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催的急,我们会连夜赶路,最好能在元宵入京,现在就走。”周承弋带着房观彦起身告辞。
钟离越看了他们两眼,“就你们两?需不需要安排人跟你们一起?”
“不用。工部研究出了好东西,给我寄了过来,听说沙蛮也有这个。”周承弋说着将腰间精致的燧发枪掏了出来。
钟离越没见过,但他听人说过,“这就是裴明说的那个枪?”
“是,不再需要火绳,而是扣动扳机,并且可以连发的枪。”周承弋说着手指微动,将枪身打开给他看里面填充满的子弹,有微微的火药味在里面。
没有男人不爱枪,钟离越不仅爱,他枪法还很好,只是平时用长戟打近战,枪派不上用场。
但这燧发枪显然要比火绳枪好用,近距离开枪也不会浪费时间。
“给我两把。”钟离越道。
周承弋眉梢扬了扬,立刻就知道多出来的一把是为谁准备的,他也没拆穿,只是道,“这恐怕不行。”
“这是黎杰芎新弄出来的,一共就三把。”周承弋故意道。
“三把给我一把不行?”到了手里的枪可没那么容易拿走,而且钟离越也看到了房观彦腰间还别着一把,更是抢的没有半点心虚,“你们两人用一把就行了,这把我留给你舅妈用。”
周承弋这枪本来也没打算拿走,但送和被抢总归不一样,他有些气闷的鼓了鼓脸,暗戳戳的就开始毒奶,“……现在就说是舅妈,人认不认你还不知道呢。”
“周承弋!”这直接踩在话痨舅舅的点上了,直接想给外甥来给人道毁灭。
所幸周承弋溜的快,拉着房观彦就跑了。
钟离越对着外甥跑远的背影咬了咬牙,终究没抛下屋里的人追出去,只嘟囔了一句,“明明是这小子先喊的舅妈……”
“我认。”有个闷闷的女声从里面传来。
周承弋两人紧赶慢赶入了京,正好踩着元宵当日。
宁寿宫有些冷清,都没有什么伺候的人,周承弋一直走到主殿外,才瞧见一个年老疲惫的宫女。
周承弋记得这个人,之前在璋台上见过,是闵太后的贴身宫女。
“奴婢参见瑞王殿下。”那宫女礼数倒是周全,就是神色瞧着淡淡的,同当初见到闵太后一样,像是没有什么世俗的欲望,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一进到殿内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闵太后精神不济,跟周承弋说了几句便觉得累了。
“玉儿给你们的建的瑞王府去看过没?”闵太后笑着道,“你应该去看看,玉儿真心拿你当哥哥。”
“是。”周承弋应承后告辞离开。
在外面碰到周承爻,他脸色苍白,看起来也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你来了,去王府瞧过了吗?”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也是这个。
周承弋不动声色的扬起眉梢,一下就猜到王府中应该准备了什么东西,“正准备去看,二哥不进去见见?”
“她不是刚睡下,便不进去打搅了。”周承爻说着咳嗽了两声,想到什么脸色更难看了些,“对了,前几日符谦找我,给我看了你新文的结局。”
“嗯?”周承弋眨了眨眼,表情疑惑。
周承爻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道,“所以到底谁死了?那个木雕像是做什么用的?锁魂阵又是为什么?如果陆伯胥死了,段寒衣又怎么回事?那些死去的人因为什么死的?这一切是段寒衣谋划的?陆伯胥又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算了,你现在告诉我,我也没精力听,你写下来告诉我吧。”周承爻揉了揉眉心疲惫的道。
周承弋:“……”
房观彦幽幽叹了口气,看穿一切般的在心里道:这就是符玉兰的狡诈。
