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猎大会的前一天,七公主的母妃萧妃病了,七公主要侍疾,不能参加授猎大会。这可把何朝阳急坏了。
她布了个好大的局,主角不来,她岂不是又和上回一样,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她和七公主不睦,在公开场合怼过,如果私下里过问萧妃的病情,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会让七公主警觉授猎大会有圈套,更加不参加了。
而七公主和萧妃在后宫和透明人一样,平时不太与人交往,萧妃在自己宫里设了佛堂,天天吃斋念佛,七公主没有自己的宫殿,和萧妃住在一起。
萧妃一病,七公主收敛了很多,寸步未离地照顾着,不玩也不闹了,俨然一个孝女的样子。
七公主不入局,怎么办呢?何朝阳发愁,愁得头发都白了。
何朝阳计上心头,求助了自己的母妃——宠女成性的九王妃。
对付她的母亲,她连戏都不用怎么演,眼泪“啪嗒”一掉,九王妃便主动问女儿是怎么回事。
何朝阳用帕子揉着泪眼,抽抽嗒嗒对母亲说:“母妃,女儿曾经年少不懂事,为争白天桦与七公主斗得你死我活,经过父亲教导,我在思过堂反思过后,已经将白天桦放下了。为消除误会,我打算与七公主交好。最近听闻萧妃病了,我也想去关心一下。母妃可要帮帮我,宁可交一个朋友,不可树一个敌人。”
听到女儿这么懂事,看来确实是反思过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九王妃大喜:“为娘年轻时,曾经与萧妃有几面之谊,虽说不是深交,但为娘上门萧妃总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于是,娘俩准备了一些补品厚礼,就直奔蔓清宫。
“启禀娘娘、公主,九王妃带着和悦郡主求见!”蔓清宫寝殿外,一名太监隔门匆忙来报。
“宣!”坐在床沿上剥着桔子吃的萧妃看了一眼倚在窗前美人靠上悠闲看书的儿子,朝门外的太监说道。
太监领命,匆忙去请。
“噗!”萧妃朝儿子吐了一颗桔籽,速度极快,像一枚暗器一样直直朝何明川飞过去。
何明川突然伸手抓住,不耐烦地说:“母妃,你又偷袭我!”却没用内力改变喉咙的发声,是一道清柔温婉的男声。
就像在白天桦耳边喘息时候的声音一样。
“人来了,这回你满意了吧?”萧妃将剩下的几片桔子塞进嘴里,从胭脂盒里抹了点粉,将红润的脸色盖了盖,就躺回了床上,不再理睬儿子。
何明川慢慢从美人靠上起来,将书放回了书架,拢了拢裙子,面上才慢慢弥上了担忧的神情,坐到了萧妃床边的绣墩上,拿出一块帕子,掩着眼角。
“九王妃、和悦郡主,里面请,萧妃娘娘正在养病。”刚才传令的太监恭敬地将客人引到了寝殿,身体弯得像一只虾,想也被从天而降的这娘俩给吓了一跳。
“盈姐姐,你身体如何?我和朝阳听说你病了,进宫来看看你。”不等殿里的人相迎,九王妃已经走到床前,握住了萧妃的手,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嘘寒问暖起来。
“和悦给萧妃娘娘请安,给七公主请安!”何朝阳乖巧地顺着母亲的指引给面前两位微微福了个身子,一点也没有之前的嚣张跋扈。
何明川端坐在绣墩上一动不动,似乎对一向与他为难的何朝阳很有隔阂。
“柔妹妹,难得你还记得我!我这辈子……无宠无爱,蔓清宫早就成了冷宫了。咳咳——”萧妃艰难地从床上仰起了半个身子,苍白的脸色,眼里全是感激。
“这些年,是我……疏远了你!是我的错……朝阳这孩子对七公主有些误会,希望七公主大人有大量,能够原谅朝阳的任性。”九王妃抓着萧妃的手,惭愧地说道,还流下了几滴眼泪。
“七公主……是朝阳迷了心智,对你做出种种……让你误会的事,我绝没有想害你的心,只是我嘴快……你能、能原谅我吗?”何朝阳接着九王妃的戏往下唱。
“来人,上茶!蔓清宫再穷酸,怎么客人来连杯茶都不上!”何明川的女声略微有些气性,骂着下人,不理低声下气前来道歉的九王妃母女俩。
“川儿!咳咳——你这是待客之道吗?你要……咳咳……气死我!”萧妃支着病体,当着九王妃的面教训起“女儿”,她面带歉疚地朝九王妃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柔妹妹,川儿这些年被我宠坏了,我一直身体不好,也没多余的心思管教他,他便成了无法无天的小祖宗,以后可……怎么嫁人?”
