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事就不能把你叫出来吗?”韩齐觉得面前的秦鹤洲有些奇怪,但哪里奇怪他也说不上来,“赵蒙他们我是真的没想到会这个时候找上来,而且我也没想到他们会来找你。”
“反正不管怎么样,那三万块钱你先拿着,另外的两万我想想办法。”
秦鹤洲一挑眉,“所以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吃顿饭?”
“也不是......”韩齐显得欲言又止。
“所以什么事?”秦鹤洲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就......我妈那边,我之前不是消失了几周吗,我妈联系不上我,我现在突然回去,她.......”韩齐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估计会揍死我。”
“所以......我想你跟我一起回去,她当着你的面也不好发作。”
秦鹤洲冷笑了一声,他觉得韩齐确实应该挨一顿毒打。
面条上来后,秦鹤洲用筷子挑起几根面条,还没吃几口,就听对方说道,“诶,你最近干什么去了?”
然后便感觉有道视线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荡。
韩齐:“你这打扮,是去买保险了?”
“咳,咳。”秦鹤洲面条差点没吃到气管里面去。
“难不成给人当保安去了?还衬衫西装的,看上去挺人模狗样的。”韩齐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鹤洲捋开他的手,“你才给人当保安去了。”
“我不行,保安不都是大爷当的吗?我不合适,不合适。”韩齐说着笑了起来。
秦鹤洲没有理他,低头吃面条。
见状,韩齐又放下筷子,说道,“你说你干什么整天皱着个眉,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好像是个人都欠你钱似的?”
韩齐要是不说这话,秦鹤洲都不会注意到自己的表情,因为他在人前伪装惯了,都快忘记了自己平时喜欢冷着一张脸。
而在韩齐面前他也不屑于伪装出那些表情。
闻言,秦鹤洲若有所思地看向对方,“这么说,你不是人?”
韩齐:“靠,对对对,我欠你钱,我欠你钱,明天就把肾卖了还给你。”
“赵蒙他们当时来找你要债的时候,有没有找你麻烦?”韩齐的神情又变得严肃起来。
秦鹤洲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对方,但他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他们是不是找你麻烦了?”韩齐的音量拔高了,接着追问道。
还没等秦鹤洲回应他,韩齐就激动地从椅子上起身,“我找他们去。”
秦鹤洲抬眸望向他,“找他们干嘛?打架?”
韩齐愣了一下,就听对方接着说道,
“也行,你去吧。记得给我发个地址,我帮你打110,应该会有人来替你收尸。”
“靠,你!”韩齐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抓了抓头发复又坐下。
一冷静下来他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过于冲动了。
两人很快地吃完了一顿饭,走出噪杂的拉面店,韩齐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将烟盒递给秦鹤洲,抿着嘴问道,“抽吗?”
秦鹤洲:“不了。”
韩齐一挑眉,“你还戒烟了啊?靠,你不会偷偷谈女朋友了吧?别告诉我你女朋友不让你抽。”
秦鹤洲手插在口袋里,冷眼看了他一眼,道:“不关你事。”
韩齐的问题是真TMD的多,
·
韩齐的母亲住在一栋十分老旧的居民住宅楼内,他们打开楼下的单元门后,便能闻到一股陈旧的霉味,空气中还飘荡着肉眼可见的浮尘,老式的木质台阶只要一踏上去就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会一脚踏空掉下去。
韩齐的母亲住在601,而这种老式户型的构造非常不人性化人性化,既逼仄狭隘转角又多,需要时刻留意着脚下,他们两个大男人爬到六楼都费了不少劲,更不要说老年人了。
老式的绿皮铁门前,韩齐小心地敲了两下门,过了片刻,屋内传来了拖鞋“踢踏踢踏”走动的声音,韩齐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紧张。下一秒,铁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门后露出了一双神色警惕的眼睛,眼睛周围布满皱纹,那是韩齐的母亲。
“妈,是我。”韩齐在门外说道。
在看清来人之后,老妇人的神情中闪过几丝亮光,随即她又折返回屋内,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中拿了个鸡毛掸子。
她一把推开门,拿着鸡毛掸子就往韩齐身上挥去,
“啊?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和你爸一个死德性呢?”