第126章 元宵团圆宴
瑞王府的选址是周承玉和周承爻一起选的,皇城脚下,正午门前,进宫都不需要坐轿子的路程。
周承弋对生活居所没什么要求,房观彦也不是苛求之人,所以格局摆设什么的,也都是叫他们随便发挥的。
等到入府一看,这熟悉的物件摆设,若不是确定他们是出了宫,都还以为自己进的是东宫呢。
就连那对摆两张桌案,各自划分办公区域的书房也一并复制了过来,软榻、炭盆、书箱、桌上的书、抽屉里的羽毛笔……没有一处不熟悉。
唯一陌生的是外面伺候的人。
长夏和凛冬如今都在乾元宫办事,已经是周承玉的人了,作为补偿,周承玉从宫里拨了不少人出来,完全超过了一个王爷应有的排场。
不过周承弋并不需要多少伺候的人,只留下几个收拾卫生的,便将人都打发走了。
嗯,用的是穷,养不起作为理由。
叫人走之前,周承弋还写了一张纸条,分成两份让他们顺路分别带给周承爻和符谦。
房观彦想到上面写的“你猜”两个字,沉默的扭过头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周承弋将府中全部参观完已经是傍晚时分,他不无惊讶的发现院子里那个被糊上的狗洞也一并做了出来。
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
“我当初在东宫饿了好久,得亏在这里遇见了小世子,叫他帮忙给二哥递了个消息,他就是从那个狗洞爬出去的。”周承弋说着想起徐瑞那句铿锵有力的“给爷爬”,颇有些忍俊不禁。
房观彦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事情,落在周承弋侧脸上的视线顿时变得焦灼起来。
那里满溢心疼。
周承弋感觉到强烈的视线,回头瞧见房观彦不忍的表情,笑着捏了捏他的脖子,带着几分安抚的味道,声音也很释然。
“算算时间,你那时应当是还未入京。”前儿年喝酒聚会之时,周承弋听符谦提过这事,说《狐梦》这篇稿子还是房观彦首肯才刊登的。
当时正是房观彦的接风宴。
“我如果能早点进京……”房观彦垂眸喃喃。
周承弋轻轻在他背上拍了两下,“你想什么?你早些时候进京,瞧见的也不是我。”
“……”房观彦恍然想起还是一体双魂这事,沉默了片刻,有些愧疚又不安的问道,“那位殿下……他还会回来吗?”
周承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对上了房观彦的视线,将里面所有的情绪都看尽,说不上来什么心情,只是用手将他的眼睛遮住,然后俯身,温柔的不带半点欲望的亲吻,像是在传递自己的温度。
“别害怕,我永远都陪在你身边。”
周承弋掌心微痒,是房观彦眨了眨眼。
“说起来,小世子以前张口闭口自称小爷,不知道现在可还是不是这样。”
周承弋牵住房观彦的手,拇指亲昵的摩擦他的手背,说着望了望天。
这里也是高墙耸立,抬头望见的一方天色也总是湮灭在墙外,可却并不压抑,反而觉得自由。
因为守丧期年节宫宴办的低调,元宵节便是稍微开放了些,坊间的禁令也已解除。
两人出王府准备去宫中吃宴时,就瞧见长安街头都摆起了小摊子,还挂起了河灯什么的,再稍微暗一些,定然如同夜间萤火,喧闹而温馨。
“四哥!”周承弋一踏进殿中就被扑了满怀,年少的女帝褪去了庄重的帝袍,穿的稍微喜庆了些,还童趣十足的扎了两个小辫子,连帽子都没有戴。
周承玉完全没有什么身为皇帝的自觉,仰着头有些得瑟的左右转了转脑袋,让周承弋看自己的辫子。
“好看吧?是母后给我扎的!”她声音轻快娇俏。
结果话音未落,周承弋就直接揪了上去,“是挺好看的,就是长你头上有点违和。”
周承玉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的拍开他的手,转而就投入房观彦的怀里,还不望对着周承弋冷哼,“哼!你就是嫉妒我可爱!”
