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这么大,自然是进竹林里吃了。”容青玄站在竹楼外望了望艳阳高照的天空,“真是好天气啊。”
“是啊。”龙篱附和道,“希望师尊醒来的每一天,都是好天气。”
好一记有水平的马屁,容青玄侧眸对龙篱笑笑,“阿篱,你的嘴越来越甜了嘛。”
龙篱含羞垂眸:“多谢师尊夸奖。”
用完早膳后,龙篱扛着铁锹进了竹林,开始挖笋。
容青玄则躺在用竹子搭建出的小凉棚里,一边打哈欠,一边吃水果,滋润的一塌糊涂。竹林静谧,风景甚优,又有这天下间数一数二的绝色少年相伴,这日子岂是一个爽字了得。
如果没有仙后下得那两道追杀令,他和龙篱可以在这里安静的修道成仙了。
“师尊!师尊!你看我抓到了什么!”
龙篱欢欣鼓舞地从竹林中跑了出来,拎着个毛茸茸的东西扑到容青玄身前,献宝似得拿给容青玄看:“师尊,你瞧!兔子!”
容青玄懒洋洋支起头,果见龙篱手中拎着只又大又肥的小野兔:“你抓的?”伸手在小兔子脑袋上挠了挠,“还挺肥!”
“那边的林子里有好多动物呐!”龙篱坐到容青玄身旁,兴奋地问,“师尊今日想吃兔子吗?想吃的话徒儿便将这徒弟洗剥了,架火烤来吃。”
容青玄闻言皱了皱眉,正要甩出经典绿茶语录——兔子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一条蛇忽然从师徒二人面前爬了过去。
那条蛇通体幽绿,被太阳晒的垂头丧气,容青玄看见那蛇的瞬间本能地一抖,蛇则被容青玄吓得愣在原地,竖瞳呆呆地望了容青玄片刻后,鞠了个躬,转身便跑,刹那间无影无踪。
容青玄:“……”
龙篱:“哈哈哈,师尊,你怎么也怕蛇啊?”
容青玄不着痕迹地抹去额上的冷汗:“为师只是好奇怎么会有蛇跑出来,哪里怕了。”
龙篱看破不说破,朝那小蛇逃离的方向指了指:“那蛇走的时候还给师尊鞠了个躬呐,师尊……”
龙篱靠近了些:“师尊的原身真的是一条九天玄蛇吗?”
天气炎热,龙篱这个小崽子只穿了一件薄得几乎透明的中衣,容青玄目光轻轻一扫便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中衣下的那副好身材,偏偏龙篱又挨他挨得那么近,浸染了兰蝶香的呼吸带着钩子不住地往他心里面钻。
容青玄喉咙有点发紧,干咳一声,避远了些道:“是啊,你不是见过为师露出竖瞳的模样吗?”
龙篱眸色微滞,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回忆一般含笑道:“师尊的竖瞳真是漂亮,想必师尊的真身更是漂亮。”
容青玄摇头哂笑,心道一条脑袋是三角形的大黑蛇有什么漂亮的,倒是龙篱,原身是一条熠熠生辉的银龙,放眼九州,无人可夺其风采。
男主就是男主,无论是何形态都是最耀眼的存在。
“你这小子居然敢肖想为师的原身了,龙篱,你真是愈发大胆了。”容青玄似笑非笑。
龙篱嘴角的笑意却凝滞了,乌眸紧盯着容青玄:“那师尊喜欢大胆的徒儿吗?”
容青玄愣了愣,他当真是不会回答这一类的死亡问题。喜欢?他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龙篱已然不是当初那个畏畏缩缩唯唯诺诺的小徒弟了,他还能把他变回去吗?
“你这样也挺好。”容青玄好不容易道,“阿篱变成什么样都好,只要阿篱肯听为师的话。”
龙篱眸中一闪:“师尊放心,徒儿永远都会听师尊的话。”
容青玄满意地点点头,虽然他心中明白,所有的承诺都是空话,都不靠谱。
正午的时候,师徒二人一起动手,把野兔送上了烤架。
容青玄负责添火,龙篱烤制,师徒齐心其利断金,不多时,香喷喷的烤兔便出炉了。
龙篱不怕烫地撕了条兔子腿,放在唇边吹了吹后递给容青玄:“师尊,尝尝看怎么样!”
容青玄从善如流地接了过来,爽快地咬了一大口,喷香的兔肉被龙篱烤的外焦里嫩,一口下去汁水横流,容青玄连连点头:“好吃得很!阿篱,你也吃!”
龙篱却不急着吃,他将兔子放回烤架上热着,独自闷了一碗酒,容青玄见状张手道:“你这孽徒,只顾着自己爽快居然不管师父!酒呢?为师也要喝!”
“师尊还是不要饮酒的好,万一那碎骨销发作了怎么办?”龙篱收着酒壶,笑盈盈道。
容青玄哼了一声,到底将酒壶抢了过来:“怕什么?”弹开酒盖,勾唇冲龙篱一笑,“不还有你吗?”
