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前,他记得自己正在拍一场武打戏,威亚将他吊到了摄影棚的屋顶上,他正要移动时,身后的两根威亚居然承受不住他的重量齐齐断开,他从空中掉落下来,头砸到了地,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面前的女人叫秋萌萌,是他签约的影视公司老板的女儿,也是白天桦演的这部戏的女主角。
仅凭对方不似做假的关心,就能看出他们两个关系一般。
看到白天桦闭眼转头的动作,秋萌萌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结,但很快就像水汽一样蒸发得无影无踪。
她的脸上又茵蕴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仿佛那闭着眼的人能看到一般。
她握着白天桦的双手渐渐放开,向后勾过倒地的椅子坐下,坐下前还不忘整理了一下自己敞V领的艳红色小礼服。
秋萌萌看到白天桦闭着眼睛,好像不太想搭理自己,就凑过身子,在病人耳边轻轻问道:“阿桦,你好一点了吗?”说着故意吹了吹白天桦没被纱布包裹住的耳廓。
看到白天桦的耳朵尖因为她呼出的热气微微泛红,秋萌萌这才扬起唇角,松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白天桦是个脸皮很薄的家伙,不敢直视她傲人的身材,在没人的地方也会羞涩。
她就喜欢冰山一样的人儿对着自己脸红。
从小就那样。
非常有成就感。
白天桦还是闭着眼,在秋萌萌朝他耳朵吹热气的时候,他有一瞬间想爆打她一顿,愤怒使他憋红了脸。
他强行按捺住了这个冲动的想法,同时觉得这个想法突然冒出来很奇怪。
可能是撞到了头,性格有所改变?
他到底是怎么了?
白天桦突然睁开眼睛,“刷”地一下坐了起来。
手背上一痛,低头一看,正在输液的管子因为他坐起来被拉得笔直,针头在血管里戳了戳,回出了一长段血。
他不管不顾地狠心拔出了手背上的针头,伸出两手就去解头上的绷带。
他倒要看看,自己变成了什么样。
“阿桦,你别乱动!”秋萌萌还沉浸在白天桦刚才耳朵尖的一抹红色中,冷不防床上的人突然坐起拔了输液的针头,看样子还想去解头上的绷带。
她急忙伸手去按住白天桦的双手,奈何女人力气比不过男人,就算男人受伤,她也按不住。
慌乱间,白天桦已经把头顶的绷带拆了,露出了剔掉头发的一块头皮,细细密密地缝着一条蜈蚣似的羊肠线,样子分外恐怖。
“啊!医生!医生!救命!”秋萌萌被伤地口吓了一跳,上前用力抱住了白天桦的头,高声尖叫着喊人。
被秋萌萌胸前的柔软挤了一脸,差点窒息,白天桦扯绷带的手停了下来,君子般地思考,不知道落到女人身上哪块才好把缠上他的身体捉开,只得像投降样的悬在空中。
“放开!”他冷冷说道,转头透了一口气。
这丫的女人一定是故意的,非得要在他面前摆弄一下胸。
“你不扯纱布我就放开!”秋萌萌死死地按住怀里的脑袋,感受着胸前的火热气息,整个人都飘了起来,还用力朝前挤了挤。
这感觉让她通体舒畅,荷尔蒙在她体内飙升。
“再说一次,放——开!”白天桦的手握成了拳,下一刻就要劈在秋萌萌的后颈将她弄晕。
等他举起手就要劈刀时,秋萌萌突然就放开他,退了出去,离床三尺的地方定定看了他一眼就低下了头,脸上已经飞起了两片异样的红霞。
白天桦瞟了一眼秋萌萌,动作迅速地拆下了脑袋上的绷带,从床上跳下来,几步跨到卫生间前的镜子。
镜子里是一位穿着病号服的……光头。
宽大的衣服看不出身材,虽然没有头发,但眉眼很是熟悉,脸型流畅,五官英挺,大帅哥一枚。
白天桦用力眨了眨眼,镜子里的人也眨了眨眼。
他在脑中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他原本是个什么模样。
可能他真的是摔坏脑子,怀疑自己穿越了。
这本来就是他自己。
他刚在镜子前站了会儿,就听到病房门开了,呼啦啦进来一群人,将秋萌萌挤到了墙角。
打头的是两名戴着口罩、身材高大的护士,一看病床上没人了,就直接奔到了卫生间,一左一右将镜子前的白天桦架住,拖出来推到了病床上,然后一人将他的头按在床上,一人快速地掏出纱布又原样包住了他的头。
后面两名身材娇小的护士迅速上前,一人按住他的手,一人手脚利落地重新换了一套输液器将细细的针头扎进了白天桦的手背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配合默契,前后也就一分钟。
仿佛她们经常这样做一样。
白天桦:“……”这医院的护士可真像土匪。
这是和他有仇?