“年轻嘛,无所畏惧,咱们年轻的时候也……”九王妃说到一半,身后的何朝阳就拽了拽她的衣服,让她不要再说废话,直奔主题。
正想说的时候,太监领着宫女们给客人上茶。
“母妃,您别气了,我错了!”看“女儿”坐着不动,萧妃挣扎一下,想从床上起来招待客人,却因“体力不支”怎么也起不来,何明川见状,将母亲扶住躺下,亲自招待起了贵客。
“九王妃,和悦郡主,多有怠慢,请用茶!”七公主将九王妃让到了主座,与何朝阳一起坐在客坐上,算是给彼此下了一个台阶。
何朝阳看了心中大喜,连忙朝母亲使眼色示意。
“七公主,明日授猎大会,柳丞相家的女儿初嫁不能参加,石侍郎的女儿脚崴了,其他几位公主都和朝阳不熟悉,你看,你能不能受累,陪朝阳去参加一下?朝阳去年因为出疹子没能参加授猎大会,遗憾了一年呢……”九王妃朝何明川说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你不用担心你母妃,明日我再进宫陪盈姐姐一天就是了。”九王妃又加了一句,似乎很怕女儿因为没有伴而失望。
“可是,内务府给我做的骑装……还没做好……”何朝阳状似为难,他在宫里一向不受宠,内务府逢高踩低,拖着蔓清宫的用度也是常有的事。
“那有什么?我与七公主身量相当,我可以把我新做的骑装赠与七公主,就当之前在武安侯府对公主出主不逊的赔罪。”和悦郡主诚恳地说。
“那……”何明川为难地看了一眼萧妃,面上显出心动。
他本身的人设便是爱玩爱闹,因为母亲生病参加不能授猎大会已经很遗憾了,这回和悦郡主雪中送炭,他明显是感激的。
“去吧,川儿,注意安全。”萧妃宠溺地笑了笑,如同天下每一个宠女儿的母亲一样。
九王妃母女眼见目的达到,连茶都没喝,就匆匆离开了。
一个时辰后,何明川就收到了和悦郡主送来的骑装。
“川儿,白天桦……”萧妃早已没了人前的虚弱,她转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把苹果抛向空中,“刷刷”几下,一个削好皮的苹果就直冲着何明川飞过去。
“他一定会赶来的。他知道自己是最重要的一环,缺了他,戏就不演不下去了。”何明川伸手抓住苹果,咬下一大块来。
哼,他赶不来,媳妇就飞了!
“啊嚏——”正骑着追风日夜兼程从边关赶回来的白天桦莫名地打了一个喷嚏。
看样子,媳妇正在嫌弃他慢呢。
他刚到边关,飞鹰就送来何明川的一封信,让他配合着演一出戏,让他于授猎大会前到京城布置好。
被媳妇催让他很是不耐烦。
与胡人头领交战时,这种不耐烦爆发成了嗜血,战神的长*枪如地狱之龙,一枪挑了复满,只给他留了一口气,连同他交待的证据一起随后让亲信押送回京城。
而他自己则与孙易出两人先回来。
“准时到,媳妇!”白天桦让飞鹰带回了自己的回信。
仿佛能够看到何明川纤长的手指捏着这张纸条,嘴角弯起了弧度。
第51章 第3关14
秋高气爽,秋弥山的皇家园林里,皇家狩猎大会如期举行。
山脚下,扎着连绵数十里的帐篷。
中央是一顶硕大的明皇帐篷,包围着皇宫众妃、皇子公主的帐篷,周围三里外是一众王公大臣携带家眷的帐篷群。
秋弥山高耸入云,占地面积很宽广,进山狩猎后,没有一天两天下不来,所以狩猎期限为三天。
山腰处封着黄线,派人守着,这是狩猎的边界,超过边界再进山的深处则有危险。
梁安帝带着后宫众妃安营扎寨后,挑选了吉时,便亲自鸣金开锣了。这次的彩头是一块皓玉原石,价值连城。
皇亲国戚、朝中大臣的年轻一辈,凡是能上马的,不论男女,都在梁安帝开锣后,拍马往山里赶。
他们有的组队,有的单独,反正是各凭本事,各显神通。
三位皇子地们最高,拍马在前,没人敢超过他们往前。
浩浩荡荡的狩猎大军扬起了一片尘土,转眼便钻入了秋弥山的密林中。
白天桦不在,这次狩猎大会的安全护卫由御林军亲自执行,他们封了山,把秋弥山围得严严实实,又派人每隔三里放了暗哨,以保安全,也防止狩猎作弊。
和悦郡主的马上功夫堪称一流,在一众女眷中一马当先,她领先后朝身后看了看,见到七公主夹在人群中,跑得很是卖力。
她冷哼了一声,既然来了,就由不得她了。
越到山中,树林越密起来,马跑不起来,直到后面,山路陡峭,只能下马背着弓箭前行。每个狩猎都按照规定可以跟两个随从,用来背弓箭和拿狩到的猎物。
何明川跟随大部队,进了林子里时,前面的和悦郡主便没了踪影。
今天,他穿着和悦郡主的一套绛红色骑装,刚才后宫众妃远远地还认错了人,以为他是和悦郡主。
他与大部队分开,带着云起、云落,单独朝密林深处走去,一路走得很快。
猎物有限,组队容易起内讧,再说七公主向来独来独往,他一离开,就被躲在树后面的何朝阳盯上了。
等的就是现在!
