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心知肚明,那个地方天高皇帝远,民风彪悍,自古以来割据一方,每一任皇帝都是不敢管或者不想管,眼不见心为净。
放殷誉北到那去完全是放虎归山,他去了那基本是自立门户,占疆为王,完完全全可以当个土皇帝,自然逍遥快活。
殷怀也没料到殷誉北会忽然来这一出,但是依他的性子,肯定不是突然兴致所至随口一说,必定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不知为何他脑海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当初他在王府里时,偶尔会跑去殷誉北书房里看些闲书。
那日他正趴在桌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之中便听到了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似是在问自己。
“你喜吃辣吗?”
他没怎么清醒,含糊的应了声:“还行吧,怎么了。”
那边没有回话,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闭着眼,又听到他突然问了自己一句。
“你觉得南疆怎么样?“
殷怀这回眼皮子也没睁,翻了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敷衍道:“嗯嗯嗯,可以。”
“……”
直到他睡醒后揉了揉眼,稍微清醒了些,这才看清了殷誉北在干什么,只见他正懒洋洋的捧着地舆图,神情却是意外的专注,不知在研究什么。
现在想来,原来是他已经想好了一切退路。
而这个退路里,也有自己。
想到这殷怀心情略微有些复杂,他觉得他和殷誉北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看不清摸不着却猜得出是什么。
只是他不敢去承认,只觉得闭上眼不去看就不是真的。
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皮,此时他已经和殷誉北坐上了出宫的马车,掀开帘子一看,可以看到身后的皇宫越来越远。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回王府。”
殷怀望着他,犹豫片刻后还是问道:“你后悔吗?”
殷誉北不假思索道:@不。”
“为什么。”
他笑了笑,“因为比起皇位,我不愿让一人受委屈,若是我当了皇帝,他处境尴尬,肯定会和我有隔阂。”
最重要的是若是当了皇帝,娶妻纳妃样样要经人手,大把的官员更是削尖了脑袋想将自己女儿塞入后宫里。
他不愿将他困在后宫里,同一帮女人争风吃醋,
殷怀明明知道不该问,还是鬼使神差的问了出来,“……谁?”
殷誉北却不在意他的明知故问,只摸了摸他的头,笑了笑。
“你说呢?”
殷怀不说话了,他微微低下头,注视着自己的手,方才殷誉北牵着自己走出来时,他的手心竟然紧张的冒汗。
想到这他心中五味杂陈,思绪乱糟糟的,心中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阿怀?”
殷誉北见他突然安静了下来,皱眉问了一句,语气有些担忧。
殷怀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他微微抬眼,注视着殷誉北的面庞,眼眸澄澈干净。
“我记得之前给你说过我不喜欢男人。”
“……..”
殷誉北神情一黯,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殷怀语气顿了顿,望向殷誉北,忽而朝他展颜一笑,缓声道:“……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我想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小怀还没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已经喜欢上北子了,你信不信这边刚说试试,那边北子连婚礼在哪办都想好了(狗头感谢在2021-07-2600:50:39~2021-07-2700:2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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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72
车厢里安静了几瞬,车轮滚动的声音倒显得有些突兀,对面的人一动也不动,神情略微有些怔忡,像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似的。
“……你说什么?”
殷怀觉得面上有些发烫,红了红脸,怎么也不肯开口了。
殷誉北嘴角笑容弧度缓缓扩大,凑近了他些,放低了语气。
“再说一次,我方才没怎么听清。”
殷怀一噎,知道他肯定是在撒谎,于是斜睨了他一眼,嘟囔说:“没听清那就算了。”
“不行。”
殷怀捂住耳朵,故意冷笑了几声,“我也听不清。”
话音刚落,殷怀便只觉唇上一凉,有什么东西覆了上来,他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两人呼吸交缠,唇舌温热,鼻息间是淡淡的清香,一如殷誉北给人的感觉,清冽冷淡,却让人不由自主的沉溺其中。
他的后颈也被人牢牢按住,根本无法动弹,他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等到他快要喘不过气时,殷誉北才终于放开了他,替他擦拭干净嘴角。
只见他面不改色道:“这下清楚了吗?”