龙篱笑容一僵,瞳孔若燃烧着的篝火般闪了闪。
只顾着喝酒的容青玄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何其震撼的虎狼之词,他斜倚在地,一手支头一手持酒,神情惬意,姿态风流,眉目被酒水晕染,氤氲着欲说还休的勾人射魄之气。
龙篱怔怔凝望了飘然若仙,魅惑如蛊的容青玄片刻,默默道:“阿篱从未见师尊这么开心过,看来师尊很喜欢这个地方,可惜,阿篱不知这里的名字。”
容青玄两指夹着酒壶,轻晃手腕道:“那有什么?既是不知道名字,这山便叫无名山,这片竹林便叫无名林,那一湾暖泉便叫无名泉,山下的小河便要无名河,如此可好?”
“无名山,无名泉……”龙篱蔚然一笑,“再好不过了。”
话音刚落,竹林中忽地涌进一股狂风。
沙土掠过摇摇晃晃的绿竹扑面而来,容青玄与龙篱一跃而起,盯紧狂风袭来的方向。
便是日子过得再惬意容青玄和龙篱心里也明白,他师徒二人处境艰难,容不得半分懈怠。
“似乎有人在攻击结界。”龙篱低声道,“一会若有危险,师尊万不要理会阿篱,先逃回暮苍山要紧。”
“你要为师逃回暮苍山?”容青玄惊道。
龙篱涩然一笑:“是,师尊并没有犯下什么大错,不过是受徒儿连累罢了。只要师尊回到暮苍山,玉师伯和掌门定会用计保下师尊。”
容青玄讶然,他的小徒弟龙篱果然变了,变得这么通透,通透得令人心疼。
“师尊不躲,不管来人是谁,为师都与你一起面对。”容青玄道。
“师尊……”龙篱一脸动容地望着容青玄,加注灵力在掌心,猛地轰出两团灵焰。
灵焰火舌般卷过竹林,不多时,山下便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几个身穿靛青色剑服的修士提剑跃至容青玄二人面前:“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龙篱已然捏了个诀在指尖,待剑修露面立刻劈了出去,他抓起容青玄的手:“师尊,我们走!”
二人正是要逃,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山下冲了上来:“容前辈,是我!容前辈还请留步!”
容青玄闻言一愣,定睛一瞧,却见庄殊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庄殊?”容青玄松开龙篱飞落在地,谨慎盯着庄殊道,“是你?你怎么来这了?”
庄殊一脸意外地朝容青玄行了个礼:“容前辈,晚辈也万万没想到是容前辈居住在这山上。前几日,有附近村民传信说村中出现了许多蛇,族人生怕是百兽谷中逃出的蛇妖在村中作祟,便请我来看一看,晚辈一路追寻蛇迹找到了这里,不想竟是遇见了容前辈。”
容青玄默了默,九天玄蛇现身之处,诸蛇避让,想必是这无名山中的蛇灵怕惹了他这位蛇祖宗的清修,这才纷纷跑到山下,游蹿到了村子里。
千防万防,居然是被本家害了,真是无语。
“原来如此。”容青玄故作镇定的笑笑,瞥了庄殊带来的弟子两眼,陷入沉默。
庄殊立刻反应了过来,冲着弟子一挥手道:“都下去吧。”
华阳宫弟子齐齐朝庄殊躬了躬身,飞快离开了竹林。
见弟子们尽数散去,容青玄这才松了口气,庄殊则神情复杂地望着冷着一张脸抱胸站在容青玄身后的龙篱,良久,方问道:“容前辈便与龙少侠一直藏在这里?”
容青玄闻言一愣,回眸看了冰疙瘩似得龙篱一眼,缓缓道:“不错。”
庄殊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近些日子以来,关于容青玄与其徒龙篱间的风言风语愈演愈盛,各种说法五花八门,他起初还不愿意相信,如今见到这副光景,不信也得信了。
容青玄将庄殊面上的变化尽收于眼底,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看来庄贤侄也知道我们师徒的事了。”
庄殊蹙了蹙眉,坦诚道:“是。不过容前辈放心,晚辈不会向别人说出二位的下落的,回去后也会嘱咐手下的弟子,要他们闭紧嘴巴。”
容青玄未置可否,感激地拍了拍庄殊的肩膀:“多谢。”
庄殊摇摇头,一脸恭敬道:“容前辈说得哪里的话,庄殊年纪虽轻,却也知那盘龙谷的作为,龙少侠不会平白无故杀人的,庄殊相信龙少侠和容前辈的为人。”
这一番话听起来着实令人感动,便是对庄殊一脸警戒的龙篱面上亦松了松,凌厉的双眸缓缓垂了下去。容青玄淡淡一笑,道谢道:“多谢庄贤侄体谅,容某想多嘴问一句,如今这百家仙门还紧盯着我们师徒不放吗?”
