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现在慵懒靠在上方的王座上,眯着眼打量他们,浑身散发着阴郁和危险气息的魔尊半点都不相同。
像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
两人一时间有些茫然。
赵闲修看了沈夙之两眼,心中似乎还对他抱有期望,犹豫地开口,语气之下隐含着一丝忌惮:“……大师兄?”
周舟拉住赵闲修的袖子,眼神死死盯着上方之人:“什么大师兄,你看清楚,他是魔尊殿下,不是真君唯一的弟子,更不是我们岳华宗的大师兄!”
沈夙之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动了动,唇边浮起一抹冷笑:“岳华宗的大师兄?”
“呵,本座高攀不起。”
他看到这两人就觉得他们今后会代替自己留在宋宴身旁,会同以前一样拉着宋宴练剑,只不过那人从他变成了他们,一想到这里,他心中便生出无边的烦躁之意,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再施舍给他们。
以他原本的性格,看不顺眼的人便直接杀了,就算这两人是岳华宗的弟子也不能幸免,但他盯着两人盯了许久,盯到那两人浑身不自然甚至还悄悄向后挪动了两步,警惕地防范着他,眼神中杀意翻涌又落下,终究还是没有下手。
他在宋宴心中本就是个罪大恶极之人,若是此刻再杀了他们两个,师尊怕是今后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沈夙之手中黑色的魔气缠绕片刻,又缓缓消失,心中浮起一丝隐秘的期待。
师尊他……会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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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检测中——系统检测完毕,检测到男主角有情绪波动,当前男主对您的好感值为60点,请您继续努力。】
宋宴刚从揽岳峰下来,与元明子解释了一番,言明自己如今并不会再受到沈夙之的影响也不会再因此失望难过,他喜好清静,并不喜抚尘峰上有别人,这两名弟子都是有天赋的孩子,不应在他那里浪费时光,想要将那两人调到别处修炼,但被元明子忽悠回去了。
在回抚尘峰的路上,宋宴回想一遍他在揽岳峰上说过的话,心中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坚持自己的观点,就这样被元明子忽悠下来,突然听到系统的播报,有一瞬间的愣神。
难不成沈夙之又在伤春悲秋,回忆从前?
不然为何好感值突然上涨,算起来,他与沈夙之也有近十日未见了,不应当上涨的如此之快。
迈入抚尘峰的结界,宋宴立马便感受到了不对劲。
这里的灵气波动过于剧烈了,甚至掺杂着几丝魔气,而平日里非常明显的那两名弟子的气息也消失不见,像是凭空消失了。
他隐隐浮现出不好的预感,心下一凛,召唤出浮尘剑,御剑前往半山腰处。
自上次沈夙之暴露,芥子空间也暴露,宋宴便把芥子空间移到了抚尘峰,顺带重新设了结界。
如今的结界,若是有人闯入,他必然能立刻感受到,而现下抚尘峰突然有魔气存在,证明有魔修来过。
这魔修,只能是沈夙之。
而沈夙之出现的地点,必然是他原先建造的传送阵处。
是他过于大意了,他以为元明子与沈夙之那一战,沈夙之房屋被毁,房中的传送阵也应当一起被毁,未曾想这传送阵竟如此牢固,还如此会隐藏,如此长时间他都没有发现自己峰上还有一个传送阵存在。
山腰处,原本是沈夙之小院的那片空地上,一阵金光冲天,上方被结界挡住,除了抚尘峰没有别的地方发现,圆形的传送阵周围流动着晦涩古老的阵法,还在不停闪烁着。
传送阵旁,一枚红色的尾戒静静躺在空地上,虽渺小,却十分惹眼。
是沈夙之的尾戒。
宋宴眸光盯着那枚尾戒几秒,上前轻轻将它捡起来,放于手中缓慢地摩挲着。
入手是有些冰凉的触感,乃上好的材料打磨雕刻而成,周边被一层淡淡的灵气包裹,称得上是一件珍稀的宝物。
沈夙之在挑衅他?
