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官道:“敢问陛下,是有何事急召。”
萧情唇角微提:“孤的结侣大典。”
*
凤凰要和修士结侣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大半个北洲。
再半月,五洲修士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神朝这次除去发了十万零三千张的请柬,还在修士专接任务的百澜阁重金砸下特殊红令,置顶在所有悬赏令之上。
不过这特殊红令不为悬赏,只是做个公告,写明婚期是七月初七七夕,即三个月后,以及结侣之人是谁、什么地点。
凡是到达北洲参与大典的修士,无论有无请柬,皆可领一袋上品灵石、一瓶玄阶丹药、一身黄阶法衣,在庆典享用灵酒兽肉。且燕朝境内灵舟、妖马皆可供修士免费使用,凡人由各城发放银钱米粮补贴,商队关.税全免。
一时之间,五洲沸腾。
散修占了大多数,纷纷兴高采烈的往北洲赶去,不仅是为庆贺,更是想投奔燕朝。
中土各宗则想得深远些,谢卿书刚刚南回,收到请柬后,沉默数久,又让上清仙宗弟子驱使战车往北了。
他把请柬随手丢在了案桌上,便半靠着卧榻,阖着眼,继续懒洋洋的晒太阳。
罢了。
……
萧情只给了三个月的时间,让神朝的一众长老内臣急得当场死谏。
太短了太短了!一个太上在洞府怒道:“他爹……前任神帝迎接神后都花了两年时间准备,怎么到他小兔——萧情头上,就只给三个月,干脆叫神后拿着个包袱直接住进去得了!”
底下小辈不敢吭声。
凤凰岂能随意议论,也是老祖快升天了,早死晚死都得死,才不怕。
无论如何,长京城总算是高速运转了起来,谷家惊慌不已,却是再无机会见到萧情了。
他们原以为神帝是顾念和谷渺渺的旧情,才没有像处置其它家一样处置他们,现在看来,这和他们想的有偏差。
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神宫,却是异常安静,侍女们悄无声息的悬挂红灯笼、贴红窗花,摆饰全部焕然一新,变得温暖明媚了不少。
修士结侣本不用这些,但这一次是特殊的。
方远坐在长廊上,看她们贴来贴去,心里茫然,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萧情和莫小凡是一日一日过这百年的,可他不一样,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百年前,于他而言,只是眨了眨眼睛,就来到了这里。
婚期将近,他脑子里紧张成了一团浆糊。
就好像刚刚毕业,就被父母催耍朋友了,刚耍朋友,就要奉子成婚了。
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他要和萧情结侣了吗?
然后和他做那样的事,一起养弟子,一起修炼,一起过到生命尽头。
如果两人都飞升的话,那这个尽头还可以无限拉长。
方远有些惆怅的摘了个自己的果子,啃了一口。
他总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
万一他修炼扑街了怎么办,万一走到后面感情淡了怎么办,万一天降陨石,明天世界毁灭了怎么办……
方远啃着啃着,心里越想越多,却忽然发觉周围过分的安静。
他转过头,看见萧情负手站在不远处,正注视着他。
萧情弯唇:“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方远:“想随便逛逛,就来这里了。”
他对萧情还有一丝陌生,但萧情很温柔,每天都陪着他。
两人随意坐在一起,长廊空无一人,只有暖风拂过纱幔,映出碧空万里。
方远的手被握着,他拉了拉,问道:“我们要请曲长老他们吗。”
“东海去北洲路途太过遥远,他们也未必适应这样的场合,”萧情道,“待婚后我与你同去东海,补办一场礼宴。”
“好。”方远耳根有些红,移开了目光。
然后自然的反握住他的手。
萧情轻笑一声。
白鸽落在屋檐,咕咕咕的乱叫,长廊外种满了淡红色的木槿,花丛摇曳,在午后的光下格外宁静舒缓。
方远深深呼吸了一下,虽然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但勉勉强强,他还是愿意和萧情结侣的。
就先定个相守一万年的小目标。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到底有几个好朋友,思索jpg
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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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大婚
灵虚一百四十七年.
