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青玄唰地将眼睛睁开了。
“但是我并不打算现在就告诉你我是谁。”丹阳子紧接着道。
容青玄:“……草!”
容青玄沉默下去,一张脸冷得跟什么似乎,眼神几乎能淬出毒来。
这厮是将他当猴耍么!
“你不用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被怒气包围的丹阳子不以为然,“无论我是谁,我都不会做出伤害龙篱的事情,至于你告诉我的事,我会一一查清,如果我发现你骗了我……”
丹阳子冷笑:“我保证会让你悔不当初。”
容青玄亦被气得冷笑出来:“丹阳子,你如此故弄玄虚,该不是真实身份见不得人吧!”
“随便你怎么想,我无所谓。”丹阳子不屑地耸了耸肩。
还真是块软硬不吃的犟骨头!
容青玄故意刺激对方:“你从一开始就紧盯着龙篱,莫不成龙篱是你的亲生儿子!”
丹阳子冰块般做不出什么表情的面皮总算紧了一紧:“龙篱是我的什么人都不要紧,我倒想问你一句,若是有一天你发现龙篱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你会怎么办?”
容青玄眉心一颤,隐约觉得丹阳子这厮知道点什么,继续与对方周璇:“什么想象中的样子?你这话我听不懂。”
丹阳子目光幽幽地盯了容青玄片刻:“听不懂便算了。”
一场无疾而终的谈话宣告结束。
本想搞清楚丹阳子的来历目的的容青玄心里更憋胀了,他怎么有种被丹阳子提防的感觉,仿佛丹阳子才是一心为龙篱着想的亲师尊,而他则是个随时会做出伤害龙篱的事来的歹人。
真是莫名其妙。
察觉到容青玄与丹阳子谈话结束的龙篱走了回来。
“师尊。”龙篱乖乖站在容青玄身后,因见容青玄的神色不太好,看向丹阳子的眼神立刻冷了三分。
丹阳子则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们师徒两个,一点都没受与容青玄之间不愉快的谈话的影响:“容青玄,我可以和龙篱单独聊聊吗?”
“不可以。”容青玄果断拒绝,他尚且都搞不定这个老狐狸一样狡猾的丹阳子,何况龙篱,“你实在想说什么的话,便当着我的面说吧。”
丹阳子无奈,微叹了口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锦袋:“小子,这个给你。”
龙篱将丹阳子丢过来的锦袋接住,狐疑地望向容青玄。
容青玄同样狐疑,可光天化日的,丹阳子总不会疯到当着他的面暗害龙篱吧,便道:“打开看看吧,这是丹阳子师叔头一次送你礼物呢。”
说着不忘挑衅地瞥了丹阳子一眼,丹阳子却直勾勾地望着龙篱,似很期待龙篱的反应。
龙篱犹豫了片刻,打开锦袋,将锦袋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只听“叮铃”一声响,一颗用金色丝线穿引的红铃铛映入眼帘。
容青玄望着那红铃铛一愣。
相思铃?霜傲雪的法器?
这丹阳子到底是谁?为何会有霜傲雪的法器!
不明所以的容青玄坐在原地头脑风暴,一旁丹阳子却淡淡道:“滴一滴血在上面。”
龙篱蹙了蹙眉,低头去看容青玄,见容青玄沉默不语,权当其默许,便刺出一滴血来,滴在了红铃铛上。
血珠落在红铃铛上的一瞬,红芒大作,格外耀眼,龙篱浑身一震,感觉灵魂荡飞九天,便是潜藏在体内的那道蓝光亦颤颤了。
他猛地捂住心口,感觉异常难受。
“师尊……”
容青玄瞬间清醒,正欲起身扶住龙篱,丹阳子已是扑到了龙篱的面前。
“你没事吧?”丹阳子极为克制地搀住龙篱的一条胳膊,关切道。
容青玄莫名恼火,横在龙篱和丹阳子中间,不动声色地将丹阳子挤开了:“阿篱?”容青玄无不温柔道,“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龙篱皱着望着掌心中的红铃铛,那红铃铛缓缓收回光芒,自行系在了龙篱的右手手腕上。
“若是日后遇见了喜欢的姑娘,可以将此物送给她。”丹阳子没头没脑道。
龙篱闻言一愣,眼中的迷茫不解越发浓郁,容青玄更是一塌糊涂,心中对丹阳子真实身份的好奇度徒增了百倍不止。
然而丹阳子那个贱人却始终是一副老子很高贵,你们不配知道老子是谁的逼样子。
“这、这是什么?”龙篱不解地问。
丹阳子抱着手臂,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高冷模样:“是原本就属于你的东西。”
说罢,自顾自走到山崖边,双目放空,也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容青玄望着丹阳子萧索的背影,心道,难不成这丹阳子是霜傲雪的旧相识?