殷怀哼哼唧唧还是不肯说话。
见状殷誉北也没再逗他,知道他在这种事上面皮薄,于是只摸了摸他的头,眼里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阿怀,我真的很高兴。”
殷怀故意板着脸,心里还惦记着他刚才逗自己的事。
“我只是说试试,又没说真的一定。”
殷誉北眉眼温柔,面上的冷意尽数褪去,笑望着他,“嗯,我知道。”
殷怀也看着他,坚持了几秒,面皮终于绷不住,还是泄出了几丝笑意。
殷誉北眸色深了深,见状伸手将他捞了过来,让他坐在了自己腿上,殷怀猝不及防,惊呼了一声,吓得连忙抱住他。
殷誉北将下巴搁在了他的肩上,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将他抱住,神情慵懒方式,语气也懒洋洋的,像是在闲聊般。
“阿怀,我喜欢你朝我笑。”
殷怀微怔,随即也回抱住他,眉眼弯弯。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殷誉北思忖片刻后,摇头沉声答:“记不清了。”
“等意识到的时候,我的视线就已经追随着你了。”
殷怀想到了从前的点点滴滴,心情有些复杂。
他感慨道:“我竟然从未发觉。”
“你自然不会知道,因为你之前从来不会注意到我。”
殷怀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这话我可不爱听了,我当时虽然一心只要跑路,但是你我还是有放在心上的。”
毕竟当时他以为他会杀了自己,再加上原著里的那些破事,让他想不注意都难。
闻言殷誉北神色微动,嘴角扬起,没有说话。
但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此时心情不错。
这之后殷誉北起兵入宫造反一事,很快就传遍了大殷的各个角落,百姓们对此众说纷纭。
毕竟造反的事常见,可这造反后眼看就要夺得皇位,却又突然下令撤兵,这样的事还是头一遭。
最稀奇的是他明明只是个瘸子,腿却一夜之间好了起来,甚至还能带兵入宫。
只是大家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
于是民间传言有说这殷誉北是故意打柳泽的脸,还有说殷誉北被手下人背叛,狼狈离宫,这些都还能传的头头是道。
当听到说殷誉北似乎身有隐疾,不能人道,注定当不了皇帝时。
殷怀终于忍不住,喷了口茶水。
面前看书的殷誉北面不改色的拿了方巾帕给他,示意他擦擦嘴。
“你听见了吗?”殷怀忍不住问殷誉北,问他有没有听见丫鬟说的话。
殷誉北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对这些传言兴致缺缺。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似是有什么人来了,殷誉北像是这才打起精神,朝殷怀挑了挑眉,示意他往外看去。
“平喜?!”
当看见门口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时,殷怀不由面露喜色。
“奴才参见……”平喜似是有些犹豫新称呼,脸都憋红了,才憋出来了一个,“公子。”
殷怀示意他起身,转头望向殷誉北,
殷誉北解释道:“那日我把他带了出来,想着你可能还是习惯他伺候。”
“虽然我之前不怎么喜欢这太监,可这次他却帮了不少忙。”
殷怀诧异道:“什么忙?”
殷誉北说:“那香里的东西也是他帮忙放的。”
听到这话殷怀下意识的看向平喜,上下打量了他片刻。
“那你不是也中了毒?”
平喜笑眯眯道:“放心吧,奴才早已服下了国师给的药。”
国师?这件事他也牵涉其中?