庄殊为难地点了下头:“是,各门急着在仙后面前立功,自是拼尽全力在找寻容前辈与龙公子的下落,不过,民间亦有支持容前辈的人。”
“哦?”容青玄来了兴致,“支持我?谁啊?”
庄殊回想了一番:“好像是未安镇一家妓馆里的鸨母,她逢人便夸容仙师心胸宽广,风华绝代,智勇无双,还说容仙师若是动手杀了人,定是被杀之人的错。说仙后定是嫉妒容仙师美貌,所以才百般迫害容仙师。”
容青玄:“……”
“她、她这么胡言乱语就没人管吗?”
“没有,她只是个凡人,做得事又没犯法,衙门和盘龙谷拿她都没办法。”
容青玄暴汗。
“容前辈,你们还要在这里躲多久?”庄殊忽然道。
容青玄微顿片刻,哀然叹了口气:“不知道,或许明天就走,或许一辈子都不走。”
庄殊沉默着点了点头,朝着容青玄一拱手:“晚辈急着回华阳宫复命,便不打扰容前辈了。容前辈,龙少侠,在下先行告辞。”
容青玄微微欠身:“不送。”
“师尊。”眼看着庄殊就要走下山,龙篱忽然凑到容青玄近前,凉丝丝道,“师尊真要放他走吗?”
容青玄浑身寒毛都被龙篱口中的冷气吹得立了起来:“阿篱,你什么意思?”
龙篱目光幽冷地望着庄殊离开的方向:“师尊,万一庄少公主泄露出你我的下落,岂非危险?”
“所以呢?”容青玄望进龙篱的双眼,试探道,“你想干什么?”
龙篱面色一沉,眼底杀气毕现。
容青玄悚然一惊:“阿篱,你想灭口?”
龙篱一愣,眼底的杀气旋即消失不见。
可容青玄却明明白白瞧见了龙篱眼中翻涌的杀气,他不是圣母,庄殊意外出现的时候他同样起了戒心,却没想过要杀了庄殊,了不起带着龙篱赶紧逃了便是,可龙篱竟是想杀人!
一瞬间,鹤双叶惨死时的景象清晰的浮现在容青玄眼前,他怒极反笑:“阿篱,是否有一天你也会杀了为师?”
龙篱似被容青玄的反应吓到了,立刻扑上来抱住了容青玄:“师尊,你胡说什么!”
胡说?呵呵,原装货的死相他记得清清楚楚,若不是他苦苦谋划,只怕早就被龙篱宰了八百回了。
“为师想静一静。”容青玄面无表情的推开龙篱,孤身踏上竹楼,身影没入竹楼的一刹,竟是被一缕黑烟掼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师尊吃兔兔,阿篱吃师尊~
第四十四章
“阿篱!”震怒之下的容青玄周身灵光一阵,逼得黑烟不得不松开了他,滑行至一旁,以跪伏之态显现而出。
“师尊,你不要走!”龙篱一张脸都是白的,“阿篱没有想杀庄殊,阿篱只是害怕……”
“你住嘴……”容青玄强压着怒火道,“你动没动杀机你心里清楚,又何必来与为师狡辩!龙篱,为师是想要你变得强大,却没让你变得冷酷嗜血,凶残暴虐!你适才望着庄殊的眼神,与你虐杀鹤双叶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容青玄越说越激动,说到后面几乎是吼了出来,鹤双叶血淋淋的尸首钟摆似得在他脑海中晃来晃去,他恶心,晕眩,却无法将其从自己的脑海中轰走。
这已然成了他的梦魇。
“师尊就这般在意我杀了鹤双叶?”龙篱委屈而又震惊地望着容青玄,压抑道,“那鹤双叶宁愿毁了血菩提也不愿成全阿玉,害得阿玉与其师父双双赴死,徒儿杀了他,有错吗?”
“或许师尊觉得徒儿下手太狠了,可徒儿当时真恨不得将姓鹤的千刀万剐!师尊,你不知道阿玉与他师父多可怜,我看到他们就仿……”
龙篱说着一顿,闭着眼咽下后半段话:“是阿篱错了,千不该万不该,阿篱不该惹师尊生气,师尊……”龙篱乖乖叩了个头,“阿篱知错了,师尊不要与弟子计较,当心气坏了身子。”
容青玄神情淡漠地望着龙篱,心情逐渐平静。
刚才,似乎有些冲动了……
容青玄揉了揉太阳穴,默默驱散着体内的酒气:“阿篱,你说阿玉师徒怎么了?”
龙篱立刻将阿玉与血菩提之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容青玄。
容青玄听罢亦是恨得牙痒痒,心想若是自己遇上了这档子事只怕下手不会比龙篱轻几分,他们师徒两个一蛇一龙,全是睚眦必报的狗脾气,那位鹤大人撞在龙篱的手上,只能说他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