如此便能解释得通他为何那般关注龙篱,并在龙篱遇难时施以援手……
可他究竟是谁啊!又为何知晓龙篱的下落,原装货当初行事极为谨慎,压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便是霜傲天和仙帝多年来都未能找到龙篱的下落,丹阳子又是如何做到的?
奇怪,太他妈奇怪了!
就在师徒两个皆被丹阳子搞得一头雾水的时候,龙篱布下的结界猛然一亮。
“有人在破结界?”容青玄惊道,然而下一秒,雀蓝色的结界已然被攻破,化成一片散发着幽幽蓝光的沙雾纷飞而去。
不好!容青玄心头一紧,登时便召出了斩风剑,便是丹阳子手中也结了法印,三人严阵以待,却见江玉婉带着十几个兰竹峰弟子冲了上来。
江玉婉见到容青玄等人的瞬间便傻在了原地,抬手拦住身后的弟子,小心翼翼道:“容师叔,丹阳子师叔,你们果真在这里!”
一听“果真”二人,容青玄便知麻烦要来了。
“玉婉,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江玉婉支支吾吾,脸虽对着容青玄,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往龙篱身上瞟。
“我、我……”
“是我察觉到你们在这里,带着人找来的。”
说话间,玉无欢已是带着弟子走到了江玉婉身前。
容青玄望着容艳骨轻,神采飞扬的玉无欢倒吸一口冷气。
再看玉无欢手中自己的长明灯,容青玄瞬间反应了过来,“你利用长明灯寻查我的行踪?”
“不然呢?”玉无欢珍重地将容青玄的长明灯纳入虚鼎,“除了长明灯,我还有什么办法找到你们么?”
他温柔哀怨地注视了容青玄片刻,忽地看向丹阳子道:“丹阳子,你既已发现他们师徒二人的下落,为何不回禀掌门。”
“我正预备回禀呢,这不你便带人找过来了。”丹阳子一本正经地扯谎。
“玉师兄打算将我们师徒抓回去吗?”容青玄冷着脸,“若是玉师兄觉得打得过我,可以出手一试。”
玉无欢轻哼了一声,满眼疲惫地望着容青玄:“青玄啊青玄,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可以为你那徒弟付出到什么程度。”
容青玄沉默不语。
玉无欢继续道:“你可知仙后大怒,便是挖地三尺也要将你那徒儿挖出来,杀之泄愤;你可知因为你们师徒,暮苍山招惹上了多大的麻烦;你可知你与你那徒儿已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青玄……”玉无欢尾音发着颤,“你好好一个仙门宗师,为着一个小魔头把自己坑害到这步田地,你究竟图什么?”
丹阳子闻言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望住容青玄。
容青玄顾不上搭理莫名兴奋起来的丹阳子,只看着玉无欢道:“玉师兄,这个问题你问了我无数遍了,我的回答始终如一,龙篱是我的徒弟,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舍弃他。”
玉无欢怔怔道:“是吗?”
自哂笑笑:“希望你不要后悔。”
说着,将手伸进怀中。
容青玄望着玉无欢的动作,默默攥紧了斩风剑。
若是玉无欢真的要动手,为保龙篱,只能拼力一战了。
容青玄盯紧玉无欢,然而却眼睁睁地看着玉无欢掏出了一块金灿灿的令牌。
他将令牌递给容青玄:“天下虽大,但既是盘龙谷要抓拿你们,便没有你们可以藏身的地方。这是我的令牌,你们拿着令牌入宫去吧,人皇虽无仙力,却是天帝都不敢招惹的存在,盘龙谷亦如此……”
容青玄愣在原地。
他望着那块金灿灿的令牌半天说不出话,好一会才冷静下来道,“玉师兄,我不能收这块令牌,就像你说的,我已经害了暮苍山,岂能再给皇宫添麻烦,只要你肯放我们师徒离去,我已经很感恩了。”
“你连我的东西都不肯要么?”玉无欢轻嘲道,“难道我们两个之间已经冷淡至厮?”
容青玄沉默着不知该如何答话。
他不怕别人与他作对,最怕别人向他示好,尤其这个人还是玉无欢,一个对他痴心一片的天潢贵胄。
站在容青玄身后的龙篱神色一分一分地冷了下去。
丹阳子将他三人面上的表情一并看在了眼里,唇角勾起一抹淡的不能再淡的冷笑,悄然结阵,将容青玄和龙篱拢在了阵中。
“玉师兄暂且请回吧,丹阳子会照顾好容师兄的!”