韩齐见势赶紧往秦鹤洲身后躲,喊道,“妈,你听我解释!”
“我听你解释?听你狡辩还差不多?别躲在人家小秦身后,你一个人犯浑还不够?还要把人家一起拖下水?”说着韩齐他妈就要绕过秦鹤洲把他抓出来。
韩齐在秦鹤洲身后左右闪避,这幅场景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
下一秒,秦鹤洲在暗中踹了韩齐一脚,韩齐直接一个趔趄冲了出去,被他妈一个鸡毛掸子呼到身上,揪住耳朵拎了过去。
韩齐有些神情幽怨地看向秦鹤洲,
那眼神仿佛在说“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第18章 、第一个世界(十八)
韩齐的母亲黄梅娟虽然正在气头上,但她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于是她拽着韩齐进了屋内,还不忘对秦鹤洲露出一个和蔼的表情,“进来随便坐。”
秦鹤洲点点头,进去后顺手带上了外面那扇老式的铁门,由于年久失修的缘故这扇门他关了好几次才勉强合上。
韩齐的母亲住的地方比秦鹤洲想象中的还要逼仄狭小,由于是顶楼的缘故,有些地方的天花板倾斜下来,秦鹤洲经过的时候甚至不得不弯下腰,整个屋子里堆满了杂物,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上了年纪的人什么都舍不得扔,旧报纸和塑料瓶什么的捆成一扎推在角落,等着收破烂的来回收。
但其实这些东西撑死了也只能卖个一块两块,连吃顿饭的钱都够不上。
秦鹤洲站在外面的客厅里,并没有跟着他们进去,但房子本身就不大,而且一点也不隔音,母子俩的吵骂声他在外面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说你消失那么久干什么去了?啊,电话一直显示空号,住的地方也没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以为你......”骂到后面她的语气有些哽咽。
“妈,对不起,我是真遇上事了。”韩齐在一旁不停地道歉,却始终没有讲出事情的真相。
“你是缺钱吗?你缺钱你来找我啊?你在外面惹那些是非干嘛?”韩齐的母亲控制不住地拔高音量,“当年你爸欠了几十万,那些债主找上门来,这十几年来,我每天打三份工也要把这些钱还上,为的是什么?”
“为得就是能没有负担,干干净净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不希望你重蹈他的覆辙,我说过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我不需要你出人头地,干出什么大事业,只要你能好好活着就行。我没有别要求了......”
“妈,对不起,我......”韩齐的声音低了下去。
“别说对不起,不要像你爸那样,那种东西不要去碰。”
秦鹤洲只是沉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没有作声,他站在一个老式的破旧木柜前,这个木柜既充当桌子又塞满了杂物,柜子最上层放着一个塑料热水瓶,热水瓶旁边是一个橡胶热水袋,热水袋旁边放着一个瓷缸杯子,杯子上架着一把牙刷。
厨房,客厅和浴室都挤在这个最多只有十几平的狭小空间内。
秦鹤洲可以想象到韩齐母亲的生活,为了节约用水,早晨起来她应该会把热水袋里的水倒到水壶里,再用来洗脸刷牙。
十几年的时间靠着打三份工来还几十万,还要拉扯大一个小孩,可见她平时的生活有多拮据。
韩齐的母亲教育完儿子后,拿出了几个窝窝头来招待他们,但他们都吃过饭了,并不怎么饿,秦鹤洲只是礼节性地说了声“谢谢”,在离开的时候却悄悄地把那张银行卡塞到了桌子角落。
韩齐说要送送他,于是便和他一块走了下去,到楼下后,他蹲在单元门外的台阶上抽烟,神情在烟雾中显得晦暗不明。
“别再借高利贷了。”秦鹤洲突然说道。
韩齐自嘲地笑了一下,“如果有办法,我也不想借啊,谁又想碰那玩意儿。”
说罢,他缓缓地吐出一个烟圈。
秦鹤洲:“肯定有别的方法。”
“你告诉我,什么方法?”韩齐看向他,又接着说道,
“像我们这种人,出生就像蝼蚁一样被人踩在脚底,根本没有翻身的可能。”
“我爸在我小时候就跑了,为了还债我高中就辍学了。”
随即他自嘲地笑了起来。
“但是选择权永远在你自己手上。”秦鹤洲低头看了他一眼。
“你说得轻巧,你需要做选择吗?”韩齐反问。
需要。
他不仅需要做选择,而且他现在就站在抉择的十字路口。
但秦鹤洲并没有正面回应他,只是说,“走了,回去看一下你家的桌角。”
留下韩齐在原地一脸的莫名其妙。
秦鹤洲走远后,收到了对方发来的短信:
“?你什么意思,把银行卡放在那里?我说了我不要你帮我还钱。是不是看不起我?”