他抬头盯着点滴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落下,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这是在一间独立的病房,有卫生间,有电视,想来是VIP,可VIP就这待遇?
“您是病人的……?”等白天桦安分下来,立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的人这才开口向秋萌萌问道。
这道男声好像在哪里听过?
白天桦裹着绷带的脑袋缓缓朝朝门口转去,看到了一抹穿着白大褂的身影。
那人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
“我是他……女朋友。”看到白天桦老实地待在床上,秋萌萌的心放了下来,她悄悄理了理刚才抱白天桦头时蹭乱的衣服,端庄大方地朝询问她的医生回道。
完全忽视了白天桦黑如锅底的脸色。
什么时候他有女朋友了?
白天桦翻遍了记忆,也没有。
不该啊?他的性取向一直没变过,怎么会有女朋友?
笑话。
“有证吗?”医生戴着口罩,看不出来表情,又生硬地问了一句。
“嗯?”秋萌萌有点不明所以。
“没证不能陪护,探试时间已到,请您回去吧。”医生冰冷地回绝道。
“不是……我们还没有领证……”秋萌萌瞧了一眼白天桦,低头做害羞状。
刚才她自作主张说自己是白天桦的女朋友,她怕极了白天桦当场给她下不了台。
不过,第一次知道陪护还需要有证?
是什么证?
应该是……结婚证?
“你是不是误会了?”医生“咣咣”敲了敲墙上的牌子。
牌子上是医院的温馨提示:疫情期间,医院陪护人员需持七日核酸报告办理陪护证。无证人员一律不得陪护。
秋萌萌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模样,她朝床上被按着输液的人说道:“我这就去检验核酸办陪护证,你……等我?”
说完,不等白天桦回答,就踩着普拉达的恨天高扭着腰出去了。
出门前还不忘从小手包里拿出墨镜、口罩戴上。
“……谢谢你。”目睹了一切的白天桦真诚地向医生表示感谢。
秋萌萌这一趟出去,没个两三个小时回不来。
医生的眼睛在白天桦身上来回转了几圈,走到他的身边,用听诊器听了听他的心跳,然后转头对候在那里的护士说道:“半小时巡视一次,随时关注病人情况。”
“好的,何医生。”四名护士干完了手上的活,就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医生和白天桦。
白天桦在脑中搜索,他在哪里见过这双黑眼睛时,那医生便将口罩摘了下来。
“少爷,好久不见。”他站在病床前,居高临下看着床上的人。
第21章 第2关2
听到了那声熟悉的称呼,白天桦的视线停留在医生胸前挂的证件上。
脑外科专家——何明川。
何明川。
这三个字,就像一把钥匙一样,打开了他尘封的记忆。
他闭上了眼睛,嗅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
栀子花开的清晨,阳光斜斜穿进玻璃窗,清新的空气中浸满了花香。
“少爷,你不和老爷他们一起坐飞机?”十岁的何明川逆光倚靠在门框上垂首看过来。
阳光给他周身包裹了一层暖暖的金色,耳廓变得很薄很亮,带着毛茸茸的边。
记忆中的阿川就是这样一个暖暖的少年,会用好看的眼睛盯着你看。
“谁想挤一架三百多人的飞机?正好放暑假,咱们还是提前一个月过去,边走边看,攻略我都做好了,你跟着我就行了。”同是十岁的白天桦蹲在行阿箱前整行李。
白氏财团的少爷白天桦智商超群,但是他的叛逆期来得格外早,四五岁的时候就不听大人的摆布,有自己的主见了。
十五年前的白氏财团在当地、乃至全国都是响当当的集团,由白天桦的父亲母亲白手起家创立起来。
能创立这样的财团,白天桦的父母男才女貌像上天的宠儿,他们把这样优秀的基因传给了白天桦,他从小就是一个神童,而且,还有颜值。
“白家小姐在国外结婚,你居然旅游过去参加婚礼,让你姐怎么说你好……”何明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白天桦好看的侧颜微微有些担心。
