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默默在心里算着时间,问:“复健大概需要多久?”
【配合能量……再怎么也得要一个月,而且为了尽快让你的意识和身体融合,这一个月内大佬你都不能登陆星域的。】3427有些担忧的看向萧砚。
八强赛距离总决赛有一个月的修整期,加上八强赛本身的赛程,留给萧砚的时间并不多。
更别提萧砚本身在八强赛里还剩余两场的表演赛。
萧砚拉开光屏,手指犹豫了两秒,还是点了下去。
通话很快接通,安斯艾尔虽然穿着睡衣,但清明的双眸和丝毫没有凌乱的睡衣表明了少年凌晨四点还没有入睡的事实。
“怎么还没睡?”萧砚皱眉,声音温柔中带着不赞同,“在看数据?”
安斯艾尔摇摇头,抱着一个圆滚滚软乎乎的东西抱膝坐在床上,今晚他还真不是在做什么,而是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恰好萧砚的通讯就打了过来,这让安斯艾尔更加确定这种莫名的预感并不是无端端出现。
安斯艾尔摇头:“你呢?还不睡?”
萧砚忽然就明白过来,或许那个陌生的世界并非与他而言全然陌生,安斯艾尔就像是一个锚点,一直在那里等着可能会路过或许会停留的他。
他这样想着,唇角缓缓勾起:“艾尔,我想放弃接下来的两场表演赛。”
安斯艾尔面上的意外只停留了两秒,之后干脆利索的点头回答:“可以的,我去和战灵殿那边协商,有理由吗?”
没有也能编一个,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安斯艾尔知道萧砚并不是一个会轻言放弃甚至避赛的人。
“穆托尔那边估计不能善了。”安斯艾尔见过穆托尔,他是卡文迪许家这一代的继承人,算是这一代贵族继承人里的天之骄子,但却没有养出卡文迪许家一脉相承的沉稳,反而有些好大喜功。
萧砚道:“没这么可解释的,不过两场表演赛,之后赢回来便是。”
屋外夜幕繁星,月华洒落在街道房檐上,房间里只有感应灯微弱的亮光,萧砚的眉眼在柔和的光晕下温和雅致。
“艾尔,我要醒了,来接我好不好?”
***——***——***——***
萧砚睁开眼的时候入目所及一片蓝紫色,熟悉的花香和带着泥土清新的气味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万花谷。
这里……
萧砚的手指划过紫色的鸢尾花花瓣,这种介于虚幻与真实间的触感让男人的眼角微微泛红。
“回来了?”
萧砚猛地抬头,不远处,黑发黑衣的君子束手而立,手中还拎着采药的竹篓。
师兄……
裴元走近,原本伸过去想要拍萧砚脑袋的手在意识到萧砚此时的身高后,十分流畅自如的改为拍肩。
“去吧,师父和老师们都在等你。”
“师兄!”萧砚的动作远比意识快,攥住衣袖拉住想要离开的裴元,“师兄……”
裴元失笑:“怎的出去一趟回来还粘人起来了?还不快去师父那边?小心等会又被训。”
萧砚攥着裴元衣袖的手紧了紧,双眼死死盯着裴元像是要牢牢记住面前人的相貌。
裴元疑惑:“阿砚?”
“没事,师兄,我就是……想你了。”
裴元没好气的弹了萧砚一个脑瓜崩:“你呀,就惯用甜言蜜语逃避功课!还不快去?”
“才不是!我这就去了嘛。”萧砚哼了一声,垂眸敛去眼中的湿意,再抬起眼,已经是满脸笑意。
萧砚松开手,目送着裴元的身影消失在晴昼海的深处。
他知道,这一面就是永别了。
他战死之时师兄身在万里之外,如今也算是补上了当年来不及说出的告别。
顺着熟悉的小径台阶向上走,萧砚一步步走到三星望月,琴棋书画药工花七圣端坐其上。
萧砚站定,双手置于身前躬身拜下:“弟子萧砚,拜谢诸位老师。”
七人慈爱的看着长身玉立的萧砚,他们与裴元不同,他们清楚的知悉萧砚来此为何,心疼这孩子要背负起传承万花的责任也自豪这孩子能将他们的精神学识带去千万年后惠及后人。
“时间不多,便由我开始。”琴圣轻哼道,“砚小子,你可要好好记住,要是教出来的弟子和你一样,我可不承认那是我商羽一脉!”
萧砚讪笑着摸摸鼻梁,举手发誓:“弟子一定谨慎选徒,断然不会让我这般的弟子混进来!”