想起他那张无欲无求的寡淡脸庞,殷怀心中长叹一声,看来真的有很多事自己不知道。
眼看着冬日又要来临,这几日气温降的有些厉害,冷的人早早的就将手炉准备了出来。
此时皇宫的御书房内
气氛却有些凝滞,周围安静的落针可闻,只有案桌前的那道身影,正垂着眼,似是在写着什么。
“继续说。”
听到他温和的嗓音响起,汇报的人这才松了口气。
“前方传来线报,北戎大军已经集结在境边,大战眼看一触即发,可我方却没有什么可用之才。
话虽这么说,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并非是没有可用之才,有一人能够胜任。
只是那人实在有些特殊,虽不是皇帝,却能手握兵权,甚至能够随时推翻政权,这使当今圣上处境变得有些尴尬。
大家都知道现如今的皇上没有资格去命令摄政王出马,也不能拿他如何。
“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摄政王府里一个叫平喜的太监,让他交给他主子。”
柳泽将手里的信递给了旁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心里也疑惑,王府里还有别的太监?名字还有些耳熟,最重要的是他的主子不就是殷誉北吗?为何皇上不直接说他的名字,难不成还有什么别的人。
小太监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可最终心里都压住没提。
殷怀接到平喜递给自己的信后,已经是一日后的晌午。
他打开后一看,眉头越皱越紧,原来重苍已经在厮杀中夺得了王位,现如今集结大兵压城,雁门城危在旦夕,事出紧急。
可大殷历来重文轻武,这边却除了殷誉北和赵青,却拿不出一个可以用的武才。
赵青上回和殷誉北交战受了点伤,现如今还没好完,上不了战场。
殷怀心事重重,他还不明白的是重苍为何会毁约。
明明已经答应了自己此生不再犯大殷。
他心里装着事,连殷誉北什么时候走近的都不知道。
“在看什么?”
殷誉北视线落在他手上的信封上,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
殷怀也不瞒着他,大大方方的晃了晃信,“柳泽的信。“
殷誉北皱了皱眉,明显不太高兴,“他寄信给你干什么?”
殷怀却不答,只问他:“边境的事你知晓了吗?”
一听他这话,殷誉北自然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淡淡道:“前几日便知道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
殷怀不愿北戎和大殷开战,不仅是因为百姓受苦,还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
现如今北戎吞不了大殷,北戎也因为重苍上位后吞并了其余十六部,势力壮大了不少,大殷也不能在短时间内一举歼灭北戎。
所以两方目前都不能奈对方如何,就算是打起来也是白费伤亡。
“和你一样的打算。”
殷誉北缓声道:“我已经集结了兵马,不日便准备动身出发前去边境。”
他还有最后一人未杀。
当年攻入雁门城,杀了他们一家人的北戎人,为首的除了已经死掉的老北戎王,还有当时刚刚成年的北戎大王子萨塔。
“我也要去。”
殷誉北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不行,太危险了。”
“我想试试除了应战,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如果能够兵不血刃的让其退兵,那自然是最好结局。
所以他想见见重苍。
……
边境的戈壁有些荒凉,北风呼呼地刮着众人的脸颊,恨不得要从脸上撕下块肉似的。
此时的主帐内却暖气逼人,周遭热烘烘的,像是生怕把谁给冻着了一般。
殷怀穿着厚重狐裘,浑身上下恨不得裹得严严实实,他本就有些白,穿着一身雪白,若不是发丝乌黑,朱唇红润,整个人都似化为了雪。
“你说什么?”
旁边殷誉北面色微沉,注视着下方跪着的人,语气压得有些冷。
“那北戎王不同意见面,只说……只说战场上相见。”
殷怀见状制止了殷誉北再次说话,朝那小兵客气一笑,十分和气:“知道了。”
他说完随手从身上取下一物,那是只通体莹白的玉佩,他将这玉佩交给小兵。
“你将这东西交给北戎使者,让他带给他们的北戎王,就说我问他,当年的约定还作不作数。”
“是。”
殷誉北看着那玉佩也有些眼熟,随即想起了这是当年作为彩头从别人那赢过来的,当年自己在寺庙后山同那帮人猜谜投壶,殷怀也在场,随手拿了件东西当彩头,正是这枚玉佩,后来他赢了彩头还一直宝贝到现在。
可是为什么殷怀手里还有个一模一样的。
殷誉北微微蹙眉,“你手上这枚玉佩我记得之前送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