秦鹤洲回了个“是”。
韩齐差点被他噎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又给秦鹤洲发了个问号过去。
“我说还你的就是还你的。”
秦鹤洲:“10万。”
韩齐:“?”
秦鹤洲:“我上周帮你还的钱,现在已经过去一周了,翻倍了,你要真想还,10万。”
韩齐:“一周时间翻一倍,你TM比高利贷还黑。”
秦鹤洲:“没错。”
韩齐:“......”
他感觉要是再和这人聊下去他得吐血。
韩齐有些不自在地揉了揉眼角,他知道虽然秦鹤洲说话气人,但他这么做却是为了自己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
另一边,秦鹤洲把手机扔到一边,专心地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他现在不缺钱,他的工资发下来了,陆凌川借他的他还得上,至于日常开销那更加不是问题。
只是他现在的处境很尴尬,他遇到的问题很棘手,根本不是几万块钱可以解决的。
晚上的时候,秦鹤洲突然收到了陆凌川发来的短信,
“下来一下,停车场。”
陆凌川的语气总是这样一本正经。
他披上外套走下去,却有些疑惑陆凌川为什么会突然叫他去停车场。
地下一层,
灯光昏暗的停车场内显得空旷无比,而在正中央的位置却停靠着一辆崭新的,通体漆黑的豪车,陆凌川正倚着车边等他。
秦鹤洲走了过去,余光在呈弧线型的车身上停留了片刻,没有哪个男人不会不对它心动。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他有些惊讶地看向陆凌川。
陆凌川往他手里塞了一个触感冰凉的东西。
秦鹤洲低头一看,是车钥匙。
“上去试一下。”陆凌川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秦鹤洲一手推开车门,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问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送我车?”
“我想送,不可以吗?”陆凌川挑了挑眉。
这辆车的内置如同它的外观一样优秀,手工缝制的座椅严丝合缝的贴合人体曲线。
只是现在车内的温度有些高,因为秦鹤洲把车里的暖气打开了,而陆凌川此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跨坐在他身上。
陆凌川说不出话,只余下轻轻的喘息声。
这个姿势比一般的要深,他眼角有些泛红,一只手拽无力地着秦鹤洲的衣角。
秦鹤洲看对方有些失神的模样,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
他简单地清理完之后,依旧用这个姿势抱着陆凌川,对方的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眼眸低垂,秦鹤洲伸手轻轻地拍着陆凌川的背,
“明天有早课吗?”他看了眼时间,现在也不早了。
自己刚才做的可能有些过了。
陆凌川摇了摇头,“没,明天要去公司。”
语调听起来却不是很情愿。
“怎么,听起来你好像不是很想去?”秦鹤洲笑道。
陆凌川:“也不是,其实我无所谓,去不去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秦鹤洲搂着他,“那你爸呢?他不会对你期望很高吗?”
“不会,他其实只在意他自己的公司,对于其他的东西都没有那么在乎。”陆凌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慵懒,可能是因为没什么力气的缘故。
秦鹤洲的手按在他酸软的腰肢上,帮他揉了一会儿,说道,“我送你回去。”
将近晚上十一点,马路上空旷的很,唯余街边几盏路灯还亮着,人行道上偶尔有零星的行人路过。
秦鹤洲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往副驾驶瞥了一眼,陆凌川的眼眸半阖着,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看上去困得很,又一副强撑着自己打起精神的样子。
秦鹤洲眼底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说道,“睡一会儿,到了叫你。”
陆凌川有些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过来一会儿就偏过头睡着了。
从这里开到陆凌川住的地方很快,车开到了之后,陆凌川还没有醒。
秦鹤洲将车挺在他楼下,昏暗的灯光洒落在对方安静的睡颜上,秦鹤洲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并没有叫醒他。