专程来他的抚尘峰,专程将他的那两个打杂弟子掳走,总不能说是出于对他的愧疚吧。
宋宴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但沈夙之生性凉薄,性子又极为恶劣,难以捉摸,那两名筑基期的弟子若是落到他手中,后果很可能不堪设想。
心中记挂着那两个小弟子的安危,宋宴又不会使用传送阵,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御剑去魔界救人。
走之前宋宴还不忘彻底损坏这座传送阵,以免沈夙之再偷偷摸摸来抚尘峰,他却毫不知情。
希望他到魔界之时,那两个小弟子还安然无恙,没有性命之虞。
浮尘剑的样貌虽不比从前,但淬炼之后,实力的的确确是提升了,宋宴还琢磨着什么时候将浮尘剑再淬炼一遍,看能否挽救一下。
而岳华宗内,则一夜之间传遍,现任魔尊,前任大师兄将浮华真君峰上那两个小弟子掳走了!
众人纷纷猜测,思想千奇百怪,有人说是沈夙之出于嫉妒,不想让真君的抚尘峰上有其他弟子,有人说是沈夙之生性过于嗜杀,那两人与真君天天在一起,他忍无可忍,想将他们杀了泄愤,更有人说沈夙之是以这个为借口,想要再见真君一面。
不论哪个说法,都与浮华真君有关。
这些猜测一出,弟子们面面相觑,心中浮现出一个想法。
这沈夙之,不会是大逆不道,对真君有那种不堪的想法吧?
浩渺大陆虽说风气也算是开放,男修与男修结为道侣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自己的师尊有这种想法,还是为世人所不容,是要受人唾骂的。
不过岳华宗的弟子们互相对视几眼,心中嘿嘿一笑。
若是碰到沈夙之,那他们自然是敌人,但是私下里偷偷磕一磕真君与他的魔尊弟子,还是非常带感的。
宋宴脚下踩着浮尘剑,一路都不敢停歇,生怕晚上一刻那两名小弟子便丢了性命,就算如此,还是花了三日的时间才到达魔界。
他近些时日实力有所提升,速度自然也提升了许多。
较于上次,魔宫戒备森严了许多,不过这点防范在宋宴眼中还是不堪一击,他想也不想,手执浮尘剑,灰扑扑的剑身上猛然爆发出一道强烈而刺眼的白光,下一刻,剑尖上的灵气轰然砸向魔宫门口的魔修,顿时死伤一片,哀嚎遍地。
沈夙之正在大殿之中百无聊赖地揪着饕餮的长毛玩儿,饕餮委委屈屈地趴在他脚边,不敢说话,突然,地面产生一阵轻微的震动,沈夙之猛然抬眼,看向殿外,眸中闪过一道喜悦之色。
饕餮热泪盈眶,自己终于不用再被这大魔王拔毛,拔了两天,它背上都快秃了一块了。
有魔将跌跌撞撞从宫外滚进来,面带惧怕,哆哆嗦嗦道:“尊、尊主,修真界的浮华真君杀进来了。”
话音刚落,大殿大门轰然倒塌,一片烟尘之中,一道雪白的身影傲然立于那处,凤眸中满是冷意,浑身散发着不容接近的气息,清冷之气瞬间溢出。
沈夙之强行压下心中的惊喜,面色不变,依旧懒洋洋靠在王座上,敲击扶手的手指却无意识加快。
他笑了笑,唇边浮现出一个极浅的梨涡:“师尊,许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见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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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担待不起
周边乌泱泱一大片魔修围堵在宋宴的后方,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却惧怕于浮华真君的威名,丝毫不敢上前一步,正前方,沈夙之懒洋洋靠在王座上,笑意盎然对他说,师尊,许久不见。
宋宴闻言,似雪般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魔尊殿下这一声师尊,本君担待不起。”
沈夙之当着众人的面被拂了脸面,倒也不恼,笑吟吟地挥手让杵在门口的魔将们下去,一双桃花眼则紧紧盯着宋宴,依旧不改称呼:“师尊自然担得起,只怕是我高攀不上真君。”
宋宴意外地看了沈夙之一眼。
没想到他如此好脾气,自己这般挤兑也能面不改色地自嘲,但宋宴也不想给他什么面子。
“你的确高攀不起。”
沈夙之面上的笑意僵住片刻,不过瞬间又恢复,他毫不在意道:“您说什么便是什么。”
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宋宴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上不来下不去,有些憋屈,他顿了顿,眉眼间尽是冷戾:“他们二人在何处?”
“你说抚尘峰上那两人?”沈夙之从王座之上起身,在宋宴前方一米处站定,“他们自是好好的。”
听到那两名小弟子平安无事,宋宴一直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
若是间接因为他而让那两人丢了性命,纵使罪魁祸首不是自己,他恐怕也会十分愧疚。
所幸,沈夙之还没有如此丧心病狂,还有得救。
“你抓那两人引本君前来,目的为何?”