七月初七.
长京国都已经整整喧闹了七日七夜,?灯火通明,丝竹遍耳,迎接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势力、散修。
今日尤其特殊,?曙光刚破,整座古城便如水一样荡开了庆贺欢呼之声,?他们虽在今晨不能出门,?却可以在各个楼阁、窗户、屋顶上现身,极为期待的看着渐渐变白的天空。
他们是在等神帝和神后的婚车。
燕朝嫡脉的结侣大典十分繁琐,?尤其是萧情同时占据着燕朝和鬼界。
所以婚车会从长京城一路巡游到鬼界冥河,?再返回长京,最后在长京的祭坛上进行盟誓,才算完成。
终于,?正巳时时,长街两道的兵卫齐齐吹号,在海潮一样的欢呼声中,?神宫大门砰然大开,一队战车咆哮着飞腾,?踏入云中。
巨蛟舞爪,?太上声若洪钟:
“神车——出行——!”
彩凤齐鸣,神朝领域的每一大城上,?都爆开了绚烂的流光,方远红衣猎猎,?发带飞舞,扶在战车边沿的围栏上,看下方源源不断涌上的光海。
战车是无盖的,加持了瞳术,下方的神朝子民都可以看见他们。
少年眉眼惊艳,?修长轻盈,他额发凌乱,却更添仙家野鹤般浪漫的气度。
于北国难得一见。
他试着抬了抬手,打个招呼。
下方的欢呼顿时更加热烈,战车稍在哪里停顿,哪里便要翻天。
萧情漫不经心的笑笑。
他同样穿着深红婚服,玉冠半束,无限风华尊贵,比平日少一分慵懒,多一分威势。
流光爆开后遇冷,化作花雨随风卷下,落满长京,寒香遍布。
游巡完长京城,还有另外十座比较重要的城池,都走过一遍后,他们才下了鬼界。
鬼界的把戏同样不少,阴间是阴间了点,但很有诚意。
众鬼绞尽脑汁的想讨好扶桑,求一个轮回重塑,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
战车速度再快,巡游完这些大城,也过了两个多时辰。
他们回到了长京城,停在了神宫的祭坛上。与浩渺台不一样,这里灵玉铺地,奢靡雄伟,顶尖的势力分散而坐,既是来道贺的,也是来论道的。
两人缓步而上,原本该一人牵着一端的红绸,但萧情并未如此,而是直接握住了方远的手。
今日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就算不是,天坛附近也有结界可以控制天气。
午后的阳光,总照得人心里暖暖的。
祭坛中央是莫小凡,他取出两柱特质的香,递给了方远和萧情。
两人折香,定下誓约,便算礼成。
萧情声音随灵力扩散,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从今以后,我与方远不离不弃,永不背叛,如有违誓,神魂俱灭。”
旁人心里惊愕,这个意思是,他只会有一人。
方远看着他,发带飞舞,握着他的手有些发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此以后,我对萧情不离不弃,永不背叛,如有违誓,神魂俱灭。”
天边两道紫色的雷电同时闪过,代表着天道认可。
方远呼吸快了些,被萧情紧紧抱住了。
他觉得心里很热,从前幻想的和木栖吾大婚的画面渐渐消退,他听到了周围人的祝贺和烟花升空的声音,听到了万里之外的风声,萧情的体温笼罩着他,从此以后,从生死两端,到洪荒尽头,他身边都会有另一个人。
哪怕星辰都陨落了,他们也会一起面对湮灭的寂静。
金色神光罩住祭坛,紧随而来的是七七四十九道雷劫,这是照例要劈的。
他们前世曾是古神,今世摆脱束缚,虽已超脱修真体制之外,但本质仍是修士,受天道挟制与庇佑。
就如游仙,却不必拘泥仙界,天大地大,哪里都去得。
浩荡的金与木融合在一起,阻挡了一道又一道的天劫,金气所到之处尽掌杀伐,木气所到之处万物复苏,生死枯荣,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
