“好,我要一直陪着叔叔。”
那就一直相爱下去。
楚余回抱秦宿的腰,他们在每一个阴沉的夜里相互依偎。
-
楚余朦胧睁眼,只见秦宿已经在床边穿衣了,秦宿侧过身来,坐在楚余的身边。
楚余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些。
秦宿俯身吻了下楚余的红唇,“叔叔今天要去趟米可星,晚上宝贝要是困了就先睡,真的吗?”
楚余点了点头,他抬起手想给秦宿扣上衬衫扣子。
秦宿便凑近楚余,方便楚余扣。
楚余眯着眼,睡意朦胧。
扣了两个扣子后,便又昏昏沉沉地闭起眼睛,手不由自主地顺着秦宿强健的胸膛滑下。
秦宿宠溺地勾唇,他揉了揉楚余的小脸,俯身在颈窝处亲蹭了好几下。
楚余虽困着,手还会抬起来攀着秦宿的脖子。
“宝贝好香,怎么办,好想把宝贝也带着去。”
楚余被蹭得有些痒,他略微烦躁地侧了个身,又昏昏睡过去。
-
秦宿抵达米可星军院总部的时候,驻守上将李越亭已然在门外恭候。
李越亭带着一副墨黑眼镜,笑着露出八颗牙齿,张开双臂准备拥抱秦宿,“好久不见啊,秦将军。”
秦宿冷着脸经过李越亭,“赶紧说正事。”
李越亭略微尴尬的收回手臂,他摸了摸鼻尖。
“哦。”
李越亭跟在秦宿的身后,还在叨叨,“你这么冷酷无情,你家小娇妻是怎么受得了你的啊……”
李越亭和秦宿从小就认识,还出自同一批部队。
秦宿和李越亭来到军院总部指挥所,顾赋宁递上军事报告。
“现在米可星海域的情况如何?”
李越亭点开全息投屏,“海域整体已经控制住了,只是……你看。”李越亭点开一张图片,“这种强大的毒菌的繁殖速度是普通虫族毒菌的五倍,而且它们的毒性和耐受性很更强。”
秦宿眸眼眯起,“这种毒菌扩散在海域的起因找到了吗?”
“初始判断为是渔民私闯在外流海域而携带回来的,但经过沃克博士的研究核查,不排除是内流域人员的蓄意行为。”李越亭点击蓝色透明投屏,“毕竟咱们喜乐海每天的人流量超过一千万,这人多混杂的,也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秦宿的眸光阴冷,他捏着那份材料,“将毒菌放在人流量最多的地域,是李钰的计划之一。”
李越亭道,“他还敢出现?”
“缩手缩脚这么多年,他也该忍不住冒头了。”
米可星边境又有未知虫族控制者进犯,斯诺克星边境也不例外。
其他的行星边境也相继报告,此次虫族控制者犯境来势汹汹。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秦宿在米可星待了整整三天,每天休息的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
顾赋宁焦急地给秦宿汇报,一向沉稳的他,此刻也有些急乱。
“急什么,慢慢说。”
秦宿扳动手.枪,他低着眸子,眼中皆是沉寂和肃杀。
顾赋宁道,“我们总部接到一通自称是李钰的通讯,他说……要您亲自接通,不然的话,夫……夫人就会受到生命威胁。”
秦宿抬眸,眼底的杀意漫开。
“哦?”
李越亭怒目,他见秦宿有要接通的意思,用手拦住他,“一看就是胡说八道,理他干什么。”
秦宿活动脖颈,他的声线冷冽,“无妨,我也来会会这位老朋友。”
通讯接通,全息投屏上出现李钰的身影。
李钰的脸枯黄干瘦,苍老得不像是四十多岁的人。
倒像是个吸食过多兴奋抗击剂的赌徒。
李钰笑着露出黄牙,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声音浑厚,“嗨,秦将军,又见面了。”
“这几年不见,将军都娶妻啦,诶呦真是好事。新婚快乐啊上将大人,听说还是楚城的遗孤呢,啧啧……”
秦宿:“几年不见,没想到你还是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李钰的话被呛住,他干笑几声,“是啊,将军也还是一副势在必得高高在上的模样呢。听说将军的腿好了,那又能怎么样,呵呵……”
“您现在最该关心的,是您的夫人。说不定您现在在和我说话的某一秒,您的小夫人啊,已经在家里……砰!”
李钰阴笑着,他的脸笑起来又丑又老,“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