“哼。”
……
万花谷似乎没有了白天黑夜,萧砚在紧迫感中努力将七圣所授融会贯通,实在死记硬背不下的如琴圣工圣一脉,则被他用书本详实记录了一遍,以待日后。
最后轮到药王孙思邈,他缓缓捋了捋长须,摇了摇头道:“你与阿元早已将能学之物尽数学去,缺的只是行医经验和灵活运用。杏林一门,在那方世界你便是大师兄,只需教导医者仁心,万万不可走入歧途祸害众生。”
“弟子——谨记在心。”
萧砚恭恭敬敬的对着七圣最后叩首,泪水滴落在青石板上晕成一小团。
“弟子,就此拜别。”
***——***——***——***
8854星际·摩尔星·齐哈尔疗养院
“嘀——嘀——嘀——”
仪器屏幕上有节奏的跳动着数据点,病床上的黑发男人静静闭着眼。
这件病房很宽敞,除去病床和整齐排列了在病床两侧的仪器,房间的另一端还分隔出了一间会客室,一套米色的软布沙发和白色的茶几映着窗外明亮的阳光。
茶几上的花瓶被细心插了一束白玫瑰,花瓣娇嫩而柔软。
“咔哒”一声轻响,病房的门被拉开,戴着帽子口罩的少年走进来,怀里抱着一个纸袋,压低的帽沿将他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眸也遮了个七七八八。
安斯艾尔将纸袋放在沙发上,抬手摘掉了帽子和口罩,走到病床边,无声的注视着眼病床上安静沉睡的男人。
男人因为缠绵病榻多年昏迷的缘故显的十分消瘦,黑色的长发蜿蜒在枕头边,根部有些干枯发黄。安斯艾尔的视线细细划过男人的五官,陌生感萦绕在心头久久无法散去。
萧砚那天给了他这个地址后就从星域下线了,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男人却完全没有醒来的意愿。
说好了一天,大骗子。
安斯艾尔抿唇,转过身盯着仪器上的参数发呆,对从刚才开始就在嗡嗡振动的智脑置若罔闻——查尔斯本来想让一整个护卫队互送安斯艾尔过来,但就在他焦头烂额准备的时候,安斯艾尔自己驾驶飞船一路用高权限开了绿灯一个人从首都星迁跃到了几千光年外的边缘星球摩尔星。
“嘀嘀——嘀嘀嘀!”
安斯艾尔被惊醒,转头看去猝不及防间跌进了一片温柔而疲惫的琥珀色。
男人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嘴角含笑,努力抬起自己的右手握住了呆站在床边的安斯艾尔的手,触感微凉。
第38章 晨跑
摩尔星是个偏远星球,这个星球因为陆地面积与海洋面积比例极度失衡,资源匮乏没有矿产和商业,四面环海使得这个星球多数公民依靠海洋业为生,高耸的建筑并不多,萧砚所在的齐哈尔疗养院就是其中之一。
【大佬,你这样会不会负担太重了……】3427心惊胆战的看着萧砚从出院后的第三天就开始复健,这具身体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太久,萧砚刚醒来的那两天就连站立都十分艰难。
萧砚很快上手了安斯艾尔在家里布置的训练器材,有很多都是安斯艾尔跑去舅舅埃德加元帅那里敲竹杠要来的军队专用仪器,训练强度之大让3427担心得每天只要积累到能量就全部灌给萧大佬。
这一阶段的慢跑结束,萧砚逐渐放慢步伐从反重力跑步机上下来,这种康复专用的跑步机可以让身体本身不承受体重,一步步调整数据。
“没那么糟糕。”
萧砚随手捞过毛巾擦了擦汗,这身体原本的长发被安斯艾尔强硬的修剪成了短发,发质不好的地方被尽数清理掉,短发的萧砚看上去整个人似乎褪去了几分病态,身体原主人遗留下的颓丧似乎也随着那些干枯发黄的发丝离他远去。
在前两天的传输过程中3427后来说它不知怎么的就失去了感应,就像是被人按头睡了两天,恢复数据的时候就发现宿主已经数据传输完成,只不过时间从原本的一天莫名长成了五天。
萧砚没有向任何人说起那五天他的意识去了哪里,万花谷的亲人与师长对于他而言在那五天后成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与柔软。
“艾尔呢?”萧砚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额角的汗珠再一次的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额……】3427一时语塞。
萧砚:“?”
3427瞟了眼厨房的惨状:【要不大佬你去厨房……看看?】
厨房?
萧砚迟疑了一下。
小豹子该不会在厨房……做……饭?