一回生二回熟,房观彦这次倒是淡定不少。
周承弋眉头一皱,伸手就捏着女皇陛下的后衣领将人提溜了起来,手法像是提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猫。
“你干嘛?”骤然腾空,周承玉扑腾了两下,一把抱住他的手,看着像是随时都要往手腕咬一口的架势。
“我还想问你要干嘛呢,整天缠着你皇嫂干什么?去去去,赶紧去批奏折去。”周承弋还记得她亲口承认喜欢房观彦,占有欲顿时就涌了上来,很是不讲道理的把短腿女皇往旁边一放,还做了驱赶的动作。
周承玉本来也就是下意识的撒娇,真没什么想法,结果一看周承弋这严防死守的样子,瞬间就叛逆了起来。
年龄差老大的兄妹两竟然就因为这事,像两只斗鸡一样不消停的闹腾起来。
周承爻原本收了那张纸条,胸闷气短的掐着时间想要去找周承弋说道说道,哪里知道起身慢了一步,那边就直接吵了起来,没有给他丝毫能插进去的机会。
他沉默片刻,最后还是没有发作,反而是招呼房观彦过来,“他们两幼稚的肯定要闹好一会,听闻你们一直赶路,尚未用膳吧?先吃点垫垫肚子。”
“多谢亲王殿下。”房观彦确实饿的前胸贴后背,也便没有推迟,礼数周全的行礼道谢。
“不必叫的这么生疏,你若愿意,便随弋儿叫我一声二哥吧。”
说着不待房观彦反应,就自然的介绍了身边温婉的王妃,“这是你嫂嫂。”
房观彦自然都是认识的,只是头一回被当作家人之间的介绍,有些发懵的跟着叫了声嫂嫂。
亲王妃用绣帕压着唇笑了两声,眼睛半弯成月牙,温婉的气质中透出几分古灵精怪来,“若是宴儿在这里,瞧见阿彦你的模样,怕是走不动道,吵着闹着要跟你回府去。”
周平晏作为目前皇家的嫡皇长孙,如今还莫名被周承玉友好相待,可以说此生富贵滔天了。
然而这位小王爷抓周的时候什么都没要,就抓了一盒胭脂,还不知怎么打开了,沾了满头满脸的红,高兴的直拍手,后来瞧见好看的就走不动道,看着他们流口水。
这个好看不仅不限男女,甚至还不限物种。
据传闻之前为了追徐瑞小世子养的那只大白鹅,把屁股都摔青了,也没哭没闹,反而被人抱起来的时候,还蹬着腿挣扎着要去摸大鹅呢。
然而这大鹅之前被人捉住拔过毛,还是两次,虽然每天还是昂首阔步一副骄傲的不行的模样,但一旦有人想要接近,扭头就往外跑。
房观彦会知道这件事也是周承弋说的,他当时还若有所思的道,“看重的可能不是鹅毛,而是鹅毛下的躯体吧。”
铁锅炖大鹅多香多好吃啊!
房观彦当时听他说这句话,有种第一次看《他在那里》时,生出了几分惊悚感。
那边兄妹两幼稚的吵架,另一边真正的小朋友周平晏利索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奶声奶气的喊着“娘亲”。
他生的一副好模样,肖似王妃,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十分招人疼。
与王妃说的有些不同,周平晏看着房观彦的脸没有走不动道,甚至还埋头一阵俯冲就藏到了周承爻背后,小脑袋瓜一顶一顶的,让他身体不好的老父亲忍不住戗风咳了两声。
周平晏悄咪咪的探出一点头,死劲盯着房观彦瞧。
“……”房观彦想了想,端起桌上一杯水递过去。
周平晏细细嫩嫩的手指伸出捧起杯子,然后缩回周承爻背后咕咚咕咚喝了。
“阿彦长的好看,连宴儿都害羞了。”和妹妹吵架吵赢了的周承弋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过来,说话的不仅嚣张还很大言不惭。
房观彦脸瞬间就红了。
王妃莞尔,周承爻对着用“你猜”二字敷衍自己的弟弟没什么好脸色,决定短暂断绝一下亲戚关系。
至于吵架吵输了的周承玉,鼓着脸不甘心的去找闵太后撒娇哭诉。
闵太后将手里的梳子交给身后的宫女,温和的抚摸周承玉的头,也不知施了粉黛,还是心情确实不错,她脸上有了血色,瞧着比先前见着的好多了。
出席这场宴席的都是同女皇关系良好的皇室,比如安阳长公主一家三口,惠敏郡主等。
至于像周承安之流,贬为庶民的贬了,重罚的重了,还有些没有露面的她也没有追究,免得逼狗急跳墙,只是让人暗地里搜集他们的信息,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发作。
不得不说周承玉年纪小归年纪小,在皇帝跟前学的本事却是半点都不小。
而且她既有皇帝的仁中带狠的手段,同时也保存这一颗更年轻的勇于探索求知的心。
皇帝在时,多为稳中求进,而周承玉登基,却是进中求稳。
从发配官员去沧州,让资历不足的人坐上要位就可见一斑。
期间周承弋说起其其格,安阳长公主显然还记得自己女儿的名字,她眼中有惊讶和喜悦,同时也有释怀。
“她过的好就好,我放心了。”长公主擦了擦眼泪如是说道,后来便没多过问此事。
这场真正的家宴从头到尾都很轻松,没有搅局的人,也不必那么遵守礼仪,各自说着一些事,然后三五成群打马吊。
定国公喝的有些多,周承爻带儿子,闵太后精神不济下去了,周承玉不会玩,长公主、王妃、惠敏郡主三缺一,房观彦上了。
“可我,我不会。”一直都淡然处之的房子固此时也有些茫然慌张,他无措的回头看周承弋。
“你有新手保护,没事儿,尽管打。”周承弋端了椅子坐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