道意荡开,不少修士受益匪浅,连忙打坐感悟。
终于,八十一道雷劫停止,萧情微微松开了怀里人。
受天道馈赠,他们的命数已经紧密联系在一起,从此再难分开了。
不过若要更深的侵染,还需做别的事。
十指相扣,接下来是宴请宾客。
有资格受礼的势力不多,但一轮一轮下来,也要走到夕阳日暮了。
东陆的各个寺庙都派出了长老,方远记得他们当年护持的善意,所以一一走了过去。
满饮灵酒。
东林主持十分欣慰:“我没什么好东西可送,便赠你们一块蓝氏玉,传闻将二人血液滴入,两情相悦,受情意感召,可育出蓝田锁。”
蓝田锁只有一种功效,便是“牵连”。
无论相隔多远,只要拥有蓝田锁,就能感应到孵化玉石的两人。
曾经的蓝氏眷侣,便是取用这一种极为珍惜的灵玉打造出蓝田锁,给了两人唯一的孩儿,此玉才因此得名。
莫小凡吸收了蓝田锁,便命理意义上和两人成了亲缘关系,心灵相通,共担风险。
不管他们将来去哪里,都不至于彻底分散。
这是在这广袤的三千世界里,最珍贵的缘分。
莫小凡眼睛盯准了那块玉石。
方远双手接过:“多谢主持。”
“无妨,”东林主持呵呵笑道,“去罢,去罢。”
到了上清仙宗这一边,谢卿书先淡淡祝贺他新婚快乐,而后给了方远一块朴实无华的黑石头。
但这块石头,却让方远目光一动。
“这是何物?”
谢卿书懒洋洋的:“寻仙石,我在宝库中找到的东西,有了此物,便可穿过时空乱流,去往别界。”
“分你一块。”
方远心里有些惆怅:“你要走了。”
“我不愿困于仙界,总想出去闯一闯。”谢卿书抱着剑,嘴角含着轻佻笑意,“谢氏已经稳固下来,没了我这个家主,他们有穹乾章,也不至于混得太差。”
方远:“那你何时动身。”
谢卿书注视着他:“时候到了,就走了,或许在几年后,也或许就是明天。你也不必找我,此去一别,若有缘分,我们还能再见。”
剑修畅行天地间,谢卿书自小便不知安于现状为何物,哪怕要时时搏斗在生死海浪之间,也是他心甘情愿。
白衣青年眉目清俊,神态间尽是傲然野心。
他与其他修士不一样,权势不过是他追求自由与更高的垫脚石,到了时候舍弃,就不会有一点犹豫。
方远清晰的知道这一点。
萧情提起唇角:“你怎知我无此意,日后且看你我,谁先攀得高峰。”
此世之外必有大世,他和谢卿书不同的是,他有爱侣,谢某人没有。
方远为三人满上酒杯:“谢道友,一路顺风。”
酒杯倾倒,一滴不剩。
而后便是擦肩而过,就此相错。
……
……
*
宴客之后是洞房。
萧情一直握着方远的手,未曾松开。宴会持续两月都未必结束,但主人却不必再停留了,时辰刚到,他便面色含笑的告辞,带着方远往寝宫走去。
方远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亦步亦趋的跟着,手心里全是汗。
他紧张。
萧情自然觉察到了,慢声陪他说话,选择的寝宫,也不在威严肃穆的神宫里,而是塔顶上的小树屋。
“可要坐灵雕。”
“好。”方远点点头。
灵雕乖巧的俯下脑袋,任他们坐在背上,萧情从后拥着人,轻笑道:“放松些。”
方远不说话,手指却紧紧抓着他的。
灵雕起飞,乘风破云去了禁地,但受到指示,它没有马上落在塔顶,而是慢悠悠绕着树海飞了一圈。
月光如潮,塔下树海起伏,隔绝了尘嚣,只余寂静。
晚风也有些冷,稍微让已经紧张到极点的方远放松了些,面上也不全是无措了。
“还想飞。”
萧情有求必应,吻了吻他的耳畔:“好。”
灵雕就再飞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第三圈的时候,终于慢吞吞的停在了塔顶的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