何朝阳带着两名手下,不着痕迹地跟上了七公主。
她今天带的两名手下不是普通人,是她花大价钱请来的江湖杀手,花钱请的死士,完不完得成刺杀任务,都会自杀不会出卖雇主。
何朝阳很有耐心,她知道七公主有武功,武功还不低,所以她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七公主,就像钓鱼一样,等待着最佳时机。
从天亮等到了天黑。
远远的,她看到七公主的两个丫头生起了火堆,而行走了一天的七公主则困乏地坐在火堆旁边啃起了干粮。
“谁!出来!”何朝阳刚想行动,自己脚下踩了枯枝,被警觉的何明川听见了。
“七公主,原来你在这里啊!找了你一天,说好一起做伴的。”被识破了,何朝阳索性就大大方方地带着两名伪装成手下的杀手,拎着狩到的猎物,走到了何明川的面前。
“何朝阳,你不累吗?”何明川的眼眯了起来,看过来的时候,就像一只等待猎物上门的野兽。
“我……”何朝阳刚想说,脑后便一痛,歪倒在地上。
失去意识前,她看到何明川站了起来,朝她走过来,在她脸上敷了一层软泥……
梁安帝在山脚下看和后宫众妃载歌载舞,烹酒烤肉,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第三天清晨,梁安帝亲自鸣金,意味着三天狩猎结束。
大家都从帐中出来,集中到山脚下的空地上,等待着狩猎者们回来。
“来了!”梁安帝站在高台上,看到远处密林外扬起了灰尘,隐隐听到了马蹄声归来。
第一位回来的勇士是谁呢?大家翘首期盼。
一人一骑由远及近传来,梁安帝仔细看,竟然是大皇子。
他的心里一凉,居然不是二皇子?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想再看。“父皇,儿臣狩猎归来,请清点儿臣所获猎物。”大皇子踏马到梁安帝面前才下马跪下,双手抱拳,向父皇报喜讯。
“甚好!”没想到梁安帝只丢下两个字,目光却还瞧着远方。
大皇子脸色一沉,但须臾便掩盖了起来,垂头立在一旁。
不多时,远处又传来了马蹄声,大皇子知道,那是三弟。
“父皇,儿臣狩猎归来,请清点儿臣所获猎物。”同大皇子一样,三皇子也回来了,瞧着面露喜色的三皇子,梁安帝的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往年都是一马当先的二皇子,怎么还不回来?
紧接着又跑回来朝中几名武将,梁安帝沉着脸问他们:“二殿下呢?”
“回禀陛下,不曾见到二殿下!”几人都这么回答。
正当梁安帝焦急的时候,便见远处跑过来两匹马,一匹马上驮着一个人,被另一匹马上的人牵着,跑了过来。
跑到近处,梁安帝便见到马上驮的那人是二皇子,腿上中了一箭,贯穿了整个膝盖,人已经昏了过去,被侍从驮在马上牵了回来。
到了御帐前,随行的御医便蜂涌而出,将二皇子抬进了他的帐里救治。
这伤……怕是整个膝盖骨都碎了,从此以后就会变成个瘸子。
他是不可能让一个瘸子做太子的!
“谁干的!”梁安帝怒目而视,看向大皇子和三皇子。
他自己就是夺嫡继位的胜出者,对这种皇位之争的暗流门清,可是他们两个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二皇子动了手,而且显然,他们两个儿子还联起了手。
大皇子和三皇子相视一眼,大皇子上前说道:“父皇息怒,二弟和我不是一起的,儿臣并不清楚他发生了什么……”三皇子则低下了头。
“启禀陛下,二皇子的膝盖骨整个都碎了……这是从腿上取下的箭,请陛下过目……”正说着,御医便手脚利落地拔出了箭呈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