“自然是想见师尊一面。”
宋宴微微皱眉:“本君早已言明,你我二人再无任何瓜葛,再见本君又有何意义?”
沈夙之垂下眸,纤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神色,声音不辨喜怒:“师尊,我当真就如此不值得原谅吗?”
宋宴刚想不假思索回答一句是,余光瞥到沈夙之垂着头,似乎很是难过的模样,顿时有些迟疑。
貌似他……也没做什么罪无可恕十恶不赦的事情?
书中说沈夙之将原身斩于云端,但他穿来的时候,这件事还没有发生,而之后发生的剧情同书里的剧情半丝相同也无,他做过最过分的事情就是当着岳华宗众人的面说他残害弟子,不配为正道之首。
虽说也很过分,但与原文一比,顿时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见宋宴神色犹疑,迟迟没有说话,沈夙之眼底漫出一丝笑意,但由于他垂着头,宋宴并没有看见。
“魔尊殿下与本君本就不是一路人,何谈什么原不原谅,况且你我二人本就站在不同的立场上,本君不会原谅,也不谈原谅。”
原主满腹真心被辜负,他不是原主,没资格替原主原谅沈夙之。
“你隐瞒身份,潜入岳华宗做本君的弟子,这些年来,本君从未怀疑过你,也自认没有对不起你,但你却辜负了本君,对于这件事,本君不会原谅。”宋宴面无表情,看到沈夙之面上露出的一点愧疚,不由得放轻了语气,“但若你能答应本君一件事,本君今后便不再怪你。”
沈夙之猛然抬头,像是怕宋宴反悔一般,急忙道:“何事,师尊请讲。”
不论什么事,他都会无条件答应。
见沈夙之那有些急切的神色,宋宴心中失笑,面上依旧淡淡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其一,你身为魔界之尊,不得随意挑起修真界与魔界的战争。”
“我答应。”沈夙之毫不犹豫。
宋宴颔首,提出了第二点:“其二,不论你还留有什么后手,有什么手段,没有本君的允许,你都不得再迈入岳华宗一步。”
沈夙之听见这番话,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不情不愿道:“我答应。”
“其三,你今后不得以任何借口,任何形式将岳华宗的弟子掳走,更不允许对他们下手。”
沈夙之答应了宋宴,随即又像是不甘心,纠结片刻还是问道:“师尊,您能否不要收那二人为弟子?”
他生怕自己说错话,急忙补充:“我不是想管束师尊,只是那二人天赋着实不怎么样,做您的弟子还不够格,所以想请您再多考虑考虑,莫要让岳华宗其他人不满……”
宋宴听得一头雾水:“本君何时说过要收他们二人为弟子?”
沈夙之一愣:“您不是将他们二人留在抚尘峰了吗?难道不是要收他们为徒?”
宋宴有些哭笑不得,他解释道:“他们二人是师兄送来抚尘峰做杂役的,师兄担忧本君心思郁结,为那件事难过,所以将他二人送来陪本君解闷,顺便指导一下他们二人的修炼。”
“自此一事,本君觉得自己可能并不适合带徒弟,所以今后不会再收徒,若有人来请教自当是倾囊相授,但不会再收弟子了。”
言下之意,沈夙之也没可能再做他的徒弟。
但沈夙之却听成了另外一层意思,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面上的喜色掩都掩盖不住,他向前一步,想要拽宋宴的袖子,却又想起什么,讪讪地放下手:“您当真不再收徒?”
那他岂不还是师尊唯一的弟子?
“本君从不说谎。”
得到宋宴的回答,沈夙之桃花眼中喜色更浓,他一挥袖,大殿之中便多了两个人影,正是赵闲修与周舟。
他巴巴地看着宋宴,像是怕宋宴误会,解释道:“师尊,我并未伤他们一根毫毛,只是想再见师尊一面,便没有考虑后果,是弟子的错。”
“本君说过,魔尊殿下不必再喊师尊,这次便多谢魔尊殿下未伤我岳华宗弟子分毫,不过本君希望此种事情今后不会再发生。”
“再也不会了。”沈夙之右手伸出三根手指,做出发誓的手势,“我今后不会再做这种事,但师尊,若是今后弟子有问题想请教您,该如何做?”
宋宴将赵闲修与周舟的束缚解开,闻言瞥了沈夙之一眼:“魔尊殿下神通广大,自是有许多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