“能说什么?我能去,她就很开心了。”白天桦“呯”地一声关上行李箱,走过去,拍了拍何明川的肩。
“阿川,只有你懂我。”白天桦迎着阳光,对着略矮他一头的何明川说道。
那时候正是年少,青葱岁月,连阳光都是甜的。
何明川是奶娘的儿子,他与白天桦只相差三个月,他的父亲是白家的内管家,忠心耿耿地跟着白天桦的父亲。
白天桦的父母业务繁忙,他吃着何明川母亲的奶与何明川相伴长大。
白天桦的父母感情很好,只生了两个孩子,白天桦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一个比他大十四岁的姐姐。姐姐在国外留学时,爱上了一个外国人,嫁去了国外。
做为娘家人,白家财大气粗地包了一架飞机,将白家的亲戚一起送到国外去喝喜酒,顺便请亲戚们度个假。
那是个相当富裕的欧洲小国,环境优美,消费水平很高,能免费旅游一次又能白吃白喝,白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欢欢喜喜地坐上了飞机,除了叛逆的白少爷。
白天桦的父母十分开明,他们对白天桦十分放心。认为男孩子就应该有思想,有闯劲,再说白天桦没少干这种事,于是就痛快地给了白天桦一大笔旅游开支。
白天桦带着他的发小何明川提前一个月出发,两个胆大的十岁男孩游了大半个世界,晃晃悠悠地赶往目的地。
没想到,他们尽兴地玩了一个月,赶到那个欧洲小国时,没等来那场豪华的世纪婚礼,却等来了一场超级空难。
那架载着白家所有亲属的大飞机因为恶劣天气,在离目的地不到一千公里的地方失事了,飞机从万米高空坠入深海,全机上下无人幸免,包括白天桦的父母至亲,何明川的父母。
白家小姐得此噩耗,从极喜转入极悲,当场精神错乱,到现在还住在欧洲那个养老院里没出来。
记忆断断续续,白天桦记得他去航空局处理后事那天,天阴得要沉到了地面。
年仅十岁的他在飞机失事那刻就成了白氏财团的继承人,他顶着巨大的悲痛扛起了重任,颤颤微微地签字领了亲人们的尸体。
回国办好了亲人们的后事,他散尽家财,能变卖都拿去卖了,去赔偿飞机上去世亲属的破碎家庭、赔偿因为父母过世深受影响的白氏财团股东们、客户们,直到白氏财团分崩离兮,他成了一个身无分文的孤儿。
而何明川一直跟着他,默默地安慰着他。
富也好、穷也好,都有阿川在。
失去监护人的白天桦和何明川进了一家当地的孤儿院。
“阿川,这十四年,你都去了哪里?”记忆停留在这里,白天桦的眼眶有些酸涩。
他和阿川进了孤儿院后一年内,他和何明川就分别被领养走了。
何明川先离开,他离开得突然又匆忙,连个消息都没来得及给白天桦说。
中午他们还在一起挤在孤儿院的小食堂吃午饭,等白天桦从例行的午睡中起来,何明川就不见了。
他疯了似地在孤儿院寻找,问遍了孤儿院的上上下下,都没人看到何明川离开。
他绝望地抓着孤儿院大门的铁栏杆颓丧地蹲下。
他已经失去了一切,阿川走了,将他的最后一缕阳光都带走了。
“我被国外一户家庭收养了,他们是一对夫夫。”何明川的眼眶也红了。
他的两位养父匆匆在孤儿院带走了他,却对他很好,在国外给了他优渥的生活,又悉心教导他,让他学了医。
只是他陪养父在潜水时不幸出了事故,两位养父不幸去世,而他则被海底巨大的压强挤伤了大脑,失去了记忆。
他继承了养父们的遗产,学成归国,在首都医院做了一名出色的脑外科专家。
失去记忆后,他努力康复寻找记忆,最终只能记起走出孤儿院之后的事情,在孤儿院的事却想不起来了,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去过哪家孤儿院。
他一直有种感觉,仿佛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和人。
而那些事和那些人,对他来说,足以改变人生。
直到,昨天下午,医院收治了一位伤到脑部的神秘病人,据说是一个不能抛头露面的明星,让他悄悄召集专家会诊并进行了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