一阵狂风后,三人消失不见。
又是一番暴虐的风驰电掣后,容青玄与龙篱丹阳子摔在一片荒山野岭中。
几乎摔出脑震荡的容青玄气不打一处来,瘫在地上,气沉丹田地痛骂:“丹阳子,你走之前就不能说一声?”
丹阳子双手扶在腰带上,晃晃悠悠来到容青玄身前,居高临下的睨着他道:“说了还走的成吗?”
容青玄哑口无言,与龙篱一并站了起来,望了望鸟不拉屎的四周:“这是哪?”
“不知道。”丹阳子理直气壮。
容青玄怒发冲冠,丹阳子却不怕死的凑上来问:“我刚才听玉无欢说,他是魔?”
龙篱闻言面上神色瞬间凝结成霜,目光森然地盯着丹阳子,丹阳子则是一脸轻松,只等待着容青玄的答案。
容青玄回想着适才丹阳子听到玉无欢说龙篱是魔时的反应,故意吊他胃口:“玉师兄说的是小魔头,不是魔,丹阳子,你理解错了。”
丹阳子绷着脸瞟了容青玄几眼,大步流星的走开了。
暮色来临之时,三人躲进了一间破庙。
丹阳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张干饼,便架起了篝火,围坐在一起烤干饼吃。庙外狂风大作,看样子又是要下雨,容青玄无不惆怅:“看样子今晚要住在这里了。”
龙篱对此满不在乎,耐心将干饼烤热后递给容青玄:“师尊,小心烫。”
容青玄接过饼子,没滋没味地咬了一口。
丹阳子目光幽幽地望着眼前的师徒俩:“你们两个没商量要去哪吗?难不成一直这样流亡逃命?”
容青玄闻言叹了口气:“了不起就去蛇灵山躲着,届时将金丝软甲罩在四周,便是神仙来了也找不到我们师徒两个,只是……”
容青玄惆怅地看了龙篱一眼:“只是不得自由,委屈了阿篱。”
龙篱一听立刻摇头道:“师尊说得哪里话,只要能跟师尊在一处,便是吃糠咽菜龙篱亦甘之如饴。”
容青玄笑笑,抬手抚了抚龙篱的头。
丹阳子在一旁默默翻了个白眼,举着干饼别过了脸。
狂风过后,大雨呼啸而至。
容青玄听着庙外的风雨声,脑中乱成一团,他一会思索丹阳子的身份,一会感慨玉无欢对自己的宽容帮助,一会担忧庄殊有没有平安的回到华阳宫。
也不知东皇山下是何情景,庄殊父子可成功的应付了过去。
正胡思乱想着,庙门轰地打开了。
躺在地上小憩的丹阳子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龙篱则蹭地站了起来,护在了容青玄身前。
容青玄瞪大眼睛盯着庙门,掌心灵力流窜,不多时,一个八九岁的小娃娃探头探脑地朝庙里望了望,继而回头大叫:“爷爷,爹,娘,这里有人,咱们在这避避雨吧。”
“好!”
一对年轻夫妻搀着位老者缓缓踏入破庙。
容青玄只打量了那四人一眼便将灵流收了回去,便是丹阳子和龙篱也松了警戒,来人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人,看起来似乎与他们一样,在逃难。
“打扰了,打扰了。”老者一边和容青玄三人打招呼一边坐在了窗下,“你们也是从东皇山逃出来的?”
容青玄闻言一愣,飞快和丹阳子交换了个眼神。
“不是的老人家,我们三个是要到雍州走亲戚,因被大雨所拦所以躲在了这里。”容青玄假笑着道,“听老人家的意思,似乎是从东皇山逃出来的?”
“是呀。”老者叹息道,“我们一家子前日才从外地赶回东皇山,结果隔着老远便看到盘龙谷的人在抓人,城门楼上还悬挂着两具尸体,看着可吓人了。”
“两具尸体?”容青玄眉毛一跳。
“不光是尸体,还有满地满地的血啊,吓得我老头险些一命呜呼!我一瞧这不是在屠城嘛,便赶紧叫我儿子带着我们一家逃命了。”
“屠城?”容青玄与龙篱齐齐惊道。
老者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正欲再说,其子道:“你们别听我爹瞎说,没有屠城,那些血迹是昨夜打斗流下的。老人家怕血,又见城楼悬着尸体,以为有人在屠城便吵闹着要跑出来。”
容青玄听罢一颗心非但没有放下反而更紧的揪了起来:“敢问被挂在城门上的两具尸体是谁?”
那人叹了口气道:“是老宫主的两个儿子,我听人说好像是放掉了什么要犯惹怒了那位岚吾君,所以被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