想到这里,萧砚抬手拉了件外套披在身上,推开训练室的门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萧砚就敏锐的闻到一股东西烧焦的味道,顺着这股焦糊味萧砚准确的来到厨房,看到了正面对着一片狼藉面露沉思的安斯艾尔,身边的光屏上恰好是昨天晚上小豹子缠着萧砚写的药膳制作方法。
萧砚从身后抱住安斯艾尔,少年虽然已经十九岁,但发育迟缓的身体显得有几分娇小,哪怕是此时身形瘦削的萧砚也能轻松的抱起不好好吃饭的小殿下。
“傻不傻?这药膳是要做给你的。”萧砚的下巴抵着安斯艾尔的脑袋蹭了蹭,成功将安斯艾尔原本服帖乖巧的发丝蹭得凌乱几分,倒是显得有活力了些。
“我不要。”安斯艾尔想起之前的茯苓粥就皱起鼻子,那个味道喝一两次还行,后面被查尔斯天天追着他喂,搞得安斯艾尔大老远闻见味儿就想躲。
还有那个什么黑芝麻粥,黑乎乎的一碗,味道也是特别奇怪,说甜不甜的,吃着特别奇怪。
幸好之前萧砚给他的那些药膳方子里面有些药材找不到,安斯艾尔光是喝那几样就有想离家出走的冲动了。
“回头我做给你吃,保证不难吃。”萧砚失笑,自从安斯艾尔决定和他在摩尔星先住下来等待萧砚复健,查尔斯的信息几乎是每天准时必达,饭点踩的精准。
安斯艾尔表情失落的点着光屏,修长的手指点开文件又关上:“我就不能做点什么吗?”
萧砚想了想:“是有件事,必须得你帮我才行。”
“好!”安斯艾尔睁大眼睛,表情有些急切。
萧砚眼疾手快的挡住安斯艾尔差点磕上自己下巴的小脑袋,将人带着一步步远离厨房这个重灾区,顺手按下了厨房门口的自动清理按钮。
……
安斯艾尔看着眼前这个画满了黑点的人体模特,精致的小脸上满是问号。
萧砚拉着安斯艾尔的手温声讲着几处大穴和将会用到的穴位,以及金针刺穴需要知道的事项。
安斯艾尔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直到萧砚说“每晚扎针”之后,像是被烫了一下后退了一步:“不行!怎么能直接在你身上——你自己来!”
安斯艾尔是见过这针的,之前萧砚定制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萧砚自己要用,没想到萧砚打着的是让安斯艾尔给他扎针的主意。
在星域的时候这金针的攻击力安斯艾尔看的很清楚,万一他一个不小心给萧砚扎吐血怎么办?
“我自己怎么扎后背的穴位?”萧砚拉过小豹子圈在怀里,“艾尔~”
安斯艾尔翡翠绿的眼眸里满是纠结,面瘫着一张小脸,流露出一个类似于苦恼的表情。
“如果不辅助针灸治疗,我这样的复健强度很可能会给身体留下隐患的。”萧砚轻吻了下安斯艾尔的指尖,此时的表情像极了少年时躲避功课和师兄撒娇耍赖时的样子,“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天梯排位赛的总决赛了,如果现在留下隐患,以后可能都不好治疗,比赛场上忽然病发的话……”
“我学!”安斯艾尔鼓着腮帮抢过萧砚手里的那本小册子,认认真真的对照着人体模型开始记忆。
“还有……”萧砚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安斯艾尔今天一天的行动轨迹,发现如果有步数统计,少年恐怕只有卧室-厨房-训练室三点一线不超过300步的步数,“从明天开始,艾尔早上要和我一起晨跑。”
长期缺乏运动,字典里面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晨跑这个概念的安斯艾尔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盯着萧砚,仿佛要将萧砚刚才的话塞回去的模样。
方才苦恼的小表情已然变成了抵触。
“咱们不跑多,就三四百米,绕着院子在里面跑,不会遇到别人。”萧砚大概清楚安斯艾尔之前的训练都是在星域完成,在生活中哪怕是少有的兴趣爱好也都是长期坐着不动的项目,前两天把脉他就发现少年的身体素质几乎可以用孱弱来形容,“就当是陪陪我,嗯?”
三四百米的话……
自己大概,应该,也许,可以……吧?
安斯艾尔犹犹豫豫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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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萧砚准时在七点敲响了安斯艾尔的房门。
安斯艾尔对于答应的事向来是放在心上的,敲门声响起两声门就被拉开,洗漱完毕一身运动装的安斯艾尔出现在萧砚面前,淡金色的短发被主人打理得整齐服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